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谷魁语lou惊讶,穆沂南心里没底:“师傅是不是怕对付不了他们?”
话一出口,突然发觉失言,而谷魁又半天没有动静,弄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让你拿的东西到手了没有?”
谷魁终于出了声,穆沂南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形漆木小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方帕子,看帕子的样子似包裹着什么东西,再将帕子小心翼翼的xian开……里面空无一物。可是穆沂南却探出拇指和食指往那帕子上点了下,好像拿起了什么珍宝似的东西,朝谷魁走去。
“师傅让我取得她贴身的一样东西,可是商宅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守门那女人比夜叉还吓人。就算没有她,苏梓峮也不可能让我去取什么她贴身的物件。不过也幸亏最近和他走得近,他这次受伤我去探望也没有人怀疑。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女子的贴身之物……”
穆沂南当时实在很头痛,因为他认为女子的贴身之物应该是肚兜之类,偏偏苏梓峮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在他身边、床头,竟连个女人的帕子也没翻出来。
“不过好在我灵机一动……”
此刻,穆沂南已经走近谷魁,被他身上透出的寒气冲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呀……”他急忙看向手中所拈之物。
谷魁似在虚空里捞了一把,仿佛将什么东西抓在手中。对着洞口的光线,隐约可见两手中有一根极细的丝若隐若现。
“我只在他衣服上找到一根头发,依我看这样的长度应该是根女人的头发吧?”穆沂南忙不迭的又搓手又搓脸,他不明白天气越来越暖了,可是谷魁怎么越来越冷了呢:“这应该是最贴身的东西吧?”
谷魁没有应他,只是盯着那根飘动的丝良久,另一只手突然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口中念念有词。眨眼之际,那根头发突然变作一根晶亮的丝。
丝转眼变长变粗,愈发闪亮起来,那光呈白色,璀璨晶莹,其间间以细碎星光闪烁,仿佛飞雪于日光下化为碎钻,泠泠作响。有盈盈幽香从不知名处传来,沁人心脾,好像浑身都跟着舒畅起来。
穆沂南出神的看着此种奇妙,竟一时忘了冷。
只见那光束辗转腾挪,化身一条雪色鲛绡翩翩起舞,姿态曼妙。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眼花了,只觉鲛绡飞舞中似是环绕着一个女人。
他眨眨眼,却发现鲛绡略有模糊,而那女人却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不动不笑,闭目抿唇,似是睡着一般。
“啊……啊……啊……”他连声惊叹,不由得抓住谷魁的胳膊:“她……她……”
谷魁臂膀硬如生铁,只轻轻一抖便把他弹开。
他瑟缩在角落里,盯着那个愈发清晰,浑身萦着如雾气般白光的女人。
她很美,美得无以复加,美得不像凡间之物。美丽的事物人人都想拥有,可是她却让人难生亵渎之心,似乎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心便满足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穆沂南心想,不禁看了眼“神仙”师父。谷魁立于白光之外,愈发像一块黑重怪异的岩石。
他急忙掉转目光,却发现被白光掩映的女子似乎正向洞口飘去。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就见她漂移的速度加快,仿佛是被风推送一般,只倏地下就飞到了门口,如雪花突然遇到暖阳,忽的不见了。
“唉唉唉……”
穆沂南不由自主的追到洞口,却只见满眼葱翠,阳光耀目,竟让人觉得刚刚所见不过是一场梦。
“师父……”
回转身,却迎上史无前例的黑,他好容易适应光线,找到了比黑暗还沉重一点的谷魁。
“那个女人……”
他刚一开口,就见谷魁一挥手,大氅“呼”的飘起,似有一股强劲冷风冲击四壁又直向洞口刮来。穆沂南连连后退几步,只抓到一根粗大的树枝才没有滚下山去。
他余惊未定的看看山路上突起的怪石,拍拍胸口,向洞里走去。
谷魁已不见踪影。
穆沂南奇怪,刚刚虽然差点滚下去,可是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洞口,根本没有看到谷魁出去,那么他现在应该在……
穆沂南立刻想到那没有尽头的隧道和映在洞壁上诸多怪异的黑影,它们伸出手,好像要把他抓住,也变成如它们一般可怕的黑影。
他赶紧止住脚步跑回洞口,狠命吸了口暖洋洋的清甜之气,再深深呼出,可是胸肺间仍好像充溢着洞中的腐败之味,无论他怎么来回深呼吸,都驱之不尽。
他颓丧的坐在洞口。
最近这股味道不仅可以在这里可以闻到,在苏苑也随时随地可以闻到。有时他甚至怀疑谷魁是不是隐身跟他到苏苑来了,可是最后他终于发现这味道竟然来自自己身上。无论是呼气还是打嗝,这股气味都会黏黏的飘出来。以至于那天以蕊躲开他的唇,皱着眉头干呕:“少爷,你最近是不是吃坏了什么?”
想来她比自己更难忍受这种气味。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因为一直及时服用谷魁给的救命仙丹,心痛一直没有发作,可是服药的频率却增加了,已经达到了每十天必须服用一次,否则,不是心脏不舒服,而是没有精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这绝不是成仙的征兆,倒像是……
每每夜间,都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总有朦胧的影子在身边浮动,说着他听不懂也听不清的话。
他害怕,就招以蕊进来陪她。美色当前,难免动情,虽然他也被谷魁提醒过,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觉得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存在了。
他不是没有预感到什么,他恐惧,只是谷魁说真正的救命仙丹必须有紫灵做引才可练成,而商宅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紫灵的主人呢?
四下望去,只见一片深浅不一的绿,刚刚那个如仙如梦的女人会是谁呢?
他就这么呆坐着,不觉已是日落西山,天空的明媚之色已全部退去到西边燃起丛丛夺目篝火,引得林中鸟儿尽情欢唱。为了让那篝火更为耀眼,天空正不遗余力的将身上之物尽力投去。只是火终有熄灭之时,随着蓬勃的火红逐渐转暗,一切都跟着暗淡安静,此刻的天色十分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心情不免更加低落,就在这时,脸侧突然掠过一道阴风,紧接着,他好像看到一团黑忽的闪了下。
一点絮状的黑物从他傻傻的眼前飘落。
他不自觉的伸手接住。
是一根黑色绒羽,谷魁大氅之物。
这么说,谷魁刚刚出去了?
【第180章 情动】
天边的玫红在逐渐褪色,可是韦烽凌仍执着的坐在院中,眼睛无意识的盯着那抹瑰丽。
一条杏黄的襦裙无声无息的挪到他身后,裙角微扬,lou出底下一双黑色搭絆布鞋。
“我不想回去。”
韦烽凌微挑的眉头动了动。
“爷爷说,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可是现在太阳已经回家了。”
褚晨搓了搓胳膊。暮春时节,傍晚还是有些凉意。
韦烽凌的目光由只剩一线灰白的天边调整到距离自己一丈开外一身青衫青裙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身量高挑,梳着两条过肩的辫子,肤色白皙,却缺少一点生气。她长得不错,是那种清淡拖俗之美,可能是因为脸上线条不够柔和再加上很少说话的缘故,让人觉得仿佛是高山上的雪莲般不容亲近。
韦烽凌倒也不是想亲近她,。只不过每每自己到院子里时总能看到她在那个位置站着,一站就是许久,眼睛似看着天边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若说是心事重重又不见她愁眉。不展,若说是心境高远又不见她神色淡然。
褚轩辕和褚晨也不同她讲话,。顶多是有什么忙不开了会叫她帮忙。她手脚伶俐,做完之后继续回到原地望天,这让韦烽凌在她精神是否正常这个问题上拿捏不定。而让他认为她精神正常的重要一点是……她竟然会讲课。
偶尔听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讲解足见其是个才女,。而她的口音绝对不是扬州人。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也会注意他,自然是两人在望向同一片天空的。时候,却同他一样,只是淡淡看一眼,目光就再移回到原先那点,好像点天蓝有着什么与众不同。
褚晨皱皱眉,对那个望天的女人道:“傅小姐,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屋歇着吧。”
她很听话,听话。得就像一个会自己活动的木偶,只这一声,就让她收回目光,往回走去。
“韦少爷,傅小姐都回去了,你看你是不是也……”
他不禁哑然失笑,褚晨还是个小孩子,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哄一个大人听话。
“我今天起得晚,不知道早上……”
“苏少爷、方少爷和古少爷都没有来过。”
褚晨立刻打断他的话,这句话,他每天都要问上几遍,就包括半夜醒来,也会突然敲她的房门:“我刚刚睡得沉,不知道苏少爷有没有来过,方少爷呢?还有古少爷来过了吗?”
若不是因为信任苏梓峮,她真要以为他是想借机偷窥女子闺房的恶人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时时在他身边照顾,听着他梦呓里时不时出现的一个名字……语琴,压下了她心中的疑虑。
也是个重情之人,再加上他来时的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虽然没有人告诉她缘故,却也猜出了一二。
韦烽凌这个人的外貌邪魅不易接近,可是每每在梦中唤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荡出的温情仿若春雪于绽蕾的杏花上悄然消融。
她有时很是羡慕这位叫语琴的女子,竟可以如此让人牵肠挂肚。而自己……会有谁如此的记挂自己呢?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苏梓峮,可是,还没等她的唇角溢上一丝笑意,“洛丁香”这三个字就将这未成形的笑意扫做一声低叹。
她见过洛丁香,在去年夏天。
连日大雨,她都有点怀疑扬州是不是要发大水了。正看着窗外扯天扯地的大雨发愁,一抹淡紫顶着一点绿穿过灰蒙蒙的雨帘出现在院中。
那抹淡紫是那么柔弱,仿佛一个雨点就会将她打散,可又是那么坚韧,飘飘摇摇的穿过雨幕走了过来……如此的恬淡娴雅,漫天肆虐的风雨对她而言仿佛只不过是一个无力的背景。
她很美,美得让人神往,也让人失落。
对苏梓峮那么一层不明晰却又伤感的感觉因为她的出现化为释然与无奈。虽则如此,却仍旧希望能够经常看到他,即便仅仅是看到也是好的。所幸现在有韦烽凌天天念着,倒也不用因为偶尔的失神被爷爷看到嘲笑了,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还不来呢?
是因为伤重?可是爷爷说没有伤及要害,况且有冰昙玉lou,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仅是他,连能带来有关他的消息的方三少爷和古少爷都没有来……
“唉……”
想不到心里的这声叹息竟就这样拖口而出。
抬眼对上韦烽凌探究又了然的目光,不禁耳根发热。
“喜欢他?”
“我才没有!”
话一出口,立即发现自己是不打自招,顿时羞红了脸,一跺脚就向屋里冲去。
小女儿情态尽落入韦烽凌眼中,他不禁莞尔一笑。
不用费心,飘摇的心绪便载着古语琴来到眼前,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娇羞……
还是在八年前,还是在家族没有没落之时,他与她时常相聚,或切磋琴棋书画,或吟诗作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习惯而已。
当时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他也没有感到特别的高兴。古语琴无论是从模样还是才学都是极出众的,早在半年前就有人上古家提亲了,只是他心里很笃定,妻子嘛,总归是要娶的,世上有那么多的女子,除了模样性格家境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古语琴,也只不过稍稍好那么一点,而这唯一的一点只要看到她那唯利是图看什么都像金元宝的爹也变得微不足道了。说实话,要是两家真的结亲,他还有点不甘心呢。
日子如平静的湖水,虽然偶然会在微风吹拂下泛起涟漪也总会平静,但若是落进一枚石子可就不同了。
事情在那年秋日的黄昏时突然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是古语琴的生日,而他事先和表哥约好外出打猎,马上就要走了。于是便提前送去贺礼。
那是一只上好的翠玉如意簪,是娘为他准备的。
他把装着簪子的漆木盒交到她手里就打算离开。她突然叫住他,脸红红的,好像是天边的彩霞被她撕了来贴在脸上。他看看天边,晚霞正艳。
“什么事?”
他已经不耐烦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打猎远远比天天对着书本好玩,况且他的玩伴还经常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你……能帮我戴上吗?”她的眼仿佛是点了夕阳的碎金盈盈闪动,眼圈上的两条黑更显得碎金闪亮。
他皱眉:“你自己不会戴吗?”
她似乎被吓到,抿紧了嘴,眼中的碎金似倒进了水里,纷乱游沉。
他最看不惯她这样,总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斜眸又瞥见她的贴身丫鬟冬儿愤愤不平,担心会向娘告状,于是冷脸的抓过簪子:“戴哪里?”
她眸子一亮,似把刚刚的不悦都忘掉了,急忙坐在椅上,搬过桌上的菱花镜,左右瞧了瞧,指着头上的斜斜的髻:“这……”
他拿着簪子对着她如云青丝比划了一阵,心里直对这种小儿女情调鄙夷着。
没好气的cha上去:“行了吧?”
她喜滋滋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问他:“好看吗?”
他暗自仰天长叹:“好看。”
“你都没看。”她自然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你那么着急走吗?就那么……”
他一边翻着白眼吐气,一边俯下身来,心想若你将来真嫁了我我非好好管教你不可!
当眼睛对向镜子时,他突然怔了下。
镜中是一张熟悉的脸,可是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却是说不出来,好像……好像更美了些,那对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的眸子晶莹闪亮,欲诉还休,甫一对上,心里仿佛蓦地爆出一团烟花,洒了一心一脸的热珠子,而那烟花仍旧在胸口噼里啪啦的燃着,竟一时堵住了呼吸。
他急忙站直身子。
她觉出异样,回眸对他:“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脸却红得要命,又摸了摸他的额:“病了?”
她的手凉滑细软,如一条水灵的小鱼在额上轻游而过。
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忘情的抓住那条小鱼,一用力,就把她拉到身边。
她冷不防的撞向他,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一挡,正按在他的胸口。
心跳砰然,烟花更烈。
四目相对,她的娇羞惊喜尽入眼帘。一时间,仿佛一切凭空消失,眼前只有这个人,怀中只有这个人。一时间,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错了位,从缝隙处冒出一股甜辣之味,缓缓在胸口爬动,又痒又痛。
“咳咳……”
几声轻咳打破隆隆静寂,俩人慌忙分开,却见冬儿脸红如苹果,眼睛似乎没地方放似的一个劲乱转。
今日的怪异让他不安,血液在体内奔腾的狂啸让他恐惧:“呃,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等等……”
她的声音小如蚊蚋,一丝风就将它吹得没了痕迹,却偏偏被他听到了。
于是立住,转身……
冬儿离开,转而又捧着个包裹进来。
她取来放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
他好奇的打开暗花锦面,展开包里之物,竟是一套暗青色骑装。
“听说你要去打猎,这是我们小姐熬了两夜做出来的,手指都被戳成蜂窝了……”
“冬儿,”古语琴嗔怪的喝住她,又不好意思的抖开那衣物:“没事胡做的,你试试看合身吗?”
她拿着衣服要给他穿上,他却捞过她的手。
白皙的指尖布着数点红星,一如梅花落于清雪之上赫然醒目,刺痛了他的眼。
她不好意思的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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