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两块五。”
卖羊肉的尖下巴老头很有些不耐烦,半天不开张,来个问价的还是个毛头小子,估计也只是问顺,唾沫都懒得费,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么便宜……啊!
九二年底,不一定便宜,这得怎么比。这一斤按正常可以串三十至四十串,一串卖……两毛?
一毛?
真不知这个年代羊肉串这玩艺儿多少钱一串,那辈子根本就没吃过,甚至都没见过。
“来一斤。”
尖下巴老头立时扬起脸来,笑的很真很灿烂,“好来您呐,头次开张,送二两羊油再!”
第5章 羊肉串儿(求收藏)()
【各位看官,鱼回归都市,写一本北方草原的重生故事,求支持求收藏求包养啊。】
为什么羊肉便宜,老头给了答案。
今年水草丰美,松市各旗县羊多为患,去年四块多活羊价,今年二块钱都没人去牧区收。本地的贩子见状更是压死了价钱,而这是他自家养的,杀来卖点零花钱。
羊肉、牛肉……韩枫立时想到了许多许多后世的牛奶?牛肉干?
草原三头牛?
现在是不是一头还都没建?
随便拿一家出来都是身价过百亿的那种大企业集团……接着,想起自从上初中后就没再去过的姥姥家,可不就是在牧区,没准现在也看着满栏的羊头疼。
“这个不错!”
一拍大腿,韩枫吼了句,扔下二块五毛给老头,跑回到韩立国的身边。
韩立国堆在自行车前,一脸灰土黑青无神的神色,正无助的看着来来回回的人群。
他已经快要绝望了。二十块钱,这可怎么整?
“爸,东西我买回来了!”
突然从人堆里窜出来的儿子,一脸的喜庆,这是借到钱了?东西买了……想想凭白多的这二十块钱的窟窿,又像利剑扎了心窝子似的,难受起来。
药买了,还多了一堆水果和糖,更吓人一跳的是儿子竟然买了一斤羊肉!
“买这东西做啥,买肉也得买白肥膘啊!你这孩子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韩立国突然冒出一股怒火抬手想揍,可顿时想起来这钱是儿子借回业的,却又得忍着,抬起的巴掌只能放下。
毕竟是儿子救得急借来了钱才能买了药,而自己是那个没用的家伙,丢了钱还得儿子出去借?
哪里有脸再多说什么?
“爸——我想到了一门小买卖。保准能赚钱!”
韩枫以前很怕韩立国,只要一变脸,立即就不再言语,可现在韩枫哪里会在意这个?
甚至有时看见父亲如此年轻,直以为自己比他还要老。
要不是这付货真价实的年轻身板儿,韩枫绝对会经常的错乱。
毕竟心底子里是四十岁的年龄,就算时常抽把风,想冲动一下骚一把,可终归掩不住又老又闷的心态。这必须得改,重生回来可不就是享受来的?
“啥?你要有那本事,狗都上树!快好好上你的学得了,对了,这学期考试成绩啥样?”
韩枫一愣,心说我哪里知道,没记住啊?
韩立国看见胡子都没长出来的儿子,很是挖苦了句,“要是随便个人就能想个主意出来,这大街上哪里会这多的贼!”
还在生气。
韩枫笑了,“爸,你就这么不信你儿子?要不你看在我借来了钱的份上,让我试试?今晚回去你尝我的手艺,不过你还得帮我个忙。”
“成。”
“那我还得去买点佐料啥的,手闷子啥的就先不用买了!”
飞快的跑开,奔向调料行。
“这小子……”
韩立国摸了摸脸。
“脑壳烧坏了吧,从没见他这么和我嬉皮笑脸过!明明是个胆小的家伙,他今儿是吃错药了?”
回到家已近中午。
韩枫让父亲帮着做了炭火箱,用铁丝做出炉圈架,碳是买的好贵,可没这个不成,而烤肉串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调味和火候,这两样都没问题,炒制辣酱这活儿上辈子干了七八年,而烧肉串只需要熟悉两串过来就能控制的刚刚好,外焦里嫩,油黄黄的,再涂上一层自制辣浆,香中带点微辣,一经入口香得满嘴都是羊,还不膻。
最怕羊肉膻味的母亲甚至都能吃上几串,而好久没吃过肉肉的妹妹韩菡更是不助嘴的向嘴巴里塞,连话都不说了。父亲看着儿子捣鼓了半天整出来的东西,本来还想刺激几句,可香味一出,馋虫就诱了出来,到嘴边的话堵回去了不说,串一入口立马倒进一口白酒,滋滋有味的啃嚼起来,再不提不好吃怎么整的话头。
“我说的买卖,就是这个。”
吃了几串之后,韩枫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趁着这猫冬的时候,羊肉又便宜,去街里开个小店,这年前年后赚的,怕不比爸在造纸厂干一年强的多,不说别的,就这肉串儿,一串一毛钱,一斤就翻一块,去了别的成本和人工,五毛净利!”
“一毛?你傻啊,这么好吃,怎么也得两毛!”
韩立国立即咆哮道,“一斤出三十串,六块毛利,我……”他这么一涨价,顿时给自己吓住了,“你们说,两毛钱,有人吃得起么?”
“两毛是不是多了?”
母亲担心的问道,“现在,多少人家连肉都吃不起啊。”
看着母亲,韩枫心里就发酸。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却最终连她老人家的病也没治好……这辈子,悲剧绝不再重演!
“妈,那你是看咱们这样的穷人家,你要是看看街里的富人,或者市里,京城的富人,别说两毛,就是五毛,只要好吃,就有人吃!”
“五毛!”
母亲惊讶坏了,“五毛你可别想,太坑人了,小三两猪肉的钱,谁吃这一串串丁八点儿的肉!”
……
和过分老实的鲍敏相比,韩立国虽然胆子也小,可做事还是有谱的,一下午,借邻居的田家的家什,捣鼓出来十套烧烤工具,这些倒是不费啥钱,只是欠了人家的大人情和一包焊条。父亲会车工、会电焊,曾是县里大修厂的工人,后来下岗去了造纸厂,再后来就一直失业在家,捣鼓过各种机器设备,全都赔钱、赔钱。后来父亲不再折腾的时候,韩枫曾给他老人家总结过——太要面子,不要钱,啥买卖也都得黄喽!
可现在,还不是夺权的时候,因为要开店,连最基本的租屋、买料的本钱都没有,算了算,在县城租三十平的门面,一个月二十块租金,按备一天三十至四十位客人原料计算也得二十斤羊肉,加上各种辣椒麻椒、孜然等等,需要备下八十块钱周转——现在,家里只有四块钱!
八字儿连个撇都划不出来。
“哎,借就别想了,这些年,都是我拖累的这个家!能借的亲戚都借了,现在还有一千多块的饥荒——这,咋好意思开店?有钱先不还人家帐,被人戳脊梁骨的!”
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愁容,“快消消停停的,等过了年,好好上学!”
韩立国皱着眉毛,“哎,没本钱整啥?不整了!”
遇到难处就气馁,一有风险就停步,这是万千普通人最正常的心态,韩枫只能心中暗暗苦笑。
韩枫听完母亲的话,心头一沉。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种观念才一事无成的吧,这个倒不能怪母亲,实在是千千万万受穷人的固定思维所限制,其实,困难哪里有那么难!
想到这里,韩枫笑了,“妈。放心吧,我有办法。”
刚好移着目光看向窗外,院大门口走过去的大堂哥,顿时一个新的主意生了出来。略一思考比对,新的办法似乎要比去县城开店的想法更加靠谱。
而且绝对的短、平、快——要紧着完成的三件事里,不能让表姐被后姨夫卖的事情最急成,只要弄够个大几千块就够,至于解决家里的债务问题那都不是事儿。
“爸,我去东院找堂哥玩去了啊。”说完,跳下坑,趿拉上鞋子、裹上大衣奔出了门。
“买卖是好,可咱穷百姓干不成啊。”
韩立国看了看儿子,“对了,他怎么捣鼓的这么好吃?你知道跟谁学的不?”
第6章 借点东风()
本家堂哥,是这一辈的老大,长韩枫八岁,是个很不安分的人。
那辈子,堂哥发过大财,也败过大家,等韩枫从部队转业出来步入社会的时候,在九十年代混的风起水起,零四年堂哥韩华被判了十五年徒刑,罪名很复杂……现在的他,二十四五岁,风华正貌,血气方刚,走南闯北的混生活,前年结婚的时候,美貌的大嫂可算百里挑一,据说还是在京上学的大学生,江南美女,只是腼腆的韩枫极少和在外闯荡的堂哥打交道,更不要说仅见过一面的大嫂。
哦,对了,今年吧,他们在京城二环已经买了房。
九二年前就有了房,还是京二环。
二环,那辈子别说二环,五环都没买得起。
租他么的一辈子,最后搞的家破人亡。
……后来,听说他们离了婚,房卖了一千七八百万,那辈子最后见着堂哥的时候,他还在服刑。现在,堂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正好借借他的东风,不知行不行。
二大爷家。
韩枫没提借钱的事,只是说了想去京城见见世面,结果一头长发的堂哥瞪大了眼珠子,烟都掉到了地上。
“三儿,你家我叔同意了?要是他同意,今晚你就跟哥走!正好缺人手,不差你一个!”
“还没。”
韩枫苦笑一下,“想找你说说他去?”
韩华立时摇的和波浪鼓似的,把头一拧,“得——我可不去。你家叔的话太噎人,我这都是老韩家不务正业的典型了,要我说——你干脆先斩后奏,先去了再说!到那儿,崩说别的,就给人拿票送票,我包你一天最少赚二十!”
二十!
韩枫瞪大了眼睛。
京城几大车站九十年代的黄牛党……不说了。
“怎么样,吓着了吧!”
韩华捋了一下郭天王式的头型,吹了一下烟圈儿,“上什么学?跟哥混,用不了两年……”
“闭嘴!”
突然从外间屋走进来的二大爷一拐轮到了堂哥腿上,“兔崽子!你不好好上学这还来鼓动你三兄弟!啊——咱老韩家八辈子也没出个化人,就指着他呢,你在这儿出馊主意,给我滚回你的京城去!”
“呀,二大爷,您消消气儿,是,是我主动来找大哥的。”
连忙拦下来,抢过二大爷的拐棍,一脸笑的横在中间。
“你!三儿啊!你别看着钱眼热!钱不是啥好东西!毛老人家教导我们说……”
韩华直翻白眼儿,听了十几句下来终于忍不住了,趁二大爷喝水润喉的当口,悄么声的接了一句,“毛老人家在的时候,我奶可是饿死了!现在,得走邓老人家的路线啦,改革开放!解放思想是不是……”
“你这兔崽子还教训起你爹我来了,我当党员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出生呢!”
“爸!你也看看报纸,喏——看看,邓爷爷南巡,这已经定了调了,发家致富这才是正道!这才是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你那阶级斗争的一套早就过时啦!”韩华也不示弱,从屁股底下掏出一份报纸给二大爷指着看。韩枫也凑上去瞧了眼,果然是南巡讲话的那份,春天的,还有油,估计是包什么来着。
“过,过什么时?你个小资产阶级!这要是向前十年,老子和你断绝了这父子关系,你给我滚!三子,你可不能和你这不靠谱的大哥学啊——哎!”
嗡嗡的……脑袋。
韩枫和韩华两个抱头窜出院门。
互相看了看,韩华眯上了眼,“三儿,你——不会和老顽固一样想的吧?你喝的墨水多,上着高中呢,未来的大学生,比哥强,你说说,你哥想的对不对!他们就是不睁眼看世界吗!”
气的一脚把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猫给吓的连跳带窜,大皮鞋下的土被踢的飞起弄了一腿子灰。
“哎,真没道理了!我这致富了为啥他还气这么大的气,娶媳妇没用他花一毛钱,还给了他盖房的钱,我自己还在京城买了楼,有了事业,这——我真是服了!”韩华蹲了下去,气的呼呼的。
“哥,我信你。你是对的。”
韩枫无比坚定的回道,“所以,不管我老子怎么对我,我今晚都和你走!不过,路费你先替我垫上,嘿嘿,我没钱。”
“那都不是事,自家兄弟,说这个就远了。对了,真要去那边了,哥手下一大帮子人,可不会亲顾着你,都一视同仁,而且,当黄牛的东北人挺多,整不好还得打架,你——真的要去?”
擦了擦腿子上的灰,期待的目光上很是疑惑。
“去!打架我不怕。”韩枫斩金截铁。
“也行——你和你舅真的学过?”韩华上下打量着兄弟。
……
“你说什么?”韩立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了看儿子,又看韩华,脸青的像锅底。胸膛已经起伏起来,四下乱看似乎在寻找起了什么。
“不,不学好了是不是,是不是!”
“韩华!你这么大人了,心里没个横竖,连你弟弟都祸害啊——啊!”
目光似火,瞪上了旁边来当说客的韩华。韩华本来就怕这个小叔,被这么一瞪,顿时有些蔫了,“叔,弟,弟说去京城见见世面,顺便买些复习资料——我哪祸害他呢,你看你想的!”
“不行!”
干巴的大手用力一挥!
“我告诉你,韩枫!你这阵子就不老实,想这想那的,要是不给老子安分的呆家里复习做寒假作业,你就滚出这个家门!”
母亲吓的腿都在抖,“他,他爸,你先别生气啊!”
“生气?这小子现在这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哼,没出息的东西!不寻思着怎么提高学习成绩——啊,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想法赚钱!就是吃糠咽菜那一天,也有老子在前面顶着!”韩立国大吼着,手边碰着啥东西砸啥东西,直到拿起了酒壳,想想又放下了。
韩枫送走堂哥,淡定的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丝毫情绪也没有,笑了笑,倒了一缸子水,递了过去,“爸,你喝点水!”
“你!”
韩立国要气晕了。
站几乎都要站不住了,“你啥时候变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了?啊,和韩华学的?”
韩枫笑了,“爸,我哥那也是人才不是,现在咱家谁有他能挣/不是学的,是穷怕了,我想有钱,至少能天天吃到肉。不然你看我现在瘦这样,咱糠也不长膘不是?刚好我听说堂哥有门路,我去帮他送车票,我能跑,他说了,一天给我二十。”
“你放屁!投机倒把,抓住了要杀头的!等等——多少?”
“二十。”
“不行!你不能去。”
啪。
缸子摔桌子上。
韩枫哑然。
心说,原来爹这个时候这么顽固啊!
正僵持着,门外扒着院门有人喊,“立国!五缺一,打一毛的,你来不来?”
韩枫默念:
三
二
一
“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韩立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三下两下的收拾裹上旧的不成样子破了几次缝成了补丁的大衣,又瞪了韩枫一眼,“告诉你啊!好好在家学习,敢和你堂哥出去混——就砸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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