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呵欠,困意就袭上来了。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此刻一切紧张都已散去,浑身突然像散了架般疲惫,再加上车厢咕隆咕隆颠簸的让人头晕。
她抱紧了他的胳膊,头在他肩上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闭上眼,入睡前不忘问一句:“我们要走多久?”
“可能要一辈子吧……”
她睁了睁眼,复合上:“好,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他的指卷着她散落的发丝:“我们无家可归了,现在的我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不能给你锦衣玉食,还要你跟着受苦,这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苏苑再怎么样至少能让你好好生活,你要不要……趁苏家可能还没发现……”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冷笑:“苏梓柯,你在后悔吗?”
“我是怕你后悔……”
“我开始的确是犹豫,我甚至没想过和你走,若不是梓箫……可是既然决定了就绝不会后悔,你如果后悔了现在就可以让车停下,我走就是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直接要从疾行的车上跳下,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捞回到怀里。
她挣扎……他颤抖……他竟然在笑?!
“你……”她气急。
“怎么还这么不识逗,不过跟你玩笑一句。你就当真了。好容易将你骗出来,我怎么舍得你回去?”他用胡茬猛劲扎她的脸。
“你……又骗我!”她转身对他又掐又打:“骗子,骗子……”
手就这样被他轻易捉住,他看着她泪盈盈的眼,笑了,眼中却满是心痛和宠溺。
“不理你了!”她被他看得莫名的心慌,急忙别开头去。
下巴却被他擒住,爱惜的,轻轻的,转向他。
唇落入一片温软,落入无限的辗转与缠绵。
所有的愤怒、委屈、羞涩、苦痛被尽数吞没。注目凝神。眼前只有他,睫毛微合,心中只有他……
终于,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仿佛是初次意识到一般,满胸澎湃着无限感慨与感动。她伸出蜷在他胸前的双臂绕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用力压向自己。他也更加抱紧了她,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印染了她的全身。
“不,这样不好……”她从他的密集的吻中迷糊复清醒,拢上微散的衣领,气喘频频,红云遍颊,目光流醉:“有人……”
“没事的。”
他的眼睛漾着动人的柔情,唇角微勾,这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
他俯过脸来,唇似无意的擦过她的脸颊,凑到耳边。翕动之时,正好轻磨她的耳珠:“他不会听到的……”
她脸更烫。
突然,车子好像轧到了什么,车厢猛一颠簸,她一声轻叫,倒进他怀里。一挣一拽之际,领侧的盘扣开了两个,衣襟霎时飘落lou出嫩粉的肚兜。她急忙遮掩,苏梓柯却捏住了她的手腕,满含笑意的打量她。
她被看得胸前的皮肤都泛起了羞涩的粉。
她想挣拖他的手,他却将她的腕一拧背到身后,她便结结实实的贴在他怀里。
车厢颠簸,胸前的敏感一经摩擦竟像春雨过后的小草般萌动起来。
她愈发难堪,却又被箍得紧紧的,急切下嘟起小嘴佯怒:“你再不放开我,我就……”
“你就什么?”
他邪邪一笑,身子一歪……
她被他一带,整个人就压在了他身上……
……车外暑气灼灼,马蹄得得,车轮滚滚,夹杂着车夫偶尔的一声“驾”。满目深深浅浅的绿,粗粗细细的枝条一划而过,斑驳不一的光点在路上车上参差着。
车内春光半lou,满目芬芳,两情缱绻,炽爱愈浓。
银牙在红唇上印下两个浅浅的印子,目光在颠簸中愈发迷离,却怎么也挥不散他的身影,他深情的凝眸。
长发如瀑披散,遮住了那双撑在她柔韧腰间的手,泼墨般逸动。她的脸在凌乱的发丝后愈显娇媚,带羞含醉的双眸似蒙在薄云中的星,引得他心神更醉。
掌下微微加了力,便听到长发里滚下一声颤巍巍的轻吟。
他不禁起身抱住她,吻向粉嫩肚兜下的温软。
她紧紧搂住他的头,似就要这般和他融化在一起,压抑不住的欢呼蓦地从如花红唇中喷薄绽放……
似感受到此番欢悦,下一刻,马车终于冲出坎坷的林荫小路,踏上宽阔平坦的大道。马蹄欢快疾飞,向前奔去……
【第199章 花折】
铺在地上的影子弯曲着拉长,折在路旁的墙上。
这一路,苏梓峮走得极慢,心中似放下了无数心事,轻松却空洞。眼下要面对的自然是苏苑在发现包若蘅不见踪影后的惊异和愤怒。他也自然是不知道的,任由他们去猜去找,只希望大家发现得越晚越好,只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那个叫兰若的宅子,他已经托人去卖了,到时只需将钱交给方浩仁,他自然会办好的。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自然得像夏季偶尔吹起长衫下摆的风。
只是他不愿意过早的回去面对苏苑的混乱,或者说他此刻更想见一个人。
心下想着,人已经来到商宅之外。但见青色砖瓦披着夕阳的金光,仿若含羞等待情郎的少女。
唇边已不觉lou出微笑。
举手推门,门却适时开了。
目光在落在桑婆婆脸上时稍微顿了顿。
因为他已是这的常客,更确切的讲,是这个宅子的一员了,所以已经好久不见桑婆婆亲自为他开门了。
却也只是短暂的迟疑,便又含笑道:“香儿……”
桑婆婆拿出一样东西在他眼前一晃便打断了他。
那是一封信,素白的信笺上印着几不可见的银色枝蔓状暗纹。
心下奇怪,却仍展开信笺,上面只寥寥数字:“外出,不日便归,勿念。”
疑虑更重。
从未听说香儿在扬州有什么亲戚或熟人,而她平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出门的,今天怎么……
“她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疑问仍旧只是问自己的,因为桑婆婆根本不会说话,不仅如此,她的目光还异常冷淡,冷得让人不安。
门扇就在眼前缓缓合拢,仿佛堵塞了胸口的所有空隙,异常憋闷起来。
香儿是在生气才对他避而不见的吗?因为这几日只是忙着安排梓柯的事,他很少来看她,即便是来,也是匆匆便去了。可是自从与她相识便从未见她生气动怒,她总是淡淡的,不惊不喜,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如山谷中自在的流岚,况且她倒总劝自己不要因为经常来商宅而与家里闹得不开心,所以……应该不会的。可是她怎么就走了?前天看见她的时候她对此事还只字未提,难道是临时决定?究竟是什么事如此重要?
在门口站了好久,一时竟想不起应去哪里。眼看着夕阳的光渐渐打上一层青色,边上散着点点的金,方掉转身子,走了两步,停下,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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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郊区,可能是因为人迹罕至,崇德女校要较闹市清凉许多,而黄昏时的校园甚至可以说是分外迷人的。
眼前是一片开阔,夕阳将最后的金色参差涂抹在地面,墙头,房上,使得这个简朴的校园突的富丽堂皇起来。树在地面拉长了身影,像挺拔的卫士般静默着。鸟儿却偏不肯安静,嘀哩的吵着,一派热闹,可是循着浓密的枝叶看上去又找不到它们的踪影,只看见点着细碎金边的叶子在轻轻摇动。校园四围是褚晨亲手种下的花,各色各样开得正艳,引得几只蜂蝶仍在流连忘返。夜来香在偷偷绽放,迷人的香气随着掺金的淡青微风伴着蜂蝶的靓翅幽幽的飘满了整个校园。
花影深处,穿着鹅黄夏衫的褚晨正拿着水瓢浇水。
她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瞥了眼旁边的水桶……水就要见底了。
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狡黠的笑意,一甩垂到身前的辫子,放开清亮的嗓门:“韦大哥,你能帮我提桶水来吗?”
校园里看不见韦烽凌的身影,自从得知古语琴已经不在人世,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夕阳,就连门都很少出了。
喊声在空气里兜了个圈子,终于淹没在鸟声啁啾里。
脸上的喜悦不禁染上了黄昏的青色。
失落的神色尽数落在立在一丈远处的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傅尔岚眼中。她的嘴角轻轻一扯,带出一丝说不清是同情还是鄙夷的笑。
校门现出一个身材壮实的人,穿着鹅青色长衫。
夕阳将他的影子长长的铺在地上。他的长衫下摆因为走动而上下翻飞,可是影子却是移动缓慢,看上去似是有些犹疑不定。
这时,排成一行的房子里走出一个人,一身灰得发暗的长衫为这个灿美的黄昏抹上了不协调的一笔,却使得褚晨的眼睛绽发出夕阳的碎金之光。
“韦大哥……”
她的声音甜美轻灵,宛若黄昏中最动听的鸟啭。
韦烽凌过于白皙的脸映着天边的霞光,使得原本的冷邪晕染上一丝平和。
他拎起褚晨身边的水桶便向井边走去。
“咚。”
水桶落入冷幽的井中打了个水花。
他操着井绳左右一摆,待桶下沉,就摇着辘轳将水提了上来。
取过水桶,转身的瞬间看见井边停着一双黑色的夏鞋。循着望上去,正对上古语棋女人般秀气的眼。那眼中的目光冷冷的,还藏着些许杀气。
他没有理他,拎着桶走回褚晨身边,也没有看她正对自己lou出可爱的笑涡就回了房。
古语棋的目光一直怨怒的跟着他。
这工夫,傅尔岚也赏够了夕阳景,准备回屋了。走近这边的时候,她像是无意的看过来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瞟开了目光。
古语棋的怨怒不觉间变作了不自在,长衫被他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很快就皱皱巴巴还多了几道诡异的颜色。
他往这边看了看。
褚晨立刻皱起眉头浑身戒备。
果真……
他有些迟疑却仍是快速移了过来,对她可谓是讨好甚至是谄媚的一笑,全不同于刚刚的仇视,然后伸手……
喀嚓……喀嚓……
褚晨的心跟着他的手的动作喀嚓了几下,然后就见几朵开得正艳芍药从茎上歪了脖子落入他的手中。
轮到她怒视了。
可是古语棋的眼睛完全被这花的娇艳给晃晕了,做梦似的冲她一笑,然后便带着满脸的梦幻色彩向着房间走去。
褚晨看着已经光秃秃的花茎,气得一下把水瓢丢在地上。
这个古语棋最近来女校的频率明显增高,每次来都是对韦烽凌怒目而视冷嘲热讽,这自然是为了提醒他万万不可忘记自己的妹妹,更不可以背叛他,而额外的时间则是拼命对傅尔岚示好。原先她只是以为古语棋如此完全是因为在他眼中傅尔岚很像自己的妹妹,可若是真的相像的话为什么韦烽凌会无动于衷,真不明白究竟是他们两个人谁的眼睛出了问题,而现在看来,傅尔岚在这位古大少爷的眼中绝不仅仅是“像妹妹”这般简单。弄得她搞不清楚古语棋到底是来监视自己和韦烽凌还是为了探望佳人,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总之他一来,谁的心情都不好,花也跟着倒霉。
她死死盯着门口。要不了多久,古语棋就会垂头丧气出来。
碰了这么多次钉子仍旧勇往直前,古大少爷的精神着实令人钦佩。她已经很清楚,古语棋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人家傅尔岚的心压根就没在他身上。
傅尔岚是在一个大雨后突然出现在崇德女校门口的,那时的她穿着半湿半干的衣服,脸色苍白瘦削,几缕碎发无力的搭在脸上,愈发显得神色迷茫。
开始时还以为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不吃不喝不说话,就那么呆坐在屋里。直到有天,爷爷说起学校缺个中文教员,想当初苏梓峮是如何如何时,她突然出现在门口,说:“我可以。”
于是试讲一堂,果真是满腹经纶。她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教了学,人也似乎像个活人了,精神了不少,却仍旧少言,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天,夕阳下的天。只有在这时,她的脸上才会少有的出现一点温情,使得本有些欠缺柔和的脸多了一点妩媚。
凭直觉,她认为她是因为感情受挫才沦落到如此地步。可像她这样一个有才有貌又清高的女人究竟是谁会让她如此心灰意冷?
直到苏梓峮的出现,这个疑团终于可解了。
她不禁叹息,苏梓峮的心里只有一个洛丁香,她将他的心撑得满满的,哪怕是一根头发也难以cha进去了。如此,傅尔岚就太可怜了,如此,苏梓峮就太残忍了。可是这种残忍却正是让人欣赏的,就像韦烽凌……
脸不禁一烫。
这工夫,古语棋垂头丧气的出来了,紧接着几支花从东边第二个窗子那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气又上来了。男人都这么笨吗?难道古语棋就看不出傅尔岚的心里只有个苏梓峮吗?却原来大家都是痴的,另有几个还带着傻,包括自己……
古语棋懊丧的看着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花,准备离去,却在抬眼之际惊喜的叫起来:“梓峮,你怎么来了?”
褚晨看过去时果真见苏梓峮正向这边走来。
可是这个古语棋虽口出疑问却也不想知道任何答案,只是奔上前拉住他就往房子那边拖。
褚晨便看到苏梓峮满脸挂着挨不过古语棋热情的为难。
唉,古大少爷还真是贼心不死啊,竟然拖着本是情敌的人去会心上人,不知是不是急昏了头。
大约一刻钟后,二人又出来了,旁边还跟着韦烽凌,只见三人皆面色严峻。韦烽凌小声说了几句,看见她走过来立刻停住了。
【第200章 仙斗(1)】
她抿紧了唇。
凭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她即刻便猜到他们在商量什么。对于这三个男人来讲,唯一能够让他们团结一心的事便是为古语琴报仇。可是魏韶釜是什么人物,且不说他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就是他身边的那些个兵士,个顶个扛着枪,那可真是杀人于眨眼之际,他们若是去了无异于以卵击石,除非……不,没有特例……
心下想着,指尖已是冰凉。
“几日不见,褚晨愈发漂亮了……”古语棋打着呵呵。
明明刚刚还见过,这会竟说着这么不搭调的话……
韦烽凌和苏梓峮配合着适当的笑意。
她的眼睛扫了一圈便只盯着韦烽凌。这个男人,脸上笑得越灿烂,心底就越悲伤,越仇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褚晨也尽量摆出微笑,目光却紧紧盯着古语棋的眼睛。眼睛是最不会说谎的,况且古语棋一向大大咧咧,纵然他想掩饰什么,也只能是欲盖弥彰。
“哈哈……”古语棋朗声大笑,搂住苏梓峮的肩借机掉转目光:“我和梓峮就要回去了,烽凌说要透透气。便出来送送。我们可不敢……”
他脸色一变,压下了后面的话,又瞟了韦烽凌一眼。
褚晨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一切都是托词,否则怎么笑得那么虚伪?
“苏少爷,既然好容易来一次怎么不多待一会?”她又看向苏梓峮。
“今日也是无事,想来好久没有见到烽凌了,也不知道他的腿恢复得怎么样,倒是语棋,我听烽凌说他是总来的……”苏梓峮的脸上波澜不惊。
古语棋听到这,面上微微一红,飞快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几支被抛弃的花。
“褚先生在吗?我刚刚去敲了门……”苏梓峮试图转移话题。
“爷爷出门了……”
“什么时候走的?没说去哪吗?”
褚晨摇摇头。
最近爷爷的行动很诡异,脸上也少见笑容,总是像在思考什么,还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关就是几天,不吃不喝,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满脸的疲惫,她若是打听什么,爷爷也只是“嗯嗯”应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想到这,她不禁叹了口气,最近的心烦事还真是不少。
古语棋却乐了:“褚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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