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杀出,彼时敌军精疲力竭,士气沮丧,定然可以一举击溃敌军,大获全胜!”
魏延听了点头道:“那便让各部休整,加固寨墙!”庞统所说的这番话,魏延其实也考虑过,只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所以才会有此一问。现在听了庞统所言,魏延便立刻冷静下来。己方有营寨可以固守,又有木棚可避风雨,只要顶住敌军接下来的攻势,再以一直养精蓄锐的预备队在关键时刻发动反击,必然会如庞统所说的那样,迎来一场决定性的大胜。
双方偃旗息鼓,各自休整,然而对于孙权来说,压力越来越大。大概清点了一下人马,徐琨所部三千余人伤亡四百余,蒋钦五千人马伤亡六百,损失最为惨重的要数贺齐所部,之前的三千余人现在只剩下一千七八,其中还有数百伤兵。而最让孙权痛心的,是贺齐陷入敌营,生死未卜。至于太史慈及其率领的三千精锐,则伤亡较少,不过两百余人。
两万余人马折损了一成多,看起来并不算惨重,但孙权知道这是因为地势狭窄,兵力无法全面铺开,可以想见,对方遭受的损失,比自己要小的多。
此时已过了子时,暴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密集的雨水敲打在棚子上啪啪啪地让人心烦意乱。棚子里的地面上燃着一堆篝火,呛人的烟雾中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诸将的情绪都有些低沉,敌军的营寨扎的实在太严密了,很难找到相对薄弱之处。即便破了寨墙,营内仍有大车组成的防线,且荆州军重兵囤积在营内,即便冲进去,也很快被反击出来。贺齐的下场,就更惨了……
不过即便如此,谁都没有再出言劝孙权退兵。
“不若让我领骑兵冲杀一阵?”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终于随着孙河的话被打破。说实话他并不想用宝贵的骑兵去冲击营寨,对于缺乏战马的江东来说,每一匹战马都弥足珍贵,但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如果能用骑兵攻破敌军营寨,哪怕这支骑兵全数战死,也是值得的。
孙权却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地面如此泥泞湿滑,骑兵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拿什么来冲击敌营?这支骑兵乃是江东军中少有的精锐,若是在此役中如此消耗掉,实在令人痛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史慈说道:“我看敌营两侧的山上树木甚多,虽然已经被敌军砍伐大半,但仍可用来制造木排,搭到敌军营寨上。”
“对啊!将士们可以从木排上强攻寨墙!”蒋钦以拳击掌,从摆在地上的马鞍上站起身,对孙权说道:“我这便让部下去砍伐木材!”
孙权也站了起来,对诸将说道:“就按子义所言施行!一个时辰后再向敌营强攻!”
待诸将各自去安排部下以此行事之后,便又陆续返回棚中,比起方才的低沉,此时诸将眼中都多了几分坚定。
且看今夜到底鹿死谁手?
第181章 攻势逆转当机断
江东兵的动静很快便被斥候探查到,得知敌军在大营两侧的山上伐木,魏延扭头对庞统说道:“看样子,江东军是要造木梯木排,继续强攻了。”
对此庞统并没有觉得意外,只能说江东军诸将之前对于己方的营寨有所轻视,在碰的头破血流之后,终于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若是靠人命来填,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士卒。
荆州军趁着敌军收兵的这段时间,也进行了休整,随军的民夫帮着士卒们加固营寨,而精疲力竭的战兵则抓紧时间在木棚内小憩。魏延和庞统也没闲着,到北寨和南寨巡视了一圈,见将士们状态还不错,营寨虽然多有破损之处,但正在陆续修补加固。虽然不时有江东士卒在暗中偷袭骚扰,但并没有造成多少影响。
一个时辰不到,江东军便再度向荆州营寨发起了强攻,这一次孙权亲自压阵,诸将也都身先士卒,冒雨冲杀。沉重的木排被抬到寨墙之下,位于前端的精壮汉子咬着牙,用肩膀向上顶,无数满是裂口伤痕的手托举着,向上,再向上!
刀枪从寨墙中的缝隙捅刺而出,紧挨着寨墙的汉子倒下了,可木排却仍旧在逐渐升高。终于,木排的前段搭上了寨墙,然而还未等江东兵顺着木排向上冲去,寨墙上的荆州兵已跳上了木排,向下杀来。
双方将士很快在木排上撞成一团,有人立足不稳摔了下来,有的被对方砍杀倒下,但更多的人则用手中的刀枪向对方拼死搏杀。大雨倾盆,木排上的鲜血尚未滴落便被雨水冲淡……
短暂的休整使得双方都重新调整了部署,残酷的厮杀比之前更为惨烈,也更为血腥。寨墙上下,到处都是双方战死将士的尸体。喊杀声、惨叫声,混在不时响起的惊雷声中,直冲黑沉沉的天际。
强大的攻击之下,南寨寨墙再度被江东军破坏。起先只有一两处,但随着后续跟进的江东兵越来越多,南寨的寨墙已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有效抵抗敌军的进攻。张泉收拢部下依托大车组成的防线,阻挡江东军向营寨内部突击。
南寨被攻破不久之后,北寨的寨墙也陆续失守,刘虎重伤昏迷,形势变得愈发危急。
然而魏延并没有立即下令预备队出击,他还在等,等那个最关键的时刻,等江东兵全军力量耗劲的时刻。
中军营寨在胡车儿的死守下,仍然在苦苦支撑,短枪早已投射光了,但手中的刀枪仍在!飞熊军将士几乎人手一把短斧,一把短刀,向来以攻坚精锐自诩的他们,怎能让敌军压着自己猛攻?
“杀啊!”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纵身从寨墙上跃下,落足之处,全是尸体。他抡圆胳膊挥动斧子,带着呼啸寒风逼退了围上来的江东士卒,避之不及的,立即血肉横飞,有个江东士兵收手稍慢,被利斧齐腕而断,他惨叫着抱着断肢,下一刻便被这壮汉一刀刺入心口。
在这壮汉的带动之下,又有数名飞熊军士卒跳下寨墙,如虎入群狼一般,竟然将人数数倍于己的敌军生生逼得倒退数步。然而江东军人数太多,乱枪攒刺之下,这几个飞熊军士卒陆续倒下,但每个人都至少杀死对方数名士兵。
营寨侧面的山林中,韩猛浑身早已被雨水淋湿,但手心中却不觉捏出了汗。营寨内的厮杀虽然看不真切,但透过重重雨幕,借着营寨内的火光和冲天的喊杀声,让久经沙场的韩校尉轻易判断出,现在战局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然而中军营寨内约定的举火号令却依旧未曾燃起,使得韩猛心急如焚。
“要不,咱们冲下去吧?”身后的护卫比韩猛还要着急,趴在韩猛身边大声说道。
一道极为刺眼的闪电划破黑暗,山林中密密麻麻的千余名荆州将士都望向韩猛所在的方向,焦急的等待着韩猛下令。
“不,还不到时候!”韩猛咬了咬牙,对护卫,也对自己说道。
那护卫指着山下的营寨喊道:“不能在等了啊!敌军眼看就要冲到中军营寨里了,若是营寨有失,咱们再冲杀出去也于事无补!还请校尉速做决断!”
“号火未燃,就说明魏将军认为时机未到。”韩猛握了握拳头,转身对将士们喊道:“军令未下,谁都不许妄动!”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护卫便猛地拽住韩猛的胳膊,兴奋叫道:“快看!举火了!”
韩猛扭头望去,果然是中军营寨内约好的三堆火焰,甚至将遮蔽雨水的木棚都引燃了,熊熊火光在雨幕中冲天而起,正如此时韩猛激动的心情。他拔出腰刀率先向山下跑去,那护卫连忙喊道:“兄弟们,跟上啊!”
与此同时,不,比这稍早片刻,魏延已下令早已列队整齐,右边胳膊上缠着白色布带的预备队打开寨门,向敌军发动决死反击。
久攻不破的寨门轰然倒下,率领士卒们猛攻的江东校尉尚未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便被冲杀而出的荆州将士砍翻当场。
厮杀多时,用尽全力的江东将士怎能敌得过这些养精蓄锐多时的生力军?更为重要的是攻破敌军营寨的信心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虽然还有人在拼死搏斗,但很快就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将军!敌军突然杀出,蒋中郎重伤不支,正率部退却!”一个惊慌失措的百人将在乱军中找到孙权,神色凄惶地喊道。
孙权的心猛然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不管不顾,继续进攻夺取敌军营寨,还是先行退兵,以保全实力?眼看敌军两座营寨已被攻破,似乎前者的诱惑更大……
“传令各部撤出敌营!”几乎是一瞬间,孙权便做出了决断,他扭头对孙河说道:“你率骑兵断后!”
虽然看起来未尝不可继续强攻,但孙权意识到此时荆州兵敢于冲出营寨反击,就必然不会轻易将营寨拱手相让。南北二寨攻入营寨的江东将士已陷入苦战多时,却迟迟未能彻底占据,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功亏一篑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孙权却没有时间去后悔,若是不能挡住从中军营寨冲杀出来的敌军,攻入南寨中的贺齐残部和太史慈一部,就将被截断后路,而北寨的情况也同样危急。
战况随着这支预备队的杀出,顿时彻底转变。
第182章 冒雨突击追残敌
清晨时还笼罩在天边的薄云,随着天色渐亮而愈发稀薄,空气中仍然充斥着浓浓的水汽。大江滚滚东流而去,残破的船板、战死者的尸体都随着这湍急而又浑浊的江水,顺流而下。岸边浅滩上,也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尸体,可怖的伤口早已流尽了鲜血,被江水泡的发白。尸体间散落着残刀断枪,偶尔从尸堆中,传来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呻吟。
数千只荆州战船散布在这广阔的江面之上,有的在紧急修补船身,有的则打捞落水的将士。经过一夜大战,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很多人甚至已站立不住,在积了水的船舱中倒头就睡,怎么也叫唤不醒,甚至有的人就此再也没有醒过来。这种时候最为忙碌的,便是医护营中的医官和护士了,因忌讳女性登船,所以水军医护营的护士,全是男子担任。
青烟散尽,薄雾全消,晴朗的天空下,水汽蒸腾,热浪渐生,提醒人们这就是酷暑,暴雨过后,更觉炎热。
刘琮立在高大的敌台之上,凭栏远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明代诗人杨慎的这首词,不觉便自脑海中浮现出来。然而还未等刘琮想到后面的词,思路便被一名匆匆赶来的斥候所打断。
“将军,偷袭我军陆寨的江东兵残余近两百人,正逃往山中。文将军请示,可否追击?”斥候躬身对刘琮说道。
刘琮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告诉文将军,可以追击!”
待那斥候转身退下敌台,身上裹着伤的黄射立即红着双眼对刘琮喊道:“将军!为何不允许我领水军追击江东战船?”
黄祖战死,对于黄射的打击颇大,所以他对刘琮不许追击江东水军的命令很是不解,他要率部追击,以报父仇!即便与黄射关系不睦的文岱,也忍不住对刘琮说道:“请将军下令追击吧!再不追上去,就晚了!”
水军各部校尉也都出言请战,虽然人人都面带疲色,但群情激昂,大有趁机将敌军一举歼灭之势。
“此时敌我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勉强追上去,仍然是一场烂仗。”刘琮环视诸将,目光最后落在了黄射身上:“我已经命人将黄老将军的遗体好生收殓,你这就扶灵回江夏将老将军厚葬了吧。”
黄射眼圈一红,豆大的泪滴夺眶而出,低头应了。
吩咐诸将收拢船队,再立水寨之后,众人便纷纷散去,刘琮也去医护营的大船上探视甘宁。
因甘宁伤势严重,所以并未转移到陆寨,不过这会儿虽然包得跟粽子似的,人却已清醒过来。
“将军……”沙哑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刘琮拦住:“躺着吧,别说话,我就是来看看。”
甘宁伤了好几处地方,失血过多此时很是虚弱,闻言却仍然对刘琮问道:“敌军,退了?”其实这会儿能在此处看到刘琮,他已猜到江东水军定然已经退兵,否则刘琮哪儿有工夫来探视自己?只是昨夜形势太过危急,此时想起来,还不敢置信。
“是啊,江东水军全都退走了。”刘琮见甘宁脸色苍白,便接着说道:“你先好好养伤,旁的事情一概不要管。”
即便想管也没法操心了,甘宁苦笑着眨了眨眼,刘琮见状,知道他强撑着很辛苦,于是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回到座船之后,刘琮便陆续收到了各部报来的损失。
虽然只是大概统计,但巨大的损失还是让刘琮颇感心惊。三千余只战船沉没了近五百,其中有两百艨艟斗舰这样的大船,其他的则是走舸哨探等小船。损伤严重的也有六七百只,被敌军俘获的则有几十只。更为严重的,是水军将士的伤亡,全军两万八千余众伤亡近半……
“是我疏忽了啊。”刘琮心情颇为沉重,转头对贾诩说道:“以先生之见,此战之后,我军又当如何?”
贾诩捏着稀疏的胡须,一双小眼睛盯着刘琮说道:“我荆州水军虽说伤亡惨重,江东水军也好不到哪儿去。以老夫看来,敌军必然会放弃虎林,收兵退往江东腹地,以集结各部,合兵一处与我军相抗。”
“如果我是周瑜,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也会以空间换时间。”刘琮转头望向地图,眯着双眼看了片刻,说道:“我军即便拿下虎林,也要休整一个月左右,否则无力再进。这就给了江东军喘息之机,该怎么破呢……”
贾诩先是点了点头,待听到刘琮的疑问之后,他便抬起头说道:“江北可以黄将军率部攻舒县等地,迫使江东军分兵应对。若敌主动放弃江北,则我军步骑便可沿江深入,扫平江北诸城,甚至可以拿下寿春,将敌军之前沿,变成我军之后方。此其一也!”
“其二,水军若进驻虎林,则可以为依托,在大军休整期间,亦可遣船队顺流而下,骚扰敌之水军,给敌军以强大的压力。”贾诩举起手并指说道。
“其三,大江之南,由赵、魏等将继续率部进攻,这样便可就食于敌,以步步为营之势,压迫江东军之地形,使其疲于应对。”
说完这三点之后,贾诩总结道:“只要我军保持攻势,水陆迭出,江东人心必定震动,加之将军以前的放出的手段,难道其内部没有人生出异心。即便孙权能掌控住大势,但其治下多山越,桀骜不驯,经常反叛作乱。江东军调集重兵与我军相抗,他们定然不会坐失这等良机。到时孙权内忧外患,还能支撑多久?更何况他背上还压着个陈登陈元龙,只要孙权稍露败象,陈登必然会率兵南下。”
这番分析让刘琮听得频频点头,心情终于不那么沉重了。
只是不知道赵云和魏延是否已如期进攻虎林,想来经过昨夜一场暴雨,八成是赶不到了。
刘琮没想到孙权会主动出击,自然也不会知道,昨夜那场陆上攻营大战。
战况从荆州营寨中杀出一支近千人的精锐预备队后,便立即扭转了攻守双方之势。虽然孙权当机立断放弃继续攻营,但江东军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原本咬牙苦撑着的南北二营,也同时转守为攻,调集了所有战兵,向冲入营寨的江东军展开反击。甚至有些受伤的士卒,裹扎好伤口之后拿起刀枪冲出木棚,嘶吼着向敌军杀去。
首先是南寨中的江东兵陷入了重围,不过在太史慈的率领下,总算杀出一条血路。追击的荆州兵被前来接应的孙河率领骑兵阻挡了片刻,使得太史慈率步卒与中路的徐琨所部会合。
然而孙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