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子,便说是天大的功劳也不为过。偏这样的事儿,也是有人要逆着皇上。”
陈洪知道李妃和萧墨轩乃是义兄妹。和萧家诸位少夫人也是亲密,个中亲情自不待说。况且万一日子李妃真产下了龙子,被册封为太子,萧墨轩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这时候陈洪拿这事去顶萧墨轩。萧墨轩虽是知道陈洪话中有话,但也竟是真的有些不乐意起来。
萧墨轩自个其实比陈洪清楚的多,李杭儿肚里的七八成就是未来的万历皇帝。再说了,咱皇帝兄弟宠老婆,关你丫的啥事儿。即使是自个,若是苏儿和依依几个眼下在京城闹着要吃龙眼,萧墨轩也得找杨博去借兵部地八百里快骑去闽南接来,更别说人家是皇帝了。“一骑红尘妃子笑”。虽说花费确实大了点。但是也说明人家夫妻恩爱啊,萧墨轩还是很乐意看见隆庆帝和李妃能够恩爱如此的。
陈洪见萧墨轩面有变色。寻思着兴许有戏,心里暗暗松了些,也不再客气,自个四下周顾一回,寻着椅子坐下。
其实倒也是陈洪聪明,他说的都是一些皇家的内事,丝毫不牵扯着朝政,但是件件都往萧墨轩心里丢。萧墨轩也是食人间烟火地凡人,不可能丝毫脾气也没。
“若要阻拦,也得有些理由吧。”萧墨轩向后靠了靠,他也看出,今天陈洪来倒真的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恶意。
“银子,还有那些能顶破天的大道理。”陈洪讪笑着说,“连皇上也只能低了头,咱家一个宫里人,难道还能和堂堂内阁大学士顶去。”
“皇上为孝恪太后谋的那场端午祭,须得花上一千两银子。”陈洪这回不急了,他慢慢说道,“这少许银子只怕皇上让萧大人您来出,您也不会说个不字吧,偏偏有人竟以为这内府的银子是他自个家里似的。”
“当年萧大人您为皇上出资替太上皇修长生殿,便是耗尽家资也得凑出两万两。”陈洪开始给萧墨轩戴高帽子,其实当年那两万两对于萧家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但是也不至于说到耗尽家资的份上,顶多也只是“惠丰行”小半年地利润罢了。
“眼下这朝廷里谁家资最丰?”陈洪像是在说什么秘闻似地和萧墨轩贴近了些,“有人在东南守着数万顷的良田,自个整日里花天酒地,却连皇上地孝心也不给尽,若是萧大人您早日在京城里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尽让咱万岁爷憋屈了。”
“还有那龙眼的事儿,竟被扯上大唐杨贵妃的事儿来说,硬连上些关系。难不成竟是说李妃娘娘和杨贵妃一样鼓惑君王不成。”陈洪又说道,“某些人的家资,只怕比起当年严家来,只多不少。”
陈洪虽是说的火药味十足,但是萧墨轩不乐归不乐,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
在东南守着数万顷的良田,这个除了徐阶还有谁。徐家确实家资丰厚,比起当年严嵩家里还要超过一倍以上,这个萧墨轩比谁都清楚。不但是看过了那数百年后的帐册子,萧墨轩这个直浙经略也不是白做的。
听陈洪说到这里,萧墨轩也大抵猜出了他八成的心思。只怕陈洪今个来,也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自己那位高老师,只怕也是点了头。
刚刚成了张老师的准女婿,又被高老师追上门来,萧墨轩心里只觉得暗暗好笑。其实真要说起来,徐阶做不做这个首辅,对于萧墨轩来说根本无所谓。
要是徐阶回家养老去,次辅李春芳自然就是首辅了,李春芳也是皇上和自个的老师,不照顾自己照顾谁。至于高老师,虽然近来对自己有些不满,上回也闹的有点不愉快,但是还不至于抛下不管。自个这回从江南带回的货物,送到高府上去的时候,高老师不也乐呵呵的收下来。
高拱和徐阶不同,高拱是国子监里出来的。国子监虽说是桃李满天下,但是论起朝廷里的根基来,高拱起码要比徐阶差上好几个档次。如果能有争取的机会,萧墨轩这个“不成器”的学生,高老师还是很乐意接收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萧墨轩考虑的主要因素,萧墨轩眼下想的无非是两点。
一是手里要有权,没人在后面给自个使绊子,这样才能安心的经营下去,大明朝,还早着呢。一时赚点银子,造几门大炮,顶不上大用。要想长久的发展下去,只能把脑子里的那根筋给慢慢扭过来。
第二点嘛,就是眼下皇上和太上皇的态度了。徐阶毕竟是二朝元老,朝廷里也是党羽众多,高拱等几个若是没有那个人在背后支撑着,打不着狐狸没准还惹一身骚。
不过话说回来,徐阶对自个萧家也有过恩惠,毕竟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萧墨轩也不希望他真的落个和历史上一样,差点家破人亡的下场。
唯一的遗憾就是眼下冯保被禁了足,自个受了腿伤,一时间也走不出去。倒是不知道上回皇上对自己说,要自己去看看冯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两面三刀,萧墨轩脑子里不知怎的,忽得就蹦出了这个词,眼下却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忍不住心里苦笑一声。处处讨好,这许多年,也就是张居正张老师做的最好,看来自个还真的要和他去讨教几招,省得处处讨好却落个四面漏风,处处不讨好了。
正在思量着,忽得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喧闹,间里还杂着些叫骂声,直冲着这里来了。
第七卷 第四十三章 黑云蔽天萧阎王
萧墨轩正在脑子里整理着那一团乱麻,忽得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喧闹,间里还杂着些叫骂声,直冲着这里来了。
“那放火的孽捉到了。”外头的叫声中,夹着些怒意和兴奋,闹嚷嚷的就要上前抡拳脚。
锦衣卫番子的手脚倒是极快,林双虎这里才回了北镇抚司,那边就回报说是已经追到了人犯。当时京城满城戒严,人犯倒也没脱逃出去,只顺着踪迹就摸着了。
本来要先押送下狱,乾清宫里偏又下了封诏来,叫直接先送到萧府上去。林双虎倒也乐得这个差事,忙不迭的就带人送过来了。
萧家除了威望之外,奈得两位萧大人的亲近,在东安门边的名头也是极好。
这一路走过来,只听说是抓住了在萧家纵火的人犯,一起涌出来丢着烂菜叶和鞋底,就连押解人犯的番子身上也落了不少。
等近了萧府的门,萧府的家丁们听说了,上来就要拳脚相加。林双虎是奉命要押这几个人犯给萧大人过目,虽是在镇抚司里也动了手,但是到这里却要保着,不能先有个折损。只能拼命护着,也挨了几下,却不知道拳脚哪里伸来的。
等萧墨轩让人带进侧厢房,押解的番子和人犯都是狼狈不堪。便就是陈洪,看在眼里也觉得好笑。这样的事情,萧墨轩倒也不在意多一个陈洪看着。况且看起来陈洪自个也没有回避地意思。
萧府里有人故意纵火,这事儿说起来并不小。况且眼下京城里的气氛有几分奇妙,能避嫌的。都想着法子躲了,陈洪这时候不避,倒也是想显得自个坦荡。
萧墨轩静下神来去看进来地几个人,除了林双虎和几个番子外,倒还有个认识的,是一个户部的甚么郎中,叫李焕文的。萧墨轩做过户部侍郎,也曾经照过几面。
那李焕文额上满是汗。连眼也不敢往上瞅,只进了门来,就跪在地上不断的哭嚎着。倒是旁边另两个却低着头,紧紧的捏着拳头。
萧墨轩愕然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李焕文身边那两个,其中一个分明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不过那孩子看似也感觉到了些不寻常地气氛,紧紧的扯住另一名男子的衣服,只是不肯松手。
“萧大人,便就是这几个。”林双虎一脚踢在成年男子的膝盖上。那男子闷哼一声,跪了下来。待要按那孩童的时候,倒是连按了几下,才按了下去。
“大人……大人。”李焕文身如抖糠,哭哭啼啼的把脑袋叩在石板上,“小的一时糊涂,不过……这事儿……小的确实不知情呐,大人……”
“且都是些什么人?”萧墨轩皱了下眉头,把腿移到侧面。
瞧那另一名男子的模样,倒像是学过几天武艺。只是身上的穿着比起寻常地百姓来,还要差上几分。间或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萧墨轩,眼里的寒光竟似还要杀人一般。
只怕若不是被锦衣卫们使劲按住。立刻就要扑过来了。
“到底是谁个指使你们干的,若是不说,便要再受几回皮肉之苦。”番子们在萧墨轩家里,自然不会|奇|擅自动手|书|打杀,但是若是带回去就难说了。
“屠夫。”那男子愤愤的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来,“哪里还要人指使。”
屠夫?萧墨轩顿时哭笑不得,萧大少一向以为自个心慈手软。没想到今个却和“屠夫”这个词扯上了关系。
“你可认得我是谁?”萧墨轩纳闷的朝下面问道。
“你纵使鞑靼杀我族人。毁我营庄,发布那贩奴令。”那男子的嘴唇几乎也要咬出血来。“烧成了灰也认识你。”
“哦。”萧墨轩这一下才恍然大悟,一直以为这两个是京城里的百姓,原来竟不是。
说起贩奴令,那确实是萧大少的杰作,当年图门进犯辽东,萧墨轩在背后扔给图门的礼包里,便就有贩卖奴这么一条。
以粮食五十石易一女子,三十石易一男子地贩奴令,当年就让女真三卫吃尽了苦头。
嘉靖四十二年这半年来,经辽东与鞑靼交易的人口,只女子一项就达粮食三十万石。
女真三卫毕竟人口稀少,在图门麾下的鞑靼左翼三卫的骚扰下,几乎不堪忍受。
再加上女奴要比男奴值钱,捕获时所遇见地反抗也少。鞑靼人甚至常常令一军引出女真男丁,然后再另派一队入营地抓捕女奴和孩童。长白山山下,从此几无宁日。
“黑云蔽天萧阎王,擒我妻儿贩我娘。”尤其是得知鞑靼捕奴,是因为萧墨轩所做的“贩奴令”之后,巨大的怨气,随着凄厉的歌声不断的回响在辽北的山间。
巨大的收益不但填饱了图门各部族人的肚子,甚至令鞑靼各部之间也互相猜忌起来,在从女真人身上能获得奴隶越来越少之后,鞑靼人甚至打起了自己人地主意。
今年三月,甚至有鞑靼乌梁海部地人私下捕了喀尔喀部的女子,两部几乎为此大打出手,直到图门亲自出面调和,以购回奴隶,赔偿一百只牛羊,再加吊死私自贩卖喀尔喀部女子地乌梁海女子,此事才作罢。
不过,因此以后,喀尔喀部和乌梁海部之间倒是有了隔阂。
萧墨轩后来得知此事之后,也只是默然一笑,未做评论。其实,这倒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过的意外收获。
现在既然从这男子口中说出“贩奴令”来,想来他****成也该是个女真族人。
那李焕文见男子把责任全部自己揽了下来,心里顿时也是一喜,自觉活命有望,眼巴巴的看着萧墨轩,生怕萧大人说出一句让自己无处生天的话来。
“大人,这李焕文私违禁令,擅自容奴,便就不是同谋,也逃不得责任。”林双虎瞧出了李焕文的心思,又是一脚踢在他背上。李焕文痛哼一声滑了一步,居然就真躺在地上装死,不肯再爬起来了。
当日那贩奴令里也就说的明白,所获奴隶,一律卖往南方,不得留在京城及北地。可是朝廷从鞑靼手上买的的奴隶,在大明境内却只卖几两银子,等于就是贴本了,于是京城里便有许多人贪得便宜,走着后门也要买几个来。这李焕文就是其中一个。
“你想杀我?”萧墨轩暂且也懒得去管那李焕文,目光转了一圈,仍落在了那女真男子的身上。
女真男子的胳膊被锦衣卫死死按住,胳膊虽是动不了,但指节的骨头却是捏得“咯咯”响。“你叫什么名字?”萧墨轩既然知道对方是女真人,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本来萧墨轩还真以为此事会牵扯着朝廷里头,眼下虽然也不能肯定没有牵连,但是已经放松了一些。
“大人且问你,还不回话。”锦衣卫番子抓着男子的头发,翻了过来,又重重的砸在地上的青砖上,一条血痕蔓了开来。
其实对于女真,萧大少的心理还真有几分复杂。算起来,女真现在也仍算是大明朝麾下的子民,在数百年后也是同胞。可是他们在得势后欠下的血债,以及后世子孙所做下的事儿,萧大少爷只想一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见那男子不说话,萧墨轩微微笑了一下,朝那孩子指了一下,林双虎立刻会意,把那孩童推到了萧墨轩面前。
这孩子年纪还小,虽也是紧紧捏着拳头,但明显已经被吓坏了。见自个被推到萧阎王面前,竟也全身禁不住发抖。
看着那惊慌的眼神,萧墨轩忽得心里倒真有些不忍,这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也不知道自个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我不杀人,人若要杀我,又该如何?
就算自己不下这个狠手,要是让鞑靼人知道以后满清的那几条什么什么令,只怕他们也会下狠手了。
“你叫什么?”萧墨轩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孩子。女真人在辽东和辽北一带和汉人混居,所以大抵懂得汉语,只是在得势之后,为了和大明划清界限,奇+shu网收集整理才借助蒙古语弄出了个什么满语。
“我……”那孩童敬畏的看了萧墨轩一眼,向后缩了半步。
“你说,我就不杀他。”萧墨轩看了一眼被番子按在地上的男子。
“你放了我爹,我说。”这孩子虽是看起来胆怯,不过似乎倒挺机灵。
“你想和我谈价钱。”萧墨轩呵呵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说,我就杀了他。”
第七卷 第四十四章 “珍宝”游戏
“不说,我便杀了他。”萧墨轩的手指,从自己的下巴上轻轻滑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墨轩竟是自觉有几分好笑,难道是和小孩子斗嘴赌气不成。
不过萧墨轩的话,明显让那孩童心里猛抽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父亲,惟恐他立刻会被拉了出去。
看着萧墨轩似笑非笑的神情,孩童终于胆怯了,嘴唇蠕动了几下。
“我叫努尔哈赤……你不要杀我爹爹……可好。”孩童用企求的目光看着萧大少爷。
“努尔哈赤……”胸口被一记大锤重重冲了一记,萧墨轩像是屁股上烧着了火一般的蹦了起来,却又牵动腿上的伤口,忍不住吃疼叫了出来。
萧墨轩的怪异举动不但把小努尔哈赤吓了一跳,就连林双虎和站在一边看戏的陈洪都吃了一惊。
“那你是塔克世。爱新觉罗?”萧墨轩扶住椅把,修长的食指直直的点向了跪在面前的男子。
男子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萧墨轩,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明廷官员怎么会一下子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萧墨轩的举动倒似是让小努尔哈赤产生了一丝误会,他疑惑的看了看萧墨轩,又看了看塔克世,眼睛里露出一丝希望。难道这位大人和爹爹认识?这样他还会杀了爹爹和自己吗?
“带下去。”萧墨轩紧皱着眉头。朝着林双虎挥了下手,“好生看管起来。”
“得令。”林双虎虽然不明白萧墨轩为什么会有这样怪异地反应,可是刚才萧大人分明已是说出了这奴隶的名字。难道萧大人和这奴人相识不成?
不明就里的林双虎,不敢仔细去问萧墨轩,这倒让塔克世得了便宜,被押回北镇抚司之后暂且也没再吃什么苦头。
让锦衣卫番子先把塔克世和努尔哈赤带回去,林双虎因为担心萧墨轩会有其他吩咐,倒没急着先走。
陈洪听说纵火地只是一个奴人,也没多少兴趣再留下来看戏,起身向萧墨轩告别。临走之时,也没忘记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萧墨轩倒也配合着颌首而笑,陈洪心满意足的离去。
萧墨轩仍半躺在床沿上,脑子里想的东西却由朝廷里面陡然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