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俊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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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俊美的脸-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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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

  这是最后一晚睡在这个小房间里。圣经里的文字看起来没什么指望,不过世界
末日就要来临倒是真的。现在的家庭主妇已经不再做这类东西了,大家现在什么东
西都用容器装,这样的休闲方式反倒不存在了。

  不,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此。实际上是她们闲暇时不再织绣彩色毛线经文了,大
家都去欣赏丹尼·明斯基的表演,花一二便士找娱乐。试问这类娱乐方式和做无聊
的紫色十字绣比起来,哪一种对舒解一天的疲劳更具实质作用? 他看看那些经文,
然后移动灯的位置,让阴暗的影子把它们完全遮住,然后把记事本拿出来放在床旁
边。

  早上他付了房钱,假装没看到旅馆老板惊讶的眼神。

  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打捞工作没有结果,大家也知道从河里捞上来的衣服碎片(
这块碎片有许多种不同的传说) ,因此老板实在无法相信苏格兰场竟然会在这个节
骨眼撤离,除非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线索? “您还会再回来吗,先生? ”

  “过一阵子吧。”格兰特仔细端详他的反应说道。他实在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
贴上失败者的那种耻辱感。

  之后他前往崔宁庄园。

  晨间的气息透露出一种安慰气氛,没有一丝风,好似在轻轻地微笑着。树叶上
闪耀着光芒,路面在阳光照耀下冒着蒸气。“高兴一点,亲爱的。”英国的春天对
着它迷醉、颤抖的信徒说道。

  汽车低沉震颤地滑过斜坡朝崔宁庄园开去。他向下看着山谷中的莎卡圣玛丽镇
心里想着,三天前一切都不过只是玛塔闲聊时说出的事情,现在竟然驻足在他心中
挥之不去。

  老天爷似乎告诉他,这不会是永远无解的问题。



   到了崔宁庄园,迎接他的是艾狄丝。一看到他,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有好
一会儿,直到他要求带他去见华特。她带他到异常冰冷的书房里,直到华特出现才
救了他一命。

  “请到客厅来”他说,“那是我们的起居室,而且那里有火炉。”格兰特心中
不悦地想,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舒适着想,完全没有尊重客人的本意。华特的确给人
这种感觉,他仔细地观察着。

  “我今天就要回伦敦去,”格兰特说,“在向上级长官报告之前我还有一些疑
问必须追查清楚。”

  “请说。”华特看起来非常紧张,似乎整晚都没睡。

  “我上次问你有关你的罗许密尔河之旅时,你说你已在预定的邮局里拿了信。”

  “是的。”

  “但是星期一没有任何信件,那么想必你是在星期二、星期三拿到的。你还记
得这两天有没有任何西尔的信? ”

  “探长,我当然记得,西尔从来就没有任何信件。”

  “从来就没有? 你是指西尔待在崔宁庄园的这段时间吗? ”

  “就我所知并没有。伊莉莎白也可以告诉你,她负责所有的来信。”

  怎么可能忽略丝毫讯息,他心里暗想。

  “连银行或饭店往来信件也没有? ”

  “就我所知并没有。说不定他刻意这么做。有些人就是不喜欢收到信。”

  这倒有可能,格兰特便没有继续追问。

  “另外有关每天的电话记录。”他问,“你星期天晚上从汤斯朵尔打电话,星
期一晚上从卡佩尔,星期二从星期五街,那星期三是在哪里打电话呢? ”

  “在佩特哈区的公用电话亭。我们原本打算在那里露营,但是那个荒废的工厂
看起来有点可怕,我想起更远处有个掩蔽的处所就在河流往南流的地方,所以我们
便前往那里。”

  “你跟崔宁庄园回报的是在这里露营。”

  “对,我也已经跟你说过我们是在这里露营的。”

  “我知道你们的确是。我可不是故意找你麻烦。现在我想知道你们在佩特哈区
打电话的时候,到底谁跟谁交谈过? ”

  华特想了想,“嗯,是我先打给费奇小姐,因为一向都是她负责等电话,接着
轮到西尔跟她说话。之后是艾玛姨妈——盖洛比太太——她跟西尔讲了一阵子,最
后是我跟盖洛比太太说话并结束通话的。伊莉莎白因为村里有事没有过来听电话,
因此星期三晚上没有人跟伊莉莎白讲过电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格兰特略做停顿,接着又说:“你现在准备好要告诉
我星期三晚上有关你的——争执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正当华特吞吞吐吐
时,格兰特又问:“你不愿意说是因为关系到盖洛比小姐吗? ”

  “我不希望她卷进这个事件里。”华特说。格兰特不禁猜测,他这句陈腔滥调
显然是英国人惯有的说辞,绝非真正重情感的表现。

  “我再声明一次,我只是想探听有关莱斯里·西尔更详细的资讯,不是想定你
罪。所以,我再问你一次,刚刚你所说的,除了保护盖洛比小姐之外,有没有任何
蒙骗我的事情? ”

  “当然没有,真的只是为了伊莉莎白·盖洛比小姐。你这么说真是无聊透顶。”

  格兰特冷笑,“怀特摩尔先生,警官们在警校受训的第三年早已经学习清楚判
断什么是无聊事。如果你不愿意在你的记录中多加一宗无聊事项,你就说话小心点。
对我来说,这句句可都是充满智慧的谈话呢。”

  “根本毫无智慧可言。那天晚上西尔的心情本来就不太稳定。”

  “不稳定? 沮丧吗? ”格兰特心想,那当然,我们总不必在这个节骨眼考虑西
尔自杀的可能性吧! “不是。他的情绪异常不稳定,在河边他开始挖苦我——说我
配不上我的未婚妻伊莉莎白之类的事。我一直刻意转开话题,他就是不断要提起,
一直到我忍不住发火。

  他开始列举他知道而我并不知道的关于伊莉莎白的所有事情,还不时炫耀地提
及某件事,然后说:‘我打赌这你一定不知道。“’”是好的方面吗? “

  “当然是,”华特马上回答,“当然是好事,让人高兴的事,只不过一切似乎
都是刻意捏造,极具挑拨意味。”

  “他是否提到他真希望能够变成你? ”

  “不只这样,他还很坦白地说,如果他真心追求伊莉莎自我早就出局了。两星
期之内就可以判我出局,他说的。”

  “他没有跟你打赌吗? ”格兰特忍不住问。

  “没有。”华特似乎相当惊讶。

  格兰特心想,他下次要告诉玛塔这点她猜错了。

  “当他讲到判我出局的时候,”华特说,“那晚我觉得我再也受不了他,当然
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点请你了解,探长;而是他对伊莉莎白,对
盖洛比小姐的不敬。他竟然说伊莉莎白很容易受诱惑而屈服。”

  “我了解。”格兰特严肃地说,“谢谢你的说明。另外,你觉得是西尔故意引
起争端的吗? ”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他故意刺激我,因为他过于自负的关系。”

  “我知道了。谢谢。我可以和费奇小姐谈一下吗? 我不会耽搁太久。”

  华特带他到晨间起居室中。费奇小姐拿着黄色和红色的铅笔,一枝插在她头顶
的红色鸟巢中,另一枝叼在嘴里,起起坐坐像只发怒的小猫咪。看见格兰特她显得
很高兴,不过同时也露出一丝疲惫、忧伤的神色。

  “有进一步的消息吗,探长? ”她问道。格兰特看见她身后的伊莉莎白,她看
起来似乎非常紧张。

  “没有,费奇小姐,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以后就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了,真的
很不好意思。请问星期三晚上你照例等待你外甥报告旅游进展的电话是吗? ”

  “是的。”

  “你最先跟他通话,我的意思是,在崔宁庄园这边你是第一个跟他讲话的。你
可以从这里开始说吗? ”

  “你的意思是要我告诉你我们谈话的内容吗? ”

  “不是,请告诉我谁跟谁说过话。”

  “哦,嗯,他们当时在佩特哈区——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我先和华特说话,
之后和莱斯里说话。他们俩的语气听起来都很高兴。”

  她的声音颤抖着,“后来我叫艾玛——我姊姊——来听,她也和他们俩讲了一
阵子。”

  “她讲电话时你也在一旁吗? ”

  “没有,我上楼到我房里听苏西·史克兰德的模仿秀。

  每个月只有某一个礼拜三播放十分钟,她非常厉害,如果我听艾玛讲电话就没
办法听完她的节目。“

  “我知道了。那盖洛比小姐呢? ”

  “伊莉莎白从村里回来时已经太晚了,来不及和他们说话。”

  “你还记得那时是几点钟? ”

  “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但应该大约在吃晚饭前二十分钟。那天晚上我们提早
吃晚餐,因为我姊姊晚上要参加WRI 聚会。我们崔宁庄园的晚餐时间往往都配合每
个人的行程表,有时提前有时延后。”

  “非常感谢你,费奇小姐。不知现在是否方便让我再看看西尔的房间,以后绝
对不会再麻烦你了。”

  “当然可以。”

  “我带探长上去。”伊莉莎白说。她不顾一旁的华特,执意带他上楼。

  费奇小姐还来不及阻止,她便起身离开打字机带探长出去了。

  “探长,你这次来是因为已经获得结论了吗,还是还没有;我是不是不应该这
么问? ”当他们上楼时她这么说。

  “我前来只是为了例行公事。这是警官必须执行的任务;也是为了能对上级长
官做详尽的报告,再由他们决定事实的真相。”

  “不过我相信还是会先由你来下定论。”

  “同样也由我决定删减报告的内容。”他冷冷地说。

  他的冷漠并没有击退她。“这一切根本不合逻辑,不是吗? ”她表示同意,“
华特说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掉进河里,奇怪的是竟然真的掉了进去。”

  她在楼上房间的阳台前停下来,屋顶透出一道光,把她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她
回头对他说,“我很确定的一点是,华特绝对和莱斯里的死没有关系。请相信我,
探长。

  我不是因为他是华特、我的未婚夫而替他辩护。我认识他很久了,我很清楚他
什么敢做什么不敢做。他不可能对任何人做出肢体上的伤害,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他根本没有胆量这么做。“

  格兰特注意到,连他的未婚妻都觉得他是胆小鬼。

  “也请千万别被我的手套误导,探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莱斯里只是刚好捡
到,顺手放进口袋里,打算在日后还给我。我一直在找另外一只,就是找不到。最
合理的解释是手套不小心掉了,莱斯里刚好找到并帮我捡起来。”

  “他为什么不帮你放回车里? ”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顺手捡起放进口袋是本能的反应。重点是他并
不是刻意收藏起来,莱斯里对我根本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格兰特心想,重点并不是莱斯里喜欢伊莉莎白,而是华特是否以为伊莉莎白喜
欢上莱斯里。

  格兰特很想问伊莉莎白,当一个女孩子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没胆量的人时感
觉如何,同时也联想到伊甸园的影子,来自沉没大西洋岛屿的逃亡者,穿着朴素的
恶魔。

  但是这些问题虽然稍有关联却完全没有意义。后来他问她,西尔在崔宁庄园是
否曾接到任何信件,她说就她所知完全没有。之后她便下楼去了,他则走进阁楼的
房间内。

  除了他的个性,西尔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这个整洁的房间里。

  因为此前不是白天来看的,所以现在他从房里的三个大窗户凝视下方的花园和
山谷片刻。真高兴不必关心这房子的建筑配置是否妥当,因为人们已经将最好的视
野留给窗户的位置。随后他继续仔细观察西尔的遗物,耐心地一件件、一项项检查,
希望能找到一些征兆或有意外的发现。他坐在一张矮凳子上,摄影箱就搁放在他两
脚间的地板上,箱里的大部分物件都是摄影师应有的配备。他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
西——化学用品或是工具——原来会放在那个空缺里。这个空缺一直保持在原处,
和他上次看见时一模一样,那个小空缺原来放着什么——依然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只不过是个小空缺,能打包的东西本来就很抽象,更何况眼前看到的只是单纯
的轮廓。没有理由该怀疑里面本来会放什么。但是老天爷呀,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
底会放什么东西? 他再度试着把小照相机放进去——明明知道根本不合。他还放进
一双西尔的鞋子,设法把它挤进去。但是几乎多出二英寸,而且突出的部分顶着上
端,以致隔底匣太挤盖子无法完全盖上。但是明明有其他大箱子,为什么要拿这个
摄影箱装衣服呢? 不管底层里原来有什么,绝对不是随意或匆匆忙忙地放进去的,
因为打包手法实在太熟练、太整齐了。

  这表明原来放在那里的东西一定是西尔自己拿出来的。

  嗯,保守地推断,这就是他怎么失踪的方式。

  他把东西整齐地恢复到他搜查前的原状;他又看了一眼罗许密尔河谷,心想自
己实在受够了;于是他把门关上,离开这个除了个性之外莱斯里·西尔所有东西都
留在此的房间。
                第十七章

  伦敦市笼罩着一片灰暗色彩,但那却是罗许密尔河雨后的一种亲切、舒适的灰
色。威斯敏斯特朝气蓬勃的绿树,如烈火般生动地衬托着一片黑暗的背景。能够回
到伙伴身边的感觉真好,在他们面前可褪去所有防备,赤裸裸地坦诚相对,尽情地
畅谈总部“办公室”发布的所有隐喻未明的谈话。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布莱斯,心中就觉得不是那么愉快。不知今天他的心
情是好是“糟”? 算来督察长平均每三天好心情便有一天糟情绪,这个三比一的比
率却不是持续固定的,还得视他个人的情绪起伏而定。此外还要加上潮湿天气的因
素。每遇潮湿天气,督察长的情绪便几乎跌至谷底。

  布莱斯正抽着烟斗,可见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若是情绪不好时他往往会抽香烟,
并且在吹熄点烟的火柴后不到五秒钟又立刻把香烟放到烟灰缸摁熄) 。

  格兰特愁着不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直接说:四天前你告诉我的这件事,四天
后情况仍然没两样;再说得狠一点:原地踏步。

  布莱斯为他打破了僵局。布莱斯敏锐的小眼睛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说道,“我
好像看见你的脸上写着‘长官,拜托你,真的不是我’呢”。格兰特忍不住笑了出
来。

  “是的,长官,实在是一团糟。”他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桌子对面的
座位上坐下——这个位子一向是办公室中嫌犯所坐的位置。

  “你觉得不是兔崽子怀特摩尔干的,是不是? ”

  “不是的,长官。我只是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可疑。”

  “纯属意外吗? ”

  “兔崽子不这么认为。”格兰特笑着说。

  “可不是吗? 他的判断力真够厉害的了! ”

  “就某些方面来说他只是很单纯的一个人。他就是不觉得那是意外,而且丝毫
不考虑地就这么说。实际上他无法证明那是个意外,这样说当然对他自己也比较有
利。他到现在还对这个失踪事件感到百思不解,我保证他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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