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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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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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适才还对着赵贞吉说着萧墨轩的好,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顿时愈加觉得萧墨轩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他还到了文渊阁里,便就如此嚣张。”赵贞吉本就不服萧墨轩,眼下顿时觉得也是个机会,“明个学生就策动御史上疏,参他萧墨轩一本。”

“别介。”徐阶连忙抬手止住了赵贞吉。“你若是明个就上疏,不倒显得我们私下打听皇上的事儿了。”

“这……”赵贞吉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

上回皇上暗议税改的事儿,便就是莫名其妙传了出去,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到现在还把冯保幽禁在司礼监的值房里头。

“明个皇上要去太庙,为新诞的皇子册名。”徐阶轻抚胡须说道,“萧墨轩不陪着皇上去,皇上定是要他去文渊阁述职,等见了他也不迟。”

紫禁城,司礼监。

冯保虽是被幽禁。可是却并未被夺了职。仍挂着秉笔太监的名头。即使一个人坐在值房里,却也有好酒好菜的消受。只是出不得门去,未免也有几分急噪。^^

只听门外打了三更,一阵沙沙地脚步声在门外走来走去,冯保也不去管,只把一盏酒倾进了喉咙。

“冯公公,可要再添几样菜?”身后有人在说话。

“马上就歇下了。”冯保已是有了几分醉意,也不回头,只朝身后摆了摆手。

手还未落下,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那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是内侍们的轻言细语的,而且还更有几分耳熟。

“萧兄弟。”等回过头去,却看见背后一拢大红地官袍,托着一张笑脸,却不是萧墨轩是谁。

“萧兄弟腿伤已是痊愈?”冯保也知道萧墨轩家里被人纵火,萧墨轩被烧伤的事儿。

“托冯兄的福,已是无碍。”萧墨轩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拖了张凳子过来,在冯保面前坐下。拿起酒壶,里头只剩下一口,便喝了个干净。

“难道在江南的时候,尊夫人竟是下了禁酒令不成,竟渴成这般。”冯保吃吃笑着,吩咐外头再换几壶酒和几碟小菜来。

“萧某适才刚从皇上那里过来。”几杯酒下肚,萧墨轩才打开了话匣子。

“哦。”冯保把酒杯托在手上把玩了一阵,才凑到了嘴边。

“冯兄为何不自辨?”萧墨轩把一块凉拌的豆腐皮丢进嘴里,适才从乾清宫里出来,皇上居然只拿了一碗燕窝汤给自个做夜宵。

陪了他到半夜,就用一碗汤就打发了,也太寒酸了,那能顶饱么。

“难道萧兄弟还没摸得准皇上心思?”冯保嘿嘿一笑,“兄弟我虽然看上去被幽禁在此处,实则却是在避祸。外头就算是洪水滔天,也与我无关。”

“哦,冯兄如此断定?”冯保的话,似乎也并没有大出萧墨轩的意料之外,“那位爷可是有拥立之功。”

说这话地时候,萧墨轩的声音很小,只有冯保和自个才能听到。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虽是说得有些过头,可泥菩萨也有两三两脾气。咱万岁爷又初为人君,哪受得了那般制肘。”冯保又笑道,“这紫禁城刚安宁了没几日,便又要起风起雨地了。”

“萧兄弟,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呐。”冯保瞥眼看着萧墨轩,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难道萧兄弟你真以为,我冯保那般不济事,凡事尽往外头捅,那不是龙头上揭鳞,扇皇上的耳刮子嘛。”

“皇上听了太上皇的话,禁了咱家,只不过是敲山震虎。”冯保继续笑道,“可是万岁爷虽有心不与他再计较,其他人又怎会不顺着竿子朝上爬。”

说这话的时候,冯保嘴角含笑,倒似是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一般。

“听说萧兄弟要和张阁老结亲家了?”冯保笑眯眯的看着萧墨轩。

“这……”萧墨轩被冯保提起这事儿,却有几分窘了,“也是张师傅和那丫头投缘罢了。”

“真个是难为张阁老了,若是他真有个年纪适合的女儿,怕萧兄弟你还真能再添上几分艳福。”冯保拍着萧墨轩地肩膀笑道。

“近来那陈洪可难为过你?”萧墨轩知道冯保和陈洪暗底下颇有些不和,顺便把话题岔了开来。

“好酒好菜地伺候着,有什么难为的。”冯保不急不忙地说道:“不就是个掌印太监的位子,皇上不是更信着李芳不是,就算是孟冲,在皇上面前也不比他掉份。咱们没家没口的人,还不全凭着皇上的脸色。”

“冯兄倒是想得开明。”萧墨轩听说陈洪没怎么难为冯保,心里也松了口气。

“萧兄弟,你既然来了,兄弟我还真有件事情想要托你。”冯保停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冯兄但说无妨,只要兄弟我能办得到的,便尽力而为。”萧墨轩也不推辞。

“萧兄弟,你看……如此如此可好?”冯保凑到萧墨轩面前,耳语了几句。

“冯兄当真舍得?”听完冯保的话,萧墨轩却是不禁一愣。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四。在黄历上看,可巧居然是黄道吉日。

萧墨轩今个是第一次上文渊阁,心里自觉不好比其他内阁大臣后到。这便就和去新单位上班一个道理,新来的嘛,总是要积极点。

虽是过了子时才从宫里回来,到了寅时也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不过好在萧大学士前些日子一直赋闲在家,身子骨也年轻,一两日困着倒也顶得住。

因为吏部衙门设在东安门外,和东华门里的文渊阁差着不算远,所以萧天驭和萧墨轩倒算是顺路。

一前一后,两顶官轿走在大路上,尚书的轿子倒是走在了新晋的内阁大臣的前头,也算是难得看见的景象。

一路之上,路人皆侧目,艳羡之情溢于言表。就算是遇见了几顶侍郎和员外郎的官轿,对方也是赶忙让开了路来。

刚进了东华门,文渊阁的内侍和护卫们也早就接到了旨,一起上前迎接。可等着萧墨轩被簇拥着走进了文渊阁的大门,却忽得哑然失笑了。

第八卷 第六章 张居正的心思

等走进文渊阁的大门,萧墨轩却忽得哑然失笑了。

这文渊阁里头,走来走去的竟全是笔吏和内侍,其他五位内阁大臣,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原本嘉靖帝时,全在西苑的内阁值房里头,眼下虽是内阁值房转到了乾清宫的东暖阁附近,但是也全都照着从前,一起拥了过去。

只有萧墨轩这个新嫩,还傻乎乎的跑到文渊阁里来。萧墨轩这也才想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自己要到文渊阁来的时候,会跑去那么多内侍和护卫过去迎接,敢情这里根本没人么。

不过,那几位阁老都想离皇上近些,萧墨轩却没什么念想,昨个晚上自个还在和皇上一起喝燕窝羹呢。皇上对那几个老家伙有些不待见,萧墨轩也知道,那是嫌他们罗嗦。但是萧墨轩不一样,他和皇上能弹到一根弦上去,所以他想见皇上,反倒是比其他几位阁老便利。

虽然萧墨轩是第一天到文渊阁办公,可毕竟是文华殿大学士,内阁里的笔吏们又岂是敢怠慢。挨个过来向萧大学士打个喏,先混个脸熟再说。

只是,直过了辰时,也没见过一份公文和奏折送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东西也全送到东暖阁边上的内阁值房里去了。

你们爱干就干着去吧,萧墨轩瞅着面前光溜溜的案桌,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也罢了,内阁里,自己的资历最浅。六部二司里也没有挂职,只是皇上临时给挂了个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名儿,翰林学士还是由李春芳兼着。就算公文送来了,自个还当真想批不成。

文华殿大学士是正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是从五品,择高者位,那眼下就是正五品。正二品地直浙经略。已是被夺去了。那该就是正五品了,可为啥拿的却是正二品的俸禄。好象李春芳李老师也是如此。

萧墨轩闲来无事,竟是伏在那里,算起一笔糊涂帐来,仅当作消磨时间罢了。

“哈哈哈。”萧墨轩算帐正算得糊涂,忽得听到外头一阵笑声传来。

“萧大学士,约莫是徐阁老来了。”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顾从义,也是松江人,是徐阶的老乡;对徐阶的声音最是熟悉;连忙起身对萧墨轩说道。

萧墨轩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迎了出去,却见徐阶已经走进来了。

“见过徐阁老。”萧墨轩上前行礼道。

“今个子谦第一回至内阁。于公于私,都是应该来见上一回。”徐阶笑着和萧墨轩对面坐下,“只是在值房里公文甚多,倒是耽误了。”

“阁老客气了,在下只是蒙皇上错爱,日后还望徐阁老不吝赐教。”萧墨轩眼下还不至于在徐阶面前摆谱,连声谦让。

“听说子谦昨个晚上在乾清宫陪着皇上到两更,前几日也是陪着皇上担心。今日各地及京里来的公文不算甚多,若是困了。不妨先歇息上一两日。内阁里头,自然有我等这帮老家伙担待着。”徐阶像是无心似的。随便扯过一个话头来。

公文?我要批你给我不?我不歇着还能怎么办?萧墨轩心中只觉好笑,但是面上自然不能露出来,只能憨笑几声,算是回应。

“老夫听说,子谦你又向皇上献了良策?”徐阶盯着萧墨轩地脸,似是想看出点什么。

私下打探皇上身边消息地事儿,大肆宣扬自然不好,可是在各大员之间,倒不算什么秘密。能做到朝廷大员的,谁个不想着法子多知道些皇上地脾气和情形呢。

“阁老的消息倒是灵通。”萧墨轩微微一笑,也不避讳。

“事关老夫,老夫又怎能不留心着点。”徐阶和萧墨轩相对一笑,“只是子谦你不会想一口吞了下去吧。”

“萧某是晚辈,哪有这般大的胃口。”萧墨轩暗地里揣摩着徐阶的心思,“徐阁老那里,自然也少不得留下一份。”“哦,呵呵。”徐阶微皱了下眉头,才慢悠悠站起身来,“那徐某就拭目以待子谦你的捷报了。”

“阁老,不再多坐一会?”萧墨轩见徐阶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起身离开,也是说着些客套的话。

“子谦,这朝廷里头,行事还是要再小心一些啊,莫要砸了自个的脚。”徐阶转回头来,朝着萧墨轩微微一笑,朝内阁外头走去。

“阁老慢走。”萧墨轩知道徐阶要去内阁值房,也不再挽留,只是走到门边相送。

徐阶走了一半,转回身来又看了萧墨轩一眼,似乎想说上些什么,可见萧墨轩已是转了进去,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他徐家已是有良田万顷,却也舍不得这到嘴的肥肉,只是没想到,竟会要徐阶自个来做说客。不过,若真要做这事儿,还真少不得他徐家地份。萧墨轩坐回到文渊阁东房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那边徐阶已是走到了内阁值房地门边,却是又一次回过头来,朝着文渊阁的方向看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两股粗气来这一老一少两个,各怀着不同的心思,揣摩着对方心里的想法,像是打哑谜一般,又不挑明了开来,却不知一场偌大的误会,竟是由此而生。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未时中。

一份奏折,从紫禁城里的文渊阁发出,直接送到了内府司礼监。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当即将奏折转呈乾清宫,交圣上御裁。

与此同时,一则小道消息则悄悄的在京城内外迅速传了开来。

“听说皇上和文华殿大学士萧墨轩商议,要废除制钞局和钞库司。另设钱库,要招百官和各地大户入股。”

“那若是朝廷和皇上拿了金银却不吐回来,那岂不是不妙?”

“那可不一样,那钱库不归着户部衙门管,京里的任一家衙门也牵连不着,听说过萧家设在江南地惠丰钱庄不?”

“那自然是听说过,据说南京城里地惠丰钱庄。一家便占了京都财气地一半。便就是连临淮侯和另几个侯爷家里的金银,也全存在那里呢。存钱还给利息。这倒是新奇,听说京城里有几家钱庄,也准备依着模样描呢。”

“那不就得了,朝廷与其把钱银放在太仓里任那帮硕鼠去啃食,倒不如把金银全存到钱庄里头。少了硕鼠地啃食不说,光每年多得的利息这一块,就够皇上再修一座大殿了。若要用时,再去钱庄取就是。”

“这……这倒也是个道理。”议论者纷纷点头。“皇上果然英名,能想常人所不敢想。只说他萧家吃得下太仓那许多钱银。”

“萧家自然是吃不小。那不正招百官和各地大户入股么。”

一时间,街头巷尾,传得议论纷纷,最动心的倒是从京城里来往地富商们。

大明朝地商人,地位不甚高,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个农夫,便就是连丝绸衣服也不给穿。

这些人手里虽是有钱,又往往能攀附上权贵,可那毕竟只是攀附。官老爷一句话。也能从天上跌到地下。

可眼下这消息若是真的,那可是一个和朝廷搭上关系地大好机会。如果真能经营好。那么子孙后代的衣食,就全有了保障。即使经营不好,也可以和朝廷,和大员们搭上关系,那也未必就是亏了。

只不过,有人爽,自然有人不爽。

“阁老,学生且是早就说了,那萧墨轩就是冲着您来的。”赵贞吉恨不得把手边细白的瓷杯给捏碎。

“徐寿,把灯挑亮些。”徐阶的脸上,已是看不见笑意,对了徐寿唤了一声,又把那份奏折的拓本拿在说上看。

“两位阁老,赵大人。”工部尚书徐杲,虽只是个木匠出身,可只论起心思来,竟是比赵贞吉还要细上几分,“依下官看,这份折子上,也没说要架空了户部衙门,这各部各司的财用,两京一十三省的帐目,也仍在户部手中。制钞局那边,自从嘉靖二十三年后,所发通宝也极少。真正撤去地,也不过仅仅是银库一块。”

“可徐阁老想,这几年来,那银库里头哪里会有甚多的余银?”徐杲继续说道:“下官管着工部,户部地库房也是由下官派人缮修,哪一年不要花费上万两白银。丢去这一块石头,日后朝廷若是年头好过,真有了余银,放到萧墨轩所说的那个钱庄里头去,不但省了每年上万两的花消,还能再生出银子来,这对户部,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若是这般说,那祖宗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赵贞吉听见徐杲竟像是想要维护萧墨轩的模样,但是怒从心起。

“徐阁老,今个他萧墨轩扯去户部银库一块,明个也许便就想着法子再把其他东西拿去。”赵贞吉说道:“朝廷的银子出入,竟要送到一伙商人手上去。眼下虽是说的好听,可日后若真是要用银子了,去取的时候却又说缺着。耽误了事儿,皇上问责起来,到时候也少不得户部这一份。”

“嗯……孟静的话,有些道理。”徐阶慢慢地点了点头,把手上地文书搁下,“可徐尚书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阁老……”赵贞吉听了徐阶地话,反倒是更急起来,一把抓起徐阶适才放下的奏折拓本,翻了开来。

“阁老你且是看看,这上边还写着,若朝廷要借款,须得以来年赋税以为质押,得来的却不是银子,只是一叠印出来的票据。”赵贞吉提醒徐阶,“朝廷不是没有向大户富商借过银子,当年成祖爷北征的时候,也曾经向京城大户借贷,约定加利相还。可是那拿到的,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眼下萧墨轩却要拿一把纸据,就换走朝廷来年的一大笔赋税,也还得加上利息。虽说是设专库存银,一两银票便存上一两银子。”

“可是那银票印出来,又有谁算得清楚,到底印了多少?”赵贞吉急切道:“他那银库,也未必就只设在京城一处,到后来这就是一笔糊涂帐,如此,国家赋税蚕食,我大明危矣!”

“这……”徐阶听了赵贞吉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到头来,这窟窿谁来补?责任谁来担?”赵贞吉重重的丢下一句话,“到时候,阁老您是元辅,又是户部的主官,能逃得掉牵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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