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蒲云舟手上不停,两掌摊开,凌烈的掌风不带一丝空隙,拍向了中年妇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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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冲回屋的时候,蒲小晚已经在弥漫的毒气里沉沉昏睡过去。
赵希孟从摸出有解瘴毒功效的药丸给她服下,确认无事,便四下寻找起屋内的暗道来。
暗道很好找寻,就在屋内那张方桌的下面,敲上去声响有些异样。
屋外打斗的声音越发激烈,偶尔还夹杂着说话声。赵希孟有些无心理会外面,发现了暗道的入口,可是却迟迟找不到暗道的开关,让他有些焦虑,不知道那位前辈还能撑多久。但愿,但愿能撑到他们进暗道之后。
情急之下,赵希孟举起方桌,卯足力气砸向地面,响声过后,方桌碎成了三块,暗道入口却依然稳如泰山。
蒲小晚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见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觅的赵希孟,立刻明白过来,“方才你绕墙查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暗道机关?”
经她这么一说,赵希孟立刻清醒了许多,仔细思索了半响,终于想起来什么,走到西面的墙角,狠狠一脚,朝墙角和地面相交的地方踢上去。
果不其然,暗道的入口轰然打开,赵希孟擦了擦快冒上额头的细汗,走过去背上蒲小晚,入了暗道。
暗道不是很深,沿着有些陡峭的台阶走了不远就走到了最低处。赵希孟一边走一边寻觅可以关上暗道口的机关,却一无所获,直到走到最低处,脚刚落地,斜后方的入口便自动关上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赵希孟四下看了又看,与其说这是一个暗道,倒不如说是地窖。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数盏长明灯,离他们最远的那面墙上,明显少挂了一盏,而原本该是灯盏所在的位置上,墙壁上明显的有个门型的裂口。看来,打开那里,才是真正的暗道。
鬼城(一)
出手的杀招最终削了去势,蒲云舟心思反转,招招进攻,却招招留情。他在试探,试探对方的招式。
几招之内他还未察觉,过的招数多了他才发现,对方的招式,让他似曾相识。
七星门每一位弟子所习的武功和所擅长的兵器都各不相同。如果自己不说,外人很难从招式看出谁才是七星门的弟子。可是弟子和弟子之间,难免不会相互切磋,对对方的招式多多少少也有些熟悉。
这个女人的招式……像她又不像她。她总是使出一些他从未见过,意料之外的招式,可是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招式里,似乎却总有她的影子。
缠斗里蒲云舟突然变换了主攻的手,左手出招,一击简单的双龙戏珠。
招式虽然简单,出手却极快,而且这招式虽然简单,但蒲云舟惯用的,却是藏在这个简单招式之后的变招。
这一招双龙戏珠,并不是真的冲着两只眼睛去的,只会扎中一只眼睛。但是因为出招之人出手太快,往往在接招之人意识到这一点,变化自己的招式之前,早就已经被对方招去了一只招子。
但是这一次,接招之人一开始就没有被骗。她并没有以手为刀,竖着去拦,反而是弹指而出,攻向蒲云舟的左手手臂。这一弹又快又狠,正中穴道,他一时间只觉得左手酸麻难耐,瞬间失了力道。
只一招,蒲云舟就突然落了下风,可他自己却浑然不在意。他险险躲开对方横切过来的掌风,跳出圈完,语调激动,挤出喉咙的声音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小、师、妹?”
中年妇人听得此言,一个慌神,却又立刻镇定过来,冷笑一声,“小师妹?谁的小师妹?你的小师妹?”
蒲云舟不说话也不出招,神色凝重的看着对方。
“你哪个小师妹?你有几个小师妹?”中年妇人的强调突然有些无赖起来,和她那张老成凝重的脸一点也不相符。
蒲云舟死盯着那张和语调分外不协调的脸不放,“你的武功,是哪里学的?”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咬定了对方就是的肯定语气。
中年妇人一声冷笑,“阁下管的事情还真多啊。”
蒲云舟轻轻的摇头,“这样的双龙戏珠,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使,这样拆它的招式,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人使……”
他死死的盯着中年妇人,突然,又毫无预兆的再次出手。
只是这一次,他的招式并非为了夺命,而更像是冲着对方的脸去的。
中年妇人躲闪不及,三招之内,便被蒲云舟一爪抓了个正着。他这一爪下去,力道极大,正抓在中年妇人的脸上,按常理,必然会皮开肉绽了,却不料他临到抓住时收了力道,轻轻带过,不像是抓脸,倒像是刮脸。这一刮,虽然收了力道,却也足够刮破了皮,只是赫赫然四个爪痕的地方,竟没有一丝鲜血冒出来。
果然,是人皮面具。
中年妇人有一瞬间的慌乱,就在她慌乱的当儿,蒲云舟不给她缓神的机会,更快的袭身而上,单手往她后颈处招去。似是,要揭下整张人皮面具。
中年妇人躲闪不及,差点又让他得手。
只是这一次,蒲云舟最后并没能得偿所愿。如此慌乱之际,中年妇人竟全然弃了防守,指尖隐隐夹杂着阵阵微寒的青光,直往蒲云舟右手的腋下刺去。
蒲云舟来不及收手,也不愿意收手,仍旧张开五指,固执的去揭那张人皮面具。
面具刚被撕掉一角,蒲云舟的腋下就传来一阵痛麻的感觉。然而痛麻感立刻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这么迅猛的剧毒和这样的中毒症状……七巧烟?
除了易朗,这天底下还有两个会炼制七巧烟的人。而这两个人,都在鬼城。其中一个是鬼城的鬼亦愁,另一个,则是鬼城的主人,从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鬼姬。
她原来,原来就是鬼姬啊……蒲云舟只来得及想到这里的时候,眼前就已经开始发黑。在隐隐约约的景物完全消失在他眼前的最后一瞬,他恍惚的看见对面的女子抬起左手,自己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虽然已经模糊得完全看不清了,但蒲云舟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扯着嘴角笑了笑,果然,是小师妹啊……
如果是死在小师妹的手上,好像也不是那么不甘心。杀了自己,她该就认为自己报了杀父之仇,或者以后都会因此好过一些。临死之前如果还能做点好事,好像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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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蒲云舟才发现自己在小屋的门口已经躺了不知道多久,一睁眼就已经是满天星光。
竟然没有死,她竟然替自己解了毒。
略微想了想,蒲云舟一丝苦笑。是啊,真正杀了她父亲的人现在早就百毒不侵了,自己既然可以中毒,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不是他呢。
可是她又为何悄无声息的走了呢?连多见自己一眼也不肯。
蒲云舟从地上坐起来,动了动四肢,确定已经无碍之后站起来,走到小屋的门口。
他正要推门而入,却发现门上赫然钉着一张纸条,取下来看时,果然是记忆里熟悉的她的字体。却见那字条上略有些嚣张的写着一句话——“小晚是我的人了,我带走了。”
蒲云舟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原来过了这么些年,她的小性子也还是没有怎么变啊。
不过……小晚是她的人了,不就是小晚是鬼城的人了么?
蒲云舟又是一声苦笑,辛辛苦苦十几年养大的“女儿”,就这么白白送人了啊……
鬼城……蒲云舟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狡诈起来,既然她不会出手杀了自己,鬼城嘛,迟早还是自己的。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经营罗刹渡这么些年,他好像,越来越像一个地道的商人了。
鬼城(二)
地窖里的机关并不隐蔽,很快就让蒲云舟找到了。打开那个地道出口,赵希孟却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没有暗器机关,没有迷阵,可是……也没有地道!
根本就没有地道!他的眼前,只有一个一眼望不到头,陷进黑暗里的山洞,天然的山洞。借着地窖里微弱的灯光,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他便已经看到了好几处分岔口,一个接着一个,随着这山洞的尽头,渐渐的隐没进黑暗中。
赵希孟不由得眉头紧皱,这样的山洞,就意味着最天然的迷阵,最难走出去的迷阵。
若是人为的迷阵,总归是有理可循的。找到了阵法的机巧,便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走出去了。
可是天然的迷阵,唯一的规律便是没有规律……
赵希孟四下寻觅,想要找到些绳索或者其他可以代替绳索的东西。
蒲小晚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赵希孟开始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走。她又看了看那裂出了出口,连着山洞的暗道,心下了然,开口说,“我包袱里有绳子。”只是如此仓促,也不知他有没有把包袱带到这里,如果没带,说了也白说。
哪知赵希孟大喜过望,他自己的包袱的确一早扔在了上面的小屋子里,不够为了拿走小晚的伞,他把包袱也一并提了下来,进了地窖关了出口之后,才把伞取出来把包袱扔了。
万幸,万幸小晚自己留在房里时已经把伞重新放进了包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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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从那一大团的绳子里寻出绳头,扯出一小截来,举起来对着昏暗的灯光瞄了瞄。这绳子又细又韧,一个刺客随身带着这么大一团细绳,聪明人大概想一想就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杀人、设陷阱机关,乃至攀爬,这团细绳,都是用得上的。
抽出来的那一小段,也许正是用得最多的一段,上面还有些模糊不清的污渍,也许是人血,也许是染了很久,干掉变色了许久的很多人的人血。
这团绳子今天用完后,就悄悄的扔掉,不动声色的偷偷扔,反正她以后不用再做刺客了,要它也没用什么用处了,赵希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赵希孟只是大略瞄了一眼,便干起正事来。
山洞里并没有可以系上绳子的凹凸处,赵希孟便拿了蒲小晚的包袱,拿绳子打结绑了,扔在洞口,才背了小晚,关了出口,随便选了一个洞口,牵着绳子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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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蒲小晚举着的小油灯,赵希孟背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洞里,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幅,节省着力气。他挂了彩背了人,还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自信如他,现在也不敢保证能否穿过这迷阵一样的山洞逃出去了。
若是万一真的找不到出口,退回地窖里,和罗刹渡的掌柜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困死在山洞里。起码,那样死得痛快些。
这天然的迷宫果然厉害。细绳拉到尽头时,他们仍还在看不见任何出口的山洞里面。
赵希孟只得沿着绳子倒着走回去。
只是,走着皱着,赵希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虽然是沿着细绳做下的记号退回去,可是现在走的这些路,好像很陌生,似乎……从来就没有走过。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细绳的尽头处,绑着的包袱依然在,包袱的后面,却已经不再是那面地窖的墙壁了。而是不知道哪一处的继续延伸到很远去的山洞。
有人,偷偷将包袱移动了位置。
这个山洞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而那个人,应该是方才偷偷躲在暗处,趁他们走远后偷偷挪动了搁在入口处的包袱。大概,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迷阵一样的山洞里。
也许,那人此刻也正悄悄的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等待着,等待着进一步陷害他们的机会。
赵希孟内心窃笑一声,面上却惊恐非常,单手拾了包袱,愣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回走。只三个岔路口之后,他便愣在了原地,似是有些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终于,他下定决心选定了其中一条路,有些犹豫的,走了进去。
如是再三,似乎非常偶然的,他和蒲小晚又一次回到了地窖门口。赵希孟如释重负,将蒲小晚从背上放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
他抹冷汗的动作虽是做给暗地里藏着的人看的,那冷汗却是实实在在的冒出来了。也许是时间仓促不及,挪包袱的人并没能将包袱挪移得很偏远。好在,好在自己还记得最初那几个拐角,在最开始走上错路的时候就及时发现,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记路了。
不过,现在有人来带路了。
赵希孟背对着山洞面对着蒲小晚,咧着嘴无声的傻笑一下,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蒲小晚看在眼里,见赵希孟的身子正好挡住山洞那边可能的视线,便回了他一记白眼,语调虚弱的开口,“我留在这里,你牵了绳子去寻吧。”
“可是……”赵希孟分外不愿意,似是很忌惮那藏在暗处的人,担心他对蒲小晚不利。他说话的腔调担心十足,对着蒲小晚的那张脸却依然嬉皮笑脸。
“剑留给我。”蒲小晚有些没好气的伸手。
“可是……”
“要真是很有本事,他会藏着不敢出来,用这么卑鄙的招数?”蒲小晚的手依然伸着。
“……好吧。”赵希孟笑对着蒲小晚眨眼,将剑解下来递给她,趁她不留意突然俯下身,将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自己多加小心。”在蒲小晚突然僵硬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正常前,又立刻松了开,跳远些,阴谋得逞似的又咧开嘴傻笑,挥了挥手,牵了线,另选一个岔路口走进去了。
蒲小晚一个人坐在那里,举着油灯发愣,在赵希孟走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身体这么亲密的接触在一起,但之前或者是她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又或者是她的前胸对着他的后背,像这样面对面抱在一起还是头一遭。而且她还是被偷袭的!
所以她竟然又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回味的时候,却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不只是安心舒适的感觉。
正在蒲小晚还在发愣的时候,离她很近的一个岔路口突然黑影一闪,同时有件暗器随着那黑影的出现,直扑蒲小晚手中的灯光而来。
鬼城(三)
最后那一刻,蒲小晚及时挪了挪油灯,险险避开了飞来的暗器。然后迎着冲来的黑影,手腕一翻,将手里的油灯就这样掷了出去。
黑影灵活的闪开了掷过来的油灯,继续扑上前来。那油灯打了个浅浅的弧线,飞快的从空中旋过,最后,竟稳稳的落在岔路口的拐角上。
微薄的灯光从岔路口照过来,立刻将黑影照得无处遁形,却又刚巧将蒲小晚笼罩在了黑影的影子里。此刻,蒲小晚在暗,黑影在明。
短刀。蒲小晚看清了对方手上的兵器。
一尺长的短弯刀,很适合在空间不甚开阔的山洞里使用。现而今,这把很适合在山洞里使用的短弯刀,对准了蒲小晚的咽喉扑来,灵活得,便似那黑影自己的手的一部分。
原本就是要诱这黑影上钩的,得留着活口带路,蒲小晚手里的剑便多了些避忌和犹豫。
她学的,尽是杀人的招式。每招出手,都是为了夺人性命,不让她夺命,她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出招了。是以不出几个回合,她便落在了下风,只能不断的移动,躲过紧追不舍的短刀。
黑影似乎也察觉了她的避忌,反而更加咄咄逼人,每招出手,必尽全力,大有不杀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意思。
早就有些破烂不堪的长剑在短刀的连续相击下,竟然清脆的一声响,断了……
黑影立刻把握住这难得的时机,挥刀向下,直刺蒲小晚的心窝。
就在那黑影最后真要得手的那一瞬,蒲小晚也刚好第一次从他的影子里闪出来,她抬头,嫣然一笑。
这一笑来得分外诡异,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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