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视线轻抚她眼帘里的光彩,微微颔首:“你都是我认知里的一个意外,再多这一件也不算什么,你说的你做的,我都信。”
苏迷凉俏笑嫣然,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三千件善事好像不少,从开始做到完成,所需时间很漫长,有可能是三年五载,要如何才能知道做够了呢?”
顾昊是个行动派,他马上就想到这需要一个持久的积累。
苏迷凉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不是随口哄她的,就笑道:
“云谷禅师给了我一个功过本,做过的善事,都记录在册,当然做过的恶事也都要记录。”
“这样啊!”顾昊哑然,旋即点头,“可是,这恶事都要记的话,是不是还需要把做过的善事抵消?”
“嗯,就是这个很让人为难,有时候一念间作恶损害到别人,就要抵消一件善事。”苏迷凉低了头,显然她也很困惑。
“啊?这还真的很考验人的修为,你到目前为止,抵消之后,总共余多少件?”
苏迷凉从他的手里抽出小手,两只手的手指捏呀捏的,声音小到听不清:
“两年了,虽然一直利用各种机会去做,可是善恶相抵消,只有一百三十六件,所以,想想很有压力,只有做够三千件,才可以到灵谷寺回向,在菩萨面前完结当初的许诺。”
“回向?这是不是检查作业的意思?”顾昊听得忍俊不禁。
“差不多,只是需要请法师,是个仪式。”苏迷凉说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她的压力很大的有木有。
“别担心,我知道了自然会帮着你做的,今天见到云谷禅师,我就向他请教各种行善布施的途径,寻找得力的法子,帮你尽快了结心愿。”
顾昊抬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你真好!”苏迷凉开心得好像他帮了多大一个忙似的。
吃过饭,开始起床洗漱,苏迷凉特地建议两人穿了适合运动的衣服,去龙岩山灵谷寺还愿。
“用走的,方显出虔诚。”苏迷凉说得很自然,自从看到顾昊好好地出现在她身边的开始,她就觉得那菩萨是真灵验,不虔诚对不起这份恩情。
“好,”顾昊应着,略微沉吟,去看她的眼,“今天本来的安排是走水路的,如果你觉得影响虔诚度,我们就走山路好了。”
苏迷凉顿时兴味盎然:“水路?怎么可能有水路?什么水能直接通到龙岩山?”
顾昊偏过身子,兀自扬起嘴角:“那水你也不是没有见过。”
“见过?龙岩山哪里有大河?”苏迷凉说得理直气壮。
“嗯,不如我提醒你一下,我们一起在那水边亲热过,你不会忘记了吧?”顾昊眸光清澈含笑。
“额——那水能行舟?”苏迷凉想着那水并不算宽阔。
“盈江是从龙岩山另一侧经过的大河,是西武市重要的水上交通线,途径龙岩山的位置,分了一支小溪流从龙岩山经过,我们见过的后山的那条支流多年不曾通船了,但是另一边通船,河道刚好就在灵谷寺西侧的深谷之内。”
顾昊含笑解释,他觉得这丫头真有点迷糊,“你至少到灵谷寺也有两次了,怎么连灵谷寺临江背山的地势都不知道。”
“我——第二次到的时候,坚持要走的路还是你第一次带我走过的路。”苏迷凉解释道。
顾昊有些黯然,这丫头一定是想他想得紧了,这才重新顺着他们当初牵手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遭,和他每天时时不离身的那个她丢下的双肩包相比,两人显然有得一拼。
就轻着声音叹息:“丫头,对不起,那时候毫无音讯地丢下你,不是我本意,最初到M国的时候,我的身体比你离开的时候更差,真的顾不上。”
苏迷凉仿佛认真地嗔怪他:“我哪里有怪你的意思了。”
顾昊看着她的轻嗔薄怒,就知趣地转移开话题问道:“那你说,我们今天走水路还是陆路?”
“走陆路去,我们回来的时候,能从灵谷寺那里坐船么?”苏迷凉问。
“不能,那里水势险恶,顺流而过,拐过弯儿之后,有三分钟的停船时间,下船的时候有小船接应才能下去,回来的时候,是逆流,不停的。”
顾昊解释得很清楚,不舍得扰了她出去玩的兴致。
“那我们就走水路好了,换个视角,想必灵谷寺看着会有另一番滋味。”某女纠结片刻,就把当初说过的徒步以示虔诚的计划丢下了。
“好。”顾昊点头。
仍然是那个安排打点一切的司机送他们,车子直接把他们送到西武市北边的大码头上。
从那古旧的码头周围的建筑来看,这里显然有繁盛过的痕迹。
西武市如今成了二线城市,铁路飞机也都通了,码头自然不再有从前的繁华,不过仍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水边波着,岸边是一排垂钓的老人,时不时有孩子们在围着他们追逐嬉戏。
雨过天晴,古朴的石板路上还有隔夜的雨水,幸好两个人都穿着休闲的旅游鞋,拉着手,在顾昊的牵拉之下,跳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然后开始下台阶。
临河岸边,靠着几艘船,船上有小巧的厨房。
船都不大,最多的可以容纳两张桌子,船只两头弯弯的,精巧可爱。
苏迷凉惊喜得四下看看:“我们就坐这样的小船过去么?”
“不是,这都是不出市的近途,去往灵谷寺的足有五十公里远,坐这个不安全。”
顾昊说着带着她直接上了最大的那个码头,一条木质的搭船板深入到水面很远,他拉着她在围栏边站定,指着由远而近的一艘大船对她说:
“这才是我们坐的。”
“你早就买了船票么?”苏迷凉看他拿出钱夹,从里边取出了两张电子船票。
“嗯,不然大船到这里是不停的。”顾昊说着那船已经鸣笛停下。
船只靠过来,一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从高高的甲板上跳下,然后有人把搭梯伸过来,那水手接了,笑着请苏迷凉他们上船,身后又跑过来几个乘船的人,挥舞着手里的船票边跑边喊。
顾昊抬手扶着苏迷凉的胳膊走上台阶,上了大船。
船很豪华,乘客不多,上下总共有三层,他们的座位靠近窗户,深红色的沙发样式的座椅,苏迷凉的身量,完全是可以坐着也可以躺下。
两个人入了座,竟然深陷到沙发里,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要不要喝杯咖啡?这沿途的景色不错,睡过去就可惜了。”
顾昊柔声地征求她的意见。
“我喝杯果汁。”苏迷凉看了那印刷精美的点餐单,指着一个莴笋汁说道。
顾昊招手,一侧的使者过来记下两杯莴笋汁,转身去给他们取。
“到了灵谷寺,带我一起见见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云谷大师,可以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带着娇媚的撒娇味道,显得很突兀。
“唉,和你说了好几遍,那老和尚很难缠的,我这次约见,是排了多半年的队还有借着别人的面子,小姑奶奶,你就不要搅合了。”
男子的声音很低,不过两个人的亲昵关系瞬间明了,显然他被缠得不胜其烦,就干脆地把身体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小气,人家不过是好奇,不愿带就不带——”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迷凉一惊,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愕然地愣了下,旋即就顺着声音扭过头,高高的软椅靠背阻挡了她的视线,她直接就站起去看那说话是谁。
“怎么?”
顾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苏迷凉的脸色上读出了惊愕掩饰之下的憎恶。
苏迷凉已经不管不顾地站起身,丝毫没有想到顾忌什么礼仪,就那么探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韩碧云!
韩碧云已经不再是高中时候青涩扮扮成熟的打扮了,她穿着甜美的低胸裙子,胸前露出隐隐的事业线,身材傲人。
显然她也认出了苏迷凉,正撒娇的表情以一种奇怪的模样凝固了,扭曲震惊。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爆裂着火花相撞,一时间,都忘了出声招呼。
顾昊起身,走到苏迷凉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打量了一眼韩碧云,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握住苏迷凉的肩膀,带她回身坐下。
“你们认识。”顾昊的声音很肯定。
苏迷凉点头:“你——还记得她?”
“记得,那次带你去马场,她的马惊了,害你差点受伤。”
顾昊的声音有些冷,他没有记错,那么今天这女人出现在这里,显然背对着他们坐着的有可能会是他曾经得罪过的布清莱。
这也太巧了。
上次他退了郑爽的婚事,布清莱作为干爹恰好带着小情人在马场出现,为干女儿报仇,差点伤了苏迷凉;这次他又拒绝了布清莱的后台薄家的联姻请求,就又碰到他的小情人,这世界真小。
苏迷凉摇摇头,压低声音:“不,我们俩的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其实,我们之前就认识,是高中的同学,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天在马场,因为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就没有打招呼。”
顾昊凝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认真看她:“你是说——发到那个男同学手机里的音频通话记录,是她说的?”
苏迷凉一惊,没想到他当初明明不信的事情,现在竟然忽然就想通了,当即点头:“你怎么知道?”
顾昊勾唇:“她说话虽然让人听着身上起鸡皮疙瘩,但是吐字和说话的调调,和你有点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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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章 毒计再章生
顾昊拉着她坐下,两人此刻是亲密地窝在苏迷凉的位置上说悄悄话的,苏迷凉听他的判断标准忍不住轻笑着给了他一个肘击。
顾昊的腰腹及时地缩后一下,避过了大部分的力气,头却趁机歪到她的颈窝处厮磨:
“你都说了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了,而且,大庸市我去过的次数不少,高中生还是说方言的居多,她显然也喜欢你说普通话的调调。”
苏迷凉想到韩碧云,那心情都不由沉重起来,前尘后世、恩恩怨怨让她的情绪很快就郁结起来。
顾昊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体一点点地僵硬起来,抬头认真看了她的脸色,小声道:
“凉凉,别对她动恶念,不值得,忘了你许愿的事情么?
你现在有贝宝莉梅雪舞一群肆意横行趣味相投的姐们,都比她好得没边,你应该感谢她,不是她的伤害,你怎么会注意到努力去经营和其他朋友的友谊?
而且,她身边的男人儿子都比她大好几岁了,又老又丑,她充其量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哪里比得上你身边英明神武把你捧在手下呵护的老公?
她已经如此的境况凄凉,你就不要再和计较了。”
苏迷凉听他竟然用境况凄凉来修饰韩碧云的遭际,不由噗嗤一声就掩唇而笑:
“你倒是个会劝人的。”
“唉,不劝也不行,你的脸色什么都写着,本身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让你嘟着小脸就是为夫的罪过了。”
顾昊说着轻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副耳塞,抬手塞了一个到她的耳廓,王菲空灵的佛号声就响了起来。
苏迷凉侧头对顾昊嫣然一笑:“很好,这法子驱除邪妄之念很有效。”
说完就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休息。
那边,刚刚韩碧云在惊愕地和苏迷凉对视的时候,自然又看到顾昊那张越发俊美逼人的面孔,顾昊眼神里的漠然和警告让她愣了一下回过神,再看,他已经拥着苏迷凉转身坐下了。
她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于是就压抑着心底的波澜,换了个姿势,不动声色地打量坐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和苏迷凉有关的事情,她的记忆力一贯清晰。
高中三年,明明一直是个傻大姐一样的丫头,唯她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她有什么好东西和秘密都主动和自己分享,可是,为什么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一切都变了?
最初她以为是自己和周金宇的小秘密被苏迷凉发现,可又好像不仅仅如此,苏迷凉看到她,眼神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厌恶,对周金宇简直就像是对仇人,再也没有过花痴模样。
苏家陷入困境,她幸灾乐祸地觉得大快人心。
那次在马场意外遇到苏迷凉,她的心底充满恶意的快感,可是看到那个甘愿为了救她而受伤的身手矫健的男子,她又觉得羡慕嫉妒。
尤其是,她受伤了,布清莱让人把她送到贵宾室,连一声呵护都没有,可是那男子,却能为了避免苏迷凉受伤情愿涉险,她在窗帘后边偷看着两人郎情妾意地牵着手离开,牙齿险些咬碎了。
当时她愤怒之余,就想到偶尔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苏迷凉的夏谨年来,想也不想,就把苏迷凉在龙岩山马场出现的事情通知了夏谨年,她很期待这个强势的男子如果看到苏迷凉和夏谨年一起,会不会气得失态,祈祷着那男子把苏迷凉当成玩物践踏,那么好的身手和精力,苏迷凉一定会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如今这两个人一起,自然证明夏谨年的破坏力实在有限,她的愿望全部都落空了。
刚刚看那男子的神色,自然是认出她来了,对着她冷若冰霜,转而对着苏迷凉就柔情似水,这样巨大的反差,她眼睛没有瞎掉当然能看得出来,这对狗男女难道真的成了一对儿?
这么俊美出色的男人,苏迷凉怎么配!
想着当年周家和苏家斗,苏洛川明明就是一败涂地的态势,没有想到竟然能咸鱼翻身,不仅以退为进逼得周滔虎落平阳,听说后来经商成了富翁,到处捐款做善事,最后竟然跻身仕途,这身份飙升的速度堪称直升机。
反观周家,竟然好像走了衰运,生意场场失利,周滔最后竟然落得跳楼自杀的惨状,幸好周金宇的老妈有几分心计手段,早就和周滔离了婚,到日本去给周金宇陪读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周金宇身价一落千丈,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成就婚姻的可能性,偏偏周母虚伪骄矜,嫌弃她家是平头百姓,不允许周金宇睬她,而周金宇也对她淡淡的,再也不曾有高中时代的狂热。
可能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的走向,也可能,男人都会慢慢长大,周金宇遭遇大变故,世态炎凉看得多了,成熟阴沉一些,很正常。
她总觉的周滔的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对周滔了解一些,那个男人在官场素来就有狠名,手段狠辣,势力颇重,让这样一个强势的人自杀,她觉得可能性极小,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能把他逼到自杀地步,那股隐藏的势力就太恐怖了!
虽然周滔得罪的人多了,可是有能量威胁到他的、从大庸市走出去又风光无限地返回,接了周滔手里烂摊子的苏洛川,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韩碧云努力地回忆,琢磨着当时布清莱和苏迷凉男人说话时候的神态,两人应该是很熟的,而布清莱当时授意她骑马去撞苏迷凉,显然是恨着苏迷凉的男人,制造一个让那男人主动和他说话的借口,可惜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不过能让布清莱动怒动手,稍事惩戒,这男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分量,哪里可能让布清莱有兴致?
她后来当然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可惜布清莱对她守口如瓶。
使者的脚步声轻轻响起,韩碧云侧头,看到穿着制服的使者在邻座矮了身子,显然是给苏迷凉他们送饮料的。
就对使者打了个响指,使者过去,她点了一杯布清莱喜欢喝的清火茶,一杯咖啡。
布清莱听到韩碧云点茶的声音,微微眯了眼,他很欣赏韩碧云,除了迷恋她年轻美妙的身体之外,更多的是这个女人太知趣,从来都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不该说,很省心,是呆在他身边唯一让他难以生出厌烦的女人。
不,她还只是个孩子,连大学都没有毕业,比他儿子布盾盾还要小上三四岁,却能对他曲意逢迎、随叫随到地对他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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