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艳上串。孟春艳立即把刚刚烤好的二十串拿过去。
桌边的人全站起来一饮而尽！
“好的。“应了一声，接下需要硬烤一些的单子，单备二十串。
“真的太好吃了，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串啊！”
“是啊——”
“王府井那家也没他烤的好啊，油而不腻，一咬一包香！”一个皮夹克连连摇头，“这可真有意思，哎，我看明白了！你看这串是直接在火上烧的，当然得用铁条，用竹子的不得烧坏？”
“呀，华哥，你果然是第一吃货，这么好吃的小摊都能找得来，你们没吃出来，他这肉串调味调的好！”说话的回头看向忙乎着一把把肉串正向烤箱上加的韩枫，再转过来，“咦？我发现啊，他的工具也没见过哎，好有意思！”
“来，好事成双！华哥复员回来，我们军区大院的头狼终于回来了，以后该怎么干、干什么就听华哥的，同意不？”
“同意！”几乎异口同声，一桌子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喂喂喂！”
突然，从十几米外的过道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喊，“你们在这里啊！”
一桌子人齐齐的看了过去——
“小魔女来了！”有人悄声说道。
“她不是回她自己家，没在大院吗？小辰，你说。”
“谁知道——我，我也是听说的。”
“你们吃好吃的，为什么不叫我！”
说着说着，眼泪转了几转就下来了，小嘴一嘟，双手抹起了金豆子。
“昀熙——”
叶方华站了起来，一脸笑着走了过去。
云希！
韩枫的耳朵一直不赖，虽然没刻意的听着他们的话，可是突然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出了点意外，他是知道的。耳朵有一分就留在了那边儿，听着是不是要加什么服务之类的，未料！
却是听到了这个名字！
砰、砰、砰！
这个名字就像两记重锤，一下子一下子的砸到了韩枫的心脏上！
不，不可能！
韩枫本能的手一哆嗦，差点儿把刚刚烤好的肉串掉地上。
目光迅速移了过去。
一身厚款淡灰格纹的长棉裙儿，一对双马尾儿，黑黑的长发，俏俏的瓜子脸，眼睛特别大，身高约一米五左右，明显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脸发现新奇事物的喜悦，加上一丝被忽略的委屈。
叶方华过去蹲半下半个身子安慰着，拉着她入桌，从红毛衣女子身边挤出一个位置，把双马尾小女孩扶了进去，“小姑奶奶，我们都以为你回家了呢，不是辰子说的吗？”
被称为辰子的那个最小的男孩，大约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的黑线把脸埋了起来。
“辰子哥哥，你真坏！”
“各位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啊？”看了一圈儿。每个人的脸上却几乎都是一付我很喜欢你的样子。
“来，小熙，这串儿可好吃啦，味道特别好。”
“小熙……”
“韩师傅，给加……”叶方华回身，说到一半儿，发现韩枫一动不动的站在烤箱旁边！
“韩师傅，你，你怎么了？”叶方华吓一跳，连忙过去几步到了身边。
韩枫的心已经爆掉，碎了一地。
砰了。
一地……一地。
那一片从前生的那个绝望的日子就封锁住，不想触及的区域，随着这一声“云希”的名字，随着转头一瞬间的定格，韩枫最不愿触及的那一片全部底朝天的翻出来，心全乱了。
不对、不对！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不对、不对！
你在的日子，我的全世界就是你。
你不在的日子，全世界对我没有意义。
对。
是你。
这真是巧合吗？
不对啊——提前了足足有十年！
老天，你一定拿错了剧本吧？或者是弄错了频道，可是。
我最想遇见的，还是你。
还是你。
“对，对不起，我可能被呛着眼睛了，我，我去那边儿洗洗。”
看到叶方华过来，韩枫连忙侧过脸去，走开。
脑子里却绝不会错。一身灰底格子裙，一对双马尾，甜甜的笑容，几乎和照片里的她一模一样。
脑子里永远记得的那一幕。
十年后的年那个冬天，自己军校毕业到京城某师的第二天，也是在北站西直门外，一个雪日的清晨，相遇。
之后，是十年风花雪月、十年最美年华，十年的恋，十年的伤。
第17章 做最好的自己（）
人生苦短，几个十年？
韩枫坐在车棚满是灰的砖头台阶上，努力的调整着情绪。死过一回，活了第二回，四十来岁的心境，就像斑驳蒙上一层铁锈的机器，突然间加了一股润滑油。失控了也容易硬改回来。深吸了两口气儿，平稳情绪，努力的让泪水没有落下来。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是因为当年她的母亲横加阻拦吗，努力了十年，终于要见到曙光，美好的一切像肥皂泡一样，砰的一声碎成了一地沫儿。一直以来，韩枫不认为这是遗憾，而是失败。是人生失败导致的爱情出局，不怪她的母亲，更不怪她，而是自己活的拧巴、不求上进，除了所谓、可怜、单纯的最没价值的爱以外，给不了她更多，在最绚烂的相恋过去，剩下的是两个人都承受不了的沉重。
真的爱一个女孩子，男人要全部心思去呵护。
真的爱一个女孩子，男人要打拼事业还能陪伴着她一起浪漫如花。至于物质条件那是你应做到的，更没说的，房子、车子、更好的生活条件等等。
真的爱一个女孩子，男人需要放下一切，把她捧在心里，让她盛开成世上最美丽的花儿。
哪怕，你只能拼了命去搬砖头，哪怕只能买一只廉价的发夹，哪怕一年只能看一次电影……而不是斤斤计较，不是牢骚满腹，不是闷头喝酒，不是狐朋狗友，不是纠结于自己的事业天天没个好心情还得女人去哄。
上辈子，错的太多，这辈子懂了，却还是在转业后结婚、离婚后才悟得的。只是一切都已经太晚。
老天拿错了剧本，提前十年——这一定不是真实的。
韩枫不知接下来怎么做，索性忽略不计，一切顺其自然。这辈子，如果带给她的仍然是沉重，那不如不见。十年，也许，我有十年的时间来改变自己。现在她不过十二岁。留下十年的期许，给前生，也是给现在的自己。
两三分钟，迅速调整过来，像没事人一样，微笑的回到烤箱旁边。
孟春艳急急的过来，“没事吧？”认真的看着韩枫的眼前，寻找是不是哪里迷着了。
“没事，被烟熏了一下。”目光却扫向了大圆桌儿上，众星捧月般的中间，她的笑很美。
“嗯——真的很好吃呀。”
稚气未脱，却别有一番灵韵。
韩枫努力而认真的烤着肉串儿。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烤肉要加点儿孜然，烤的焦一点儿，不知是不是合现在她的口味儿……放下、放下。
暂时当我不存在。
努力做最好的自己，静待花开。
韩枫的手在烤箱上来回的上下翻飞，每五把一组，五十串五分钟左右就能搞定，顺便把菜串儿也上了点儿很受姑娘们的欢迎。
原来，现在她的名字叫傅昀熙，而不是后来的云希。
喝了一个多小时，个个都有七八分醉意，夜色也深了下来，大院里的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出来溜弯儿的人越来越多。
香味太好闻了，来来往往的大人小孩儿老头、老太太们驻足的越来越多。
特别是小孩儿被香味给刺激的着急的去拉自家大人来买着吃，急切的看着火苗上的肉肉两眼发光。
“大哥哥，这个能卖我一串吗？”
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掏出一把分票儿。
韩枫笑笑，拿起了十几串儿。
“小弟弟，这几串儿哥哥送给你和所有的小朋友，拿着吧。”放下心事，一身轻松的韩枫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
“不，不能……不能白要，你得收钱。”小男孩努力的把一把分向上努力的递过来。脸红红的，像个大苹果。
这时，一个高大的白发老人走了过来，韩枫拿着一把肉串，很尴尬。
“小伙子，这是你——开的摊？”
“不是。是叶方华带我过来给他和他的朋友们烤一次串儿，帮忙。”
韩枫一笑，“老爷子，您帮我把这把串儿给孩子们吧，这一会儿还有，都算我送的！你也尝尝。”
“那怎么能！买卖要公平，哪有白拿的道理？”
白发老头儿背着手转了几转，好奇的看着这个很有些古怪的烤肉摊儿。
“这——好像和大街上的烤串儿摊不太一样啊，你这个比东街那边的——香！”
“哈哈，老爷子，您尝尝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香！”
韩枫笑笑，飞快的翻着串儿，刷着烤料，“老爷子，我这肉可是内蒙那边儿上好的肉，最主要的我这烤料是独一家，蒙古烤法。”
一边瞎吹，一边儿干活儿。
“哟，你是北边来的，内蒙人？”
韩枫点点头，“是。”
不知啥时候白毛衣站到了身后，端着空盘，看向白发老人，笑了下，打了声招呼，“丁爷爷。过来坐下一起吃吧。”随后又招呼另外的七八个老少。
都笑着拒绝。
“华子，这是你请来的小师傅？”高个白发老人问道。
“啊，是，我和苗苗几个已经三年多没聚过，他们一直念叨吃烤肉，我转了半天，发现就他家肉有点儿不一样，像我在内蒙那边吃过的，不过论起烤肉来，比当兵在内蒙时还要好吃——丁爷爷，你和小宝一起来吧！”
“不了。”
姓丁的白发老人摇摇头，笑道“你们小年轻的聚会，我这老家伙掺和啥，就是这肉香味儿太好闻了，小宝馋的都流了口水。得——这一串儿多少钱？”老人掏了几张十块的票子出来。
“不要钱。”韩枫笑道，“老爷子，客气啥，快，一会儿就凉了不好吃了。”
刚要说话的叶方华略为一愣，看了看韩枫，“丁爷爷，你们就吃吧，今天都算我的！”
转头对韩枫笑道，“哪能让你赔上？谁想吃就给拿，这大院子里的老少爷们都是自家人。”
叶方华、韩枫终于把肉串塞到了叫小宝的孩子手里，剩下的七八个又一人分了一支，连每个老人也没落下，硬每人手里塞去了一把。
一口咬下去，白发老人吃着肉串连连点头，“好吃，味道真不错。小伙子，你这一手可算大京城的绝活了！看你年龄不大，辍学了吧？”
第18章 勤工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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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枫没有抬头。
迅速翻动的肉串儿，苦笑一声，“丁爷爷，我家在牧区，今年水草好羊牛长的好，结果却卖不出去，去收羊的贩子压的紧，只给一块五的价，没办法了，我这才出来烤肉。今年读高三，下半年考大学。”
白发老人眉一锁。
“今年——怎么丰收了，却这么低的价？咱这市场上现在羊肉得四块吧？你说的是毛斤，还是净肉？”
“是毛斤。”韩枫抬头看了看，“肉串儿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可明儿我得回去一趟，看能不能多拿一些肉出来卖卖，好凑出点儿过年的钱来，不然来年连买饲料的钱都没有，家里的羊大批都得饿死。”
这话真假各半，韩枫想做的是这个生意。
一直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韩枫也只是说说。按上辈子的记忆大概知道这是市场的反应，现在严重的信息和交通不对称，搞的有人吃不到好而便宜的肉，而有的地方却卖不出去只能烂在草地里，
“什么？一块五的毛斤！这，这不是喝牧民的血吗？”
叫丁爷爷的老头一下子眉毛立了起来。
“没错，毛斤一块都到不了，放一年的羊，只剩下能吃肉了，卖不出钱来。”韩枫说道。
“哼，交给市场、交给市场！资本主义那一套就不能信，看看，这不是问题吗，丰收了不赚钱？真是岂有此理！”
丁爷爷的白胡子都气歪了，“对了，你家到这里——多远？”
“我家在松市牛县，走国道，四百多公里。”其实，韩枫不确定那条国道是不是已经修好了，根本没地儿查数据。
“运费就算加上一块钱，哎！这帮王八蛋奸商却也赚了一倍不止！”
丁爷爷看着韩枫，“城里买的贵，牧区卖不上价钱！他们真不知是怎么搞的，难道都让没良心的商人把钱赚去吗？”
韩枫感觉后背有些凉。
老爷子——我不会做奸商的，你不用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睛吧。
“小伙子，你这羊肉好，手艺也好——马上要高考，还出来勤工俭学。看看——里面那帮子，和你同龄，哪个有你懂事？”
眼前一晃，多了个人影。
“丁爷爷，又在说我们坏话呢！”
出来的是那个白衣高马尾的女孩，笑着头发一甩一甩的站到韩枫身边。
“再给我烤一把脆的，谢谢！”
“好的。”
“肉串儿哥哥，我也要脆的。”
甜甜的笑着，站在身边，前世今生，瞬间，心化了。
——韩枫笑了下。
“好。”
尽量的平稳情绪，压力好大……肉串儿哥哥？
十年后的她，也是这么叫的。
以至于白衣马尾女孩和丁老爷子吵吵什么都没听见。
“你们呀——”丁老爷子气呼呼的拿着一把串儿去伺候小孙子了。
五分钟烤好，连带着给已经吃的大开胃口的几位老爷子，老太太，小孩子们一大把，目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却没再回桌前，到了一边儿看着月亮说话。
丁老爷子连吃了十来串，吃痛快了，从旁边搬了个木椅子，观赏起韩枫的手艺，一边接着说话。
“韩风？大风的风？”
“丁爷爷，是枫叶的枫。”
“哈，好名字。能勤工俭学出来给家庭想想办法，这个好。丁爷爷给你出个主意，你看我们城里买肉都是三块五、四块的从市场买，你要是能把肉从草原弄咱大院来，肉好再实惠一些，一定好卖。当然可别赔上喽，计算好价钱，爷帮你拉个大客户。”
韩枫大概能猜得，这位老爷子分明是个不想吃人嘴短的，心里好笑，却也为之一动。对啊，我是不是可以散着来卖呢？
这时，叶方华端着空盘又站到了韩枫身边。
“我也在内蒙回来的，那这生活挺苦，牧区洗澡都难。羊肉的事，算我一个吧——最主要的，是你烤的肉好吃！要不，我看你别摆摊了，开个店吧。”
“还上着学呢，开什么店！”白发丁老爷子抢了话，“华子，你姐不是在农业部吗，这事儿你让她过问过问，咱社会主义国家可不能让农民种田没钱赚，牧民养牛羊没钱赚，都白白的便宜了黑心的商人！”
“是，是，晚上我就和我姐说。”叶方华笑了，“丁爷爷，你可别生气哈！这事儿肯定有人管，放心吧。”
“嗯，那就好。”
丁老爷子领着要回家看动画片的孙子小宝回家，临走又不太放心的问，“韩枫，我是认真的，弄到肉就直接拉这军区大院来，哪家子不得备点儿包饺子的馅什么的！”
“成！”
“对了，下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