福儿咬着下唇,不敢看苏三媛,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们给你什么好处了?”苏三媛抿唇浅笑,笑意中透着几分寒意。
福儿头垂的更低,呢喃道,“新太太允诺奴婢,等事情办妥以后,就把卖身契还给奴婢,还给奴婢一笔钱,让奴婢去过安稳日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福儿这么做也很正常。换任何一个丫鬟,面对这么诱惑的条件,相信也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福儿。苏三媛释怀的拦下珠儿又想上去教训的架势。见福儿望着她,苏三媛回望福儿视线,道,“福儿,你觉得我之前的母亲待你如何?”
“回姑娘的话,太太待我恩重如山。”福儿想起前任太太,吼间哽住,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抬手去擦拭眼泪,就听耳畔苏三媛悦耳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道,“福儿,那我母亲可曾亏待过你什么?”
福儿彭通跪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道,“姑娘,桂儿姐姐、珠儿姐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一时被迷了心窍,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事了”
珠儿正想开口教训福儿,就被苏三媛的话打断。再细听苏三媛说的话,众人皆是一愣。苏三媛见众丫鬟愣神,丝毫不在意,只一字一句说道,“福儿,你把你看到的事情老实告诉新太太,顺便告诉她,平儿旧疾复发,怕是撑不过今晚。以后你好好的替新太太办事。暂时就不要跟我这边院子的人太亲近了。”
“姑娘”福儿咬着下唇,低低的唤道,欲言又止的说不出后半句话。
桂儿不明所以的抬头看苏三媛,眼底散着隐晦不明的情愫。眼下的姑娘,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睿智沉稳了许多。
苏三媛颔首,神情难得的严肃,道,“按我说的去做,我心中自然有计策。”
外头有家仆跑进来,是苏三媛曾让平儿给过糕点吃的李二。李二恭恭敬敬的道,“姑娘,外头那大夫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恩,知道了。”苏三媛淡淡道,见李二还有话要问,便朝着李二多看了几眼,就听到李二问道,“姑娘,那平儿伤的重不重?”
不等苏三媛答话,桂儿已经开口插话道,“那还用说,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玉名院。
到处张贴着喜庆的喜字剪纸。
丫鬟们见老爷进来,纷纷福身行礼。
苏孟倏地怔住,一双眼眸逐渐寒意,盯着正前方紧闭推不开的房门,就像是被人凌空泼了盆冷水,浇凉了美梦。苏孟脸色铁青,怒吼道,“胡玉名,今日我们新婚,你闭门不开,是什么意思?”
“姑爷呀,不是我们太太不开门,主要是今日嫡小姐身边丫鬟把茶水泼到太太红盖头上,太太怕因此沾了晦气,才不敢开门的。这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姑爷要是有什么事儿不明白,只管去问问老太太。今儿这事,我们太太也说不清楚。”胡玉名身边伺候的章婆子贴着门,朝着屋外头苏孟说道。
听了大概的苏孟哑了声音,明显的压抑着满腔怒火。
屋内。
胡玉名从榻上起身,碎步走到门边,原本精致美艳的脸上含着得意的笑,偏偏仗着有门挡着,故作委屈,低声哭泣道,“老爷,妾今日不能跟老爷洞房,怕给老爷惹了晦气,还请老爷原谅妾”
苏孟咬牙,满眼的怒意,回头冲身边随从吩咐道,“去喊媛姐儿过来,另外把老太太也喊过来。”
隔着屋门,屋内的人都能感受到苏孟满腔怒意。
“太太,真不知道你心里头打了什么主意。”章婆子摇了摇头,看着胡玉名坐在梳妆桌前,纤细的手指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长发。章婆子叹了叹气,几步走过去,双手按着胡玉名肩上,力道适中的拿捏着,“太太,今日的事情,怕是明白人都能看出来。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已经嫁做人妇,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别再奢望那些有得没得事儿,免得胡家老太爷发脾气,太太里外不都变得不是人了吗?”
闻言,胡玉名抬手,泄愤的甩掉手中木梳,猛地站起身,回头瞪着章婆子,指着章婆子脸面呵斥道,“这事不要你管。以后你要是再提这件事,休怪我跟你翻脸!”
长乐院东厢房。
“姑娘,老爷喊你过去玉名院一趟。”玉名院被指派来的粗使丫鬟倩儿恭恭敬敬的朝苏三媛行礼,回话道。
此时苏子墨正在苏三媛屋子中做客,听到丫鬟的话,不由紧张地看着苏三媛,“姐姐,爹这次怕是不会轻饶你了!”
苏三媛不答话,起身随了丫鬟倩儿身后一道去玉名院。
珠儿跟桂儿被苏三媛派去忙其他事儿。只见苏三媛孤身随着丫鬟倩儿离开,苏子墨心头堵的发慌,带着丫鬟保儿疾步跟随上他们的脚步。
苏子墨没有见过发这么大火的爹。
苏三媛跪在地上,软鞭呼啸甩在苏三媛肩背上。苏三媛只是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胡玉名院子露出狼狈的模样。越是这么倔强的神情,越是勾起苏孟对凌玉娘无端的想念与怨恨,手中的软鞭加重了几分力道,甩落在苏三媛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苏孟冷哼,终于扔掉手中软鞭,恨铁不成钢的怒视苏三媛,呵斥道,“养出那种刁奴来煞风景,看来这么多年,你这丫头我是白疼你了!”
10。替死鬼()
苏三媛咬着唇,无力的瘫在地上。身上新增的伤口刺痛难忍,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甜腻的血腥味道。苏三媛闭上眼眸,水眸中一片平静,要不是刚刚苏子墨求情,苏孟那抽鞭子的架势,怕是半条小命都会丢在这玉名院了。
望着苏孟主仆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苏三媛收回眼帘,抬头朝着紧闭的正屋看去。那是胡玉名的屋子。
苏孟今日,分明就是拿教训她来换回新婚娘子的欢心
“姐姐”苏子墨皱着眉头,揽着苏三媛的肩膀,担心的慌了神情,怜惜的看着苏三媛。见苏三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苏子墨一双好看的眼眸,漫上一层晶莹水雾,涌出的泪水一滴滴砸落在苏三媛身上,自责道,“姐姐,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母亲要是看到,一定会难过的。”
丫鬟保儿听了,神色慌张,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凑到苏子墨边上小声道,“公子,这可是新太太的院子,咱们说话要小心点,免得惹了麻烦。”
苏子墨不去理丫鬟保儿,独自撑起苏三媛,一边怕扯到苏三媛身上伤口的小心翼翼看着苏三媛,道,“姐姐,我这先扶你回院子”
“恩。”苏三媛闷声答道。借着苏子墨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才感觉到边上丫鬟保儿过来搀扶,苏三媛回头看了眼保儿,见保儿看她的目光竟在下意识地躲闪。苏三媛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想到什么便止住脚步,话中带话的对保儿道,“保儿,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送你到子墨身边吗?”
保儿怔鄂了下,抬头看了眼苏三媛,随即很快的低下了头,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苏三媛不再说话,身上的鞭伤因为刚刚的突然扯动,结痂的伤口又裂开,血液缓缓地流出,甜腻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苏子墨嗅到,不适的皱了皱眉头,道,“姐姐,现在爹不让外头大夫进宅,祖母又不愿意过来插手这种事情,那姐姐身上的伤口可怎么办?”
苏子墨见苏三媛不理他,自问自答的担心道,“要是不及时处理这伤口,以后怕是姐姐留了这一身疤痕,想嫁户身家清白的人家都难。”
苏子墨送着苏三媛回长乐院东厢房,一路无言。
苏三媛前脚刚进屋里头,后面珠儿跟桂儿便忙完事情匆匆的回来。
珠儿跟桂儿大概在外头听其他下人说起经过,一回来,两个丫鬟都阴郁着脸,对老爷护着新太太拿姑娘来当替死鬼的做法表示厌恶。偏偏她们只是身份卑微的下人,根本没有任何开口的权利。
“交代你们平儿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苏三媛抿了口茶,抬头看她们,问道。
珠儿点了点头,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一向沉稳的桂儿看着苏三媛顶着一身的伤,还牵挂着平儿的事情,心头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桂儿皱着眉头过去,将苏三媛黏进肉里头的布料,细细地撕了出来,力道又恰到好处。
“晚点你们就把平儿送出去。”苏三媛说话间,从袖口中拿出小小的陶瓷瓶子。这陶瓷瓶子中的药丸能让活人服用后,变得像死人一样动弹不得。不过时效不长,才半柱香的时间。
这瓶药丸,还是那次云鹤丢给她的。说是白城安让他转送给她的。
苏三媛从陶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这药丸黑不溜秋,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草调配出来的,味道中还透着一股泥土的味道。苏三媛将药丸放入平儿嘴中,意识昏沉的平儿隐约听到苏三媛的吩咐,便喝着凉开水将药丸吞入肚中。
“姑娘,这是什么药丸?”桂儿跟在苏三媛身后,见服用药丸之后的平儿脸色越来越苍白。这过程变化的太快,平儿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一点点的消失掉。桂儿没见过这样的药丸,紧张的瞪大眼,整颗心不安的悬起,“姑娘,平儿她好像没有呼吸了。”
苏三媛心中没底。听到桂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淡淡地颔首。许久,苏三媛立身在平儿床前,手指探到平儿鼻息没有半点呼吸,苏三媛才闷声道,“你们去喊李二,让他按我吩咐他的事去做。只要他手脚麻利些,平儿是不会有事情的。”顿了下,苏三媛朝珠儿道,“你去告诉老太太,平儿旧疾发作已经离世了。这几日爹刚迎了新太太,我这边做一回主,将平儿送出去埋了。”
“是。”珠儿听了,转身就照着苏三媛吩咐的去忙碌了。
桂儿最后瞧了眼平儿,再瞧了眼苏三媛认真好看的模样,不敢再犹豫的转身朝着外头跑去。
见她们都离开了,苏三媛才松懈下来,身上的痛连带着身心的痛,让苏三媛有些喘息不过来的感觉。苏三媛侧头,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一般的平儿。幸好白城安误打误撞给她这种药丸,要不然平儿这条命继续待在苏宅,怕是难保了。
运来酒肆。
“有没有听说,县令苏孟今日娶了当朝右丞相胡惟庸侄女胡玉名。看来咱们这临淮县县令不久要升官了。”大汉弓着身子,大脚踩在条椅上,撇着嘴,似笑非笑的大口喝酒道。
运来酒肆今日客人不多,两三桌客人不怎么说话,店里头显得冷冷清清的。大汉嗓门大,一说话便迎来周围好奇的目光。大汉也不避讳,看到同桌几个同伴听了笑,大汉也跟着憨厚的笑了起来,随即一副神秘模样,道,“你们可不知道,县令那刚进门的娘子有多漂亮!听说那娘子还没嫁到苏宅,就先把那中书省平章政事的独子张齐修迷得团团转。”
“哈哈我可对那娘子的事不感兴趣。倒是那县令的长女,听说出落得标致,要是能搭上县令长女,可不是更妙?”同桌中一位书生气十足的少年撇撇嘴,一双眉眼弯弯的,透着暧昧的颜色,手中摇晃着一杯酒,见众人听了看他,那书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桌中其他人调侃地笑了起来。
只见角落一桌。长相俊美不似人间物的黑袍少年皱了皱眉头,一双幽谭般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酒肆中聊得最欢的那一桌人。云鹤见坛主有心事,回头顺着坛主的视线朝那桌看去,道,“坛主,听说苏宅姑娘被打的满身鞭伤,那县令明令禁止下人请大夫或是送药给那姑娘。我们要不要出手帮那苏姑娘一回?”
11。张齐修混苏宅()
“云鹤,白衣教什么时候,也接不要钱粮的闲事了?”白城安回头,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很认真的看着明显多管闲事的云鹤。散懒低沉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云鹤毕竟跟了白城安的时间最长,听到白城安表态,云鹤便不敢多提苏宅事情。倒是那边桌子,那大汉依旧旁若无人的闲谈着。
白城安起身,欣长的身影拉出一抹厚重的感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魄,让白城安平添了几分阳刚气,举手投举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淡漠感。两种不符合年龄的感觉,在白城安身上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见过白城安的人,便很难忘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云鹤挑眉,见白城安侧身对着他,顺着白城安的视线,云鹤才后知后觉发现运来酒肆不多的客人中,竟然占了一半的客人都是暗地里追杀他们白衣教的江湖人士。或者说云鹤对于这种危机感早已经麻木,甚至有些时候想借助这些江湖人士的暗杀,秘密的脱离白衣教的控制。
云鹤将心思藏得更深,低声道,“坛主,那些人跟来了,需要属下出手解决吗?”
白城安抿唇,寥寥几笔线条,将他的轮廓勾画出刚毅俊美的模样,偏偏又透着一股邪气,一种似与身俱来的杀戮之气。听到那边几桌有了动静,白城安才抬眼瞥了那几桌江湖人士,纵是以一敌十几人的局面,白城安的声音也只是淡淡的道,“要是死在这里,那是我能力不足,早晚也会被其他人杀了。”
云鹤苦笑了下,心头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跟白城安是白衣教教主从外头买来的一批孩子。那年经过严格的筛选,那批有五十几个孩子,到最后只剩下了十一个活下来。十一个人中又经过残酷的筛选,最终才确认下来三名坛主的名额。剩余的八名分别分给这三名坛主当手下。
白衣教向来不缺高手,白城安一直以来承受着比他更沉重的压力。
云鹤回想起那年看到白城安独自站在悬崖边,魔怔般的乱砸东西,也曾无意中看到白城安为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细心地包扎伤口。明明是这样脆弱的一个少年,却成了白衣教手中的一枚有力的棋子,与天下正派人士为敌。
云鹤看着白城安背影远去,心里才有了些平衡。恐怕白城安比他更想离开白衣教,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吧。云鹤不动神色地举起茶杯抿了口清茶,茶香在口齿间游移。云鹤的目光追随着白城安的身影。
周围的武林高手开始有了动作。
见白城安要走出运来酒肆,一边早就埋伏的武林高手纷纷亮出兵器,只见瞬间的功夫,几个身影便持着锋利兵器朝着白城安而来。
那桌子还在闲谈的大汉发现异常,立刻住了嘴,凑热闹的仔细看几个人打了起来。还是大汉邻座的同伴捅了捅大汉,提醒道,“兄长,我们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免得惹是非。弄不好还得赔了性命!”
“咦,那个不是白衣教的白坛主白城安吗!?”书生模样的少年吓了跳,视线越过几人,直直停留在白城安身上。
“别逞能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不知谁插了句话,还在看热闹的人才回过神,纷纷逮了空子争先恐后朝外头跑去。
兵器在空中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以多敌少的江湖人士中有一半人已经被白城安打倒。运来酒肆整齐摆放的桌椅此时被弄得七零八落,活下来的六七个江湖高手动作几乎雷同,单手捂着持兵器那边被白城安内力震麻的手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酒肆内自己这边能战斗的人只剩下两三个,才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白城安跨出运来酒肆,背影渐行渐远。
苏宅。
四五个道士装扮的人随着管家庄叔朝着内宅走去。在道士中,有一位少年郎长得眉清目秀异常俊朗,宽大普通的道士服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