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就成。”张菊看了一眼,随口道,苏迷凉就伸手取出一个,坐在妈妈床边低头削了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这时候还能吃到贴心的小菜,说来也是因祸得福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这丫头这样顶事。”
张菊侧头看着女儿,感慨良多,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只会膝前撒娇的小丫头,而是能够依靠的得力臂膀。
“你爸爸——他怎么样?”张菊终于忍不住问。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会熬过去的。”苏迷凉抬头一笑,很认真地对她说,顺着点滴输液线看,“这是最后一瓶了吧,我去喊护士给你拔针。”
“不急,那会儿听救护车的警报响得让人心慌,护士站的人手不知道会不会顾得上这里。”张菊黯然道。
苏迷凉闻言,忧伤地看看妈妈,这不过是两天监禁生涯,从来都被人恭敬以待的妈妈,已经学会用这样谦卑的口气说话了:“我去喊人。”苏迷凉觉得眼底发涩。
出了病房,苏迷凉一边走一边瞅着其他病房,寻找护士,一直走到廊子尽头的护士站,才看到一个忙得团团转的护士:“麻烦一下,X房X号床的病人该拔针了。”
苏迷凉笑着招呼。
胖嘟嘟的护士放下手里的药瓶,探手拿了根棉签递给她:
“抽不开身,你自己拿这个棉签按住病人手上针头前的孔,把针拔出去,按压三分钟就成;或者你把液体拨停了等着,二十分钟之内我过不去。”
那护士风风火火,脸上带着疲惫。
“谢谢,我自己拔针头好了,你一个人好辛苦哦,其他人都去哪里了?”苏迷凉接了酒精棉签,随意地问。
“看热闹的看热闹,不看热闹的献殷勤去了,就剩下老实人干活。”那圆脸护士发牢骚。
“医院里有什么热闹可看?”苏迷凉已经转过身了,回头随口又问。
“嘻嘻,原配在高干病房内和小三干架啦!”护士笑得很八卦。
“小三是不是个名人?”苏迷凉连忙回转身笑得双目亮晶晶。
“呵呵,电视台女主播算不算名人?”
“当然——算——是姓翁的么?”
“你已经知道了?对,就是那个翁玲玲。”
“怎么就能遇到?好巧哦。”苏迷凉声音有些发干。
“这翁玲玲每月都要来那个高干病房注射各种美容养颜保养的药品,这回恰好遇到刚刚从急救室送过去的原配;
你都不知道啊,那原配本身精神萎靡不振的,一定睛看清小三的模样,尖叫一声就从病床上冲了出去,扑到走廊上揪住头发追着打,小三鞋底太高,逃得崴住了脚,然后被原配骑着打,两个人都撕扯得衣不蔽体,好多人都拉不住——”
小护士顿时如遇知音啊,笑得冒泡泡。
“果然是百年不遇的热闹,在高干病房区啊,我也去看看。”苏迷凉笑嘻嘻地拿出手机摇摇。
“有拍照功能?啊——太兴奋了,二号区一楼二号房,你快点,拍回来让我看看哦,我现在就过去帮你的病号拔针,X房X床对吧?”
小护士兴奋得双眼放光,拍着手催促她,直奔张菊的病房。
苏迷凉被小护士的热情搞得哭笑不得。
“你跑快点,那边。”小护士热情地指指电梯。
苏迷凉赶到的时候,那里拥挤得水泄不通,她奋力挤入看热闹的人群,向核心靠拢。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看到周金宇正抱着披头散发、呜咽痛骂的周母,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医生的帮助下,用力往病房拖;翁玲玲凄惨得裹着医生的白大褂,在几名医生的保护下,按住墨镜捂着脸顺着甬道跑走了。
她不失时机地抓拍了两张照片,翁玲玲那张瘦小骨干的脸上的抓痕和捂着脸的羞愧之色,被她拍了个正着。
估计这是周金宇妈妈在家看了她快递过去的视频之后的结果,2002年的网络不同于2013年,传播速度和层面不会那么快,不过,离毁灭性的轰动也不远;
而送往各个要害部门的材料、照片,现在一定在很重要的会议桌中间放着,被周滔的政敌或者盟友思忖着该怎么用。
周滔此刻正在返回市区的路上。
他下午陪着日本投资方到北湾实地考察一番,日本方很满意这个地段,承诺如果大庸市能够同意他们投资,将委托政府招标兴建工厂。
周滔觉得一条金砖铺就的大道即将蔓延到他的脚边。
由他主持招标,那么他手下的大华、家鑫地产想要中标,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要做的是,如何更加稳妥地让自己拿到这个巨大的工程——过了今晚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周滔的脑海里闪现那片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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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百足之之虫
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怜悯闪现,这当然是对那些即将失去的生命表示怜惜,旋即唇角就是不可一世的冷笑:
“心够狠,才站得稳!”
只要唯一的生产线证据毁灭,苏洛川的罪名就坐实了,从此后他可以高枕无忧,尽可以随着性子,把卫龙集团一点点的蚕食入自己名下。
这样美好的夜晚——唉,真是残酷,周滔觉得自己不得不悲天悯人,因为有的人即将品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周滔摸出手机,毫不掩饰地皱皱眉,这龟儿子,又给他闯什么祸了。
不耐烦地接了。
“爸爸——妈妈住院了——你赶快到医院来。”周金宇的声音里满是哭腔。
周滔皱眉,脑中出现苏迷凉那张淡定的小脸,这小子怎么连一个丫头都比不上?心底更加不悦:“嗯。”
“别让那死不要脸的男人回来,我不要看到他。”
手机那边隐约传来老婆那高亢的控诉。
周滔凝眉,困惑地低头再次看看手机号码,确定是儿子的,可是,老婆怎么能当着儿子的面口出恶言?
“你妈——她怎么样?早上不还好好的?”周滔伸手捏捏眉心,疲惫无力,想起温婉可人的翁玲玲来,老妻垢耳,果然是难以忍受的人生境遇。
“爸,你别问了,出了很多事情,你快点来吧。”周金玉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怨兑,好像满腔的火气和委屈都是他引发出来的一般。
“金宇,怎么和爸爸说话呢?你都成年了,遇到点事冷静点,别乱阵脚,我这边抽不开身,你妈还有赖你照顾,我两个小时之后才能过去。”
周滔不悦,春风得意时,压根儿不想看到老婆那张妒妇脸。
“周滔你现在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老婆的声音高亢地响起,旋即手机挂断。
这娘们疯了,吃枪药了,和他这么说话!
周滔气极,拿出手机,犹豫再三,开始给翁玲玲电话。
翁玲玲的声音很僵硬,说话很简短,周滔软言软语地哄了两句,警觉到气氛不对,马上挂断了电话。
心里打起了鼓来——白天让翁玲玲把揭发苏洛川的材料送到纪委,难道因此她被监视了?心底不由暗骂自己刚刚不该和她联系,太不谨慎了。
都是这对做死的母子俩给闹得,周滔气哼哼地想着,还是决定先到医院里看看。
他的心底很疑惑,往常傍晚的饭约一个接一个,今晚怎么都这么消停,手机静静的,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正纳闷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冷笑一声按了,从来没有接听陌生号码的习惯。
但是那号码显然很固执,再次打了进来。
周滔正无聊就忍受着不舒服,接了。
“是我,姐夫,出大事了,天要塌了!”手机里传来他小舅子的声音。
“说!”周滔被那声音里的哭腔吓到,愈发不舒服。
“听说揭发你的材料各部门人手一份,还附带照片。”
“材料?照片?”周滔有种霹雳当头的感觉,直觉上就是苏洛川做的,难怪他进去什么都不说,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可是,他能抓到自己什么把柄呢?
“你和姓翁的艳照,一定是苏洛川那家伙搞的鬼!”
“谁告诉你的?”周滔抬手揉着快要喘不过来气儿的胸口,想到福尔摩斯二号的金鱼眼,他曾经无偿地通过金鱼眼拿到很多人的小道材料,一定是金鱼眼心怀不忿私下里搞的鬼。
“你先别问,除了这些——网络上还有你和姓翁的亲热的视频,听说半小时前,竟然连我姐住院和姓翁的打架的视频和照片都有了,这他妈都挤得太巧了。”
“你姐和翁玲玲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滔险些失声,觉得天旋地转,他一贯都得意于两个女人能相安无事,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没成想在这样的骨节眼上竟然闹腾开了。
原来,儿子和老婆刚刚那态度是有缘由的!
“我哪里知道,只听说她们俩在医院遇到打起来的,那照片和留言顶得老高,赶紧找人删帖子!”
“好了,就这样,让我想想。”周滔摆手让司机把车子快速开到热闹的夜市,他下了车,让司机原地等他。
周滔贼头贼脑地穿过闹市,打车进入不远处的高档小区,狡兔三窟,这里有他的一处秘密房产。
这是一栋豪华的楼中楼,每层只有一户人家,房子装修很严谨,防盗措施完备,幕帘低垂,各种高档家具设施一应俱全。
他快步进入一个房间,只见硕大的红木床上,整整齐齐地堆着粉红色的人民币,一直堆得老高,敢情这房间就是让人民币住的。
他看到堆着的钱山,脸上发自心底露出笑意,绕过去开了墙边的保险柜,里边放着厚厚一摞子档案袋。
这些都是他的护官符!
挑选了几个袋子装了,每个袋子都放入厚厚一沓子现金,然后又把现金装了整整一个大提包,拿出电话本,用固定电话又打了几个电话,这才出门而去。
临出去之前,望着那缺了一角的钱垛子,周滔懊恼泣血,都是他小看了苏洛川,不然何至于功败垂成!
不雅视频删了就成,有钱能使磨推鬼。
重要的是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只要政绩上没有大瑕疵,他都不会轻易倒台,他相信很多人会愿意给他翻盘的机会,至少看在这么多证据和钱的面子上。
周滔打了车,到一个背街的茶座,把整整一包的钱给了一个等在那里的中年男人,两个人喝了一盏茶,拜托他删视频的事情之后,分头而去。
换了个饭店的雅座,又有人过来,周滔把手里的材料递给对方,请他在必要的时候,帮自己说话。
那个人脸色淡淡地看着周滔一脸羞辱难堪之色,慢吞吞地应了他,紧紧地抓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低头离开了。
这样又约来几个人,打发走几个人,周滔手里的东西散得差不多了,心里也不再那么焦躁,百足之虫断而不蹶,他有这个自信。
☆、第五十六章 六拉个垫背
约见最后一个人,周滔拿到手的是一张工程进度审核的手续。
那个精瘦的男人明明不想和他打交道的,但是迫于他手里那袋东西的威胁,只好按着他的要求签了那个文件。
周滔重新打车回到司机等着的地方,坐着车直奔公安局。
局里的重要领导都到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去了,关押苏洛川的监控室一片寂静。
周滔站在阴暗处打量苏洛川片刻,然后直奔值班领导室。
今晚值班的是那天陪着顾昊审金鱼眼的王警官。
王警官看到周滔,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还人模人样地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他不是该忙着捂丑么?
“周市长好,真不巧,局长他们都去市委开会了,怎么,你没有参加?”
周滔打着官腔道:“知道你们局长不在,市内开会正在研究津村集团进驻北湾开发的事情,那里卫龙集团的一个小工程赶进度,遇到个技术上的难题,工人们很抗拒,需要让苏洛川董事长出来说话。”
王警官打着哈哈道:“你也知道,苏董是市内严令单独关押的重要犯罪嫌疑人,没正规手续,凭谁来都带不走。”
周滔听着这样的场面话,心里骂王警官祖宗八代,这事情要是搁在下午之前,他只怕笑呵呵地拍着马屁把苏洛川送上,现在人没有倒台,这墙头草就开始摇摆了。
当即拿出两份材料放在桌上:
“这份是你们局长刚刚签署的在押人员出入证明,这份是工程上签发的催促文件,你可以给局长电话请示,工地上几百号人等着,我必须把他带走,保证两个小时之内把他送回来。”
王警官拿起局长签字的证明认真审视,笔迹、日期都对,再看另一份文件,也很正规,就拿着这两份文件递给值班人员存档,转身去喊苏洛川去了。
“工地上有事要我去?”苏洛川放下手里的书有些不解,想不通工地会出什么技术性的问题,不过很快就以为这是朋友替他活动争取到的机会。
“嗯,周滔副市长带着局长签署的文件过来带你——”王警官看他面上有希冀之色,连忙提到周滔,省得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苏洛川果然拧紧了眉头。
竟然是周滔!
这些天一直都很想见周滔,想看看他究竟打着什么盘算,想要把自己逼到何种境地。
当然更多的是愤怒质疑,他有很多话想问他。
忽然,他想到今天见到女儿时,女儿叮嘱他的话——今天无论如何,哪里都不要去——当时他还觉得好笑,想他就是真想去哪里,恐怕也不可能实现,现在一天将尽,竟然就出现这样一个人物来带他出去放风。
王警官看他拧着眉,就催促道:“周副市长在等着你,稳妥起见,警车会把你送过去,最多两个小时,会带你回来。”
有顾昊的关照,王警官对他还算客气。
“呵呵,我现在去哪里,都要警车开道了,走,去看看。”
苏洛川很想看看周滔这个擅长翻云覆雨的政客,到底玩什么把戏,当然,他压根儿不知道周滔已经火烧眉毛,此刻简直到狗急跳墙的程度了。
“苏兄,相信你很快就会没事的。”周滔笑得很亲热。
“周副市长,苏某不敢和您称兄道弟,不知道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苏洛川不软不硬地回了他一个钉子。
“津村集团想要在北湾投资开发药厂,麦书记让我全程跟进;
这几天很多人都要去北湾看,厂内新流水线的厂房迟迟未动,大小头目都顶着拒不动工,非要你回去发话,他们才动手破土,唉,马上就进入雨季了,不能再拖了,那么新的一条生产线,露天放置实在让人痛心啊!”
“恭喜你,官运亨通,这么好的差事在这样敏感的时间都能轮到你头上。”
苏洛川笑容有些枯涩落寞,市内领导对周滔委以重任,这是要保全周滔,那么铁定是要牺牲掉自己了。
“呵呵,都是麦书记抬举周某而已,北湾是你的天下,今晚你恐怕无论如何都得过去一趟了,局长的手令都签了,你知道,我也是听命于人跑跑腿而已。”
周滔笑得很得意抬起手腕看看表,瞅了眼王警官。
“苏董,早去早回,警车在外边等着,多有得罪了。”王警官说着拿出钥匙,帮他打开了腕上的手铐,毕竟让一个领导去说服手下,戴着手铐还怎么有说服力?
周滔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和苏洛川一起挤到了警车的后排,负责押送苏洛川的警员没有说什么,到前边坐了。
“苏兄,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这样的胸襟韬略,不做行政可惜了。”周滔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已经笃定网络的事情是苏洛川做的。
“做行政是要有官运的,运道这东西一般人可把握不住;
再说官场不比商场,商场起码从利益上就能看清人心,做朋友不过尽力维护一个双赢的局面就成,可是,官场上的人看不透,有时候他损害你,你都琢磨不透那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目的;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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