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先头那人顿时乐不可支,笑道:“是啊,看他们个个滚得泥猴似的……”不够转眼想到就是这些浑身泥浆的家伙伤了自己,那人就又埋怨起这瓢泼大雨。
北寨的厮杀愈发激烈,然而江东军在刘虎的防守下并没能从这里突破,反倒折损了不少士卒。蒋钦见南寨始终没有动静,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也许是感受到他的急迫,南寨也随即遭到了江东军的进攻,宽度只有里许的寨墙正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江东将士。
此处进攻的是贺齐和他率领的五千步卒,一上来就发动了强攻,江东士卒悍不畏死地冒着大雨,举着刀枪向寨墙扑来。南寨的寨墙上张泉指挥部众拼死抵抗,双方隔着一道单薄的木墙相互厮杀,鲜血很快浸透了组成寨墙的木桩。
大雨茫茫,雷声阵阵,南北两寨陆续遭到敌军进攻,处在中间的中军营寨,却显得格外平静。寨内的火光并不能照出多远,黑沉沉的夜色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江东兵冲杀过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江东兵借着黑暗和暴雨的掩护,向寨墙下靠近。
之所以选择南寨为强攻方向,是因为这里的寨墙外的道路比较宽阔,能够容纳足够多的士兵,若是能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后续的进攻部队便能源源不断的从此进入营寨。
荆州军的营寨占据地利,加上天降大雨,地面泥泞不堪,而道路的另一侧则是山谷,此时早已泛滥成灾,唯有滚滚洪流在其中湍急冲刷。强攻南寨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但孙权闻讯之后并不为之所动,传令给贺齐,让他继续加大攻势,务必要在南寨取得突破。
与此同时,为防止敌军自中间的营寨冲出,截断贺齐与大部之间的联系,孙权令徐琨亲自领兵坐镇,堵截敌军的出口。
“子义啊子义,希望你能找到敌军营寨的薄弱之处,一举攻入敌寨。”孙权骑在战马上心中默默祈祷,雨水自头盔边沿滑落,冰凉的雨点使得他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到子时,这场大战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被孙权寄予厚望的太史慈此时正率领两千精锐向荆州营寨的侧翼山头攀爬。一道闪电撕裂沉沉天幕,沉闷的雷声仿佛在耳边炸响。这处山势颇为陡峭,因狂风暴雨的侵袭,许多断落的树枝散落在山石之间,而湿滑的山石踩踏上去,却往往顺着泥浆向下滚落。已经有好几个江东士卒因此受伤,但大伙儿都沉默地跟在太史慈身后,努力向上攀爬着。
“将军!前方没法再上去了!”负责探路的斥候找到太史慈后,喘着粗气大声喊道:“那上面是片绝壁!全无可借力之处!”
太史慈闻言不由抬头向上望去,黑暗之中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隐约判断出山势的走向。他扭头向荆州营寨望去,只见山下的营寨中透出许多火光,而在火光之外的寨墙上,还能听到双方激烈的厮杀声。
既然前路已断,太史慈便立即率部向山下摸去,然而他们这队人的行踪,早已暴露在埋伏在这附近的荆州兵眼中。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密林中寒光乍现……
第179章 鏖战多时终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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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的寒光使得太史慈立即警惕起来,然而未等他看清楚,那道闪电已湮灭在黑夜之中,眼前立即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让兄弟们戒备!”太史慈沉声下令,看来这密林之中应该埋伏着荆州兵,虽然不知具体人数,但想来不会超过一千。若是换作自己,也会在营外埋伏这么一支人马。想到这里,太史慈并没有让部下向敌军可能隐藏的方向摸去,而是继续下山,要将荆州伏兵引出来聚而歼之。
见江东兵要下山,率领这支伏兵的章校尉再也按捺不住,一声号令率先冲杀出来。黑暗之中很快便与江东兵撞在一起,双方都持短刀利刃,近身搏斗,然而这半山上哪儿有立足之处?数千将士在山林中展开混战,许多人都因湿滑泥泞的地面而摔倒在地,顺着山坡翻翻滚滚。
乱战之中,太史慈却很是冷静,并未因为敌军突然杀出而惊慌失措,此时难以直接指挥全军,他便率领护卫结成战团,一边收拢部众,一边绞杀冲过来的荆州士卒。很快他的周围,就聚集了上百人,麾下校尉也多是如此,反倒将荆州军压制得死死的。
章校尉冲杀了一阵,身边的将士却越来越少,心知不妙,便领着残余士卒向山林中退却,太史慈见敌军退入山林之中,便勒令部众不许追击,带兵向山下而去。
这场战斗荆州兵的损失要更大一些,但也使得太史慈意识到,从敌军营寨两侧山上是没法进攻了。至于埋伏此处的荆州兵,只需稍加防范,便不会对己方造成什么威胁。
得知敌军在山中设伏之后,孙权便想要暂时停止进攻,却被太史慈劝道:“敌军虽有伏兵,但现在断然不会出击,否则难以起到作用。况且敌所持者,在营寨寨墙,若是我军此时退兵,固然可以得以休整,但敌军亦有喘息之机,若是趁机加固寨墙,则对于我军更为不利!”
“那现在又当如何?”强攻没能奏效,敌营的薄弱之处又没能找到,使得孙权有些沉不住气了。
太史慈想了想,对孙权说道:“当此时,唯有全面强攻,或可使敌军露出破绽。进攻之法,亦需调整,可将其寨墙下的泥土挖开,根基一失,寨墙必破!”
孙权一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那地面本就泥泞松软,敌军寨墙又是匆忙设立,想来那些组成寨墙的木桩也不会埋入太深。于是孙权传令各部,向敌军营寨全面强攻,以刀盾手顶盾挖掘敌营寨墙。
早就在大雨中憋了一肚子火的江东将士听令之后,立即在校尉们的率领下,向荆州军的南北中三座营寨扑杀而上。
“报!敌军以大盾遮蔽,聚于寨下挖掘寨墙墙根!”敌军的动向很快传到魏延这里,他闻言微微皱眉,不过很快便舒展开:“取石弹!从寨墙上向敌投掷!”
得令之后很快有士卒连拉带推,将装载着石弹的大车推到寨墙下,上百斤的石弹压得寨墙踏板嘎吱作响,两三个壮汉合力举起来向寨墙西砸去,再结实的盾牌也扛不住如此沉重的石弹,很快寨墙下就响起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放箭!”蒋钦见状急忙大声喊道。虽然弓弦已被雨水淋湿而变得有些松软,但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能射杀寨墙上的对手。
寨墙上顿时射满了箭矢,荆州兵被箭雨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刘虎也不小心挨了一箭,虽然入肉不深,但也让他非常恼火,折断箭杆之后,刘虎恨声说道:“投枪!”
所谓投枪乃是刘琮下令打造的短枪,临阵投射颇具威力,听了刘虎的号令,其部下立即摘下身后背负的短枪,寨墙上的将士抡圆了胳膊向黑暗中投去,寨墙下的士卒则等他们投完之后俯下身子,这才助跑两步借力向寨墙外投射短枪。
因地势狭窄之故,寨墙外的江东将士很是密集,黑暗中隐约间寒光闪现,大多数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投枪射中,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北寨厮杀的颇为惨烈,中军营寨也承受了很大压力。防守营寨的是胡车儿及麾下三千飞熊军,凭借寨墙与江东兵死战。
徐琨并未冲杀在前,而是催动部众全力猛攻。由于中军营寨位于凹处,两翼有北寨和南寨突出的寨墙掩护,所以中路进攻的江东军等于三面作战,承受的伤亡也最为惨重。
地势所限,双方都未能将全部兵力铺展开,但是厮杀的惨烈程度,却一点也不低。眼看南寨摇摇欲坠,魏延便将早已挑选出来,摩拳擦掌的敢死队派出,他们也不从寨门出去,而是从寨墙上直接跃入敌群,向江东兵反击。
“噗嗤!”锋利的短刃狠狠刺入了对手的胸膛,然而未等这名荆州士卒抽回利刃,肋下便被对手的短剑刺中,黑暗中谁都看不清对手的脸色,但痛苦的感觉却是一样的。滚烫的热血喷溅而出,两人先后倒地,又很快被人踩踏着,陷入泥浆之中。
冲入敌军中的荆州敢死队使得江东军的中路攻势为之一缓,虽然只有近百人,但养精蓄锐的敢死队还是给江东兵很大杀伤。而这批敢死队也伤亡惨重。逼退敌军之后,剩余的敢死之士在寨墙上的士卒接应下,翻身爬回营寨,出发前的近百精锐,回来的不过二三十人,且个个带伤。
双方将士都在咬牙苦撑,有的江东悍卒踩着同袍的肩膀翻身跃上寨墙,却被守卫在寨墙上的荆州兵乱刀劈翻,而有的荆州士卒被敌军拽下寨墙,转瞬之间便被乱刃分尸。长枪交错,带起血花如雨,刀剑劈砍,血肉因之横飞。两军将士的尸体累累垂垂,重伤者濒死前的惨呼,使人心悸。
“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孙河哭丧着脸对孙权喊道。他虽然没有领骑兵参战,但这样惨重的伤亡却让他难以接受:“这可都是江东最为精锐的将士啊!”还有一句话他没有明言,但孙权知道他的意思,这些都是对孙权最为忠心的将士,消耗在这样的战斗中,值得吗?
孙权冷冷的注视着战况,每当闪电划过,他便情不自禁地微微眯眼。孙河的话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唯有战胜当面之敌,才能凝聚军心,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跳出来反叛!
鏖战多时,双方仍然僵持不下,期间荆州军数次反击,虽然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但在江东军的全面进攻之下,营寨已显得摇摇欲坠。
就在孙权望眼欲穿之时,只能一阵轰然叫喊:“寨墙破了!”
他心中一动,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180章 暂鸣金锣缓收兵
被江东军攻破的,正是南寨。然而欢呼雀跃的江东将士踏着倒下的寨墙冲入营中后,却绝望的发现,对面又是一道寨墙!
借着棚子下燃烧的火堆所发出的光亮,有人看清那其实并不是寨墙,而是由许多大车排列而成,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惨烈的厮杀,血腥残酷的战斗早已让这些江东将士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向寨内冲去。然而这些大车后面猛然投出密集的短枪,锋锐的枪头在火光的映射下,穿过重重雨幕带着凛冽的风声,扑面而至!
“噗嗤!”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江东士卒猝不及防,被短枪狠狠扎入了脖颈,这势大力沉的短枪带着冲劲,竟让他向前冲杀的身子顿时一滞,就见他的双眼猛然凸出,双手刚抓住枪身,人却已仰面向后栽倒。而有的江东兵被短枪穿透了小腹,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躺在满是泥浆的地面发出厉声惨叫。前面的士卒倒下了,但汹涌的人群并没有就此止步,他们踩踏着同袍的身体,继续向大车组成的防线冲去。
贺齐也被这轮投枪擦伤了胳膊,但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依然率部挥刀向前。狭窄的地形、惨重的伤亡,使得冲入营寨的江东将士只有数百人,当后续的贺齐所部正要跟进之时,却听寨墙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因倒塌的寨墙而形成的缺口,就被冲杀而出的大队荆州兵所占据。
坏了!冲入营寨的贺齐并非莽撞无脑之辈,见好不容易才打开的缺口被敌军堵住,立即意识到这是荆州兵要顺势放自己进来好聚而歼之。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反身杀回去,一定要让后面的兄弟进来,否则仅靠自己这两三百人,很快就会淹没在敌军之中,再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然而荆州兵早有准备,在寨墙被攻破之后张泉便立即让囤积在寨内的将士从缺口两处杀出,江东军士满脑子都是冲进营寨的念头,人人向前却没想到后路被荆州兵突袭截断。
形势危急,贺齐当下率领残余的江东兵向后杀去,此时营寨之内三面皆有荆州兵围攻而来,后背又不断遭受投枪的攻击,很快冲进来的江东士卒就死伤过半。
贺齐手持长矛在敌军中左冲右突,却无法杀出重围,虽然耳边听得前面江东兵高声喊杀,可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举着长枪的荆州兵。随着接连不断地惨叫声,贺齐身旁的江东士卒越战越少。原本大伙就已耗费了许多力气,此时受困于敌军重围之中,虽然知道再不死战就彻底无生还之望,但每一次举起刀枪都觉得愈发沉重。
“兄弟们,随我杀啊!”眼见敌军越聚越多,贺齐高声喊道,试图将散落在附近的部众收拢起来,然而黑暗之中却被地上的尸体绊住,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向前栽去。贺齐连忙用长矛向地面支持,冷不防一支长枪自侧面突刺,正中贺齐腋下!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使得贺齐眼前一黑,那冰凉的枪头却仍向他体内刺入。贺齐右臂已使不出力气,左手持矛横扫而去,就听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然而那被击中的荆州兵却猛然一捅,贺齐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单膝跪地,手中的长矛也把持不住脱手而落。
随着长枪抽出,贺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随之而去,他艰难的站起身,口鼻中喷出一股鲜血,仰面摔倒在满是积水的泥坑之中。
贺齐战死,使得冲入营内的江东兵再无人指挥,很快便被绞杀殆尽。而缺口处的厮杀却仍未停止,双方刀来枪往,杀得血肉横飞。每当有人倒下,就立即有更多的人填补了他的位置,此处堆积的尸体,竟然如同小丘一般高度几乎与寨墙平齐。
听着南寨内的厮杀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归于平静,只有缺口处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孙权已经知道,冲入营寨中的江东将士只怕无一人生还。而贺齐陷入营中生死未卜的消息传来后,孙河便对孙权苦苦哀求:“将军,让将士们歇一歇吧!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将士们会有怨气的!”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对孙权这样说,孙权都会怀疑其用心,但孙河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孙权并没有责怪他,而是低声道:“仗打到这个份上,岂可言退?”
是啊,现在后退的话,很容易陷入混乱之中,给敌军以可趁之机。可是看似摇摇欲坠的敌军营寨,竟然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始终顽强的屹立不倒,甚至有几段寨墙数度易手,却最终被荆州兵反击夺回。
“将军,还是暂时收兵吧!”徐琨也对孙权劝道:“敌军未必敢以大队人马出寨,何况我军彼此交替退下,当不至于因此混乱。打了这么久,也该让将士们恢复下体力,各部也亟需休整,以利再战。”
孙权见徐琨和孙河都这么说,心知攻寨的将士定然也多半如此想,只得下令暂时收兵,准备休整之后再度强攻。当得知江东兵开始陆续后撤时,寨内魏延便立即对庞统说道:“先生此时可出击否?”
其实在魏延看来,这时真是出寨反击的好时候,之所以有此一问,是临行之前刘琮专门叮嘱过魏延,让他务必多询问庞统的意见,听取他的建议,魏延本来自视甚高,对于刘琮派来的这个小年轻,并不大看得上眼。不过庞统数次提议都与魏延不谋而合,使得魏延下意识地开始重视起他的意见。
然而这一次庞统却摇头对魏延说道:“不可,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候。”说完之后,庞统指着寨墙又道:“我军以寨墙为凭,到现在各部尚未拼尽全力,而对方因地势狭窄之故,也是如此。以我看来,待江东兵休整之后,必会将之前未曾参与进攻的生力军调派过来,只要我军能一直坚守营寨不失,敌全军轮换进攻锐气尽丧之时,才是我军大举反击,出城厮杀的良机!到那时将军与子龙将军率领营中以逸待劳的步骑精锐,再举火号令伏兵杀出,彼时敌军精疲力竭,士气沮丧,定然可以一举击溃敌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