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利器。
战鼓声从张辽身后的鼓车上响起,高擎火把的荆州军将士大步向敌军营寨逼近,沉重的脚步声使得大地都为之颤抖,火把映射下,铠甲锃亮,枪戟如林!
望楼上庞德见敌军开始进攻,也不由双眼微眯。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与荆州军交手,但这种无形的压力,已经让他感受到敌军的强大。
“嗖!”一支火箭从营内腾空而起,射向不断逼近中的荆州军将士。庞德见了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一定是某个弓箭手因为情绪紧张而失手射出。果然,那支火箭落下时距离敌军还有数十步的距离。
很快这支火箭便被荆州军士卒踩踏熄灭。在寨墙上防守的关中军校尉,却并没有急于下令放箭。此时抛射出去的箭矢,并不能将敌军都覆盖其中,不过敌军越近,己方的危险也就越大。
荆州军弓箭手也同样未曾停下脚步,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手持长弓,箭已搭弦。在他们前面,则是手持着巨盾的刀盾手。对于双方将士来说,这种时候都颇为难熬,那种将战未战,生死莫测的巨大压力,使得战场上笼罩在肃杀气氛之中。这一刻仿佛火焰都停止了跳动……
“将军!敌军骑兵分袭我军两翼大营!”一名斥候急匆匆的登上望楼,对庞德高声禀报道。
庞德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一个校尉低声说了几句,那校尉躬身应诺,和斥候一起下了望楼。
荆州军分兵进攻,对庞德而言并不感到意外,这种虚虚实实,步骑策应的战术实在太过常见。庞德判断荆州军进攻的主要方向,并不会因为骑兵的参与而有所改变。
就在此时,双方的弓箭手几乎同时开始抛射火箭。腾空而起的无数火箭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带着猎猎燃烧的火焰,从天而降!
伴随着密集的如同雨点般的声音,一支支火箭射在了盾牌上、寨墙上——以及躲避不及的双方将士身上。
与荆州军相比,关中军弓箭手无疑处在下风,他们人数少,弓弩也不如荆州军弓箭手所使用的那么精良,虽然有寨墙遮蔽,但仍然被荆州军弓箭手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这种情况,与关中军的兵种以骑兵为主有很大关系。虽然关中军骑兵也多会骑射,但骑兵所用短弓和步卒使用的长弓硬弩相比,无论是射程远近还是威力都差距甚大。
庞德面对这种情形,虽然颇感无奈,却并没有因此就觉得营寨无法坚守。在他看来,荆州军要想攻破己方大营,最终还是要以步卒强攻寨墙。
“将军,是否可以出营突击了?”一名偏将见己方弓箭手被敌军压制,便不由对庞德说道。
庞德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在得知荆州军向己方大营来攻后,庞德便决定不能只依靠寨墙死守,还必须主动出击,以打乱荆州军的进攻,为己方防守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战术用的好,时机把握的准,未尝不能将来攻之敌击败!
所以在前营之后的数座营寨中,庞德安排了麾下的一千余精锐骑兵,做为出击的兵力,准备随时对攻营的荆州军实施反击。
不过在庞德看来,现在还远未到骑兵出营反击的时机,那名偏将见状,也只得暗自焦急,不时伸长了脖子向前营望去。相比之下,庞德便显得格外镇定。
虽然之前并未与荆州军交过手,但庞德对荆州军也不是一无所知。就他了解的情况来看,荆州军的攻坚能力很强,统兵将领也都很善于用兵。再加上荆州军的军械非常犀利,所以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若想守住大营,就必须充分利用己方的优势,同时还要最大的限度的限制对方战力的发挥。
至于向马超求援,请他派兵回营防守或是干脆放弃进攻荆州军北营之事,庞德压根想都没想过。
既然马超将镇守大营的重担交给了自己,那就说什么也要承担下来。
望着逐渐接近大营的荆州军,庞德的眼神也愈发坚定起来,他在等待,等待那个稍纵即逝的战机。虽然现在还未看到,但他相信一定会有!
第573章 援军杀到近尾声
荆州军北营之中,双方将士厮杀正酣!马超亲率精锐骑兵向敌军大营冲杀,成宜、张横、马玩各部也从不同方向猛攻。在关中军各部的进攻之下,这座营寨中的荆州军将士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惧怕,反倒斗志高昂——说白了就是有些杀红了眼。
虽然敌军人多势众,但荆州军将士在魏延的亲自指挥下,并未被敌军攻破营寨。实际上魏延收缩兵力,放关中军各部来围攻此营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这也迫使他不得不在营中坐镇,以便直接掌握部下,捕捉战机。
其实关中军攻城的人马虽多,却未必就是好事。密集的人群使得荆州军弓箭手在营内向外抛射,便能杀伤到敌人。而营寨外的关中军将士每前进一步,都要倒下不少人。无主的战马悲鸣着,受伤的士卒惨叫着,在熊熊的火光中,无数人冒着燃烧的石弹箭矢,向荆州军的寨墙上攀爬。
守卫在寨墙上的荆州军将士,挥舞着长枪大刀,拼命的挺刺劈砍。架设在营内高台上的神弩车,不时激射出一条“火龙”,那是燃烧的弩箭划过夜空。当弩箭射入人群之中时,躲避不及的战马和士卒往往会当场毙命,最为可怖的是这种儿臂粗的弩箭劲道很足,哪怕被锋利的箭头擦上一下,也是很大的伤口。更不用说那些被直接射中,穿膛破肚的人了。
这座营寨内的小型霹雳车,在这时候也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由于这种霹雳车形制较小,所以抛射的角度不大,射程也相当近,但威力却不可小觑。尤其是使用了裹扎着易燃物的火弹之后,给营外的关中军将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至于附近营寨中的大型霹雳车和神弩车,也都各自调整了方向和角度,对关中军进行无差别的覆盖攻击——漫天火雨之下,整个战场显得格外惨烈。
马超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知道这将是块很难啃的骨头,却没想到在攻破了第一座营寨后,荆州军的抵抗会如此强硬。
“将军,我部伤亡惨重,敌军箭矢实在太过密集!很多兄弟还没冲到寨墙下,就……”一名校尉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对马超说道:“敌军在此营集结重兵,不若绕开这座大营,转攻别处吧?”
马超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他又何尝不知这些情况?然而这座大营岂是说能绕开便能绕开的?若不将这座大营攻破,不但己方兵力无法展开,继续向荆州军北营内部进攻,恐怕还会遭到更大的伤亡。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的判断形势,从而做出最为合理的决断。然而马超毕竟还是有些年轻,或者说他的性格仍然比较冲动,还有股子执拗劲。横在前面的这座大营已经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攻破这座大营很可能就将彻底击溃魏延所部的诱惑,也使得马超愈发头脑发热了。
“将军!荆州军张辽所部领数千步骑,已至我军大营,正向大营进攻!”一名斥候骑着快马赶了过来,对马超禀报道。
马超浑若未觉,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荆州军大营,那名校尉见状,连忙将这名斥候的话高声重复了一遍,这才使得马超回过神来。
“慌什么?”马超不满的瞪了那名校尉一眼,对他说道:“有庞德将军镇守大营,断不会被敌军攻破!眼下我军之目标,就是攻破敌军大营!”
那校尉迟疑道:“可若是张辽假意攻营,却率兵从我军后方夹击呢?”
马超听了悚然一惊,眯着双眼思忖片刻后,对这名校尉说道:“既如此,你便领本部人马,退后数里以为警戒!”
待那名校尉领命去了之后,马超便下令各部继续强攻,他不相信以数万人马竟然攻不破荆州军这座营寨。
然而就在成宜等部调动人马,准备再度发动猛攻的时候,从两翼忽然杀出荆州军骑兵!他们来的甚快,快到在外围的关中军斥候刚一发现,还未能及时将这消息报给马超,便已经杀到了关中军的侧翼。
如同滚滚奔雷迅疾而来的,正是黄忠所率领的轻骑兵。他们一手持弩,一手握刀,在接近敌军之前,先以小巧但威力甚大的手弩向敌攒射,再冲入敌军之中横冲直撞,左劈右砍!
黄忠在近卫的簇拥之下,并未使用手弩,在他眼中这种小巧灵便的手弩实在不够过瘾,他所用的是一柄牛角长弓,弓弦响处,中者无不应声而倒。
首当其冲的,便是张横和马玩两部,尤其是被黄忠亲自率领的左路人马攻击的马玩所部,本就松散的队伍几乎瞬间就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荆州军轻骑兵如水银泻地一般,不断冲击着敌军。
虽然同样是骑兵,但关中军所用的多是长矛大刀,条件好点的便用马槊,这种长兵器在骑兵冲击步卒时颇为有效,然而在骑兵与骑兵的对战中,却暴露出笨拙的一面。尤其是在阵型受到冲击,人马拥挤一团的情况下,长兵器的威力就更难发挥出来。
反观荆州军轻骑兵所用的马刀,无论是长度、重量还是杀伤力,都完胜长枪大戟。弧形的马刀挥舞起来不但非常顺手,而且很是灵巧,让人用笨拙粗重的长矛大戟很难抵挡防范。锋利的刀刃能够轻易的劈开对方的甲胄,造成很大的伤害。同时又不会被卡在骨头缝隙之中。
在荆州军轻骑兵的凌厉攻击之下,马玩所部被杀得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马玩望见之后,不由大为惊骇,连忙调动人马,前去阻击。而另一方的张横则亲自领着近卫冲杀而去,试图将敌军挡住之后,能够稳住部下。否则任由敌军不断冲杀割裂部下,很快就会引发更严重的溃败。
营寨中的望楼上,魏延见黄忠所部冲杀而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不觉放松下来。在方才最危急的时刻,魏延甚至都想亲自领兵登上寨墙作战,不过现在来看,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魏延很清楚,这一战随着黄忠率兵杀到,便已经接近了尾声。至于能否一举将马超所部击溃,要需要看马超将如何应对。
第574章 惨遭劈砍欲退兵
黄忠率领轻骑营将士突然从营中杀出,使得马玩、张横措手不及,麾下部众伤亡惨重。而在十余里外的关中军大营,庞德也派出了一千余精锐骑兵,向正在向营寨进攻的张辽所部展开反击。
这一千余骑兵分为三路,其中一路直扑攻营中的荆州军步卒,另外两路则试图向荆州军侧后突击,以实施包抄夹击。倘若是一般的敌人,如此凌厉的进攻必然会使得敌军心生怯意,阵脚大乱。毕竟普通将士最为害怕的,便是怕被敌人切断自己与主力之间的联系,进而落入敌军的围困之中。
然而荆州军将士却并未产生这种担心,反倒加强了对营寨的进攻。他们嘶吼着,喊叫着,举着刀枪,如同翻腾的巨浪一般不断冲击着敌军的营寨。一名关中军队率手持沉重的开山斧在寨墙上左劈右砍,浑身浴血,凶神恶煞一般,已经有数名进攻的荆州军士卒被他砍翻。
搭在寨墙上的梯子上满是鲜血,血滴缓缓流淌,梯子已经变得很是湿滑,但一个人影却仍旧大步跨了上来。那队率狞笑着握紧了斧柄,照着这名荆州军头顶便狠狠劈下,因斧子甩起而飞出的血珠撒在了那人的脸上。从那名荆州军的眼眸中,倒映出一柄锋利的大斧,正如同闪电般落下!
这名荆州军将士怒吼一声,却并未用手中的环刀去招架格挡,而是长身而起,整个人犹如猿猴一般从梯子上腾空而起。那带着刺鼻血腥味的斧子,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狠狠砍在了寨墙的木桩之上!
此时这荆州军将士左手已攀住了寨墙上的一根立柱,就见他脚尖在寨墙上一点,便已翻身而上,手中的环刀挟着一股寒风,猛地扫向了那名关中军队率。
大斧落空劈入木桩后,那队率一时未能拔出,便已心知不妙,电光火石之间见敌军已攀上寨墙,刀光凛冽,寒风刺骨,不由撒开双手,身体急忙后仰!
可惜他反应虽快,那荆州军将士手中的环刀速度却更快,就听“喀嚓”一声,锋利的刀锋已砍中了他的下巴,顿时下颌碎裂,鲜血狂飙!
那荆州军将士一刀得手,却并未匆忙起身,而是挥舞环刀护住了身子之后,这才背靠着寨墙站立起来。寨墙下的其他荆州军见状,顿时加紧向寨墙攀越。很快,又有数名将士从附近登上寨墙,并以这名荆州军将士为核心,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小队伍。
营内的关中军士卒见这段寨墙失守,纷纷涌了过来,有的从两侧向荆州军进攻,有的则奔至寨墙通道之下,用长矛向通道上挺刺。这几名荆州军将士苦苦支撑,但很快便淹没在关中军的人潮之下,唯有那名最先登上寨墙的壮汉翻身跃出寨墙,这才没死于乱枪之下。
此时向荆州军步卒冲杀而来的那四百余关中骑兵,也已迅速接近。不过在前沿指挥进攻的荆州军校尉,立即分出一部分弓箭手向骑兵队伍攒射,同时下令长枪兵在外围树起枪阵。
虽然被荆州军弓箭手杀伤了数十人,但这支骑兵队伍还是冲入了枪阵之中。长枪斜举,枪尾抵地,很轻易地就能穿透战马的前胸,然而前面的骑兵倒下,后面的骑兵却继续跃马冲杀。双方将士很快交织在一起,惨烈的厮杀声中,碎肉横飞,鲜血喷溅!长枪折断了,环刀卷刃了,那便扑上去,用拳头,用手指……
正面冲杀的骑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却未能撕开敌军步卒布置的防线,而向荆州军两翼进攻的那两支骑兵队伍,更是遭到敌军无情的打击!
张辽在布置了进攻战术之后,并未就此撒手不管,坐等大获全胜。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绝不是某个战术就能一定获胜的。根据敌军的反应以及对庞德的了解,张辽判断其必然不会只固守营寨,只要有适当的时机,庞德就一定会派出人马进行反击。而这个时机,张辽是绝不会吝啬给予的。
所以从一开始,张辽便摆出了步卒主攻、骑兵两翼辅攻的架势,正是为了给庞德创造“战机”。虽然这样会有一定的风险,但若不如此,仅仅依靠强攻的话将士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庞德的困难在于对敌军的了解远不如张辽这么详尽。斥候所能够探查出来的情报,又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以至于庞德只能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进行判断。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在他这种反击之下,多半都会奏效。可惜这本就是张辽所预料到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取胜,谈何容易?
杀向荆州军步卒两翼的骑兵,起初并未遭遇太多困难,甚至可以说颇为顺利。然而当他们按照计划准备合围夹击时,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
从荆州军步卒阵型中,突然冲出一直被张辽雪藏起来的陌刀营。八百陌刀营将士分为两队,分别迎战从左右两翼杀来的关中军骑兵。他们抵达战场之后便一直养精蓄锐,此时突然杀出,正如猛虎出闸一般。
比起以长枪长矛为武器的普通步卒,陌刀营将士可谓武装到了牙齿。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陌刀,如墙而进,刀锋落处鲜血狂飚,断肢横飞!
一名关中军骑兵手持马槊,跃马冲来,只见锋利狭长的刀刃直接将马头斩落,那战马跪地前扑,顿时甩出马背上骑士。这骑士身手倒也不凡,在战马跪地的那一瞬间猛地踩上马鞍,借势跃起,马槊在身前挥动,试图挡住敌军的刀锋。然而乱刀交错而来,他这杆马槊又怎样全都挡住?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空中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