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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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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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香兰自从十二岁进府,侍奉了萧墨轩六年,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年纪了,如果是在外面,早就许了人家。但是平日在府里,也听姐妹们嬉笑过,更有几个年纪大些,已经和府内家丁结成了对的老妈子时常拿来开涮,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也懂了些。这时见萧墨轩如此直接的盯着自己看,也未免闹了个脸红。

“昨天吓到你了吧,实在抱歉,我实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许渺这一天思量了个来回,觉得自己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顺水推舟,装作失忆,免得再闹出许多事来。

“奴婢是心疼少爷呢,那么玲珑个人……”小香兰说着,竟又不禁掉下几滴泪来。

“别……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许渺平日里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他又是个现代人,丝毫没有那种主子和奴才的意识,这时见了小香兰掉泪,也慌了手脚。

“我只是忘记了过去的事,又没变傻,过去的事,你再告诉我一遍,我便是知道了。”许渺对着小香兰微微一笑。

小香兰见许渺对自己这么一笑,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暖流,自己虽然已经侍奉了少爷六年,可是少爷何曾对自己这样笑过,也许……也许这一失忆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么一想,脸上又不禁飘上两片绯红。

“来,坐下,慢慢和我说,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许渺环顾了下房内,拉着小香兰的袖子在床上坐下,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怕天冷,坐在那几张冰冷的铁力木椅子上会冻着屁股。可是小香兰毕竟是个已经情窦初开的女子,见少爷居然拉着自己在床上坐下,未免又多了几分浮想,脸上愈发的红了起来。好在天色已黑,房内只点了一支蜡烛,许渺倒也没看出来。

“我问你答,别再像昨天一样吓着了。”许渺自个先爬上床,盘膝坐下。小香兰不好意思学他,只是在床边坐定。

“我是谁,我爹又是做什么的,现在到底是哪一朝?”许渺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少爷名叫萧墨轩,字子谦,老爷是当朝吏部右侍郎,现在是大明嘉靖四十年。”小香兰一五一十的回道。

“原来还是这么大个官!”许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家里一个丫头都这么贵气。吏部右侍郎放到现在,也是个副部级,那可是和省长一个级别,许渺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副县长。省长级别的官倒也见过,也听过他说话,不过是在电视上。现在倒好,只要想见,天天都可以见着。

“那这里便是北京了?”

“那是自然,老爷是吏部天官,自然得在北京任职了。”小香兰见许渺虽然有点憨憨的样子,但是反应倒也挺快,果然不像是痴了傻了,也跟着开心起来。

既然萧墨轩已经被认定失了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和话,便也没人和他去计较了。短短十来天下来,萧墨轩已经把萧府内识了个遍,虽然后面总跟着两个家丁,不过关上房门,他们倒也不可能跟进来。渐渐的,他倒也定了心,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做一做这侍郎公子倒也不错。

第一卷 大明少年 第三章 庭舞八佾

书房内,萧墨轩萧大少爷伏在黄梨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论语》,头上的眉毛拧成了两股。

“这些东西,一点都看不懂,怎么背得下去。”萧墨轩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把书扔到了一边,抓起一方寿山石镇纸把玩起来。

一阵脚步声从书房门口传了过来,萧墨轩一个激愣,顺手把刚扔到了一边的《论语》又抓在了手里。

“轩儿,昨日爹教你的《论语·;八佾篇》,你可背熟了?”刚刚从吏部衙门回来的萧天驭,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便跑到书房来察看自己那宝贝儿子的功课做的如何。

“嗯……”萧墨轩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虽然他心里明知自己只是许渺,不是萧墨轩,可是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萧天驭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丝紧张。

“那你且背一遍给我听听。”萧天驭一掀官袍,居然在一边坐了下来,不禁让萧墨轩心里叫了声苦。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子曰:……………………”

萧墨轩只背了两句,便再也背不下去,只能横过眼睛,偷偷看着一边的老爷子,却撞上了萧天驭射过来的两道目光。

“下面呢?”

“下面……下面,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实在背不下去。”事已至此,萧墨轩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心里话,文言文高中的时候倒是学过点,但是似乎也没这么晦涩。这《论语》只看上一眼,便要头皮发炸。

“什么叫看不懂?”萧天驭给儿子这么一回,也闹了个糊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个儿子居然会有个现代人的灵魂,平日里哪有机会去接触这些文言文,看这些书自然是比爬山还累。

“也罢,爹爹就来教教你吧。”萧天驭点了点头,抓过那本《论语》,逐句给萧墨轩解释起来。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一句意思是孔子谈到季氏时候说:‘这人能用六十四人在院子里跳舞,这都可以狠心的做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狠心的做出来呢?’”

“让六十四人一起跳舞叫什么狠心?”萧墨轩听了这段解释愈加的糊涂,只不过是让六十四个人一起跳次舞,以前在电视上看的,别说六十四人,就是六千四百人一起跳舞都经常有的,市民广场上那些老太太们,哪次跳舞没个几百号人。

“这……孔圣人的意思是这人不懂礼法。”

“跳舞不是人越多,越壮观吗?又怎么和礼法搭上了?”

“咳,咳!”萧天驭一时哭笑不得,却不知道他儿子这时候比他还哭笑不得,古代别说看跳舞,就是穿衣服的材质都是有讲究的,比如大明律里就写着:商人不得穿丝质衣物。但是这许渺上哪知道这许多利害。

“唉……让你一个人在家读书,是会有许多不明白。”萧天驭只当儿子失忆,心里只有心疼,非但没有生出火来,反倒是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国子监司业张居正,和爹爹素来交好,爹爹明日且去找他,让他帮忙为你求个监生。去了国子监,自然有许多老师可以请教,兴许明年开春还能来得及参加贡试。”

“是!”萧墨轩又是一阵头皮发紧,那国子监他是知道的,据说是皇帝亲自开设的全国最高学府,地位比今天的清华北大南大一类,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国子监学出来的人,便可自称“天子门生”,在科举和官员选拔上,不知道有多少便利。虽然有这许多好处,可是想到要再去上学,萧墨轩心里还是十分不乐意,尤其是要去学这些四书五经。但是又不好当面拂了萧侍郎的意,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萧天驭拿定了主意,吩咐了一番以后,就自顾着回屋找夫人去商量上下打点的事情去了,居然一连几天都再没来找萧墨轩的“麻烦”。

老爷子不来找麻烦,萧墨轩得了三分颜色便开了染坊。虽然从“还阳”到现在只有十多天的时间,可是我们的萧大公子已经以其独特的“亲民”形象征服了府内大大小小的家丁,丫头。不过说到底,他是个普通的现代人出身,一时让他摆出架子来,还真不那么容易。

“萧三,萧四!”第二天一大早,萧墨轩起来以后刚刚洗漱完毕,便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萧三,萧四,便是当日守在他房门边的那两个家丁,据说是府里的管家萧福和一个老妈子生下的,打小和萧墨轩一块长大。说到底,就是萧墨轩的伴读加跟班,只是从前那个萧墨轩也从来没打正眼看过他们,现在的少爷甚至连吃糕点都不忘记叫上他们,实在让他们受宠若惊,除了那几分敬畏外又加了些爱戴。不过,唯一让萧墨轩纳闷的是,老爷子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为什么除了萧福外,府里的家丁起名都从萧一萧二开始,一直叫到萧十二,若是再添上一个岂不就是十三太保了。

“少爷,有什么吩咐!”萧三萧四应声而来,哈着腰,抬着眼,看着家里的这位小祖宗。

“陪我出去转转!”萧墨轩顺手扔下了松江棉布做的洗脸布。

“少爷今天不读书了?”

“读书自然是要的,但是我现在连北京城的路都不认得。以后难免要出去走动,总不能非要等到出去走动时候才去认路吧。”萧墨轩早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是是,少爷请!”萧三萧四这几日在府里也是呆得闷了,巴不得找个机会出去走动下。

一行三人,还没走到大门边,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唤声。

“轩儿,你这是要去哪?”

老爷子这时候已经去了衙门,府里还会有谁会叫自己“轩儿”,萧墨轩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叫自己的是谁。

“娘,孩儿这几日闷的慌,想出去走动走动。”

“出去走动走动?”

“是啊,孩儿现在京城的路一条都不认得,以后难免出去走动,若是走的远,只怕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

“也好,你痊愈时间尚且不长,出去走动下,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早点回来便是!”萧夫人现在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儿子几乎溺爱到了极点。

“孩儿遵命!天寒,还请娘亲赶快回屋才是!孩儿一会顺便去趟胭脂堂,帮娘亲买点面油来。”许渺当年其他本事不多,就是一张嘴忒甜,如今到了这,这本事倒也没丢下,反倒有几分发扬光大。

“萧三,萧四,照顾好少爷!”萧夫人在背后追着叮嘱,心里却是甜丝丝的,这孩子,虽然失了忆,却似乎比以前更讨人欢喜了,就算再读不进书,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子,也是福分。

出了府,先去街上买了面油。萧墨轩又一头扎进了画工坊。这许多日都没拿画笔,已经隐隐有几分技痒。萧府书房里,又多是丹青画作,都是经年来萧侍郎升迁,做寿时同僚属下所赠,萧轩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几幅名家作品。

不过可惜的是,萧侍郎对于绘画并没有多少兴趣,那些画收了过来便扔在了书房内,并不时常去打理。可是对于被一直关在府内的萧墨轩来说,却是如获至宝。每天趁萧侍郎不在时,都要拿出来把玩一番。

各式的笔墨纸张,府里是不缺的。所以进了画工铺子,萧墨轩只是选了几样上好的水色、石色和胶矾。

“这里有松节油和核桃油吗?”萧墨轩在店里转了一圈,却没寻到油画所要的这几种东西。以前许渺很少会去画油画,主要也是因为油画的材料太过昂贵,水彩画和水墨画,若是一幅画的不好,扔掉便是。而一幅油画所需要的材料,哪怕是用最廉价的,也要上百元。不过,现在嘛……侍郎家总不会这么点东西都买不起吧。

“这位少爷,您真会说笑,小的这画工铺,哪会有您说的这些东西呢。”铺里的伙计望见了这位锦衣锈袍的少爷进了铺子,早就在一边伺候着了。

“少爷要是想买刚才说的那些,不妨去前面万全堂药材铺里看看,京城里除了鹤年堂就是他家最大了,您说的东西应该都有。就前面左拐走上一段便是。”

萧墨轩听他这样说了,才想起来大明朝哪会有油画之风,也不再多说,让包了东西。那伙计略一算,这许多东西只九钱银子。萧墨轩捡出个一两的锭子,余下一钱便赏了伙计,作为他指路的答谢。

伙计得了银子,自然欢喜,千恩万谢的送出门来,又指点了一番,等萧墨轩一行走远才退了回去。

萧墨轩去万年堂一看,想要的果然都有,各带上一些让家奴提了,又在四周转了一转。这北京城虽然在大明朝也算得极繁华的了,可是和后代的都市一比较,却又逊色了许多。初时倒还觉得新鲜,但看来看去,还不如以前在电视上看的过瘾,渐渐的也是索然无味。于是喝起家奴,折身而回。

第一卷 大明少年 第四章 潜在同党

“我的乖乖心肝儿子!”萧夫人见儿子果然帮自己带回了面油,自然欢喜,夸了一通以后,又怕儿子没得钱用,差下人送了五十两过去。

却说萧墨轩拿了东西,便兴致勃勃的跑到书房去临摹那些画作了。就在他钻进书房的那一刻,萧天驭也度进了国子监的大门。

国子监司业张居正,早得了通报,迎出集贤门外,把萧侍郎引了进去。

“萧大人今日怎么得闲来这里坐。”张居正早听说萧家公子失了忆,料定萧侍郎今天来必定和他那个宝贝儿子有关系,也不点明。

“今天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萧侍郎也不遮掩,开门见山。

“哦,萧大人不妨直言。”

“我那犬子……不知道张大人这里可有监生的缺。”萧侍郎两眼紧紧的盯住张居正的双唇,生怕里面蹦出句让人懊恼的话。

“萧大人位居三品,萧公子又是举人身份,自然可入国子学,而且眼下国子学里确实有两个缺。”张居住轻抚长须,“只是此事兄弟我一人也做不了主,还得国子监祭酒,高拱,高大人点头,至于皇上那里,估计问题倒不是太大。”

“那……还请劳烦张大人代为操执。”萧侍郎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将那大红的官袍抖了一下,自袖中摸出两张银票。

“这张,三千两的,张大人拿去帮忙打点,这张,两千两的,劳烦交给高大人,也代为打点。宫里我也已经有了敬奉,就不劳操心了。”

“好!”张居正接过银票,也不细看,直接塞进了袖中。

这张居正素来有贤名,但是这迎来送往,却是官场必不可少的套路。大明朝的开国始祖朱元璋把帐算的太精,官员的俸禄算下来恰恰只够养活一家人,各府衙的经费也往往只够日常开支,丝毫没有多余。但是官做大了,未免要些排场,便是去人家家里做客,也是常需要谢金的。即使是公干,请些幕僚,加些人手,也是需要银子的。

银子是好东西,谁都喜欢,可是也是个烫手的物什,张居正却丝毫不推辞的接了下来,正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萧天驭心里也明白,知道这银子一送出了手,事情便成了一半,拜谢一番之后,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张居正揣了这五千两银子,也不去找高拱商量,却直奔裕王府而去。

裕王,嘉靖皇帝的第三子,也就是后来的隆庆帝,但是在他即位之前,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太子的名分。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长久以来,一直藏在嘉靖皇帝心里的一条“咒语”:二龙不相见。

早在嘉靖十八年八月,嘉靖皇帝便有了第一个儿子:朱载基。

载基者,承载国家之基业也,由此可见嘉靖对这个儿子确实是极为喜欢。但可惜的是,这个皇长子不但没能承载国家之基业,而且连自己都没能承载得住,他在人世间仅仅呆上了两个月,便夭折了。

朱载基的夭折让嘉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这时,方士陶仲文向他提出了一个极具震撼性的理论:“二龙不相见”。这个意思就是说,太子是一条潜龙,而嘉靖皇帝是真龙,二龙如果相见,必定会对其中一个人有伤害。皇长子早死就是一个例证。

但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但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又再次发生了,嘉靖皇帝的第二个儿子,朱载壑,十四岁第一次以太子身份出阁讲学,刚刚举行完隆重的典礼之后就突然病倒,不治而逝。

经过了这一遭,嘉靖皇帝便再也不肯立太子了,虽然后来裕王的弟弟景王被封藩于湖广德安府,裕王却留在了北京城,朝野便人人心知,嘉靖帝此举便是承认了裕王的王储地位,但是嘉靖却从来没把裕王立作过太子。

王子,太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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