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桥那一端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过桥的三十多名贼寇先是不小心中了李贤研制的毒弹(石灰与锅灰混杂在一起),战斗力锐减,接着又被突然杀出来的乡民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石灰迷住眼睛失去战斗力的贼人起码有一半,真正保持战力的不过十几人而已。
就算这十多名黄巾精兵个个好汉,却也双拳难敌四手。
赵亮统领的赵家庄乡民宛如猛虎下山一般,个个勇猛非常,其中尤以李贤训练的二十人表现最为优异。
短兵交接,乡民们痛打落水狗,半柱香的功夫就彻底解决了战斗。
这时候,桥上的贼人进退维谷,有的惊慌之下不小心跌入河中。
冰凉的河水很快浸透了身上的衣物,贼人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很快就沉入水底。
无法前进,只好后退,经过艰难的抉择之后,桥上的贼人还是退到了南岸。
好在北岸的乡民并没有跨桥攻击的念头,这样的话,一百七十多人的贼寇彻底聚拢到了一处。
杀贼就在今日!
李贤早已经盘算好了,他要把这些黄巾军作为晋身的垫脚石!
只有彻底剿灭贼人,李贤才能顺利完成自己的计划。
“杀!”
“刺!”
三百六十多名兵勇迈着整齐的脚步,呐喊着突刺。
又他娘的是这一招!
贼寇们束手无策,对付枪阵,还是远射最有效果,可所有的箭矢都已经射光了。
怎么办?
列阵相对,只能是送死。
眼瞅着官军的枪阵势如破竹,四周的同伴们却毫无办法,一个黄巾头目忽然大吼起来:“别他娘的列阵了,抄他们的后路,杀他们的两翼!”
即便之前的战事已经证明了,官军的两翼不是软肋,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侥幸存活了这么久,黄巾贼众早已经对生死之事麻木了。
有人高声呼喝:“老子睡过最美的女人,喝过最辣的酒,吃过最香的肉,这辈子值了”。
说罢,贼寇唱起了苍凉的歌:“苍天已死兮,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兮,天下大吉,我意杀官兮,天公来助!”
剩下来的一百多名贼寇在战歌的鼓舞下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护,他们采取了以命搏命的方式。
不少人的眼角流下了泪水,那是他们想起了最初的美好。
李贤长枪或挑、或刺,他一个人就挡住了三名贼寇的袭扰。
要不是之前长期用青砖锻炼力量,李贤早已经支撑不住。
围攻的贼寇们久攻不下,顿时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这狗贼是个官儿,杀了他!”
“杀,杀,杀!”
李贤强打起精神,勉力支撑。
然而,越来越多的贼寇围拢了过来。
临死之前都想拉个垫背的,毫无疑问,李贤的价值最高,真要是杀了他,死了也值!
“铿铿”
“噗噗噗”
竹尖入肉,深深地捅了进去,尚未死绝的贼寇狞笑着掷出了手中的大刀。
“噗”,兵勇躲闪不及,被砍伤了臂膀。
“杀!”
在杀死近百名贼寇之后,不少长枪兵已经气力衰竭,而贼寇们趁着兵勇轮换的当口,瞬间冲了进来。
这一次,兵勇们也有了伤亡。
萌生死志的黄巾军悍勇非常,陷入近身交战,长枪兵的优势丧失殆尽。
要不是兵勇们数量众多,险些就要被这伙黄巾军得手了。
李贤浑身浴血,他的腿上中了一刀,血洒了满地,适才要不是一名长枪兵及时出手,李贤的整条胳膊说不定都会没了。
夕阳残红如血。
木桥北岸的赵亮还是带领人马冲了过来。
按照之前的安排,赵亮等人只需要看守住木桥就好,不需要他们赶来援助。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伙黄巾军竟然精悍如斯。
三百人的黄巾贼,除了独自逃窜的十多人之外,尽数战死,没有一人投降。
狠辣的流寇,对百姓狠,对自己也狠!
这一番厮杀,李贤麾下的兵勇也折损了近百人,这一百人多数都是被流寇们以命搏命的狠辣伤到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官军还是胜了。
赵亮统领的赵家庄乡民几乎毫发无损,他们在李贤的指挥下开始救助伤员,清理战场。
战死的那些,李贤肯定要给予厚厚的抚恤,即便是受伤的,也少不了一笔银钱。
腿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李贤茫然四顾,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是这一仗,兵勇们就折损了三成,往后若是遇到一千人,一万人,甚至十万人,那伤亡的兵马又得是多少?
激战过后,兵勇们全都瘫坐在地。
毕竟是训练不过一个月的新兵,能够在这种惨烈的战事中坚持下来,已经是李贤训练得当了。
不过,是人都有趋避厉害的想法。
最后的关头,三百多人的兵勇当中还是出现了逃兵。
不过没多久,三名逃跑的兵卒便被抓了回来,他们匍匐在地,嚎啕大哭:“游缴,饶命啊,饶命!”
“我再也不敢了,游缴,饶过我这一次吧!”
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并没有换来丝毫的同情,李贤环首四顾,活着的那些兵勇全都怒视着三个胆小鬼。
战场上,最可恨的就是逃命的懦夫。
别人在誓死奋战的时候,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抛开大部人马自己跑掉了。
如果人人这样,那仗还用打吗?
李贤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大手一挥,森然道:“你们死了之后,我会对你们的家人说,你们是死在了杀贼的战场上!”
三名逃兵还想求饶,可夺命的刀已经匹练一般砍了下来。
“噗哧、噗哧、噗哧”
三颗头颅咕噜噜滚出了老远。
第32章 李贤回来了()
河畔,厮杀过后的兵勇有的在怔怔的发呆,有的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什么,甚至还有些人在蹂躏流寇的尸首……
毕竟不是久经战事的老卒,这些兵勇连搜刮财物这样的沙场惯例都不晓得。
有时候,不知道,就意味着少了些矛盾冲突。
李贤松了口气,便让赵亮带着一伙人专门负责搜取财物。
虽说死者为大,可黄巾之害尤胜蝗灾,百姓恨之入骨,现在只是扒开衣服,看一下有无私藏的钱财,乡勇们倒也可以接受。
战后的气氛显得很是诡异,士卒初次杀人带来的各种状况让李贤察觉出不妥,因而他果断处决了逃兵,才让兵勇胸中的戾气与偏激消褪了几分。
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杀红了眼的军卒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李贤曾听说过,大战过后,有很多人会受不了刺激,心理出现了毛病。
之前,李贤还不以为然,现在来看,正确的疏导很是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常胜将军在大胜之后会准许军卒肆意取乐的缘故了。
斟酌了一番说辞,李贤开口说道:“今天大胜黄巾贼,兄弟们居功甚伟,我李贤说到做到,论功行赏是少不了的,好酒好肉也管个够!”
听到这里,兵勇眼中才重新浮现出神采,他们当中的多数人还是第一次杀人。
肾上腺激素消退过后,难免会浮想联翩。
有的人杀了一个人之后再也没有勇气提起刀枪,而有的人在战胜心魔之后,越战越勇,杀贼无数,这就是区别。
李贤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兵勇都成了提不起刀枪的懦夫,所以,战后的疏导、激励工作很是必要。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所有的尸首都已经搜捡完毕。
黄巾贼劫掠成性,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私藏了不少钱货。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堆起了一座由金银、铜钱组成的小山。
白的、黄的映红了人的眼睛。
所有军卒的目光都被这些财货吸引了。
好机会!
李贤手指这些钱财,嘴里道:“这些财货上面都沾着血,他们是贼寇劫掠藏匿起来的,现在,我要把它们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分发给今日的有功之士作为犒赏,另外一部分作为抚恤,要送到伤亡折损的军卒家中,至于剩下的一部分嘛,充作公用,日后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全看它们的了!”
这些财货人人有份!
兵勇们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当兵吃粮,不怕战死,怕的是死后家人无人照料。
眼下,游缴即考虑到了活人,又照顾了死人,端的是思虑周全。
“我等为游缴效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伏在地,高呼出声。
接着,三百多人的兵勇尽数跪倒,“为游缴效死!”
李贤知道,自己麾下的这支兵勇终于成为一支可用之兵了,他趁着军心可用,再接再励:“日后有我李贤一口饭吃,就绝对不让兄弟们饿着!我吃干的,绝不让你们喝稀。”
这哪里是官人作风,倒像是贼寇入伙的誓言。
不过,接连大胜黄巾,正是兵勇们士气正旺的时候,而李贤之前单挑敌将的英勇行为早已经深深地触动了兵勇。
如此有胆色有勇武偏偏又豪气十足的头目,谁不想为之效力?
当兵不可怕,怕的是战死沙场,怕的是死后家人无人问津。
眼下来看,跟着李贤可以打胜仗,即便受了伤,家人也会得到一定的救济。
没了后顾之忧,兵勇们的战斗力自然飙升数倍。
适才的悲观情绪一扫而空,所有的军卒都在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
又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儿,李贤便下令全军回城。
流寇的尸体都堆到了一起,他们即便是死了,也还有利用价值。
用不了多久,介亭的县令就让人过来勘验尸首,黄巾贼的脑袋在朝廷那里可是明码标价的。
一旦确认功劳之后,少不得一番嘉奖犒赏。
赵亮的乡勇没有多少折损,看守贼尸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虽说要与死人为伍,可乡勇们却没有一人敢口出愤懑之言。
此番大胜,李贤在介亭的地位必定青云直上,乡勇们又拿着李家的月俸,自然要听令行事。
介亭县城,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县令面色严峻,表情犹豫。
距离李贤带兵追击贼寇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虽说早已经有报捷的兵丁赶了回来,可县令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官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黄巾贼寇的厉害,众所周知,其中,张饶部更是个中精锐。
据说此番来袭介亭的三百贼寇便是张饶麾下,那李贤即便有几分勇力,只怕却也奈何不得一心逃窜的流寇。
尽数全歼?
听上去更像是贼人赚城的奸计,说不定去而复返的贼人正躲在什么地方伺机以待呢。
介亭令很是小心,城门依旧紧紧地关闭着,唯有几名精于藏匿的兵卒被缒下城去,他们需要探明“真相”,确定李贤的胜败。
倘若胜了,一切都还好说,若是败了,那身为一城之主,县令就必须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杆硕大的“汉”字大旗出现在视线中。
介亭令年纪有些大了,他看不清来者的面目,当下急切地问道:“快,快看看来的是谁?”
县尉眼力颇好,他稍一迟疑便认出了为首之人。
那顶盔荷甲,身材魁梧的军汉不是李贤还能是谁?
“是李贤,是李游缴呀,县尊,是李游缴回来了!”
虽说游缴的地位在县尉之下,可县尉却明白的很,有糜氏做后台的李贤根本不是他能够招惹的起的。
因而,在与李贤的几次短短的接触中,县尉收敛了全部脾气,无论李贤想做什么,他都竭力配合。
如今来看,之前的委曲求全太有远见了。
介亭县令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李贤还活着,他若是出了事,糜氏那里肯定是难以交代的。
县丞这时候揣摩着上司的意图,嘴里道:“县尊,看这李贤的模样,应该是得胜归来,要开门迎接吗?”
县令为人谨慎,当然说白了就是胆小如鼠,他再三疑问道:“真的是李贤?”
“没错,就是李贤!”
“兵勇可曾有溃逃的迹象?仪容如何?”
如果兵勇溃逃,那便说明身后可能有贼兵追击,城门是绝对不能开启的。
“气势如虹,阵势整齐,不像是贼人假扮的”
早上李贤麾下的兵勇列阵出战的时候,那整齐划一的阵势给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听到这一点,县令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肯开启城门:“贼寇奸猾狡诈,我等不可心浮气躁,如果真是李贤胜了,想必也绝不会怪本官怠慢与他!”
这话一出口,众人便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是那李贤真的胜了吗?
第33章 汉代的活雷锋()
介亭城就在眼前,率领兵马奔袭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却好像过去了几十年。
李贤甚至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出城鏖战之前,一切的谋划都好像纸上谈兵,但是,从与敌将捉对厮杀的那一刻起,李贤便突然悟了些什么。
之前,李贤都是以一个穿越者的心理来生存的,即便他自己竭力伪装,试图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古人,可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彻底的融入过这个时代。
然而,兵戈交接,敌我双方互通名姓的那一刻,李贤忽然明白,自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他骨子里渴望着金戈铁马的生活。
曾经的李贤就让他过去吧,望着介亭的城墙,李贤在心里为过去的自己画上了句号。
距离城池不过一百步,这时候,城头众人的表情清晰可见。
只是,为何城门没有打开?难道城里出了乱子?
许了猜出了李贤的困惑,刘七快步上前,嘴里低声说道:“县尊稳重谨慎,应该是怕贼人趁机诈城,所以才不敢开门。”
李贤讶然:“我不是应该派来告捷的兵勇了吗?流寇已经被尽数剿灭,介亭哪里还会有什么贼人?”
刘七尴尬地笑了一下,道:“问题估计就是出在了尽数歼灭上,在县尊他们看来,这伙来犯的黄巾贼战力强悍,击溃已经是难得的大胜了,若说是歼灭,反倒有些过犹不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李贤彻底明白了,感情这帮官老爷是被黄巾贼吓破了胆。
“传令,亮贼旗!”
李贤一声令下,缴获的贼旗便被几人捧了过来。
斩将夺旗,自古以来都是论功行赏的重要依据,李贤知道,只有打消城头诸人的疑虑,他们才能顺利入城。
想来真是好笑,打了胜仗都不给入城,那要是打败了,岂不是连援军都指望不上,真真正正的走投无路?
游缴所的兵勇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却不像李贤那么看得开。
老子辛辛苦苦在外头浴血杀贼,城头的这些混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如今得胜归来,连城门都不开,这他娘的实在是可恨的紧。
李贤没有想到,县令过于谨慎的一个行为反而进一步拉近了他与麾下兵卒之间的关系。
与可恨的县令相比,李游缴豪气冲天的行为显得格外难得。
手里扯着黄色的旗帜,李贤嘴里朗声说道:“县尊,来犯的黄巾贼已经被我尽数围剿,这旗便是战利品,请县尊过目!”
介亭令看不仔细,急切地问道:“是今日见到的贼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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