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雷切尔说我的那些事情,会发生什么事吗,格兰特?”
“没事儿。”他说。“你和我在一起,兄弟。你知道我对手下的人很照顾的。”
“被人家调查我可受不了。”拉特索接着说。“我害怕,格兰特。”
格兰特对拉特索的恐惧漠不关心。驾驭这么多人有时候是很伤脑筋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问题来找他。他并不在乎去帮助他们,不过他要得到报偿。生活里每一一件事都是有代价的。
起居室里有两张浅灰色的皮沙发面对面地放着。房子中央摆着一张咖啡桌,上面堆满了报纸,30分钟后电话铃响了,这时拉特索已经走了。格兰特脱下了衬衣,他的上半身被清晨的太阳晒得发亮。他蹲在桌旁的地上,在拼装57谢威牌模型汽车。“你,”他说着从桌上拿下移动电话,“你真烦人。讲啊,要么就别啰嗦。”
“是卡罗尔。”她说。“我刚才和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职员通了电话。雷切尔提出要控告你强奸未遂。”
“不。”他说着大笑起来。“你为什么用这种事情来跟我开玩笑?你这人真怪,卡罗尔。”
“我没开玩笑,格兰特。”她说。“我朋友说她刚打了一份起诉书。昨天夜里我照你说的同雷切尔一起去吃了早点,可是她拒绝收回皇家剧院的事件。现在她又在说什么呀?你同这个女人干了些什么?”
“雷切尔发了疯。”他说着拿起汽车模型,检查他才粘上去的缓冲器。“我没对她干什么。你是当真的吗?她真的以为她能躲过这件蠢事吗?”
“我发誓。”卡罗尔说。“一开始她控告你用希尔蒙特做人盾,现在她又指控你企图强奸她。这一次是你错了,格兰特。你玩错了一个女人。”
“我没玩任何人。”格兰特撒谎说,声音在房里轰响。“谁也不会相信雷切尔的胡说八道。她一点证据也没有。她想怎么告就怎么告吧。我向你保证这一切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卡罗尔沉默了。最后她说:“也许你错了,格兰特。我看,包括米勒在内我们都低估了雷切尔。昨天夜里我们没理睬她几次呼救的请求,她在清晨5点钟要调度员呼副巡官。米勒没睬她,她便直接跑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找了迈克·阿特沃特。”
格兰特将握在另一只手中的模型的小门捏了个粉碎。
星期三夜班之前吉米·汤森在更衣室里遇见了格兰特·卡明斯,别的警官已经都去集合厅了。“我们需要谈一谈。”
“说吧。”格兰特说着将皮带扣住手枪皮套。“值班会议很快就要开了,所以你赶快说。”
“参与皇家剧院事件的人中有两个目击者声称他们看到了你脚踢已经倒在地上的唐纳德·杜鲁门。”
“那么?”他说。“他们要造反了。他们的话有个屁用。他们是一群废物。谁也不会拿孩子的话来对付我。”
“我要是你,对这件事就不会这么肯定。”汤森说。“跟我面谈的孩子都是足球运动员,他们来自体面的家庭。他们成绩也都很好。”当特德·哈里曼走过他们身旁时,他收住了话头,等这位海军陆战队退伍军人出了更衣室,他又继续说道:“至少没有人看到你把希尔蒙特这孩子拉到你身前。在这一点上算你走运,格兰特。假如雷切尔能保持沉默,你就会没事儿了。”
“你上哪儿去了?”格兰特大声说。“她已经去了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她说我在夜班人员聚会那天企图强奸她。这会儿他们正在准备我的逮捕证。”
“不会。”汤森惊呆了。“我不相信你的话。雷切尔从来没说过有关聚会上发生的任何事。她所提到的都是希尔蒙特的问题。”
“我要是最后因强奸未遂罪而倒霉,”格兰特咆哮道,“你会和我一起进去。”
汤森惊诧得张口结舌。“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格兰特说着把这个身材粗壮的警官推到了他的更衣室门上。“你把她麻醉了,吉米。你和其他人一样玩弄她的奶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该付出代价呢?你是这件事的混蛋起头人之一。昨天夜里雷切尔遇到麻烦时,你和别人如果能去救她,她也不会去找那个可恶的阿特沃特。”
汤森觉得他的肚子里在翻滚。“我们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格兰特。”他说。“我们以为要是给雷切尔一个教训,她就不敢再对她的同事们说三道四。我们怎么知道她会去找检察官?”
“不管怎么说,”格兰特说着挥挥双手,示意他别说了,“别忘了,你也有自己的一些秘密事。你要敢泄露我的秘密,我就会把你的一切都曝光。”
“咱们得想法制止她。”汤森说,他听了他的话吓呆了。“我有家,格兰特。你知道最近我家的情况有多糟糕。我不想再出什么麻烦了,特别是和我工作有关系的。咱们一向是互相帮忙的,这难道不是你平时老是唠叨的吗?”
格兰特沉思了一会儿。“告诉你怎么办。”他说,眼里流露出罪恶的表情。“咱离开警察局后到中心大街度假村的停车场找我。”
那天晚上,露西邀请雷切尔、乔和特雷西到她家里早早地吃晚饭。她坚持要把乔留下来过夜,希望雷切尔能好好地睡一觉。
“有人要来。”从露西家回来后雷切尔告诉女儿说。她俩在厨房桌上喝冰茶。“你有没有可以呆在一起的朋友?”
“是那个人,对吗?”特雷西激动地拍起手来。“瞧,我知道他会迷上你的。你还弄不清自己就要结婚了。”
“这是公事。”雷切尔说时脸色严厉且疲倦。“也可能他是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饭的那个人,特雷西,但他不是来串门的。”
“我不理解。”姑娘说时,脸上一副失望的神色。
“我懂。”雷切尔说。“昨晚出了点事。迈克·阿特沃特来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能让我们私下谈谈。”
“出了什么事儿?”
“我刺伤了一个人。”雷切尔喝了一口冰茶,她的喉咙焦干,几乎咽不下去。“他谋杀了他的女友。他威吓我,从我身上夺走了枪。我没有别的选择。为自卫我刺了他。如果我不那样做,他就会杀了我。”
“你杀了人?”特雷西说时瞪大了眼睛。
“没有。”她说。“那个人受了伤,但他还活着。”
姑娘的两手从桌子上伸过去抚摸她母亲的手。“一定很可怕的,妈。”她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雷切尔说。工作?她问自己。此刻,她不知道能不能再穿上警服。“是这样,”她接着说,“我可以向局里请个假,一直到我提过的一些事澄清以后再上班。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仍给我发工资。”
“你肯定没事儿吗?”特雷西说。
“我很好。”她说。“你认识什么人可以和他呆几个小时吗?如果没有,你可以到隔壁露西家,也可以帮着她照顾乔。”
“希拉·罗斯。”特雷西回答。“她已经邀请过我去和她过夜,这样我们可以练习拉拉队的事。从前我告诉她不行,是因为第二天要上课。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母亲能不能来开车接我?”
“好的,打吧。”雷切尔说完,把头埋在手里。
第十九章
10点钟,雷切尔已经在指控格兰特·卡明斯的文件上签了名。迈克·阿特沃特坚持要她写个正式声明,并在起居室里录了音。他们办完了这些事,雷切尔就礼貌地请他离开。
“没问题。”他说,因她的冷淡而生了气。“是我说了什么吗?你的孩子们都不在家,我以为我们……”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陪他走到门口。“现在我想一个人呆着,迈克。”她说。“我得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以后准备怎样来养家。我甚至还没有告诉女儿正在出的这些事。我只告诉她昨天晚上我刺伤了一个人,你是来帮我搞材料的。”
“这件事不会那么快就结束。”他说。“等卡明斯进了拘留所,你回去工作就安全了。”
“我以为你对警察该知道的一切事都是一清二楚的。”雷切尔说时歪了歪头。“那是不是今天早晨你对我说的?现在我再也没有安全了。昨夜他们都没理睬我,逼我一个人独自跟个疯人周旋。要是我手里没有那把刀,现在我早已没命了。我怎样才能回到街上去?”她停住口,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此外,格兰特会得到保释。他们决不会老让他呆在拘留所的。”
“你有可能是对的。”阿特沃特说着摸了摸鼻子的一侧。“但我怀疑他要是被判重罪,局里还会不会要他回去。”
“性暴力有什么说法?”她问。“你指控格兰特强奸未遂,可是我在起诉书上看到性暴力只是个轻罪。你打算让他为自己的轻罪申辩,是吗?我快要毁了自己的生活,格兰特倒想溜之大吉。”
阿特沃特注视着她。她不再仅仅是脸色红润、性感动人的女性。她已成了每个原告的复仇女神。现在雷切尔·西蒙斯是个受害者。“提出两起罪状是很普通的程序。”他告诉她。“如果陪审团发现强奸未遂的证据不足,他们还可以提出性暴力罪。”他停下来,直盯着她的眼睛。“我用不着考虑同这个人达成什么申辩协议,雷切尔。我们只是要确信以哪桩罪行提出起诉为好。任何定罪总比没有罪名要好些,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陪审团做选择呢?”雷切尔争辩说。“你知道他们会判轻罪的,他们一向是这样的。”
“瞧,”他说,“得迫使比尔·林沃尔德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这个案子。你承认出事的时候喝了那种饮料。我们只有你的供述,没有具体的证据。从你告诉我的看来,在沙滩上的警官们一个也不会来为你作证。那就是说没有确定的见证人。我会尽全力叫卡明斯进监狱,雷切尔,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得到。”
这不是她想听的话,但至少他对她是坦率的。“他们什么时候能逮捕他?”
“早上第一件事,我将派名执法官到他家里去。”阿特沃特告诉她。“林沃尔德不想让他再上班。这件事一暴露,就会引起新闻轰动。我对你的建议是紧闭你的嘴,不管新闻记者怎样纠缠要你发表声明都别睬他。因为我们还要调查你对格兰特和皇家剧院事件的指控,因此还没有理由让你在新闻界面前曝光。”这位律师懂得时机的选择极为重要。新闻媒体想要独家采访,占有内部信息,得到煽动性的细节。雷切尔如果过早地与新闻界接触,就会让人觉得采访她太容易。那么在他准备举行自己的新闻发布会以前,新闻也已成为旧闻了。
“好的。”她说。
“想法休息一下。”阿特沃特说着握住了她的手。雷切尔凑过去在他脸上匆匆吻了一下。“格兰特一被拘留,就打电话给我。”她说。
律师刚走出门口,她就把插销插好,然后走回里屋上床睡觉。
米勒警长让无线电接线员呼叫在外巡逻的弗雷德·拉蒙尼,把他召到了他的办公室。拉特索进来以后,米勒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请坐。”
“出了什么事?”拉特索神色焦虑地问道。他太紧张了,不慎把金属椅子打翻了,他把它扶好后慢慢坐进了椅子。
“我刚刚看过你在皇家剧院前逮捕的那个孩子的诊断报告。”米勒说着从桌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根牙签。“他是脑出血。正在对他进行特别护理。他的父母要求全面彻底的调查。”
“我没把那个孩子打伤。”拉特索撒谎说,他的脸色苍白。“我发誓,警长。他的脑袋一定是被瓶子砸了。酒瓶在那儿到处乱飞。”
“雷切尔·西蒙斯可不是这样说的。”警长回答。“她声称看到了你把那个孩子的脑袋对着人行道使劲乱撞。要是她把这事同样告诉她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新朋友,你就有大危险了。受伤孩子的父母阔着哪,他父亲是斯但福保险公司总裁。”
拉特索的惊恐慢慢变成了勃然大怒。“雷切尔瞎说。你是知道的,警长。格兰特告诉过你她是在瞎编。她对海滩上的事情大为恼火。”
“她已发誓要指控格兰特的强奸未遂罪。”米勒告诉她,一边把牙签吐了出来。“说不定,我们都会被指控为共谋犯。你最好到你以前干活的‘7一11’看看还有没有空缺,拉特索。你也许得回到劳务市场上去。”
“我以前不是在‘7一11’干活的。”拉特索怒视着他说“我在一家小型洗车市场干过。我是个经理,手下有一些雇员。”
“是的,很好嘛。”警长假笑着,手在拨弄写字桌上的抽屉。“那么我看你可以把这个领导位子重新拿到手了,因为你现在这个职位快到期了。”
“格兰特会出什么事儿?他知道我没伤害那个孩子。他会为我说话的。”
“要是雷切尔不收回她对地方检察官说的话,格兰特也许会和你一起到洗车场去干活了。”
拉特索走进男厕所,把自己锁在厕所的小隔问里。他的心在狂奔。胃就像一只沙滩球翻滚不息。假如他们来调查他打孩子的事情,他们就可能会发现真情。除了格兰特·卡明斯以外,没有人了解他的过去。格兰特曾经保护过他,照顾过他,给他和别人同等的地位。即使他轻视他,拉特索也知道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他们在一年前就达成了协议,那时候格兰特在他的公寓套房里偶然发现了几张私人票据,如果格兰特会有危险被辞退的话,人们会不会再蔑视他,把他当外人看待?如果格兰特的话不再有用了,那么谁能帮他从雷切尔对他野蛮行为的指控中解脱出来呢?
他解开裤子,蹲在便池上。格兰特·卡明斯是很卑鄙的人。他任凭格兰特用威胁和恐吓来控制自己,对自己滥施淫威,这都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尽管人们把他当作白痴看待,他还是个有聪明脑瓜的可骄傲的人。他站起来向水池走去,像外科大夫那样洗起手个。
拉特索凝视着镜子里自己那一双水汪汪的棕色眼睛,慢慢地拟出了一个计划。在这块富裕的土地上,人们不懂得怎样生存。他的国家有两个加利福尼亚州那么大,但是人口几乎是这里的四倍。虽然人们的生活还算富裕,但资源有限。
拉特索不在乎伤害什么人,只要是有更好的动机。他在皇家剧院停车场上揍了那孩子以后还偷了他的钱包。他捞到了几百元钱,寄给了在白沙瓦的姐妹们。
没有拉特索的支援,他的姐妹们会死去。有两个已经去世,一个失踪了。留下的三个过着隐居的生活。她们都长了岁数,没有父亲为她们操办婚姻,活着也没有价值。少年时的他呆在肮脏简陋的小屋里编织地毯,把自己和织机拴在了一起。他是坐油轮来到这个国家的。他苦苦干活,勤奋学习,学习语言和习俗,以便能融入社会又不引起注意,虽然他偏离了伊斯兰教义,但他祈祷真主给他力量来完成使命并且维持生计。
拉特索向更衣室走去,他看看四下,确信没人就打开了挂锁,拿出了一大包东西,它们包在报纸里面并用绳子捆了起来。当他拿着这个包裹从后门出了警察局时,碰到了特德·哈里曼。
“你拿的什么,老兄?”哈里曼说。“警长派给我的一辆警车一定是在车库里。我去停车场没找到。”
“证据。”拉特索说。“我把它们带到犯罪实验室去。”
“你知道雷切尔情况怎么样了?她今晚没到集合厅里来报到。她病了吗?”
“我不知道。”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