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所有人都向马道蜂拥而去,拥挤的人群中有人甚至被挤下了女墙,惨叫着摔了下去。也有人被推倒在地,很快便被踩得奄奄一息。
“轰!”一个火球带着令人窒息的热浪猛地落在了城头上,在铺着条石的甬道上弹起后又继续向前,撞碎了城上的女墙翻滚坠落。而紧靠着城墙根下,却是一大片守军营帐。
这枚火球的内核还是石料,外面捆缚着大量稻草和碎布等易燃物,此时经过撞击,燃烧着的碎布条和稻草束散开之后,宛若漫天火雨,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至于正落在火球下方的戎帐,立即被引燃,附近的数十个益州士卒因闪避不及,此时都成了火人,嘶吼声惨叫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霹雳车发射的火球有大有小,小的却也如同头盔般大小,一次发射几十枚,就如同在夜空中编织了一道火网,而火网笼罩下的城头,顿时如同炼狱一般。
当那名副将刚与一个身材矮小但却非常壮实的汉子交上手,荆州军的火弹攻势便猛然爆发,使得这名副将心中一凛,手上不觉便慢了一下。生死相搏的时候怎能分心?与他对敌的杨校尉见状立即横刀劈砍,偏将猝不及防收刀格挡不及,被杨校尉一刀砍在了肩膀上。好在偏将退步及时,却也免不了被劈烂了甲胄,在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吃痛之下,这名偏将却激发了凶性,悍不畏死的大步冲上前,手中环刀更是威猛无铸,一时间将杨校尉逼得连连后退。可是城门洞内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他又能退到哪儿去?
就在杨校尉颇为吃紧的关头,一支长枪突兀的从他身侧“唰!”地刺出,若非那偏将经验丰富,侧身险之又险的劈开,只怕这一枪就能捅穿他的胸腹。
跟随这名偏将的数十个益州士卒,都是他的亲信近卫,此时见偏将受伤,又被敌人以多欺少,便立即涌了过来。并不宽敞的城门洞内,立即杀得血肉横飞。
杨校尉喘着粗气紧张的回头张望了一下,洞开的城门外面,已经燃起无数火把,只这一瞥,他便心中大定。
来吧,即便老子现在战死,兄弟们也能从城门冲杀进来了……
面向城外的偏将,早已看到城外的动向,他面沉如水,心中却颇为苦涩。
“将军,退吧!退到内城还有机会!”一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对偏将大声喊道。虽然城洞外面还有很多益州将士,但若是被荆州军从城门冲杀进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己方这数十人。
偏将手中环刀上下翻飞,咬着牙大声吼道:“不能退!”
他知道,此时若是后退就更没有机会了,外城若失,仅凭内城就能守住了吗?
第360章 夜半忽闻敌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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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门放下吊桥的时候,往东门而去的荆州军将士尚未登上城头。
并不是他们出发的晚,而是在路上为了躲避巡夜的益州军,不得不多绕行了一会儿。正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使得他们未能按照预定的时间摸上城头。
说起来特卫营的兄弟们已经将巡夜的规律了解的很清楚,但今晚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以至于这支巡夜的小队伍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
突发情况打乱了之前的部署,好在率领这些荆州将士的那名校尉并没有因此放弃。
东南门与东门相距七八里,因此当那边的孔明灯升起之后,这个姓刘的校尉便立即决定也放出信号。他这个决定可谓非常大胆,若是放出信号之后,他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顺利放下吊桥,夺取城门,那么冲到城下的荆州军将士,很可能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所以在放出孔明灯之后,刘校尉干脆让兄弟们列好队伍,迈开步伐向城门跑去。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在城门守卫的益州士卒,不过口令什么的刘校尉对答如流,使得在城门值守的益州校尉放松了警惕,只是有些疑惑这些人半夜三更来做什么?
就在他张口欲问时,东南门传来了厮杀声,刘校尉一脸严肃的喊道:“杨都督令我等前来协助防守,据说有荆州军混入城中,试图作乱!”
那益州校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听口音这刘校尉当然是益州人无疑的,而且似乎还是同乡,所以这名益州校尉的注意力便立刻被他所说的话吸引了。
“东南门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这名益州校尉按在腰刀上的手不觉松开,向东南方向张望道。杨怀今日领七千白水军入城之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眼前这些人又都穿着益州军战袍盔甲,这校尉便愈发不疑有他。然而当他尚未看清楚东南门到底发生了何时,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借着城墙上插着的火把和火盆中燃烧的火光,他只看到自己眼前突然多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至于从心口处传来的痛楚,却是他倒在地上之后才感觉到的。
刘校尉暴起发难,使得周围的益州兵都有些傻眼。然而跟随刘校尉的荆州将士们,却早有准备,当下亮出兵刃砍杀起来。猝不及防的数十个值守将士还未怎么抵抗,便纷纷倒下。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便立即暴露,那些被惊动的守军纷纷涌出帐篷,从两侧向城门冲杀过来。
“快去放吊桥!直接砍断绳索!”刘校尉当机立断,让部将按照原地计划行事,自己则率领近百名兄弟冲入城洞。
火把的照耀下,厚重的城门仿佛两座大山,好在并未被益州军用长钉钉死门闩。饶是如此,沉重的门闩也需要数十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
城门洞口处,面对蜂拥而至的益州士卒,刘校尉那张刀条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这轻蔑并不是针对敌人,而是针对死亡!
从潜入城中的那一刻起,刘校尉就从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只是这一刻,他忽然很怀念当年跟随甘宁当游侠儿的那段日子。那时正值年少,快意恩仇,逍遥人间,何其快美!
不过这种对于往昔的怀念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下一刻,他手中扬起的环刀,已经带着风声狠狠地劈向了敌人的面门!
城门处的激战吸引了守军大部分的注意力,混乱中刘校尉麾下的那数十人已经悄悄的混入人群,顺着马道登上了城头。
东门因遭受霹雳车轰击最为严重,所以城头上被破坏的也就非常凄惨。原先耸立着的三层楼高的城楼,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除了几根粗大的立柱犹自屹立之外,残墙断壁之间,就只有成堆的瓦砾碎石了。
而且城头上并没有多少人值守,光秃秃的城头上谁敢搭建帐篷,夜宿于此?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在城头守夜,也不过是为了防止荆州军夜间攻城而起个警戒作用,大部分守军在夜里都是宿于城下营帐之中。
当然在吊桥绞车附近,还是有几个人值守的。他们也被突然爆发的战斗所惊醒,只是一时不知具体情况,正商量着是不是要派人下去看看,就见一队益州将士大步行来,为首那人还骂骂咧咧的:“都睡死了不成?一个个都在这里挺尸,没听到下面都打起来了吗?”
这几个人中的伍长连忙上前,对那人说道:“怎么?可是有人叛乱?”
“是啊!”那人走到附近,伍长见来人很陌生,虽然身穿益州军盔甲,却还是很警惕的想问对方的身份。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非常利索的出手,一刀便捅入了伍长的胸口。
这凶狠毒辣的作风,使得伍长身后的几名益州士卒都有些吓傻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和数十名部下便一拥而上,很快解决了这几个益州士卒。
“砍!”随着一声令下,绞车上的绳索被厚重的环刀劈砍了数下,便突然断裂。
“轰隆!”沉重的吊桥猛然坠落在对岸的石条上,发出一声巨响。
砍断绳索的荆州将士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这,这样不会摔坏吊桥吧?”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领头的那人蹙眉道:“走!”
任务已经完成,还能去哪儿呢?不过这些兄弟们都毫不迟疑的跟着他,向城下冲去。如果此时他们找个隐蔽的所在躲起来,只等大军攻入城中,或许都能安然活过这一夜。至于这放下吊桥的功劳,任谁也抢不走夺不去。
可是兄弟们仍在城下血战,他们岂能袖手旁观?
城门洞前刘校尉已浑身浴血。他目呲欲裂的回首大喊:“开门!快开门!”
身旁的兄弟又倒下一个,然而下一刻立即有人冲了上来,将敌人挡在身前。长枪乱刺,环刀劈砍,飞溅的血肉模糊了刘校尉的双眼,他甚至很难有时间去擦拭。
城门开启的“吱呀”声无疑更加刺激了益州军,他们疯狂的向前,谁都知道,只要城门被打开,破城就只是旦夕之间。
和东南门各部混杂不同,在东门驻守的主要是邓贤所部,加上高沛调来的一千余白水军,不过他们距离东门稍远。
“噗嗤!”一支长矛从人群中突然刺出,猝不及防的刘校尉顿时被刺中了右臂,若是刘校尉身穿荆州军盔甲,或许这一刺只是轻伤,但益州军的破烂皮甲如何能抵挡得住?他死死咬着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然后右手却已无力挥动环刀。他将左手持握的盾牌恨恨向对面砸去,紧接着空出来的左手握住被鲜血浸透的刀柄,再度向正面的敌人砍去。
城外的荆州军将士虽然已埋伏的很近,但为了不暴露战略意图,兵力配置并不是全在一线,因此当吊桥放下之后,率先冲杀出来的,不过数百人而已。这短短数百步的距离,却仿佛是生死之隔。
冲向城门的荆州将士都很清楚,城门内自己的兄弟正在拼死厮杀,就为了守住这道已经大开的城门。他们奔跑着,大口呼吸着有些冰凉的空气,夜色中虽然远远近近都有火光,然而却终究不及白天那么明亮。有人摔倒在地,却立即爬起身继续向前狂奔。有人看到城头上影影倬倬的守军身影,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奔跑。
就在双方围绕着东门和东南门展开殊死搏杀之时,城内其他各门,也多少陷入了混乱之中。
北门因从未遭受过霹雳车的攻击,城内的民居都还算完好,然而当东门和东南门爆发战斗之后,这里却有几处房子忽然燃起大火。不用说,这肯定是特卫营的兄弟们干的好事。
东北门附近虽然起火较晚,但也同样让在此守卫的益州将士如临大敌,混乱中甚至有一部分来驰援的军队被误认为荆州军,双方大打出手厮杀了好一阵才解除误会。
至于南门,却一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过在南门守卫的益州将领岂敢大意?他不断派人向其他各门打听情况,可是传回来的情况,却又互相矛盾。有人汇报东南门已被荆州军占领,敌军大部正源源不断的从城门涌入,也有人说东南门遭受敌军火攻,如今守军仍然固守城门,敌军并未从城门内冲入城中。
望着东南门附近燃起的大火,南门守将愈发担心起来。
这种时候,本该有个统领全局的大将站出来,协调各部共同防御,然而杨怀今日才到,即便他有心要站出来指挥,可来自各地的援军并不是都买他的帐。而且城内有些大族已经与荆州军暗通款曲,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他们固然没有胆子明着跳出来,但是暗中使绊子,给自己族中领兵的将领下密令,却是免不了的。
刘璋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他这些日子本就一直紧绷着神经,睡眠很浅。虽然今日杨怀领白水军大部入城,多少让刘璋有些安慰,但他并没有乐观到觉得成都就此无忧的地步。
尤其是晚上众人商议时,杨怀提出放弃成都迁往绵阳,众人分成两派争吵不休,弄的刘璋心力憔悴之余,连梦中都是那些人争吵的声音。
直到梦中的声音被现实中的声音所打断:“主公,不好了!荆州军攻入外城了!”
第361章 主将身死为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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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此时荆州军仅仅攻入了东南门和东门,而且还在与城下的守军厮杀,并未能迅速向城内深入。
即便刘琮为今夜里应外合强攻入城做了充足的,大量的准备,但东门处的瓮城结构、狭窄的城门洞以及拥堵在附近的大量的益州守军,使得荆州军即使得到了后续增援,也并未能很快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在益州将士的反扑之下,险些被夺回城门的控制权。
刘校尉身受重创,若不是被及时赶到的援兵救了出来,只怕就要和他八十多个兄弟一样战死在城门洞中。
东门的益州兵多为邓贤所部,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城内,即便不为了刘璋,也要拼死抵抗。谁也不敢说荆州军若是破城之后,就一定会秋毫无犯?更何况若是大军溃败,谁知道溃兵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自城门处进攻的荆州将士遭遇到益州兵的激烈抵抗,进展甚微,而城外协助进攻的炮车营则不间断的抛射火弹,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迫使向城门而去的益州援军不得不暂时躲避。
霹雳车的铁兜很快便被烧的通红,那些裹扎着布条和稻草的火弹甚至不用专门引燃,放到铁兜上就顿时燃烧起来。炮车营的兄弟们几乎个个都光着膀子,满是汗水的脊背在火光下显得颇为油亮。他们奋力转动着绞车,粗大结实的绳索紧绷,抛射杆上缠绕着用以缓冲撞击的稻草束,已经快散开了。然而匠师们却来不及重新捆扎。
连续多日的操作,使得本就是临时搭建的霹雳车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每一次发射,霹雳车旁边的炮车手和匠师们都提心吊胆。
“咣!”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匠师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檩条,“乒乒乓乓”地用铁钉将其加固在支架上,使得原本就丑陋不堪的霹雳车,愈发难看,宛如浑身打满了补丁的巨人一般。
这处阵地上堆满了木料、石料,裹扎好的火弹和半成品,在篝火的间隙中看起来一片狼藉。
腾空而起的火球在夜色中划出数十道明亮的弧线,彼此交错如同火网,大大小小的火球越过早已被毁坏的光秃秃的城头,向城内坠落。瓮城中已经燃起无数火堆,滚滚黑烟呛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所谓瓮城,便是口字形结构,四周都是城墙,通风极差,热浪在瓮城内升腾,很快就逼得双方将士不得不向后退却。稻草燃烧产生了大量烟雾,在瓮城中一时难以消散,那些伤兵咳嗽着哭喊着,有的人实在难以忍受这样慢慢等死的折磨,干脆拔刀自裁。
主攻东门的是吕蒙,他率领部下冲入城门之后,本想顺势杀进城中,以牵制益州军向城内而去,但是在遭到益州守军的顽强抵抗后,他不得不下令先肃清瓮城内的敌军,准备等后续人马进入后再行突破。
浓烟中双方的弓箭手胡乱抛射着箭矢,城门处的战斗陷入了僵持之中。
相比之下,攻入东南门的荆州军情况要稍好一些。这路人马由王威率领,冲入城门后立即将反击而来的益州守军打得连连后退。此处并没有瓮城,所以入城后的荆州军很快得以展开。若不是泠苞率部及时赶到,恐怕王威就能顺利攻入内城了。
泠苞年龄与吕蒙相仿,作战也同样非常勇猛,在他的激励下,原本已节节败退的守军,总算勉强抵挡住了荆州军的攻势。
不过很快城内四处都燃起大火,使得城内形势越发混乱。而此时杨怀也从得知消息时的震惊到现在开始布置反击,试图将攻入城中的荆州军逼出城外。
“报!城内大火多是被荆州军细作引燃,高将军正领兵往城内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