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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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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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言,“穷秀才,穷秀才”,虽然大部分能供养得起读书读到秀才的人家并不真的穷,但是穷秀才还是有的,萧天驭当年便就是一个,否则也不会被冻坏了脚。

“李先生眼下正在南京,不如请了过来,帮爹爹调理一下可好。”萧墨轩所说的李先生,自然就是李时珍了。

“老毛病了,何必劳烦人家。”萧天驭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萧墨轩也不多说,请爹爹坐下,帮着除下靴子来,用手轻轻的捏着。这个足疗的法子,萧墨轩是老早就知道的,后来又请教过李时珍。

“这等事儿,下回叫下人们做罢了。”萧天驭微微眯上了眼,把身体靠在躺椅的背上,对儿子的关心倒还甚是受用的,“你也是堂堂大学士了,就连爹爹眼下也不如你了,怎好总做这样的事情。”

“儿子的官便就是再大,不也是爹爹你的儿子。”萧墨轩笑道。

萧天驭也不和儿子争论这个,只是由着他去弄,不长时间,萧墨轩的额头上已是渗出了汗来,萧天驭也觉得脚上的疼痛轻了不少。

“轩儿……”沉寂了半晌,萧天驭忽得开口叫了一声。

“嗯?”萧墨轩不知道爹爹想说什么,只是停住了手,朝着爹爹面上瞧去。

“爹爹,真的老喽。”萧天驭微叹一口气,把目光移了开来。

二十多年了,萧天驭虽也是官越做越大,直做到了吏部尚书,可也一直像是个护犊子的母鸡。

自打萧墨轩小时候起,便日日教着他读四书五经和理学的经典,后来儿子“失忆”后,又费着心思把他弄进了国子监,又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直到儿子也有了儿子。这一回都察院御史上疏,萧天驭更是想也没多想,便弄出了个夏考的动静,硬生生的把那帮探出头来的御史们吓了一多半回去。

若是在以前,凭萧天驭的个性无论如何不会这般做。可偏偏这回,萧天驭就做了,而且做的相当狠。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这个儿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子。但是这对萧墨轩来说,有区别吗?当然没有,这副身躯仍然是爹妈给的,和前世并没有太大区别。

“爹爹还不到六十,哪里还叫老,不说当年的严阁老,就是眼下的徐阁老也比爹爹年纪大许多。”萧墨轩只当是爹爹因为足疼而忽得生出来的感慨。

“轩儿,爹爹写了份折子,你看如何。”萧天驭从萧墨轩那里,抽回了腿来,又从袖子里拿出份折子来,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萧墨轩也不知道爹爹写的是什么,去叫家丁过来,打了盆水洗了手,又搽干了,才拿了起来看。

“爹爹为何如此决断?”,只粗看了几眼,萧墨轩便明白了爹爹意思,顿时也吃了一惊。

第八卷 第十一章 流行上辞呈

萧墨轩接过爹爹递上来的折子,只粗看了几眼,便吃了一惊。

原来这折子上头,竟是一份萧天驭告老的辞呈,便就连大名,都已经署好了。

“爹爹这是为何?”萧墨轩禁不住惊呼一声。

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眼下赵贞吉虽是明着朝萧天驭去的,实际上却是朝着整个萧家。这时候萧天驭主动请辞,萧墨轩便也等于被架空了半边。纵然萧墨轩是内阁大臣,但是一个手中无权的内阁大臣,最多只是名分上比普通官员高几分,办起事情来却是艰难。

“他们既然开了这个头,又岂是会罢休。”萧天驭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若是我还掌着这吏部,他们手上便牵着无休止的由头,我大明的百姓,常想不了许多。三人成虎的典故,你也该是听说过,那反倒是累着皇上和轩儿你。”

“你眼下虽是有皇上的庇护,可无论徐阁老还是高阁老,都不是我萧家能得罪的起的。”

“若是事急,爹爹也信得高阁老不会袖手旁观,无论是从皇上那边,还是和我萧家的感情,高阁老且都是会相助于你。只是轩儿你可想过,一旦此事过后,你又岂可不以他人马首是瞻?那时候,只怕你也是再身不由己。”

萧家在朝廷里,除了当年和严党的恶斗,此后一直奉行中庸之道,向来没有靠哪边更亲热些。可眼下若是和徐阶那边起了争,高拱和郭朴必定会不请自来。若是那样,其实也说不清是萧家帮助高拱,还是高拱帮助萧家,但是最后得利最大者,必定会是高拱。

以萧墨轩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的势,即使萧家势弱几分,也未必会吃多少亏。更何况宫里头还有一位李贵妃和一位小皇子在那里。相比起其他几位内阁大臣,萧墨轩的年纪也小上太多,严嵩当年可长蛰于夏言之下,徐阶也可在严嵩之下屈居十数年,以萧墨轩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有谁能耗得过?

“我萧家能出个公侯之属,也算是祖宗的坟头上冒了青烟,日后地下去见祖宗也算是有了颜面。”萧天驭站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大笑几声。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九。

京城里的百官们尚且念着文华殿大学士萧墨轩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赵贞吉的恶斗,却冷不丁一个更大的惊雷炸了出来。只不过这个消息居然是和萧家无关。

这声惊雷地由头便就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李春芳撂挑子了。

传言说,二十八日晚,内阁首辅徐阶和大臣高拱,分别上李府拜访。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那二位到底是揣着什么心。

接着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上朝的时候,就传出了李阁老告老的消息,列班的时候,居然也真的没见着李春芳。

“这内阁里头,李阁老算是难得的厚道人,可惜呐。”

“李阁老是给徐阶个高拱两个逼走的。”

“徐阶和高拱两个。逼走了李阁老,接下来的怕就是萧大学士了,那两位的心里头哪里容得下厚道人。萧大学士也是好人呐。”

老好人地名头,向来都是最好的,李春芳也不例外。所以众说之下,居然都是不利于徐阶和高拱的。京城舆论,先是为李春芳叹息不止,接着不知怎得知道了徐阶和高拱分别乘夜拜访李春芳地事儿。

只要是稍微动些脑子,也能看出李春芳的辞呈,定是和那两位有关。他们定是求着李春芳在内阁里帮衬着自个。

帮徐阶,就会得罪高拱;帮高拱就会得罪徐阶;若是两个都不帮。那更不得了。两个就都得罪了。无奈之下,李春芳若想继续守一个“厚道人”的名声。也只有甩胳膊回家这一条路走了。

李春芳走了,可徐阶和高拱,还得继续斗下去,直到他们其中一个滚蛋为止。

众人尚且为李春芳扼腕未止,另一则消息也紧接着炸了开来。

萧大学士的爹,吏部尚书萧天驭,也上辞呈了。

一天之内,一位内阁次辅,一位吏部尚书,前脚接后脚的上了辞呈。朝廷里的风声,顿时直追严党倒台时候的气势。

萧家父子和李春芳倒是有一点像,就是在朝廷百官地眼睛里都是老好人。

前些时候不是听说徐阁老要敲打萧大学士不是,定然是萧大学士在哪些事儿上不肯屈从于他。还有高阁老,自然也和徐阁老一样不是好人。已经逼走了李大学士,难道还要把萧大学士再逼走不成?

李大学士走了,最多是叹息一声。萧大学士若是也走了,到了年底,若是朝廷再发不出年饷,那该找谁去?找你徐阶还是高拱?

这两年的春节,朝廷欠百官的俸禄,都是萧墨轩想法子帮朝廷补的。俸禄虽然是皇上和朝廷发的,可是心里头多少也对萧墨轩有些感激。

再加上萧墨轩平北定南的大功,这样的人,勿须多问,自然是大明大大地忠臣。

既然萧墨轩是忠臣,那么站在萧墨轩对面的徐阶和高拱,也不用多问,自然就是白脸了。

一时间舆论纷纷,竟是无意间将徐阶和高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李春芳空下来的内阁次辅倒还好说,直接由高拱顶了上去,徐阶虽然不乐意,可也无可奈何。那还剩下地一个内阁大臣和吏部尚书的位子,虽然是两边都看着眼热,却也不敢直接伸手去拿。

若是要伸手了,便等于告诉天下人,李春芳就是我逼走的。这些事里头,不都说是谁策划,谁得利嘛。李春芳老好人的名头,在恰当的时候居然显现出了额外的杀伤力。

当天下午,乾清宫里就传出两道旨意来。分别准了李春芳和萧天驭的辞呈。并加李春芳为太子太保,封萧天驭为益阳伯,准其二人归宅养老。

“益阳伯,皇上再是是当年的裕王爷了。”徐阶听到皇上加给萧天驭的封号以后,禁不住微叹一声。

萧天驭究竟是否算是外戚,大明朝向来无此前例,那么皇上如何去断,也无法再去追辩。

大明朝异姓封王侯,只封公,侯,伯三等。若萧天驭是李贵妃地亲生父亲,自然应该封侯,可眼下既然只是义父,那么只封做伯也说地过去。

其中的关键是,伯,已是诸侯中最低地一等。按照祖制,继爵须降格一等。也就是说,便就是萧墨轩也再无法继承萧天驭的爵位。既然无法继承,自然也就可以继续入朝为官。萧天驭封侯的事儿,并不会再牵连上萧墨轩。

可若是有一日萧墨轩也辞官回乡,仍按照大明祖制,做皇上的也可以随便给萧墨轩拣出几件功劳来,仍让他继承益阳伯的爵位,即使到时候再加上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也未必不可能。这未必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谁都知道皇上眼下就一个儿子,儿子的娘也是皇上最宠幸的李贵妃,没准这新诞的皇子就是大明日后的皇上,而萧天驭的爵位也正是是从李贵妃那里得来的。

京城里滔天的口水,直翻到了临晚,更有些闲得无事的官员,笑称今个京城里风行递辞呈,下一个却不知道是谁。听者先只是一笑,辞职回乡的事情,确实是几乎每日都有,可毕竟常人分量不够,眼下已经出了这么两个老大了,下面哪里还会有谁能和他们比,除非是再哪个内阁大臣来个失心疯,不过照眼下看,谁都不大可能了。

没料到的是,这边刚说笑完,那边却再传来一则消息。司礼监秉笔太监,虽被皇上幽禁,名头上却仍挂着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的大宦官冯保,也递辞呈了。

直到这时候,京城百官才又想起来,除了内阁大臣外,宫里头还有几位“内相”。

今个儿是怎么了?还在议论着的百官们当时就傻了眼,原本应该是一件风云突变的景象,却陡然因为这三分连着的辞呈,变得让人有些啼笑皆非起来。

朝廷里的大臣,致仕之后可归宅养老,可冯保是个太监,他也辞职,辞职后去哪?和那些老退的内侍们一样,去京郊的寺庙或者道观里归养?

这个答案很快就被揭示了出来,冯保要辞去的,只是眼下仍挂着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冯保被幽禁后,东厂实际上已是被陈洪把握,冯保这个督主已是有名无实。

而只剩下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头衔的冯保,眼下要去的地方,是奉慈殿,那里不但住着李贵妃,还有一位新诞的皇子。

更紧要的是,冯保前脚刚递了辞呈,皇上后脚就任了新的东厂督主,那便是跟随皇上多年,曾经的裕王府总管太监,李芳。

第八卷 第十二章 利益团伙

亥时,东安门萧府。

“咚……咚咚。”巡街的更夫刚转过了东安门附近的望恩桥,却陡然瞧见一排人影打西边转了过来,径直朝着萧府走去。

自从上回萧府走水之后,北京城里的戒备紧了不少,更夫停下了脚来,刚想去看个真切,却见萧府里的侧门开了半扇,把人接了进去。

“天下太平,凡事勿见……”更夫缩了下脑袋,小声的嘀咕了一回,重新提起手里的梆子,换了方向朝前走去。

前几日,原来的吏部尚书萧天驭因为被封了侯,按照礼制也一起赐下了宅地。眼下益阳伯萧天驭已是搬到了新宅子里去住,把原来的萧府留给儿子做了大学士府。

原来府里的家丁和侍女,倒是几乎没有带走,只带了几个合口味的厨子过去,就连管家萧福也给萧墨轩留了下来。萧天驭是不做官了,可萧墨轩还在朝廷里,新招的人手,毕竟用起来不放心,远不如积年的顺手。

“这延宁一带的特产,便是以这红黄蓝白黑的五宝最是出名。”内书房里,延宁总督王崇古,先打开一个筐子,“只不过是些当地的土特产罢了,在大学士面前倒是寒碜了些。”

萧墨轩在内书房而不是花厅里见王崇古,王崇古也甚是得意,这说明萧大学士确实把自个当成了自己人。

“王大人难得回京。又何必这么看重萧某,惭愧。”王崇古送来地东西。萧墨轩不便推辞,但是多少也要客气一番。

“哎,下官虽是年长大学士几岁,可萧大人的知遇之恩,又岂是王某随便报答得了地。”王崇古连连摆手道。

“这红宝枸杞和黄宝甘草,只是些益身补气的药材,下官特命专人所采。平日里哪怕泡服饮用,或者加到药膳里去,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萧大人身居高位,日日操劳国事,不可不保重呐。”王崇古一样样拿给萧墨轩看,“黑宝发菜,无非也是吃食之物。只是京城少见罢了。还有这白宝滩羊皮,是出生一月的羔羊皮所制,上回萧大人喜得贵子,王某因为路途遥远无法上贺,眼下用这滩羊皮做了几床褥单,等冬日的时候,可帮尊夫人和小公子御上一些寒气。益阳伯和大人您的那份。也是预备下了。”

“这方贺兰石,是下官偶然得之。”王崇古最后拿出来的,是两方砚台。

“砚台中。素有一端二歙三贺兰之说,下官知道大学士您喜好丹青,原想着寻几方端砚和歙砚送来给大人,可又想着东西珍贵,未必显得出下官对大人的感激。可巧得了一方上等地贺兰石,上头天生的是青云的图案,便寻延宁上等的工匠凿出两方砚来送给大人您。”

“大人您看。”王崇古把砚台奉到萧墨轩面前给他看:“这砚台的台脚上的石纹,恰似一团青云,正所谓青云直上。中间的地方更是巧了。围着一条玉带,便也正合着大人您地身份。不但是天赐的宝物。也帮着大人讨一个彩吉。”

萧墨轩从王崇古手上接过来把玩,更觉得石质细腻,入手凉润,不住得有些喜欢。王崇古瞧见萧墨轩脸上的表情,知道送礼送到了心里头,也是欣喜。

“还有这……”王崇古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最后一口箱子。那箱子看起来虽然不大,可进来的时候居然是专一名壮汉扛进来的,可想知分量不轻。

“王大人这是何意。”萧墨轩一眼便瞧见了,王崇古掀开了上头铺的木屑,原来那箱子里竟是尽是黄灿灿的金锭子,只粗看一眼,至少有近千两之多。

“王大人,萧某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举荐于你,并非贪图此等物什,实在在王大人您自个有大才。若是也来这么一手,未免污了你我之间地交情。”萧墨轩皱眉道。

萧墨轩还没做到圣人的层次,日常的迎来送往也是少不得。可做事儿也得看人,像王崇古,戚继光这样地人,萧墨轩却是丝毫不为图他们什么,确实是想以国士待之。不想在和他们的感情里,搀杂上太多的势利。

“这……下官知道萧大人家里也极是富足。”王崇古见萧墨轩脸上不悦,连忙解释道:“这般做,下官也觉不妥,可这一份实在不是下官备下的。”

“哦?”萧墨轩瞥过眼来看拉王崇古一眼。

“这一份,乃是家父和家兄备下的,下官虽觉得不合适,可家兄却言,扬州一地,所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大多倒是不便运存的吃用之物。萧大人任职江南的时候,对下官家里也是照顾有加,家父和家兄甚感之。先是大人喜得贵子,眼下又直登阁拜相,家父和家兄虽也是为大人而喜,却苦于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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