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贞观- 第80部分

　　　　孙思邈本来就是道士，他说要借助鬼神之力给梁康治病，梁师都也不疑有他，反而对孙思邈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并且，梁师都这人很迷信，一听孙思邈的话，倒是对于那剖腹治病的法子更添信任了。

　　　　非常之法自然要非常实施。梁师都想了想，又问孙思邈：“不知孙神医那剖腹救人的法子，还需要做哪些准备？”

　　　　孙思邈道：“这也正是贫道想告之陛下之事。贫道方才已然说过，要施行剖腹治病之法，需合天时地利。明日是最合天时的日子，但这地利嘛需得择一五行福生之地。贫道观陛下这皇宫，虽然也是五行福生之地，但陛下久居此间，身上龙气渲染之下，这宫中福祉之气太盛。太子病体羸弱，怕是承受不住这大盛之气。因此，要给太子治病，需另择一地方可。”

　　　　孙思邈的话，有暗捧梁师都的成分，倒是把梁师都听得暗喜不已，他越看孙思邈越顺眼了。“那不知该让康儿到何处治病呢？”梁师都连忙问孙思邈。

　　　　孙思邈道：“贫道还需在朔方城走走看看，才能择定这最佳治病之所。”

　　　　“下午寡人便派人陪孙神医在朔方城走走。”梁师都说道。说完，他又问孙思邈：“除了地利，不知还需作何准备？”

　　　　孙思邈道：“贫道治病之时，还需布下一座法坛。需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童男童女各十二人，一应布法坛的符纸、幡绸、香烛等物若干。”

　　　　“这些物事不难准备，寡人便让洛仁全力配合孙神医，但有所需，孙神医只管让洛仁准备即可。”梁师都说道。

　　　　梁洛仁忙起身对梁师都跪拜：“臣领旨！陛下放心，臣必全力配合孙道长。”

　　　　“洛仁快起来！”梁师都喊起了梁洛仁。

　　　　孙思邈又道：“陛下，那些童男童女，贫道是要借他们身上的先天灵力为太子祈福的。因此，不可强招，需得他们的父母家人自愿才行。贫道也只用他们半日即可，用过之后，自会放他们归家。”

　　　　梁师都本来还打着抓些童男童女的主意，一听孙思邈此言，连忙说道：“孙神医放心，寡人许以那些童男童女的父母家人财帛之物，以礼相请便是。”

　　　　孙思邈点点头，道：“那贫道这里就无他事了。”

　　　　梁师都考虑了一会儿，又道：“孙神医且准备着为康儿治病之事，至于明日是否就施治，寡人最迟傍晚时分便答复孙神医。”

　　　　“陛下还请尽快决断！”孙思邈拱手说道。

　　　　*********

　　　　下午，孙思邈和赵云泽在宫中侍卫的“保护”下，在朔方城中转了一圈。赵云泽对于朔方城的地形也了然于胸了。他这是为万一行动失败做逃跑的准备。

　　　　孙思邈中午在席间那一番故弄玄虚之言，全是赵云泽教他说的。

　　　　在朔方城转完之后，回到梁国皇宫，孙思邈便告诉梁师都，说是朔方城中梁洛仁的府邸最适合给梁康治病。梁师都一听大喜。他已经考虑了半下午了，终于决定同意孙思邈用剖腹之法给梁康治病。

　　　　“如此，贫道今夜便做好一切准备，明日辰时，便为太子施治。”孙思邈说道。

　　　　“孙神医，寡人是否可以去洛仁府上，亲自陪着康儿啊？”梁师都又问孙思邈。

　　　　就是梁师都自己不说，孙思邈也会请他到梁洛仁府上的。要不然，怎么给梁洛仁制造杀梁师都的机会呢？

　　　　“陛下乃天子，自有鬼神庇佑，去陪着太子，也能庇佑于他，自然是可以到梁大人府上的。”孙思邈欣然同意。

　　　　“可孙神医午间不是说，寡人身上龙气太重，太子会承受不起的么？”梁师都疑惑道。

　　　　孙思邈道：“贫道午间所言，只是针对皇宫而言的。宫室乃聚气之所，陛下居此已十多年，身上龙气每日聚敛于宫中，此间自然龙气太重。但陛下若出了宫，龙气发于天地之间，自是对太子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听了孙思邈这一番解释，梁师都总算是放心了。

　　　　孙思邈又道：“不过陛下去梁大人的府上，不可带太多护卫。兵士属金，陛下的护卫又久随陛下左右，他们身上罡气太重，也会冲了太子的。”

　　　　“那寡人便只带一百名护卫，且不让他们进入洛仁府上就是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梁师都这会儿有些智商短路，对孙思邈的话言听计从。

　　　　“如此最好！”孙思邈点头道。

　　　　商量妥了一切事宜，孙思邈便回到了他和赵云泽暂住的那个小院。

　　　　“赵小子，贫道活了大半辈子了，说过的谎话加一起也没今日多。你可把贫道害惨了！”孙思邈一进屋就对赵云泽抱怨。

　　　　“孙道长，原来你以前也说过谎话呀！”赵云泽玩味的笑道。

　　　　孙思邈没好气道：“贫道行医，有时不得已对病人说些善意谎言自所难免。可是今日所说的谎言，却是要帮你小子杀人唉！”

　　　　“呵呵，杀一人可救朔方万民免去将来刀兵之灾，孙道长功莫大焉！”赵云泽大拍孙思邈的马屁。

　　　　“唉，但愿你们的行动顺利吧。”孙思邈苦笑道。

第184章　朔方之变（三）（）　
赵云泽昨夜一夜未睡。

　　　　既然梁师都已经同意孙思邈给梁康动手术，而且手术就安排在第二天，那么诸多准备工作，就要由赵云泽来完成了。毕竟，孙思邈对于外科手术这种活一窍不通。

　　　　昨天下午，赵云泽就搬进了梁洛仁的家中，他要制作很多外科手术所需的器械。对此，梁师都只是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孙思邈师徒的分工使然，也不疑有他。

　　　　鱼肠线、羊肠线、缝合针、锋利的小刀，用于止血的夹子、消毒用的白酒等等，赵云泽搜肠刮肚的回忆外科手术所需的各种物资，让梁洛仁准备加工之物。然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一间房子里动手制作。

　　　　别看赵云泽一个劲怂恿孙思邈给梁康动手术切除坏死的阑尾，可是真到临了，赵云泽才发现他自己那点有限的医疗知识不够用了。

　　　　反正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手术若是成功，算他梁康命大；若是失败了，顶多就是让梁康早死几天。抱着这种想法，赵云泽倒也没有多少心理压力。一切物资，皆是靠着他那一知半解的医疗知识，糊弄并应付着制作的。

　　　　朔方好歹也是一方割据势力，有了梁洛仁这位“宰相”的配合，一应手术所需物资就在一夜之间让赵云泽给制作了出来。不过，质量实在差强人意。若是评选唐朝第一庸医兼最差医疗器材制造商，非赵云泽莫属。

　　　　第二日一大早，梁师都便和孙思邈来到了梁洛仁府上。病人梁康自然也被送了过来。

　　　　赵云泽选定的手术房间，是一间透光很好但又不被上午的阳光直射的房子。这样，既能保证动手术时有清晰的视线环境，又能减弱光照所产生的阴影。

　　　　梁府的下人，在赵云泽的指挥下，对手术房间进行了全面清理，又用熏醋之法对房间进行了消毒。虽然昨夜赵云泽蒸出了白酒，但那只是用于给梁康的身体消毒的，蒸出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只能用醋来糊弄一下了。

　　　　梁康被抬进了手术室，照顾他的，仍然是那日夜间陪同梁洛仁去李绩军营的那四名宫女。

　　　　梁洛仁那晚带去的护卫，都是他的心腹之人，而这四名宫女却是梁师都宫里的。为了不让这四名宫女泄露梁洛仁杀牛大力所部之事，孙思邈又被赵云泽利用了一会儿。

　　　　赵云泽让孙思邈弄出了四个药丸，逼这四名宫女服下，忽悠她们说是毒药，如果她们能守口如瓶，等事成之后再给她们解药。

　　　　事实上，梁师都在梁洛仁回来后，便问过这四名宫女李绩军营中发生的事情。受到孙思邈的“假毒药”的威胁，这四名宫女倒是口风一致，全按梁洛仁教她们的话说的。也由此，梁师都没有了任何疑心。

　　　　手术室外面，孙思邈在布置法坛。梁师都和梁洛仁在一边看着。

　　　　布置好法坛之后，孙思邈又装神弄鬼的做了近半个时辰的法。期间，孙思邈还几次请梁师都登上法坛，按照他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对此，孙思邈的解释是借助梁师都的天子身份请鬼神降临。其实他就是在拿梁师都当猴耍。

　　　　而此时，赵云泽的手术室也布置好了，一应的手术器材，也都经过了高温蒸煮消毒。

　　　　孙思邈请梁师都和梁洛仁进入了手术室，又让照顾梁康的那四名宫女退出了手术室。

　　　　梁康脱的赤条条的躺在简易手术台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他此刻还是清醒的。

　　　　“康儿，你不必害怕，孙神医有回天圣手，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梁师都安慰梁康道。

　　　　梁康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眨巴了几下。

　　　　孙思邈将一碗药汤端到手术台前，对梁康说道：“喝下这碗药汤之后，你就会昏迷，身体也会失去知觉。如此，一会儿贫道给你治病时，你便不会感到疼痛了。”

　　　　梁康又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会意。

　　　　孙思邈又对梁师都解释：“这药汤乃是贫道根据古书中残存的汉朝华佗麻沸散的方子，又经贫道尽数年之功完善改良而成。以前，贫道只是用这药汤来为病人镇痛的，此次正好用于给太子治病。”

　　　　梁师都点点头，道：“康儿就拜托孙神医了。”

　　　　“贫道尽力而为！”孙思邈说道。“一会儿，贫道剖腹之时场面血腥，陛下终归是太子的父亲，还是不要亲眼见到的好。”

　　　　听了孙思邈之言，梁洛仁便对梁师都说道：“陛下，您还是随臣至偏室喝点茶安下心神，耐心等待吧。”

　　　　“好吧！”梁师都也知道孙思邈这是为他好，便随着梁洛仁去了这间房舍的套间之中喝茶。

　　　　赵云泽扶起梁康，孙思邈喂梁康喝下了那碗药汤。

　　　　梁康重新躺下后，孙思邈又用银针封闭了他身体的各处大穴。他用的，可以说是双重麻醉之法。这倒让赵云泽大涨见识。

　　　　过了大约一刻钟，梁康便昏迷不醒了。

　　　　“唉，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你小子了。”孙思邈叹了口气，对赵云泽小声说道。

　　　　赵云泽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那梁师都也活不了几刻钟了，就算是手术失败了，也没人追究你我的责任。孙道长尽管按我所指点的施为便是。”

　　　　孙思邈苦笑道：“可这孩子终究是条人命啊！”

　　　　“你得往好里想，万一手术成功了呢！”赵云泽道，“那您可就成为真正的在世华佗了。”

　　　　“万一，万一，但愿是万一吧！”孙思邈叹道。

　　　　赵云泽又让孙思邈用白酒净手消毒。然后，他就揭开了梁康的被子。室内生着好几个炭盆，倒也不冷。

　　　　孙思邈深呼吸几口气，拿起了赵云泽准备好的手术刀。

　　　　“开始吧。”孙思邈说道。

　　　　“照这儿割。”赵云泽手指梁康小腹阑尾位置，对孙思邈说道。

　　　　对于手术的实施过程，赵云泽已经提前跟孙思邈讲解过了，但此刻真到用时了，孙思邈也不免手抖。他又重新深呼吸几口，镇定下心神，才照着赵云泽手指的位置下刀。

　　　　偏室里，梁师都此时已然六神无主。他呆呆的望着房门，机械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茶。至于茶味如何，他已经毫无所觉了。

　　　　梁师都根本就不会发现，梁洛仁在给他倒茶时，总是用一根手指摁住茶壶把上的一处位置；而给自己倒茶时，梁洛仁却松开了那根手指。

第185章　朔方之变（四）（）　
梁师都派到边境监视李绩所部的那一千兵马，在梁洛仁来过之后，他们也知道了李绩陈兵边境的真正目的。

　　　　既然李绩不是针对朔方而调动的兵马，那么这一千梁军也懈怠了下来。他们不再派人到山岭上监视李绩的部队，而是只在大营中等候梁师都的撤军命令。

　　　　上午时分，李绩的兵马忽然有了异动。并州三千马兵越过那道山岭，在那一千梁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包围了梁军大营。

　　　　带领这一千梁军来此的，是梁国的一名郎将王琦。

　　　　王琦见并州兵马忽然包围了自己，顿时慌了。他一面下令全营戒备，一面命人出营去跟李绩的兵马对话。

　　　　很快，派出去跟唐军对话的人就返回了，这人带回了李绩的亲笔书信。

　　　　李绩在信中言道，之所以包围梁军，是拿他们当做人质，来要挟梁师都放归孙思邈。只要他们不反抗，乖乖按唐军的要求行事，唐军就不会伤害他们任何一人。否则，唐军必会歼灭他们。

　　　　王琦看完信，立即召集营中军官商议应对之法。众人经过一番商议后，认为若与唐军交战，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再说，梁师都派他们来，只是为了监视并州兵马，也没说让他们跟李绩交战。既然李绩只是拿他们当做人质，那还是听从唐军的安排吧。

　　　　伪军就是伪军，梁师都的势力在长期受到突厥的庇佑之下，他的军队早已失了锋芒，这一千人见势不妙，干脆直接乖乖当了李绩的俘虏了。

　　　　李绩命人收缴了一千梁军的军械兵器，又押解着他们往朔方进军。

　　　　*********

　　　　朔方城梁洛仁家中，此时梁康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到了关键时刻。

　　　　孙思邈剖开了梁康小腹，就在赵云泽的指点下找起了阑尾。

　　　　赵云泽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剖腹手术，他虽然知道阑尾的大概位置，可梁康的肚子真的被割开了，赵云泽也傻眼了。那一堆堆场子盘缠在腹腔里，阑尾到底在哪儿呢？

　　　　孙思邈更是第一次见到剖开的人体腹腔，他就更不知道哪里是阑尾了。

　　　　“没事，肠子是很经得起折腾的东西，孙道长慢慢翻找便是。”赵云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故作轻松的对孙思邈说道。

　　　　“被你小子害惨了！”孙思邈抱怨一句，也只好继续寻找赵云泽所说的那根小指大小的东东。

　　　　看着孙思邈在翻动梁康肠子的动作，赵云泽想起了他小时候见自己的父亲在大盆里清洗猪肠子的场景，那动作，跟此时孙思邈的动作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唯一不同的，就是大盆换成了梁康的腹腔。

　　　　幸亏梁师都此时没在这里，否则他若看到孙思邈师徒此时的作为，不被气晕也会被吓晕。

　　　　“咦，停下！”赵云泽忽然出声。

　　　　孙思邈连忙停下手上动作。

　　　　赵云泽指着梁康肠子上的一截化脓的部位，说道：“这是不是就是他的阑尾啊？”

　　　　“你问我我问谁！”孙思邈没好气道。

　　　　赵云泽又仔细观察那处病变部位。观那部位，有十多公分长，拇指粗细，弯弯的、红通通、鼓囊囊，还流着黄白色的脓汁，倒是倒是好吧，赵云泽心里想说可爱来着，但无奈那东西看上去实在令人作呕的很。其实何止现在，孙思邈刚剖开梁康的肚子时，赵云泽第一眼看到腹腔里的肠子就已经想吐了。

　　　　可这手术是他一个劲怂恿孙思邈做的，他也只好强忍着反胃之感，陪孙思邈继续忙活。

　　　　反观孙思邈，在剖开了梁康的小腹之后，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的手也不抖了，心也不跳了，只是按照赵云泽的指点行事。

　　　　“这就是阑尾没错了，割了吧！”赵云泽对孙思邈说道。

　　　　“你确定？”孙思邈问赵云泽。

　　　　赵云泽咬咬牙，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孙思邈狐疑的盯着赵云泽的眼睛看。

　　　　就在这时，梁洛仁突然从里室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梁康被剖开的腹腔，立刻捂着嘴跑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