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也辍学回家。结果,在她的威胁下,卫大民辍学了,但条件是,他宁愿在生产队多做两个小时的工,也必须让卫大军继续读书。王月秀担心做得太过,让邻里笑话,也就同意了。
谁料,接下来的姑姑卫兰也遭遇了辍学的命运,但一向胆大的卫兰没有屈服,竟然偷了王月秀的钱,不仅交了学费,还买了一件花衣服藏了起来。当天晚上,王月秀发现钱不见了,气急败坏的召集家里的孩子们逼问。
在扁担的威逼下,卫兰当然不敢说话,而一向爱护弟妹的卫大民却站出来,顶下了这个罪。话说,不在缺爱中变坏,就在缺爱中变态。王月秀一向脾气暴躁,怎么容得下如此“逆子”。当下,用绳索绑起卫大民,又怕惨叫引来邻居的“关心”,就堵住了他的嘴。一顿乱棍下来,不顾其他儿女惊怕的目光,愤愤命令他们都不准管地上奄奄一息的卫大民。
其他的人都去睡了,懂事的卫大军一直陪着他,也不敢解开他身上的绳索。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守了一晚的哥哥停止了呼吸,脸上还挂着惊怕的表情。吓得他什么都不顾了,跑到煤矿唤回了卫开云。当时的年代,卫开云只能对外声称卫大民患了疾病,并草草埋葬了他,还把唯一知情的卫大军带到了矿上吃住,每天在他上学前,放学后,都会叮嘱他“少说话”。
所以,渐渐的,卫大军越来越不喜欢家里,越来越沉默,也下意识害怕王月秀的棍棒了!这也正是他和卫兰的矛盾所在。
卫小娟从来不知道卫大军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是呀!难怪奶奶那么怕爷爷;难怪老爸虽说尊敬两位老人,但却从不热络;……
现在卫小娟知道原因了,她不会让家里走以前冰冷的老路了,四姑姑为人真的很好,老爸不该恨她一辈子!
第十章 重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啊——”
卫小娟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山村清晨的宁静。
卫大军按着太阳穴,被尖叫震得头开始刺痛了,闭着眼睛,隔着蚊帐大吼:
“闭嘴,大清早的,咋咋忽忽什么呀?”
卫小明这时也揉着眼睛拉开蚊帐,探头看向镜子前的卫小娟:
“啊——,”
卫大军这才呻吟着拉开蚊帐,半眯着眼睛往外看去,可他还没看清,闻声而来的王芳就心急得一把将卫小娟拖到了院里。
同样被声音引出来的卫大国一家也正好来了灶房门口,借着清晨的光亮,这才看清楚卫小娟惨不忍睹的脸庞:右眼肿的只剩下一条缝,整个脸庞都有些青紫发亮,衬得纱布遮住的左眼尤为可怕。
难怪卫小娟姐弟会被惊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咋一看,完全能把人吓死!王芳这才一拍大腿:
“哎呀!我说忘记什么了吧?昨天没见小娟叫痛,还做了不少家务,一高兴,我完全忘记把消炎药拿给她吃了,也忘记李老师说的‘热敷’了。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烧水。”
匆匆跟出来的卫大军见到女儿的惨象,也没继续黑着脸骂人了,揉揉被院里晨风吹冷的臂膀,回房穿衣服去了,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自己昨天和小娟核对数据,让她太劳神了?
九十年代农村的孩子受点什么伤,那可是家常便饭,卫小娟只是被自己的惨象吓着了,看到惊动这么多人,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院坝里剩下的众人一阵傻笑,她倒是不知道:这一笑,脸上更狰狞了。还兀自的庆幸没有惊动那边的院子的一堆人,不然自己就没法见人了。
卫小兵看到一向严肃的卫大军离开了,这才捂着嘴巴,闷笑道:
“好丑的独眼龙,哈哈,还变形的,……”
旁边的卫小琴担心的看了气得顿足的堂妹一眼,伸脚踢踢自家哥哥:
“还笑,看把小娟气得,你这当哥哥的不心疼,还嘲笑人家,你连小明都不如!”
任长凤也白了儿子一眼,对卫大国道:
“算了,咱们回去吃饭了,你待会儿还得去上班呢!小兵、小琴也梳洗了吃饭吧。”
卫小兵临走时,拉着卫小明的手,道:
“你给你姐报仇没有,江湖人士,有仇必报!哼哼!要是昨天我在的话,非得教训到推你姐那小子唱上几天‘哎哟’歌!”
卫小娟对这个任性又义气,还爱开玩笑的大哥知之甚详;连忙抢过傻弟弟的手,
“笨蛋小明,小心大哥马上就叫你唱‘哎哟’歌!”
卫小兵奇怪极了,这不是自己昨天才在台球室听人说的么,怎么第一次想实施一下就被破坏了?
卫小琴和卫小明倒是不负他所望,一齐傻傻问道:
“什么是哎哟歌?”
卫小兵找回了自信,捏起自己妹妹的小手。卫小娟看着十四岁出落得花儿一样的大姐,心里默念:阿门!姐,你真天真!
“哎哟,哎呦……哥,放手啊!”
卫小兵这才松开使劲的大手,哈哈笑着奔回了家里,他才从来不管是谁,想恶作剧就恶作剧!括号:他爷爷,他爸,他二叔除外!
卫小琴揉着发红的手指,微红着眼眶也冲了回去。
留下卫小明,摸摸被姐姐挽救回来的五根手指头,崇拜的跟在她后面回到了自己家。
早饭后,卫大军到八一村的茶馆去找“阴阳”测黄道吉日开工建房去了。卫小明也跟着一溜烟找小伙伴疯玩了。王芳担心卫小娟的脸,哪儿也没敢去,每半小时准时端来盐水给女儿敷一次脸。
卫小娟相当珍惜并享受这浓浓的爱意;还有卫小琴一直陪在她旁边,剥好瓜子还送进她嘴里;当然,卫小娟不会忽略友情赞助瓜子的任长凤;冲着这娘俩的真心对待,怎么着也不会让大姐夭折的,卫家的“家花”啊!
有了她们的精心照顾,午饭时,卫小娟的脸就恢复了正常,一上午热敷下来,连毛孔都舒服了。王芳这才放心的和任长凤娘俩背着背篓上山割猪草去了!
卫小娟现在心情正好,一把拎住想跑的弟弟:
“摆课桌,姐要做作业,快点做完好给你们上课呀?嘿嘿嘿!”(请想象灰太狼看到肥羊的笑声!)
山上什么最多?木材!
卫小娟满意的看着卫小明布置的“课堂”。椿树上挂着一块两尺见方的木板,树下放了一张小方桌和一把小竹椅,这是“老师”的位置。学生位置分别放了三张“桌子”:高七十厘米,宽十五厘米的高木凳;“椅子”:六条三十厘米高的小板凳。
“弟弟,有六个人吗?”
卫小明掰着手指头,口里默念着:
“盼盼两个,小美两个,小舅,于操,我,……好像是七个!”
吐吐舌头,又回去搬了一套“桌椅”出来,摆好。
卫小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找位子坐下,这才把军绿色的帆布书包拿出,掏出里面所有书本。哇!好怀念的六年制课本哦!
《语文》:1鸬鹚,2梅雨潭3海上日出4登山,基础训练1,5古诗二首宿建德江鹿柴6赤壁之战……;
《数学》:分数的概念,小数点的转换……,
《自然》,《思想品德》!
没有了?一个作文本,一个作业本,还有一个习字本?怎么感觉五年级的东西这么简单,偷瞄卫小明掰着手指的计算题,还在“2+1=?”。只当后来的幼儿园水准,咱家的元乐乐四岁都比她舅舅强!
一个铁制的文具盒,打开一看,只有一支新铅笔,一个笔擦。还有一张小字条:
卫小娟:
今天你受伤回家了,李老师来批评了高文平,还叫他星期一给你道谦。我们都很担心你,祝你早日康复!今天的作业是《鸬鹚》的生字,每个连拼音抄五遍,数学的题,我帮你抄在本子上了!
李思琪
1993。9。4
卫小娟会心一笑,这李思琪可是和自己做了二十多年姐妹儿,看到她把“道歉”写成了“道谦”,还有稚嫩的字迹,卫小娟连忙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她又悲催了,课本上龙飞凤舞的草书怎么能是小学生写的呢?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学校的老师可能也就这水平吧。
只有模仿小学生一笔一划的用“楷书”写完了作业。
今天下午的学生也陆续到齐了。分别是,五岁的王盼,三岁的王欣,七岁的卫小明和卫小美,长得甜美可爱的二妮子,另外还有卫小明的铁哥们于操,王建,这个王建是王芳最小的一个堂弟,年龄虽然只有六岁,卫小娟却不得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小幺舅”。人家辈分在那儿了啊!
看着眼前端坐的煞有介事的七人,卫小娟相当的感概!重生前,还有几个即将加入的孩子,卫小娟的小课堂持续了五年,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将来走上各自天差地别的道路!
胖胖的小幺舅有些大舌头,家里的溺爱让他为所欲为,正是和于操还有另外的两个同学,初中没毕业就学“古惑仔”,跑到人家镇上的台球室收保护费,结果被人打断了一只手;……
王盼成绩再好,也逃不开初中后就辍学打工的命运,得知身世的她更是自甘堕落,和一个一文不名的外地人私奔去了北京,还好后来两人回家承认了错误;生个孩子丢给了家里,两人一直在外租房,打工……
王欣长得高挑漂亮,但成绩奇差,爱打扮,好虚荣,卫小娟重生前,正计算给她的闪婚送多少礼金;……
二妮子大名卫小琳,从小失去母亲照拂,在夹缝中长大的她过于的早熟,她倒是排除一切困难,读了一个会计中专,但是天生缺乏安全感的她,唯一的追求和爱好就是“钱”,到卫小娟重生的时候,她还在为钱努力奋斗,视一切感情为畏途;……
自己的弟弟就不提了,必须得彻底改变;……
转头看向卫小美,卫小娟内心一阵纠结,要是自己是个男人,她一定会大叫“蛋疼”,原因也很纠结……
第十一章 偏离原路的第一个朋友
卫小娟之所以对卫小美那么纠结,事情就在不久后会发生了。当年,卫小娟专心上学,养成了懒惰的性格,家务农活一样不会。
而卫小美,上学太晚,完全读不进去,视上学为畏途,却家务样样拿手,地里的农活也是熟悉至极,两人成了两个极端。
在封建的王月秀和以前古板的卫大军眼里,卫小娟简直一无是处,卫小美属于天下少有。常年被拿来反面教育的卫小娟就越来越自卑,年纪轻轻不敢穿一件浅色衣物,卫小美则空前的自我感觉良好。
两人一起到任长凤家的餐馆帮忙,卫小娟一个管账的,常常躲在一边看电视;而卫小美,洗碗都会衣着鲜艳,还会时不时拿王月秀的话语来打击卫小娟几句。
这种极端对比下,直接导致了卫小娟十七岁时,第一个媒婆上门说亲,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八一村。也是缘分使然,第一个相亲的对象就是元锦,在元锦的真心爱意浇灌下,卫小娟才慢慢开出了自信之花。
不得不说,王月秀在二十年后看着卫小美,只恨悔之晚矣!她出门打工呢,没文化,人家不要;搞对象呢?她还超级挑嘴,总觉得自己最优秀,结果选成了“剩女”。在卫小娟重生前的2011年才匆匆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同样老大难的“剩男”。
……
“老师好!”
卫小娟从回忆中醒神,眼前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表情或是认真,或是好玩。但都是相同的眼神:清澈无垢!在心里,她暗暗发誓:虽然我没有金手指,没有魔法,既然让我重生了,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改变你们的未来!
“同学们好,我们今天先讲一个故事,再来学拼音,好吗?”
“好!”七个小孩似模似样的背着双手,回答得整齐一致。
“从前,有一个地方叫青青草原,生活着一群快乐的羊,有一天……”
卫小娟连比带跳的讲述了一个此时并不存在的动画,她为了元乐乐,特意学了几个月夜校的幼教,现在教这帮孩子,完全是绰绰有余了。
《喜羊羊与灰太狼》这部风靡几年的动画,她更是耳熟能详,此时讲来,格外的精彩!
随着她经典的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结束了第一二集的内容。
下面,包括两个才两三岁地小不点,大家都是意犹未尽,一起要求:
“娟姐,再讲一点吧!”
“咳,咳!叫我什么?好了,我们下周再讲吧,人家羊羊们都要认真上课学习知识呢,不然,怎么和灰太狼作斗争呢?”
……
和一群小孩混在一起,时间还是比较好混的。四点左右,打猪草的卫小琴等人回家了,正赶上卫小娟收工前的歌曲时间。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
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
每天都追赶太阳。
有什么难题去牵绊我都不会去心伤,
有什么危险在我面前也不会去慌乱,
就算有狼群把我追捕,也当作游戏一场。
在什么时间都爱开心,笑容都会飞翔,
就算会摔倒站得起来,永远不会沮丧,
在所有天气,拥有叫人大笑的力量,
虽然我只是羊。
……”
在卫小娟的领唱下,几个小孩子兴奋的声音在里面偶尔和上几声!场面相当和谐。
卫小琴感兴趣的凑了上去,听了两遍后,已经能和得差不多了,等到歌声停下,她好奇的问道:
“小娟,这首歌真好听,比电视里点歌台的歌都好听!你哪儿学的,有歌词没?是谁唱的啊,我明天赶集去看有没有磁带?”
“啊!”
卫小娟有些傻眼了,怎么这样?好在立刻灵光一闪:
“大姐啊,这是我随便乱编的,我外公家不是养了那么多羊吗?我们上次和翔子哥哥不是在外公家待了好些天么?我放羊时写的这个!好听吗?呵呵!”
“当然好听了!”
卫小琴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连忙哼了一遍。卫小娟感叹:真不愧她“最优秀卫家女生”的称号,这么好听的嗓音,比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倍,想必她在镇上的初中也是声名鹊起吧!
这也给卫小娟敲了个警钟:什么事情不要露得太过多了!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了,卫小娟感觉眼睛上的纱布完全可以弄得小一点,这样实在太挡视线了,央求着任长凤带她去了军区的卫生站,挎着单肩书包,规规矩矩跟在任长凤身后,进了这个前世充满好奇而没敢靠近过的军区。
路边的大铁门敞开,左右两位身姿挺拔的卫兵。
崇敬地看着人家的一身戎装,卫小娟和任长凤从旁边的一道小门进到了里面,沿着墙根走了约五十米的样子就是卫生室的所在了。
和蔼的军医帮卫小娟换了一个小伤疤,还调皮的用剪刀剪成一个“心”形,照着卫生室的小镜子,她是相当的满意。任长凤央求了军医帮忙送卫小娟出军区,她则担着木桶往伙食团去了。
军医看着卫小娟照着镜子的一副臭美样,有些好笑。他们这里面偶尔会对外诊治一些急性病人,他还没见到哪个本地村人这么在乎伤疤位置的,还不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小女娃有点有趣,带卫小娟出门的途中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姑娘可真爱美的啊,几岁了?上几年级啊?”
听到这纯正的普通话,现在的卫小娟当然不会怯场,:
“军医伯伯,我今年十岁了,读五年级了。”
军医这才觉得有些惊讶了,据他们所知,在这个偏远的山旮旯里,可是没有谁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的?眼前这女孩子不但不见怯懦,还少见的沉稳。眼见到了大门边,看了下时间尚早,干脆停下脚步。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卫小娟也只好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这里面可不能乱走,乱看……。
“小姑娘厉害呀,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