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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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青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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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了。不止我有这样的想法,凡是年轻的都在思想着新的目标,新的快活的事。我的心中总隐隐着一点沉闷。

    来这里已有一年半载了,去年九月时又分配来了两个年轻的女教师:静文与明秀。所不同的是,那些正牌师范生是被迫来到这穷乡僻壤的,不过因为上级承诺满五年就可以调动,意思是可以回城,他们暂时是快乐的,说这五年当度假一样,但思想总蠢蠢欲动,这些女生总是骄傲的挺着胸脯,打扮得像芬芳浓郁的花朵。陈辉他们仿佛是一群蜜蜂,倏得眼前一亮,忙得追逐于花丛中。

    一天,我在宿舍里为写字桌子的抽屉加把锁,弄了好半天,手又麻得装不上,隔着窗大声叫陈辉,陈辉探进头:“这点小事,别着急,大哥来帮你。”他走了进来,捋起袖子,装上锁扣,正要拧螺丝,窗上一声莺啼:“陈辉,你来一下。”是静文,花枝招展的站在窗外。

    陈辉的脸色“腾”得红了,唉了一声。手的动作快了起来,螺丝钉歪来歪去的拧上了,然后拍了拍手:“还可以吧?”一溜烟似地出去了。

    我气闷地呆在那儿,她是什么花?刘丹这时嘻嘻地进来,诡异地说:“你不知道?昨晚陈辉喝醉了,今早从静文的房间出来。”

    “真的?那也太随便了。”

    “不会,这是什么时代?生活总要快乐。”

    我还真觉得不能接受,在我的理解中,爱情就像一朵白荷,他是从灵魂深处来的,不能带有一丝欲望,不能食人间的烟火。他们为什么总是循蹈俗气的爱情模式,不从心灵的交往开始。

    我斜了斜眼,看到刘丹在喜滋滋地笑,仿佛是她经历这样的爱情,她此时也许正在暇想一切可能发生的爱情故事。

    我为什么不那样想呢?以至于最终遗失了我的爱情。

    刘丹这段时间每个周末都下山回城,她的一个当司机的小舅舅最近跑得线路正好经过我们的山脚,于是她千方百计地调课,有时让我帮忙代课,提袋里的BB机一响。便飞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我不太愿意回去,不愿回家看见母亲懊丧的脸,忿怒的眼色。周末一个人躲在清泠泠的宿舍中,也不想去那留校的几家串门。周末我抓住了田雨,田雨的来信一般在周末,他的一封信其实是上个周末写的,这封信在路上要整整走一个星期才到我的手中,我读上几遍,然后回信,足以消磨我的一个周末。周末其实是我最不空虚的时候。

    田雨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提了班长,他原本多么不屑这样的职位;说指导员器重他,给他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他复习高中课程,准备考军校;他读书的时候,窗外有雨,写得诗意盎然;他说练操实在辛苦,却也说得意气风发。

    这时我禁不住也与他一起意气风发了,看到了他的金光大道。再想,更黯然神伤。

    这个冬天,耳边都是别人的喜事。刘丹在家度完周末,总是喜洋洋地告诉我:他带我去某个歌厅听歌了;他又带我去红茶馆喝茶了;他这周末来我家了,送我一支笔……他这周末与我散步,在路上摘了一朵小花朵送我……

    所有的浪漫事中有关的他就是黄俊杰。看得出他是个懂得浪漫的人。当我这样告诉刘丹时,刘丹整个圆脸庞格外的光亮,细眼都咪了。

    终日寒风呼啕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原想今年的春天总会给人一种为之一振的清新,但春汛如山中的暴洪不约而至,没完没了的雨呀,下得这山地如爬满了千万条纵横交错的嶙峋斑驳的蛇。

    雨水细细地冲着,拧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垮了基石,冲塌了山道,把那湿粘粘的黄泥巴翻露在上,想要下山去买些菜都觉得难于上青天。而宿舍里,更是湿蒙蒙,连被子都可以拧出水来。从窗口望去,下雨时茫茫的一片混浊;雨若是稍有停歇,江面是看不见了,只见山谷中腾腾上升一团团白色的云雾。不消一会儿,又下起来雨来。

    学校决定放假一周,确保汛期安全。

    刘丹早已先走了,等我上完最后一节课,已是中午11点,不知道还有没有车,这过路的车总不准点,有时不用等,有时等上几个小时也说不准。因此我也顾不上煮点饭吃,提上手袋就走,连滑带溜地下山,还是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山下显然许久没车来了,有好几个正举着伞,焦急地望着车来的方向。

    “前面的路塌了。”显然是有心急的人去前面打听了,这会儿这几个年青人正回头跑来通知。

    “噢,那是没车了,回头回头。”有人说道。

    “有办法,不如去码头租条渔船,到坝口上岸再坐车。”

    “是呀,是呀。”有几个都附合。

    “雨这么大,不知道渔民肯不肯去。”

    “看看再说了,走,走。”

    于是我也跟着这一堆人向码头走去。

    码头有渔船,渔民有钱可赚,一说就点头了。

    码头其实只是有几个石阶的堤岸,但现在江水已把它们淹没了,水边露着一块大石头,被水浪打得湿滑。由于石阶硌着,浪又大,船时进时退,仍挨不上岸,这样人必须先跳上大石头,从石头往船上跳。我跳上石头,看着摇晃的船与白花花的江水,一时有些胆怯,后面的人在催促:快跳快跳,再不跳让我先过。突然,小船那边伸过一只手来,有个悦耳的声音随即飘至:“别害怕,抓紧我的手,使劲跳过来。”我惊诧地一抬眼,小船上居然站着黄俊杰,他弯着腰,一边手抓着船舷,一边手努力向我伸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伸出了手,他迅速地握住了,用力一拽,我便跳上了小船。

    有人继续跳上船,船摇晃的厉害。

    船夫直叫:“别跳了,别跳了,再跳进来,船要沉了。上船的人进篷去,靠边坐下。”

    大家都钻进了船篷,身子挨着身子,膝头碰着膝头。

    坐下的我才发现,手还被黄俊杰紧紧地抓着,我们被人挤得挨得很近,能闻得到他头发上淡淡地香皂味儿。

    抽出手来,才觉得脸也潮热,船篷里的空气有些沉闷,夹混着腥咸的江水味,特别得难闻。

    “太热了吧?忍一会儿就到了。”他关切地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坐船?”

    “挺巧的,是吧?”他笑了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便不再说话,挨得这么近,我未免觉得尴尬,想起刘丹所说的种种,任凭长发披散下来,遮住我的脸,任凭船在江面上颠簸前行,我一动也不动。从篷口望出去,只见船夫正奋力地摇橹。

    船似乎随着浪上下起伏,江水拍打得船舷“啪啪”直响,大有吞灭一切之势。水中没路,路在船夫的心中,随波逐流了好久,听到船夫喊:“到了,上岸。”

    “砰”一声,船一抖擞,靠了岸。

    上了岸,又坐上了车。车进入城中,直到看见那个一个母亲高举一孩子的巨大的广告招牌,冰凉的心才温热了。这里才是我的家,夜里应是灯火阑珊的热闹,而不是一抹漆黑的寂寞。

    我兴奋地“哈”出了一声,黄俊杰也挺高兴,大声地说:

    “刚才坐船的时候,我可是绷紧了神经,我就那么会几下水,你会吗?”

    “不,我不会。”

    “现在不会也没关系了。昨夜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昨夜在汤石村,就是路塌翻的那个村,泊在江边的几条渔船因为山体滑坡,被泥石流冲沉了,死了十几个人。”

    “真的?太惨了。”我一听,想起刚才满满的一船人,浑黄的江水,有些后怕。

    “是呀,因为这种天气是天公不作美……”

    我们的话题被车到站打住了。

    下了车,尽管黄俊杰极力想请我在菜馆吃饭,我想到刘丹,就打消了与他一起吃饭的念头,我说家近,就回家吧。

    他有些无奈地说:“也好,那我去舅舅家。”

    两人分道扬镳,在街的拐角,我悄悄地站住,看着他那衣魅翩然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第五章
    母亲的脸色一如既往,她是个十分要强的人,绝不会因为什么理由改变她的想法,而且她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尽管与我冷战,她的话里语间总是不停地提醒我不要太任性。我唯一的方法是一声不吭。雨在窗外沉闷的下,也似乎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才停止。

    其实心中焦急地还有在这个星期里不能收到田雨的信了,田雨的信不能在这个家里出现的,在家里,与田雨相隔不止千山万水,更隔着连心灵也无法触及的高高的墙。

    所幸,第三天,终于天空稍稍透出一丝阳光,奇怪这样的天气,下雨时下得天翻地覆,一停,却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一派祥和。

    早饭时,妈妈说:“今天天晴了,早上你跟我一起上街吧,去逛逛商店,给你买一套衣服。”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安排我的一切生活,甚至我的穿衣打扮,我也不得不听任她的安排,因为代课的薪金实在太微薄,还不够我的日常开销,我有时真不想做下去了,但是母亲说坚持住,自学一个文凭,再通过不难的资格考试,就能取得一个正式的工作了。

    这样的工作,真是我想要追求的吗?

    我的心底只认为母亲是自私的,她是不想让我离开这个小山镇,离开这个小山镇就等于离开她了,她怎么愿意放飞一只精心抚育的小鸟呢?我就是一只这样的小鸟,终日禁锢在她设置的天地里,一个话题,一封信,一声电话铃,都那么敏感地触动神经。

    有时在想,假若能够在这个世界突然间销声匿迹,像云雾般蒸发了,没有什么可以挡住,逃离任何心灵的牢狱,多么快乐与自由!

    但是,母亲呢?母亲会绝望的,绝望的母亲怎么办?

    这一想,所有的念头都放弃了。

    在商场里,母亲为我选了一套又一套,若是从前,我总会开心地试完一套再试一套,而现在,我只是机械地任她指挥“穿上这件,试试那套”。在大镜子前,任她转过来摆过去的,她慈爱地微笑着,目光充满了欣赏:“我的女儿还是很漂亮的。”

    看着镜中的我:一头浓密的长发,齐齐的留海,尖尖的下巴,细长的眉,细长的眼,整个人显得瘦削,胸部平坦得象个没发育的孩子。唯一的优点就是继承了母亲高挑的个子,使衣服像套在架子上一样的修长与秀气。

    “又是为了取悦某个人吧?”我的心里嘀咕着,一想到这些,我就嫌恶起这些衣服,这些衣服买回去多半是放在衣柜里,即使要去见什么人,我总故意穿着我那黑色的宽大的T恤,散乱着头发,这时母亲总气狠狠地说:“像个女巫。”

    一半是故意与她对着干,一半我是怕,怕那些人把我相中了,看着我缩在宽大的黑衣袍中,露着细细的手脚,他们多半以为我是不健康的,不是什么优良的品种吧?于是他们对我失去了热情。

    每每母亲逼着我,有时也拗不过我,只能无奈而又气急地强颜欢言笑地见客。一回到家,便忍不住地大声斥骂,恨不得与我立即脱离母女关系。

    她说:“你一定会后悔的。”但此时,我反倒心理痛快极了。

    母亲的身材一向姣好,平时就很喜欢买衣服,她总打扮得大方得体,显得年轻极了。她也看上一套,于是她也进了试衣间。

    我兀自对着试衣镜发呆。

    突然,镜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颀长而伟岸,浑身却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越走越近看见了那张脸,那张脸更是帅气,特别是那挺直的鼻梁,微凹的眼睛,那么协调,充满了睿智;他的嘴唇有些厚实,但决不过分,那两片嘴唇的四周发青,更衬着嘴唇的鲜红。他走近我,我虽然及到了他的耳旁,但与他宽宽的肩膀相比,还是觉得娇小。镜中的两个人影子绝对是美仑美奂的。

    他令人出乎意料,他是黄俊杰。

    他站到了我的身旁,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我,用那悦耳的声音说道:“杨莉,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是你,我……我买衣服”我有些口吃,惊讶之中有些失措,在此之前,我曾有过在这样时候遇到他的暇想,却没想到有时奇迹也会出现。随即,一种惊喜便笼罩了我。“你呢?”

    “我也想来买套衣服。你能给我当当参谋吗?”

    “嗯,不过我不是很在行。”

    这是,试衣间的门开了,我看到母亲的眼睛倏得一亮,但停留在黄俊杰的脸上的只有惊诧的目光。

    “妈妈……”

    “阿姨,你好!”黄俊杰见势接过了话,“我是杨莉的同事。”

    “哦。”母亲很得体地应了一声,“你也是来买衣服吧?”

    “是的。”黄俊杰更是彬彬有有礼,“很巧,想请杨莉为我参谋参谋。”

    我想黄俊杰的优雅不会让母亲不快的。

    “是吗?那好吧。”母亲果然一直和颜悦色的,“杨莉,那我先回家了,你陪黄老师看看。”

    母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不会对我不放心,她有把握在远远的地方操纵着牵在我身上的一根线。

    在母亲的特许下,我的心情很轻松,也很快地为黄俊杰选中了一套,黄俊杰因为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选上一套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更多的时间是与他徜徉在商场里,对许多的商品评头论足,女人喜欢逛商店或是走马观花,碰到喜欢的才流连忘返。但象黄俊杰这样对商品谈起来津津乐道,包括商品的来源,,便利之处,利润等等,仿佛他就是这商场的老板。

    “你累吗?要不我们去喝点什么?”黄俊杰真是一个细心的人,他察觉到我有些倦意,适时地建议,让我欣然地接受。

    这个小山镇最近刚兴起一种可乐小屋,主要经营一些冰制饮品,兼有一些热饮料,据说省城还出现了一种较大型的“洋快餐”——肯德基、麦当劳,这些洋饭洋菜到了这里变成了小小的可乐小屋。这些可乐小屋招徕了不少人,因为它的简单与干净,而小山镇的油腻腻的风味小吃,退而居其次了。

    黄俊杰请我去的可乐小屋名叫“立立”,“立立”确实是个好去处,临江,靠着窗就能俯瞰一条静静路过的江,江水波光粼粼,远远的有几条渔船倚着岸。

    这条江的上游经过我的学校,而我此时在它的中游,下游则是省城。最后百川归大海,向东海奔腾而去。

    黄俊杰为我点了一杯热果珍,而他要的是咖啡。我感觉到他喝咖啡的老练与习惯。果然他说他爱喝咖啡,已是很习惯了。

    两人对坐着,我直着腰,他却随意地靠着椅背,他的膝盖几乎碰着我的膝盖,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眼珠极黑,目光专注地看着我,如一束火炬,毫无掩饰地炙烤着我。我赧然地直觉得双颊发烫。

    他算是一个相当健谈的人,他的言谈让我忘记了不自然的感觉,交谈之中不觉拘束,俨然似深交朋友了。

    于是我知道了他所有的事:十岁时母亲病故,父亲又娶新妇,他便与哥哥寄养在姑母家,林荫是他舅舅家的表姐,生活对他而言是不幸,然而又是幸运的,因为姑妈与姑父都是省城颇有建树的商人,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他们不受任何磨砺长大的,姑妈与姑父有意让他从商,但他的高考成绩偏只上师大线,“下海”势在必行,他说,玩玩两年再说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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