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人,萧大人是一路骑马来的,腿上有些擦伤。”卢勋一心想要讨好萧墨轩,等几人一一见过礼后,立刻走到李遂身边小声说道。
“噢……”李遂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请军中最好的郎中过来帮萧大人医治。”
“萧大人是皇上派来的,请进大帐稍坐,容我等一一禀报。”李遂安排停当后,平掌向萧墨轩请道。
“嗯。”萧墨轩也不客气,只应了一声便走到了前面。卢勋捧着王命旗牌,紧紧的跟在身边。
好大的威风,李遂三人又是对视一眼,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嘲讽。
骑马跑一圈便就受了伤,只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罢了。也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功劳是如何立下地。也许,只是运气吧。三人心里,都偷偷的想着,却忘了他们自己也丝毫受不了那两千多里地的颠簸。
羽林军大帐。
萧墨轩经医师敷上了药之后,两腿之间只觉得一丝清凉,感觉舒畅了许多。
“李大人,徐公爷,李侯爷,请问眼下南京的内城里究竟有多少乱军?”萧墨轩惬意的挪了下腿,开口问道。这几天来。都没感觉过这般舒畅了。
“回萧大人,前几日振武营军变的时候,守卫皇城的禁军曾经做过抵抗,约莫杀伤了百多名乱军,眼下这内城里,约莫还有五千五百人。”李遂虽然有些轻视萧墨轩,可毕竟萧墨轩是皇上派来的主将,台面上边,倒也不敢造次。
“那这外城里边,又是个什么状况?”萧墨轩轻轻抬了抬腿。又继续问道。
“眼下南京周边的守军,除了几个紧要的关口外。大多已经聚集在外城里边。”李遂抱拳回道,“金川门这边,约有一万五千人,聚宝门,集庆门,也各有一万人马,还有八千水军,已经聚在了通济门边地秦淮河候命。”
“这么多人。”萧墨轩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意外,“既然南京城里。有如此多人马,为何会让乱军占了内城?只要羽林军守住内城,与城外守军里应外合,何愁乱军不平?”
“这……”李遂被萧墨轩这么一问。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振武三卫的乱军,皆是有备而来。来的势快,各门守军措不及防,又胁裹了京中官员和宫里的公公,羽林军惟恐误伤了百官和宫里的公公,不敢与之力敌,只能退出门外。”
“那为何眼下又调集诸军,围困内城,这便不怕误伤了乱军手中的人质?”萧墨轩冷笑一声,微微扬了扬头。
“这……”这一回,不但是李遂,就连徐鹏举和李庭竹,心里都有些不满起来。
难道这位萧大人是看出了事态不妙,便想着要来抓几个替罪羊不成?
“哼……呵。”徐鹏举身为魏国公,在南京城里,向来是少有人撩得虎须。此时心里一阵恼怒,不禁在一边冷笑了几声。
“眼下既然皇上派萧大人来了这里,萧大人有何良策,便说出来便是。”徐鹏举手里拿着一只瓷杯,不冷不热的说道,“我等定是依令而行。”
“本官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振武三卫因何而反,南京内城,又因何而失。”萧墨轩针锋相对的说道。
大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令人窒息起来。
“既然诸位无意多说。”萧墨轩见几人都不再说话,缓缓站起身来,“那本官便也不再多问了。”
“请问李侍郎。”萧墨轩两道目光,直射向李遂,“眼下这南京诸军,该受谁统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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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人是直浙经略,除了那一万羽林军外,自当是受萧大人节制。”李遂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痛快,怎么这一刚来,就要夺取军权。
“不过萧大人执有皇上授予地王命旗牌,又受了皇上的旨意,京都城里地羽林军,也该是听萧大人号令。”李遂轻轻握了握拳头。既然你爱得威风,就全交给你也罢。把军权全都交了出去,便就也和自己没了多大关系,还乐得轻松,又可以少担些责任。
“好。”萧墨轩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传令,整顿三军,准备攻城。”萧墨轩咳嗽一声,正色令道。
“啥?攻城?”李遂,徐鹏举和李庭竹,顿时全都傻了眼。
“萧大人,不可……”李庭竹大惊失色,扑到案前,“眼下乱军胁裹了数百官员,其中不乏尚书,侍郎以及各监的公公。若是惹得乱军性起,杀了众人,再一把火烧了皇城,朝廷必定震怒。”
你丫的个愣头青,你不想要脑袋,我们几个可还想要多活几年呢。
“适才李大人也说了,本官便是这里的主帅。李候爷若是有心,本官不如把这个主帅让给了候爷如何?”萧墨轩的脸上,有些发青。
“你……”李庭竹怎么说也是个候爷,何曾受过这般憋屈。被萧墨轩这么一奚落,顿时怒上心头。
“候爷,一切惟萧大人之令从事。”李遂在一边冷冷笑着,对李庭绣劝道。
愣头青,大愣头青啊。这么一折腾,只怕他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好在这里有三人在场,日后自己这边,也好互相有个指证,一切都是这位萧大人的意思。
“好,好,我等惟萧大人之令从事。”李庭竹“哼”了一声,也不再和萧墨轩争辩,拂袖朝着大帐门外走去。
“来人。”见李庭绣要向外走去,萧墨轩又是一声轻喝,门外的卢勋和几个卫兵应声而入。
“临淮侯李庭竹,商议军情之时目无主帅,给我先拿下了。”萧墨轩伸手一指,指向了李庭竹,“既然你等都在军中,本官分配职责之时,岂可说走就走。”
几个卫兵,都是原来南京城里的,看了看萧墨轩,又看了看李庭绣,有些畏缩。
可是卢勋是随着萧墨轩来的,哪里还管得这些。不就是个侯爷嘛,这可是萧大人让我拿了你地,萧大人有皇上和储君,还有那么多阁老撑腰,还怕你不成。大不了,老子以后不来南京好了。
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便将李庭竹扑倒在地。
“萧大人……”李遂和徐鹏举顿时也是大惊失色,一起出声呼道。
“难道李大人和徐公爷还有什么话说?”萧墨轩转过脸来,看着李遂和徐鹏举。
“本公爷身体不适,须得回府就医。”徐鹏举憋了半晌,开口说道。
“请。”萧墨轩也不强留,对着门口指了一指。
“告辞。”徐鹏举一拱手,转身离去。
大帐之内,顿时便只剩下萧墨轩和李遂两个。
李遂只低着脑袋,默不做声,额头上的青筋,一暴一暴的。
“李大人可也是要走?”萧墨轩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下官倒是想要走。”李遂苦笑一声,“可下官是南京兵部右侍郎,职责所在,又能走到哪里去。”
完了,完了。只怕我李遂一世英名,要和这个愣头青毁在一起了。李遂地脸色有些发白。
“唉……”这个时候,萧墨轩才松了口气,坐回到案前。
“李侍郎,适才得罪了。”萧墨轩缓下色来,朝着李遂拱了拱,“等乱军平定之后,本官员自当会亲自去向徐公爷和李侯爷谢罪。”
“萧大人自个心里主张这便是。”李遂呵呵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下官惟命是从。”
这算是立威吗?有这么立威的吗?你萧墨轩在南京军中毫无亲信,只怕会是适得其反吧。
“好。”萧墨轩一拍案桌,“那本官便请李侍郎去做一件事儿。”
第五卷 东方大航海时代 第十六章 武力夺城
川门内临时设起的羽林军大帐里,看起来倒显得有几去主帅的案椅,只有两排长凳放在其中。帅座的后边,甚至就连一张地图都没挂上。
萧墨轩和李遂两个人坐在里头,更是显得空荡荡的。
哼,魏国公府和临淮侯府,都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世家,即使他们手上什么权力也没,也轻易得罪不得。你萧墨轩要做直浙经略,若是这两个人不配合,只怕也是做不安生。
鲜红的二品官袍,托着一只锦鸡,犹如一团跳动的火焰,让李遂的心里愈加的不安生起来。
“李大人,本官听说,皇上的圣旨和龙袍,都是用南京的云锦制成?”萧墨轩拿起茶杯,细瓷的杯盖撞在杯口上,震得人心里跟着抖了起来。
“萧大人说的不错。”李遂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里的口气竟是已经略缓了些下来。愣头青,和他计较什么。
“那黄懋官,是因何而死?”萧墨轩低着脑袋,只看着杯里碧绿的茶叶。
“乱军围攻黄府,黄懋官越墙而逃,却坠伤右足,为乱军所获,乱刺而死。”李遂有些不明白,此时提出黄懋官来,究竟是何意图。
“李大人误会了吧。”萧墨轩微微一笑,“那黄懋官平日里克扣军饷,明明是心虚坠墙而死,黄府之人却赖到了振武营军士的头上,要加上一个谋叛的罪名,这才逼反了振武三卫。”
“这……”李遂心里猛得一动,禁不住抬起眼来看了看萧墨轩。
“只是诸军残辱其尸,倒是失之礼也。”萧墨轩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萧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要把事儿都推到死人身上?”李遂何尝又是省油的灯,听萧墨轩这么一说,也是立刻明白了过来。急忙走上前几步,小声说道。
“难道李大人还有更好的法子?”萧墨轩讪笑道。
“诸军因何而变,和萧大人也担不上关系,为何要在这里寻思。”李遂眯搭着眼睛,看着萧墨轩。
“可是却和诸位大人有着关系。”萧墨轩哈哈一笑,靠到了椅背上。
难道他竟是要想着法子帮我们开脱?李遂心里又是一动。可是刚才又为何极力打压徐,李二人?李遂有些费解。
“南京诸军,除了总督府外。向来由南京兵部和徐国公,李侯爷节制。”萧墨轩不紧不慢地说道,“若要说振武三卫无罪,那自然便是南京兵部尚书张,南京守备太监何绶,南京户部侍郎黄懋官,及徐国公,李侯爷有罪了,若是不夺其职,振武三军又如何能信得皇上是真心要免了他们的罪?”
“皇上……皇上当真有旨?”李遂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张鏊有罪,那么自己呢?
“本官适才不是问了李大人。宫里的圣旨,可都是用南京的云锦所制?”萧墨轩微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
“萧大人是想……”李遂的脸色,一下子由苍白变成了通红,“矫旨?”
“李大人说的难听。”萧墨轩显得有些不开心,“矫旨之罪,向来是用来加在谋逆之徒身上。本官只是以此定计平乱,何谓矫旨。”
“对对对,只是定计。”李遂连连点着头,看着萧墨轩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疑惑起来。
“不过此计倒也是凶险,若是被乱军看出端倪,惹得性起,只怕反受其害。”李遂不无担心的说道。
“这也正是本官所顾虑。”萧墨轩点了点头。“适才调离徐国公和李侯爷,也是怕那两位再牵扯进去。”
“日后本官经略江南,还要多多仰仗徐李两家。若是计败。本官顶多只是得一个督战不力之罪,诸位可是要陷得愈深。”萧墨轩轻描淡写的说着话,像只是在聊着天。
原来他自个都明白,李遂偷偷地捏了下手心,手心里全是汗。这位萧大人,倒果真是不简单。幸亏适才只是心里有些不敬,并未表现出来。
“故而计谋未成之前,断不可把徐国公和李侯爷再牵扯进来。”萧墨轩清咳一声说道,“只等乱军撤出内城,再由那两位提兵擒拿贼首,可抵前过。”
“那……萧大人又如何知道乱军愿受安抚?”李遂的目光,比起刚见萧墨轩的时候,已经尊敬了许多。
“李大人可别忘了,本官适才可是从玄武门方向来的。”萧墨轩轻轻一笑,摆了摆手。
“振武三卫,素来骄悍
起了军变,若是果有反心,自当是夺城而去,又如何中。即使是当真有了反心,也是人心不齐,军中也并无能人。”
—
“故而萧大人有心以身犯险,便是为了试探乱军心意?”李遂顿时恍然大悟。
“不错。”萧墨轩点了点头,“城上乱军,见本官现身,不但未生恶意,反倒是似有所盼。眼下内城里虽是粮草充足,可被围了这么几天,想是心里也是生了怯意。”
“下官立刻就去织造局作坊安排去。”李遂听萧墨轩说完,心里顿时大喜,站起身来,就要出门而去。
“哎,李大人莫急。”萧墨轩抬手止住,“织造局那边,只须派心腹之人前去便可。眼下李大人却是要帮着本官传令三军,准备攻城。”
“萧大人不是有心招抚吗?”李遂又是一愣。
“谁说不打?让他们自个心里计较去。”萧墨轩神秘一笑。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李遂的脸上露出笑来,用力的点着脑袋。
“嘟…………嘟……”
已经死静了足足六天的南京城上空,突然响起一串刺耳的号角声。
“鸣号集兵。”南京城外的驿站里,南京守备太监何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难道萧大人要武力攻城?”
“武力攻城?”张居正刚才刚敷上了药,在驿站里坐着用了一杯茶,听见这么一阵号角声,脸色也是忽得一变。
乱军之中,尚且胁裹了数百官员,太监,若是两边撕破了脸皮,只怕那些人便是第一个要掉脑袋地。
“张大人,萧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何绶的脸色比张居正更是不堪。
“不会有事儿,不会有事儿。”张居正愣了半晌,忽得又脸色一缓,“子谦并非冲动之人,我等还是莫去扰了他才是。”
“这……这可不行。”何绶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仍是放不下心来,“眼下贸然攻城,并非明智之举。”
“来人,备轿,备轿。”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腿来,急匆匆地,就要赶了过去。
“何公公,何公公。”刚走出几步,驿站门外,几个杂役跌跌爬爬的,就冲了进来。
“凭有甚么事儿如此狼狈。”何绶只当也是来告诉自己萧墨轩要攻城的事儿,皱着眉头,脚步仍是向外迈着。
“何公公,何公公,萧经略把临淮侯给拿了,魏国公也被逼回了府。他……他还扬言要擒拿兵部张尚书和何公公你。”杂衙踉跄着,一下子跪倒在何绶面前。
“啥?还要拿我?”何绶的脑袋里,“轰”的一下腾起火来。跳将起来,扯着一个杂役就是一个耳光。
“老何。”田义在屋子里,也听到了这一阵声响,连忙走了出来劝解,“难道凭这几个人一句话,你便是信了?”
“不错。”张居正也抬步伐走了出来,“萧墨轩做事儿,向来有理,还须得问清楚点才是。”
你们几个都是从京城里来的,穿着一条裤子,此时何绶已经是火上心头,哪里还听得进去。
“萧大人既然要拿我,我便送了过去给他拿好了。”何绶拍着大腿,又跳又叫。
“萧大人若是想拿你,哪里还容得有人来给你报信。”田义哼哼一声冷笑,“当年严世蕃如此跋扈,都被萧大人捏在手上,你可是比得过?若萧大人正是有什么计较,被你搅了局,只怕才是真的没了后路。”
田义这话虽是说的不好听,可句句正打在何绶的心坎上。刚才瞪的血红地眼睛,顿时有些失了神。
“两位公公再此稍歇,我料三日之内,南京城里必再有变。”张居正呵呵笑着,摆了摆袖子,“在下陪着何公公坐在这里,难道竟还是不放心?”
张居正是裕王和萧墨轩的老师,萧墨轩之前在张居正面前的恭谦,何绶也是看在眼里。他说出来的话,在何绶心里自然是颇有分量。
“乐得清闲。”田义扯着何绶地袖子,往回走去,“等南京城里稍定,咱家也该是要去浙江了。不如就在这驿站里设席,陪我多饮几杯,坐等萧大人佳音才是。”
“呵……哈……”聚宝门,集庆门,金川门边,数万大军拔营而起,齐声高呼着向着故宫内城压了过去。
第五卷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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