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瞪大了眼,她怎么了?
“她竟然也不乐意照顾青宇了每日青宇那里除了咱们,有时候老太太也会去,梦心她们都会去,唯独她她这个所谓深爱青宇的妾,却连帮着照顾一下都不肯,每天只知道窝在房间里头哭”陈姨娘越说越愤恨,此刻简直已经是义愤填膺。
“娘,我没有这么做您冤枉我您冤枉我呜呜,娘……青宇受了伤,我真的很自责,人家,人家是真的在伤心嘛,您为什么冤枉我?您是不是生气了?您是不是……不,不是的娘,我真的不是不照顾青宇,而是,而是我真的不会嘛我……哇……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照顾过人……”
一旁的钱素雅也突然哭着叫了起来,她跺着脚,拼命用手背擦自个儿脸上的泪水,但却怎么也摸不完,刚擦掉,却又掉出来,擦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掉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一张小脸瞬间又成了花猫。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五彩缤纷,五颜六色,直接成了个大染缸。
陈姨娘不理她,只自顾自说自己的:“老祖宗,是妾身实在瞧着她太过跋扈,才打了她一巴掌,没想到这丫头根本不思悔改,竟然给我哭闹得好似我已经要了她的命一样弄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以为我在欺负她,老太太,您可以替我做主啊”
这回连“妾身”都不用了,直接变成了“我”。
梦心就坐在老太太身边,忽而看见陈姨娘偶尔瞧她的目光中,闪过得一抹极难察觉的诡异光芒。她心中一紧,果然,就听得她继续道:“这些统统都罢了,可这个贱丫头哭闹着,竟然说我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梦心您说,这话是从何说起?妾身实在是不能忍受,所以……”
“行了。”
没等她说完,老太太忽而开了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原来你觉得这件事都是我不好,我这个老祖宗,竟连孙儿的婚事都不该知道。所以你觉得梦心教错了,素雅告错了,你觉得应该让你的儿子胡作非为,为非作歹这才对是不是?你,你简直就是荒唐”
老太太拄着拐杖猛敲地面,一脸怒容,陈姨娘却吓得慌忙摇头:“不是不是的,老太太,这不是妾身这么想的,是素雅她……况且,妾身哪里敢说老太太的不是……”
“是吗?陈氏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你在我们南宫家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哄得正德团团转,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什么都不懂?我警告你,有些事,还是适可而止地好,否则若是哪一天因此酿成大祸,天都救不了你”
“老太太,妾身没……”
陈姨娘还要开口,但老太太眯着眼说完,就一脚将她踢了开去:“有,还是没有,你自个儿心里头最有数,又何苦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陈姨娘根本不敢反抗,神色慌张,面色诡异地又看了梦心一眼,张了张嘴,到底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钱素雅哽咽着还在哭,老太太看着心烦,一时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既是来请安的,这安也请完了,就回去吧。青宇那里还需要人照顾,你们不待在他身边,还有这等功夫吵架打架,去吧。”
“可是老太太,素雅真的知道错了,咯,素雅,咯,再也不会这样了……呜呜呜……若是下一回二少爷还要纳妾,素雅就算真个心里头不舒服也会答应的。我,我一定会把大嫂当成我的榜样,往后,往后随便,呜呜呜……哇……”
她似乎很想表决心,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根本不懂何谓人情世故,说了一半,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实在是不愿意和人共享一个丈夫,因此想要说出的话立时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太太皱着眉头,微闭了眼:“行了你,就你这个模样,真要学得像梦心,没个百八十年只怕根本未必能成。你瞧瞧你怎么哭成那样?你爹娘从前没教过你吗?大户人家的妾室该如何言行,怎么感觉你竟是什么都不懂?”
陈姨娘一听老太太又夸梦心,脸色更难看了。而素雅则是呜咽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哀怨忧愁,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掉:“可是,可是人家是真的不懂……爹娘都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孤独……哇……”
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众少爷小姐,并两个姨娘,此刻的表情真是万分精彩。原本最小的两个因看着她们打起来吓得哭了,但此刻再一看却都嘻嘻笑了个乐开怀。而周姨娘和方姨娘则是撑着脸,目瞪口呆地看向素雅。
至于三少爷南宫暮云,脸上则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虽然眼睛是看着这边的,但眼神却是空洞的,好像……好像根本就是在混有天外一般。而大小姐南宫瑾则是低着头抿着嘴,两只肩膀直抖。
梦心真庆幸今儿一早羽扬又一次赖床不肯来请安,否则遇上这样的情况,再加上他在,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儿呢老太太显然也很头疼,估摸着她老人家这么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能哭的女孩儿。开心了哭,不开心了哭,说两句哭,骂两句哭,打了更哭得恨不能让黄河都跟着发大水此刻她都不追究了,结果她自个儿说话,还是哭也难怪那日青宇实在受不了,只道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如今众人才算真个了解了这话的意思。
这里正闹着,外头又丫鬟来报:“老太太,大少爷的一众妾室来请安了。奴婢想着里头还在说事儿,就让她们先在外头等着,不知道要不要现下就让她们进来?还请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看跪在地上用帕子拭眼泪的陈姨娘,在看看张着大嘴,恨不得将长城都给哭倒了的钱素雅,一时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就说我这里头忙得很,今儿没空,让她们回去吧,明儿再来。才几个人就闹成这样,若真个再放几个,那还得了?”
“扑哧”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立时仿若带上了魔力,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笑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屋子。除了两个当事人笑不出口,就连老太太都实在有些好笑:“我说你们呢,也实在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闹什么?还嫌闹得笑话不够大吗?”
陈姨娘没敢吭声,但肚子里头却早骂了起来。老太太这话看似没什么,实则还不是在骂他们一家都是荒唐货色吗?青宇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啊,怎么能这样说他?那个南宫羽扬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个个都把他当神一样,却只把她的儿子当小孩子一样哄还有这个该死的青宇也是胡闹,怎么就不好好争争气呢本想着当年毕竟是老太太把他带大的,怎么说都也应该有点感情吧?即便真个没有,也至少该比羽扬强。可现在再看,老太太最喜欢的还是羽扬凭什么?
她低着头胡思乱想,老太太却笑着摆手道:“罢了,我也不和你们作气了,你们回去吧。还杵在这里,等着旁人看你们笑话不成?”
陈姨娘和钱素雅两人停了好一会儿,本还想着再求情,但眼见得老太太实在没兴趣在搭理她们,二人一个趾高气昂,一个哭哭啼啼,又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梦心低着头,直到此刻才不得不好好去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是知道的,大少爷的娘亲去世的早,虽然传说老爷和夫人的感情非常非常好,但再好的感情因为时间的洗礼也会越来越淡。夫人不在毕竟就是不在了,而陈姨娘还年轻,又有足够的美貌,想要霸占住男人,自然更加方便。
当初夫人不过为南宫府生下一个孩子,而她陈氏却为老爷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儿子。不得不说她确实很幸运,但,又着实不幸运。
她幸运,因她儿子多,她不幸,因她不是正室。
南宫府的规矩向来如此,家产永远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旁人即便再优秀,只要是庶出,将来总也免不了被分家脱离南宫府的命运。到时候她他们就再也不是什么主子爷,而她也不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主子奶奶,只能沦落到一般富贵人家的地位。
这叫他们如何能忍受的了?若是从前,梦心即便能想到,也未必会在意。但今日被老太太这么一提醒,倒让她有些明白过来。
陈姨娘本想要老爷将她扶正,但这么多年下来,孩子都生了这么些个,老爷子那里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老太太都没提过。整个南宫府仿佛早已经确认,将来南宫家的主人,就是羽扬她也生了儿子,都是儿子,将来的待遇却不同,她自然会不服。老爷那里讨不到好,她就只能打小的的主意。羽扬本人她对付不了,就来对付他的夫人。这个道理真正再简单不过。
至于钱素雅闹事,而青宇又因为此事被打,对陈姨娘来说,也许只是一根导火索,她心疼自个儿的儿子不假,但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梦心的名声给搞没了,以此来一点一点打击羽扬,而将来,则还会发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也难怪老太太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梦心发觉自个儿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却也多了一向好处。那就是在这等尴尬的时刻,她不再需要硬着头皮活络气氛了。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梦心差点直接睡着,老太太摆摆手,才轻声开口:“行了,这两个人,可真是,一大早就闹得我头晕。你们来也来了,都坐下吧,一起用早膳,用完就散了吧。周氏,我平日里瞧着你还算大方得体,梦心这段日子受了伤,家里你就先帮着照看着些。”
那边早有丫鬟上来重新换了一遍摆在案几上的点心粥食,又将每个桌前都摆好一应物件,众人应声坐下,老太太又摆了手,众人才开始用早膳。
其实平日里早膳大家伙儿都是回去用的,但因今儿个老太太的心情实在不好,虽然最后似是笑开了,但谁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怎么想?再说她又开口留人,他们就算心里头再不愿意,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因此一时间,就看到一帮人神情诡异,气氛压抑,闷不吭声地拼命动筷子,愣是没一个人说话。
梦心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她没法子开口。不过因为羽扬还在东厢房,她心里头想着,便索性站起身来,朝老太太示意,老祖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她身子不适,暂时就不必再来请安了,至于羽扬定是有他自个儿的事要忙,只别彻底忘了她这个老祖宗之类。
梦心自然笑着一一点头应了,便朝众人躬身告辞,几乎是在众人无数嫉妒羡慕的眼神中,带着银雀先出来了。
一大早请安,竟然就碰上了这么多的事儿,梦心实在有些无奈,不过此刻,她也没功夫再去管那么多了。羽扬还在家,万一他已经起身,而后觉得她这么久却还未回,特意跑出来,那可就不太好了。
清晨的太阳温暖和煦,梦心带着银雀回到东厢房时,才发觉自个儿的担忧实在有些没意义。
将银雀留在门外,梦心推开门进去之后,才无奈地上前推推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竟然又睡着了,而且这一回,是整个人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头,侧着将被子全部抱在怀里,睡得正香。
“唔……”睡梦中,隐约感觉有只细嫩的小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羽扬蹭了蹭脑袋,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梦心的手,闭上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梦心都傻了这,这算什么?她弯着腿弓着腰,因手被人拉了去,她连站都站不直,哭笑不得地用力推推他,再推,羽扬总算睁开眼:“啊,你回来了?行了,这两日我快累晕了,你出门让银雀给把药给熬了吧,我再休息一下。”
他说完,身子扭啊扭,背转过去,又继续睡去了。
一听的羽扬的吩咐,梦心几乎本能地就要答应,但直到他整个人都转过去之后,梦心突然愣住了,让她去吩咐银雀熬药?她不能说话,怎么吩咐?梦心僵愣在屋子中间,过了好一会儿,羽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突然一翻身。
“抱歉我忘了,”而后拔高嗓门朝外头喊,“银雀,去把你主子的药给煎了,两贴,一贴是治喉咙的,一贴是治身子的,还是照昨儿的规矩来。去吧,对了,还有,命人弄些清粥,一会儿送进来。”
外头应了一声,羽扬眯着眼,慵懒地看向还傻站在当场的梦心,忽然开口:“怎么?又看我?好看?或者说,你现下更希望再上来躺一会儿?”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梦心赶紧摇头,但下一刻,一股大力拉着她,一下倒进了一个强劲而有力的胸膛。唔唔唔……闷死她了鼻子都撞歪了
7000字。累死俺了…求安慰~
第一三三章 我喜欢就好(以后每天6000字)
一连十几天,梦心都是在无声中度过,而羽扬也破天荒地没有再出门,白天除了在房里看公文,或是去老太太那里陪老人家聊聊天,偶尔也去看看青宇,几乎就不干别的事儿,而到了晚上,则大多留在东厢房过宿,当然有时也会去李冬巧和冷清月房里坐坐。
因为大少爷在家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整个南宫府的后院都似乎立时热闹了起来,平日里整天待在房里不出门的妾室们,如今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后院之中穿梭笑闹。
而她们虽则大吵是不曾再发生,但小吵却是三天一回,五天一次。住着大少爷的东厢房则更是门庭若市,暗潮涌动,热闹非凡。
这几日,梦心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但嗓子却还是生疼。她实在不愿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在人前时,索性也不开口,倒一门心思做起针线活来。之前过年那阵子大少爷就说了好多次,一来是要帕子,二来是要官靴。
其实这都是梦心自个儿给惹出来的事儿,虽说当时是答应了,但不过说说而已,后来羽扬并没有再提,她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梦心觉得,她实在是干不出来那种以物传情的戏码,当初除夕夜好不容易挣扎着送了一个荷包给他,已经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但这一回,羽扬在生死关头救了她一命,她虽然说不出口,但心中却是万分感激的。反正这段时间家里也不用她操心,倒是闲了下来。
这日,趁着羽扬在外间处理公事,她便窝在里屋拿了针线纳鞋底,做鞋面儿。自打进了南宫府四年,她除了偶尔描些花样绣帕子,已经很少动针线了。从前在家时她虽然也做过鞋,但许久不动,早生疏了。
因此扯巴扯巴了半天,废掉了前面四五双,她才好歹是做出了一双成品,虽然在她看来,针脚也不够细密,模样也不够好看,就连鞋面和鞋底交接之处也有些歪歪扭扭,但跟软榻上那些彻底废掉的残次品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无声的叹息,她闭着眼仰起头,敲了敲发疼的脖子,这才睁开眼。难怪觉得眼花,原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道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闷在里头,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呢怎么,今儿你怎么有这等闲工夫做起这个来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羽扬已经不再用从前那样怪声怪气的声音叫她“大少奶奶”,而是很正常的直接唤“你”,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更像是早已熟悉对方的老夫老妻,平白便让她多了一股安生。
老夫老妻……梦心突然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抬头看他时,却见羽扬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斜靠在门边儿,头发披散开来,没有束冠。此刻他的眼睛异常黑亮,正嘴角挂笑的上下打量她,当他的目光落到梦心手中的东西上时,他的笑容更深。
在这样灼人的注目之下,梦心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慌,竟是本能地一下将手中捏着的那双鞋背到了身后:“我,我没有,我不是……你,你不是在外头处理公务的吗?怎,怎么突然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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