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脸上泛着红。张着樱桃小口,纳闷的看着相公,却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似的。
“唔……还好不是。”萧墨轩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看来自家老婆确实不是穿越来的,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明子民。或者说,她实在是一个百年难遇地商业天才,就算拿她和写出《国富论》的亚当。斯密比,也有得一比。
可惜啊……萧墨轩心里头又是一阵暗暗叹息。可惜苏儿是生了一个女儿身,如果是男子,去取了功名。兴许这大明都不定要靠自个来折腾了。
不对……不能说可惜,萧墨轩心里一个激愣,又回过意来。她是我的。
心里所动,俯下身来,轻轻的在苏儿脸上吻了一下。苏儿正紧张着相公,却冷不丁被偷了香,一只手捂着脸,雪肌里头渗出些血色来。
“我没事儿。”萧墨轩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可是觉得,让百姓把银子存到钱庄里头来,哪怕是给他们些利息,也是值得?”
“相公也想到了?”不但是苏儿,便就是一边的依依,也惊呼一声。小香兰不敢叫出声来,却也是这两个一样,看着萧墨轩,一脸的崇拜。
被自己的女人崇拜……感觉是很好……只可惜。萧墨轩心里头倒生出了几分惭愧来。
“南直隶乃我大明富庶之地,只这南京城内外的百姓。手里头的钱银也不在少数。若是能收了一部分过来。再借了出去,折算起来也是大盈。”苏儿扳着手指头算着帐。
“能借的出去?”萧墨轩最担心地是。如果真的吸取了一部分银子过来,却是借不出去。让寻常百姓家里头来贷款去买地盖房,大明的百姓只怕是眼下还没这个消费思想或者投资理念。而寻常地地主家里,估计也是大多宁可用每年的赢余积下来,再去想其他。在这个小农经济横行的时代,让他们借钱,怕是不容易。
这也是萧墨轩在眼下不敢随意开始着手建立金融体系的重点所在,虽说是对贸易有好处,但是谁也经不起成天亏损呀。
“相公眼下不是奉旨经营海道嘛。”苏儿不急不忙的回道,“苏儿听说,那些买卖的大户,想在相公这里参上一份,眼下都缺着银子呢。”
不错,商人,这个世界上,胆子最大,最有可能第一个吃螃蟹的,就是商人。
“先在南京城里开上一家,看一看风头,在徐图慢进便是。”苏儿又接着说道,“那些来借钱地大户,也可以依着当铺的样子拿东西来抵押,倒也就不怕了。”
先减少经营风险,如果只是一家钱庄,只靠着借钱给那些勇于投身海贸事业的商人们,也应该是能够实现赢利了。而且海贸的事务是萧墨轩在管着,就算萧墨轩以后不管了,也会在朝廷手里。那些商人的钱货,其实都在萧墨轩手里头捏着,基本上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海贸,就算是为了把钱庄搞起来,也得把海贸一事给弄好了。倒是没想到,这两件事情这么快就能联系到一起。萧墨轩捏了捏拳头,干劲十足。
先在南京城弄一个起来,也算是积累经验。日后行事的时候,自然要便利的多。
“眼下整个大明的钱庄,存银子进去,都是要过水的,这南京城地百姓,可是会信得?”萧墨轩还有一个担心的问题。
在大明朝,告诉他们存银子到钱庄不但不收过水,还给利息。这就和在现代,走路上人家告诉你地上有个金戒指一样,只怕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人信,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了骗子。
惠丰行眼下在南京虽然也是有产业,可仍是比不得那些真正地本地大户,船坞那里,在普通百姓眼里暂时也根本是一文不名。虽说眼下萧墨轩还任着直浙经略,可这也不代表人家会信他。要是哪天你萧大人拍拍屁股回京城了,顺手把银子带走,难道去北京城找你讨去?
“正是要和相公相商。”苏儿神秘地一笑,拉着萧墨轩坐了下来,“若是相公也觉得好,总该是要出些力气。”
“出力气?如何出力?”难道让我把官印拿去做担保,那可是死罪,萧墨轩一脸不解。
“我们萧家在南京城虽是算不上号,可有两户和相公交情颇深的,却是在这里甚有信誉。”苏儿笑道。
“哪两家?”萧墨轩连忙问倒。
“魏国公府和临淮侯府。”苏儿出声回道。
魏国公府和临淮侯府,和大明朝地年头一样长,在南京城已经扎根了近两百年,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大户。
这两家的信誉,向来也是甚好。兴许有人一提起王侯家里,就会想起霸占良田,强抢民女。其实这完全是误解。真正的望族,撇下所谓的奢靡不说,最起码在表面上,对自己家族的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大的争斗,兴许他们会使点阴的,但是平日这些买卖上的事情,他们宁可亏上一点,也绝不会把自己陷进去,那岂不是太不值了。
第七卷 第四章 春
明嘉靖四十二年,三月初九,长江太仓港。***。。***
南直隶太仓港,永乐三年,公元一四零五年,三宝太监郑和率领士兵两万七千八百人,楼船六十二艘,正是从太仓港出发,走向了海洋。
一百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太仓港虽然已经渐渐淡忘了昔日的荣耀,可是作为东南重地,太仓港依然保持着一丝繁华和聒噪。护岸的石块上边,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从码头上伸出来的青石板上,被凿出了一条条横纹,约莫是为了防滑。
三月正是春耕农忙之时,眼下大明的商人,绝大多数并不是纯粹的商人,家里头多少都会有一些庄园。而刚过了年不久,收成还有些日子,手上剩下的又要忙着花消在耕种上,所以这时候码头边来往的船只并不甚多。
岸边垂柳上的嫩芽已经抽出了绿叶,衬着慢悠悠的江水。刚下过小雨的空气,透着一股青草味儿。岸上边坐着几个零星的搬运工,看见有船靠过来,也不甚急着上去揽生活。绝大部分人都回了家忙着农事,剩下的都是家里劳力多的,虽然活计少,倒也不用去争了。
远远的,从江面上摇来一艘海沧舟,自上游而下,缓缓的朝着太仓港码头靠了过去。
海沧舟也算得是福船,但是这个“福船”的名头,确实有些名不其实,只有四百料。和龙江船坞造出的六千料的封舟相比,简直是连儒都算不上。但是与平日里在江河里航行的货船相比,也算得上是大船了。
更让人吃惊地是。这一艘海沧舟上,打的却是一面二品大员的旗号。而码头上边,却丝毫未见前来迎接的仪仗。岸边上的人们,转过了眼,私下互相猜测着到底是哪一位大员来了。
“嘶……吁……”海沧舟还没靠上码头,又听见岸边上一阵人马嘶吼。***。。***一彪人马从县城的方向向着码头边上奔来。在这一彪人马的后头,倒是跟着太仓知县李恩成,县丞任正宽等一干人马,骑在马上。显然是仓促出行,就连衣帽也没穿戴整齐,等停了下来。连忙就近借了间房打理。先前的一队人马,倒是只等来船刚靠了岸。就被接了上去。
“王……王大人。”突然见到名闻天下的王世贞,萧经略居然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
说名气,王世贞虽然是天下名士。文坛领袖,可萧墨轩的死党是隆庆帝,老师是张居正,朋友有李时珍,敌人有严嵩,手下有戚继光、谭纶,哦……还有个海瑞。随便拉一个出来,历史上的名气也不会比王世贞低,萧大少爷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能让萧墨轩激动地,无非是那一本《金瓶梅》。多少年来。都有人说那书是王世贞写的,可就是没人能下一个定论。千古之谜,人总是喜欢对不知道答案地东西感兴趣。眼下兴许谜底就在眼前。萧大少爷考虑了再三,终于还是没开了口。如果真是他写的。日后应该有办法知道吧。再说了,眼下那书有没有开始写,还未可知呢。
“萧大人客气了,只是王某眼下白身而居祖业,何敢被称大人。”王世贞朝着萧墨轩回礼,“王某倒是久仰萧大人盛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王世贞虽然是文人,可毕竟也是官场出身,更是官宦世家,对于这些官场上的东西,也不反感。否则,也不会听徐渭说萧墨轩要来见自个,便连忙前来迎接。原本萧墨轩本是打算着等靠岸以后,自个亲自登门拜访地。
还有一层,王世贞虽然先前没有见过萧墨轩,可是萧墨轩在王世贞心里头早就占据了相当的分量。王世贞最恨的是谁?当然是严家父子。***。。***而萧墨轩和徐阶联手扳倒严家,王世贞便早就觉得自己承了萧家一份情。
“萧大人,太仓知县,县丞求见。”经略府经历卢勋进来禀报。
“让他们在船下等着。”萧墨轩头也不回,只是朝船舱门口摆了摆手。平日里的萧墨轩,架子其实也没这么大,只是做给王世贞看呢。
果不出萧墨轩所料,王世贞见了萧墨轩的举动,不但不反感,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得意来。
“不知萧大人此次前来,倒是所为何事?”王世贞到现在还有点糊涂,不肯相信萧墨轩到太仓来,居然真是只是要来见一下自己。
“不瞒王大人。”萧墨轩依然称王世贞作大人,他觉得王世贞应该喜欢这个称呼,“这回前来,可以说是专程,也可以说是顺路。说是专程,是原本就打算着要来拜访王大人您,说是顺路,也是见过王大人之后,萧某还赶着要去做一件
事情。”
“何敢,何敢。”王世贞脸上的笑容更盛,“听说今日沿海倭患甚重,大人此次出行,想是当与此有关吧。”
“王大人聪明之人。”萧墨轩哈哈笑道,“不知王大人可有兴趣偕行?”
“日前便听说过萧大人领军血战台州,手刃敌寇,今日果见是英雄气。”王世贞也拱手笑道,“此次大人又欲亲领海道?”
“倭寇凶残,害我大明百姓,但求不负皇上和朝廷的重托罢了。”萧墨轩也不拒绝王世贞的称赞,“王大人文笔妙于天下,若是能为我大明将士撰写一文而传于天下,使烈士之名不没于尘土,而天下幸矣。”
“王某祖上也算得是军旅。”王世贞看着萧墨轩淡然的笑容,心里也腾起一股豪气,“今天萧大人敢于以身涉险,王某若是不肯,岂不是损了祖上地名头。只是还请大人准王某先行归家,只需料理半日,便随大人同去。”
王世贞的父亲王忬,也就是死在严嵩手上的那位,当年曾经做到过蓟辽总督,所以王世贞说自己祖上曾涉军旅,倒也是事实。
“那萧某便在这船上备下酒宴,执盏以待先生。”萧墨轩站起身来。
王世贞,倒果真是一代文豪,王家也确实是书香名门。万历二十一年,王世贞逝世。王家后人根据王世贞地生平,并加搜罗了王世贞在世时的几乎所有文章,编成了一套《凤洲先生集》。
在这套书里,有片段详细地描写了萧墨轩和王世贞初见的一幕,只是书中的描写,却是做了一些处理。后世看过《凤洲先生集》的人,甚至更宁愿相信此中一段,才是真实的情景。
“萧公东下,泊船于岸,时江南名士徐渭正居帐下幕僚,使往请。凤洲先生至,萧公执舷远呼:‘我欲狩猎东南,闻先生领江南风雅,同去乎?’,先生欣然而应,于是同去。”
广东,镜港。
三四艘不算甚大的火炮船,扯起了风帆,在水面上上下荡漾着。
葡萄牙澳门总督迪奥戈,远东特使戈麦斯并肩站在船边,朝着北面望去。辽阔的大海过去,更大的是幅员辽阔的土地。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戈麦斯朝着自己的哥哥耸了耸肩膀,“吴不是你最依赖的盟友吗?万一明人抢先发动了攻势,那么他将会非常危险。”
“我并不认为,他们这些海盗真的能打败一个庞大的国家,实际上他们也从来没做到过。”戈麦斯又补了一句。
“难道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迪奥戈的脸上,又泛起他那招牌式的笑容,有些自以为是。
“我们并不怕这些土著,我的弟弟。”迪奥戈的笑声,甚至让戈麦斯都感觉有些不舒服,“几十年来,他们一直企图把我们从这块土地上赶走,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做到过。”
“也许他们是认为不值得。”戈麦斯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他们的土地太多了,也许他们认为不值得为这么一点而赔上太多人的性命。”
“可是每次冲突,我们的损失都要比他们小的多,不是吗?”迪奥戈也不屑的耸了耸肩膀,“他们有些害怕我们,难道不是吗?”
“也许吧。”这一回,戈麦斯没有再和他争辩。
“这个庞然大物,他们曾经征服了一百多个国家,而现在,该轮到他们自己了。”迪奥戈感慨的说道,“感谢我们的敌人,如果不是他们,葡萄牙不会像现在一样强大。”
“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英雄。”想比起迪奥戈,戈麦斯似乎要小心的多。
“英雄……哈哈。
”迪奥戈哈哈大笑,“他们已经和平了太久了,就算是北方的鞑靼人,也不能从根本上威胁到他们。”
“亲爱的弟弟,你见过那些明国的官员吗?我想一定没有吧。”迪奥戈轻蔑的说道,“他们的元帅永远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他们所呆的地方,常常离战场有一天的路程,他们就在那里发号施令。知道为什么吗?我的兄弟,他们随时准备逃跑。正如我所说,他们已经和平太久了,他们甚至把大部分的火药用来制造一种叫礼花的东西。你见过礼花吗?真遗憾,等我们胜利以后,我一定让这些土著给你看个够,太美了。但是,只能用来看,此外几乎毫无用处。”
“希望和你所说的一样。”戈麦斯抬了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第七卷 第五章 异常
靖四十二年,三月二十六。***。。***
此时距离倭寇占领兴化城,已经足足过去了有两个月。前段时间时间以来,松江府一带的舟山群岛的炮声,几乎就没有怎么停息过。
萧墨轩清楚的知道,虽然眼下光七艘封舟上就装配了上千门火炮,加上船上四千多名水军携带的火铳,绝对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只不过,这股力量的可怕,即使是隆庆帝也不能完全理解。可是大明水军,向来水战之时,大多用的都是放火焚烧,或者直接冲撞,只有极少数较大的战船才会把火炮作为主要的攻击方式之一,对于这样整体的火器应用还有些生疏,萧墨轩所要的,也就是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这一种新的战法。曾经在雷耶斯的舰队上呆过一段时间的水手们,也被平均分配到了七艘战船上。
五天前,萧墨轩便就收到了信报,葡萄牙人在安南的远征军虽然和萧墨轩预料的一样,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可是葡萄牙人仍然在继续向前推进着。收到信报的时候,葡萄牙人的前锋部队已经离河内不足三百里。安南北部的大批难民,开始越过谅山,向大明境内逃窜。
河内是否失陷,萧墨轩并不关心,在他心里头,甚至觉得失陷了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在谅山迂回的两千军,也不是什么事情也没做。如果葡萄牙人占领了安南,企图向北继续推进,那么易守难攻的谅山防线,将是他们进入大明地境的第一道屏障。
大半个月前,戚继光。俞大猷和刘显就已经完成了对兴化的合围。
但是三位总兵官之间,却发生了分歧。戚继光主张立刻夺回兴化城,解救城中百姓,而广东总兵刘显手中没有和“戚家军”可比地火器,生怕两相较量起来落了下风,则主张再围上几日。***。。***等贼势再怠。
官司打到了直浙总督谭纶和两广总督张臬那里,也是两难决断。距离倭寇占领兴化城,已有两个月,如果再拖下去。对于城中被挟持的百姓,处境绝对不妙。而如果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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