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黄金时代- 第11部分

　　　　过年填新衣戴新帽，韩枫这次要去姥姥家，准备带一些礼物，想来想去，大草甸子上就买东西不容易，特别是那些舅妈、表妹们更是一年才难得换个新衣来穿穿，特别是前生后世加一起几十年没见过的表姐，高大的姥姥。

　　　　昨天、今天用去了七百多块的本钱，现在身上还有八百多，看着一件件从几块到几十块、上百块都有的各色不等的衣物，韩枫是看花了眼。上辈子的后世知道一点情况，基本都是北方各附近省份的批发基地，服装百货，鞋帽巾袜应用尽有，后来因耗费社会效能太大，拆迁去了外地，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多喜欢到这儿来淘宝的人被称为“动批族”，除了外地、京漂人外，京城本地人也不乏见。

　　　　孟春艳只听过没见过，今天也是头一次来，被人山人海、货山货海的情景吓坏了！

　　　　“这，这城里人也赶集吗？这人太多了，你，你走慢点儿，我怕被挤丢了。”孟春艳很紧张，来京城小半年，这是第一次来这么人多的地方。

　　　　“好。”韩枫想了想，说道，“你拽着我的胳膊。”

　　　　“嗯。”

　　　　孟春艳右手拉住了韩枫的左手臂。

　　　　心里不再紧张，怪想法，而是很暖的感觉。

　　　　而眼前再多的人也看不见了，视线中只有一个他。至于那些红红绿绿，好看不好看的衣裳……忘了。在农村的家里去赶集，看到过好多处朋友的可不都这样么？

　　　　韩枫完全没经验，干脆把孟春艳拉到了身前边，和各个摊位上的小老板们讨价还价，比量着孟春艳的身材，再凭印象去比量表姐的身量，几个小一些的妹子，姥姥，高矮胖瘦不一的舅妈……最好打发的是六个性格沉闷，都不太好说话的舅舅，一人一顶尼子料的帽子。每个孩子还有一个标准配备，发夹儿，五块钱一个的买了二十几个。

　　　　孟春艳一边帮忙一边心中惊讶，看来他家的亲戚不比自家的少，光姐妹就有十个之多！

　　　　“秋歌，这件怎么样？”

　　　　拿起一件乳白色的长款大衣，韩枫搭了过来。

　　　　“哎呀，我说！”口快手快的那位摊主，开始以为这来的是个批发客，没料到竟是给家里亲戚买年货，也是满惊讶的，再一分析，这两个少年男女不用说都是在京城打工的，这是要回家过年啊，“小老弟，你这个女朋友和这件台版的大衣那简直了！瞧瞧，这要是再换个发型，配双长靴，那就是大明星……那个谁来着，演那个一箭梅里的，谁？”说话的功夫，拿了出一条黑色的紧身裤，一双低跟的白靴子。

　　　　递给韩枫，笑道，“让你女朋友去里面试衣间配上再看，管包你喜欢！”

　　　　啊……

　　　　韩枫和孟春艳对视了一眼。孟春艳的脸红的已经不行不行的，很是尴尬的站在身边儿。韩枫却也不能解释，因为之前自己亲口说的要给她买衣服来着。

　　　　“好，你去试试。”不理会什么女朋友的事情，微笑着把东西递给她的手里，“一准好看。”

　　　　“这，这得多少钱？”孟春艳已经看过了许多的衣物，一打眼心里可真的喜欢上了这件大衣，可是她凭直觉都知道。麻利的一翻，吊牌上二百八十八的价格，直接把孟春艳吓坏了！

　　　　“不试了、不试了。太，太贵。”

第24章　暴利的时机（）　
南方来的小老板儿和韩枫一起硬生生的把孟春艳给推进了试衣间。

　　　　韩枫笑了，“我怎么感觉和你是一伙的了呢？”

　　　　哈哈。

　　　　小老板也笑了，把韩枫买的七八百块钱的东西分几个大袋子装起，“按你们北方话讲，一看就是讲究人，对女朋友这么好，对家里亲戚这么好，七大姨八大舅都能想着送送礼物，心好。”

　　　　韩枫笑道，“老板您也很厚道，谢谢啦，给我们让了这么多！”

　　　　“兄弟，你在我这儿买了这么多，你的小女朋友又太合适这衣服啦，我也给你个实惠价，大衣只要你成本价九十块！剩下的都送你。看你如此大手笔的买散货，以后应该还会有需要，嘿嘿，哥哥就拉你个主道。”年轻，略有些胖的小伙子麻利的打包，抬脸和韩枫笑了一下，“我以前和你差不多，给人家打工，后来有了点钱就到这里来做这个，赚钱很难，所以嘛我少赚点、你多来几趟，再介绍人给我，没准会有家乡的同行呢来京城进货——喏，这是我的名片。”

　　　　“哦，对了，这位大哥，您能说说这件大衣进价得多少吗，我还真有一个亲戚在我家县城那边卖衣服的，说不准这次回去我能介绍你给他。”其实，韩枫突然想起的是前生时玩过的一个小游戏，叫什么名忘记了，是一个倒卖倒买赚钱的游戏，开始时是盗版光盘，后来有了钱后可以倒衣服，接着是汽车，假酒，尤其是假酒假烟那才是暴利，这衣服的生意，完全没接触过，而且也是外行。不过却不耽误卖了羊肉之后带一批货回去，年前最后大甩卖，来一趟车也不能放空回去不是？

　　　　“县城？哪个地方的县城，南边北边？”小老板当真了，认真的问道。

　　　　“内蒙，北边，不过也不太远，四五百公里外的松城。”实话实说，韩枫也没打算长做这个，只是看看有没有可能把路费赚出来。

　　　　“啊，那儿啊——成，成！你们那边儿的人心实脚懒，特别是县城几乎没有到我们这里拿货的商家，都是在你们松城的代理那儿拿货，而且价高的很！如果你能解决运货的问题，这里拿同样同版的这样、这样还有这样的成衣，童衣，都能省三成！这件白呢大衣，嘿嘿，你们县城主流商场那边挂三百块，在外摊是卖不出的，而我从杭城拿货运到这里是八十！其实，到你们那里有火车，打两个大包，连运费都省的，这服装生意做的就是个时令和门道，得有眼光和判断，不然就算利大也得赔本，嘿嘿。”

　　　　出来了，孟春艳像换了个人，感觉两个大辫儿不协调，她还散开头发，重新扎成了一个高束马尾，及肩，分散到大衣的白毛领子上。黑紧身厚裤配中筒白色低跟靴子，加上她近一米七多的大个，立时让来来往往的人眼前一亮，小老板的门脸前驻足的人一分钟里多了三倍不止，都在问询那件大衣，一半的男人眼光却是在靓美的临时模特的身上扫来过去，又生怕旁边的老婆、女友之类的看到，急急的又把目光移开。

　　　　韩枫完全没这方面的自觉，看了足足有二十几秒。

　　　　孟春艳就迎着他的目光，自信的挺了挺，里边儿她穿的是自己的粗线黄毛衣，松散式的，有点儿和大衣不搭，可是那傲人的丰挺，她还是满自信的。羞涩归羞涩，可是她喜爱的男人不移目光的盯着自己，那不就是什么来着——花为悦已者容！

　　　　我就是要给他看嘛。

　　　　小老板早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突然多出来这么些人，有些忙不过来。

　　　　“好看吗？”

　　　　女孩略略红晕初上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微笑。她在他的眼里寻找到了自己。

　　　　“好看。”韩枫认真的回答，“再给你换那件毛衣！”

　　　　说着，自己拿了选衣杆儿挑下来，“去试试看。”

　　　　“好。”孟春艳高高兴兴的拿起衣服再次进去。

　　　　没一会儿穿着淡紫净版的紧身毛衣和白色长大衣出来，更加惊艳，韩枫发现她简直像换了个人，哪里还是农村来的姑娘，这身穿出去，和城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这时，小老板的生意突然开张的忙不过来，孟春艳天生就是个热心的，韩枫也有意结识，于是两人帮着一起拿找货品，忙乎了半天。结果，人越来越多，一个多小时后，这个宏华批发部已经没地下脚！

　　　　“兄弟，我说你让你的女朋友到我这里来工作吧，我一个月给三千！看看，这就是广告效应！只要她穿，就算是普通版式，一般面料，那也让人眼前放亮！”忙活一脑袋汗，两个男人碰面，站原地喘口气儿的功夫，小老板叹了一声道，“可惜，我媳妇儿身材不行，不然这生意，你瞧瞧。”

　　　　韩枫也擦了下脸上的汗，笑道，“她啊？成，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你说的对，广告效应不得了，关键时刻得用这招。”

　　　　“成，那就这么说定啊哈。”

　　　　韩枫点点头，又帮了一个多小时，连听带记的，知道了小老板各种成衣的出货价，至于进化价，这个不重要，反正就算知道，也找不到他的上家，难不成还去杭城吗，没必要，真的差价可以，在这儿上货就行。上辈子转业待安置那年也做过小半年的倒卖倒买，甚至开过淘宝店，不过都没耐心去做，结果几年之后也有后悔当时若是坚持，至少能赚点小钱不是？现在，怕不是赚小钱，而是稳稳的暴利，因为韩枫清楚的记得在县城的市集上买的那种普通成衣要二十几、三十来块的，在小胖老板这里拿按版算，十五块钱一件，二十件起批。这差价，就够了。

　　　　每个行业都有它暴利的时机，而九十年代初这个变革中前行的黄金时代里，遍地都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眼光，有没有行动，肯不肯吃苦。

　　　　韩枫感觉这又是一条不错的路子，遂拿好小胖老板给了名片，带上两大包的衣物，领着焕然一新的孟夏春艳离开批发市场，小胖老板又给免了五十，还送了两条围巾。一条淡彩的直接挂孟春艳的脖子上。

　　　　两人推着自行车，直接到了北站。

第25章　人生之碑（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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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华在人群里穿来走去，行色匆匆，远远的看见，挤着长长的队伍中间过来。

　　　　“三儿，昨晚上没碰到你，给。”

　　　　说完，从他不离身的那只大黑包里拿出了两沓大红票，悄没声的塞到韩枫手上。

　　　　啊……韩枫都忘了昨天堂哥说的话。

　　　　没想到。

　　　　“哥？”

　　　　“叫我哥，就听我说。这两万给你当本钱，哥信你的脑瓜儿，就算赔了也不怕。哥也就一个条件，折腾到年前，你就给我收了心回家，好好复习，给咱老韩家长脸考个大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学费的事我来张罗。快点拿起收好，我这还忙着——咦？你这两大包是啥？”

　　　　“衣服，从动批那儿买的，给我姥家的人带去。”

　　　　……哈哈。啪。

　　　　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韩华把烟头一扔，“兄弟……这趟你能成！”

　　　　说完，离开行李托运房这片儿去忙了。两包玉溪烟偷着塞那行车工的兜里，托运单打了折扣，省了一半的钱。随后两人一起又骑自行车回三公里外的马家前庄，看到了那辆拉风的富康，叶方华倚在车边，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

　　　　“这是昨天应该付给你的五百块串钱，昨个连喝带打的忘了。”

　　　　王力也没矫情，嘿嘿一笑，收了起来，“我也忘了，这还得麻烦你跑这么一趟。”

　　　　叶方华摆摆手，“没事。我一直就没事儿。昨个你说的话，我一晚上都没睡觉，和你比我活的太苍白！喏，从今天起，我也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从戒烟开始，从力量训练开始，我要在一个月内打败你！”

　　　　呃。

　　　　韩枫有些晕，这？

　　　　“好。”韩枫笑了下，“我可是也会一直都练下去，你不一定能打败我的。”

　　　　“那就一个月后打过了再说，我会请人教的。”叶方华笑道，“大院里有高手，你可要小心哈。”

　　　　韩枫淡淡的回应，“一言以定，一个月后再打一场。”

　　　　上辈子在进入军区机关当参谋前，在边防时每天的娱乐就是打斗，就是漫天的疯跑，除此外就是吃常班长变着花样的弄出来的美食，也就是在那两年里学会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连外语都是常班长刺激下学起来的，能考上侦察兵学院也是班长帮带，只是——对了，常班长也是京城的大院子弟。是个拥有英雄梦的铁血汉子。

　　　　两人击了下掌，叶方华上车，离开。

　　　　小寒风吹过的街道上扬起一阵子的沙土——天色似乎要变灰，沙尘要来了。

　　　　孟春艳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三件衣服加一双鞋，加一起已经两百超外，就算心有期盼，可也知道花的太多，两人又没有实质的什么关系，所以她回到家，立即抢着各种各样的活来干，还给韩枫备了水洗脸。

　　　　韩枫也不多想，看着像小蜜蜂儿似的她，只是笑笑。

　　　　年轻，真好啊。

　　　　时近傍晚，孟春艳给出租间的烟道补了煤，和韩枫一起骑车出摊。当然，仍然是孟春艳骑，韩枫坐在后边。

　　　　——夕阳西下，冬阳渐落的街上车来车往，两个少男少女像雀跃的候鸟推着梦想走在马路上。

　　　　两人的个子都很高。

　　　　男的帅气阳光一脸的笑。

　　　　女的俊美眼睛大嗓门亮。

　　　　一来到北站口大直门街两侧又成了焦点。

　　　　“那个烤肉的小子又来了——完了，今天咱收了吧，出也白出！”同行绝望的看着那个摊位，哭的心都有了。

　　　　“今天说什么也得去吃一串儿去！”

　　　　“这是北站这堆儿最好吃的烤串了，没有之一！”

　　　　“哟，那丫头的盘面可真靓，他俩是不是搞对象呢？”地瓜大爷的旁边是个卖糖葫芦的，很好奇的问。

　　　　“那还用你说！你傻啊，看不出来？”地瓜大爷扔了个白眼，高兴的迎了过去。自打自己这地瓜摊边换成了肉串摊后，地瓜每天都多卖十几斤！

　　　　偶尔听到这句，孟春艳的脸红着却挺着小腰丝毫不再羞赧。

　　　　韩枫略有些诧异，却不知何因。

　　　　韩枫把摊支好，两人一起，加上名声在外，不到两个小时多一点儿三十斤肉串儿全部卖光。

　　　　一千多串净赚二百。

　　　　这已经是差不多的定数，一串三毛，良心价，好吃不说还和别的摊位都一个价，买的人自然就多了。特别是回头客多了起来，有的是前天、昨天吃过的带人来。还没到七点，串摊只能收工了。捏着一把大大小小的票子，孟春艳高兴极了，因为这次几乎都是她烤串儿，发现顾客们似乎并没有更大的反应，于是安心下来，专心的干活，没想到顾客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这才安心落定下来。同时，心里更是多了一份负罪感，老舅的话简直像阴魂一样，不时的跳出来，想起来就莫名的烦躁。

　　　　八点二十，韩枫上了开往塞外草原的绿皮火车。这车，很新。人也很多。坐着的、站着的，挤在过道上的，抽烟的，喝酒的，守着厕所吐的，小孩子哇哇哭的，各不相同。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回家的期盼。口音都差不太多，估计有一大半都是松城人，另一小半是通城人，千难万难回家过年。

　　　　回头望。

　　　　孟春艳站在站台上，使劲的挥着手臂。

　　　　松开梳成了马尾的头发随风飘扬。

　　　　她的心也随着火车一起，咣当、咣当的跑了。

　　　　“他不在的这两天，一准卖好喽。”

　　　　暗暗咬咬牙，她决定，不按老舅说的做，决不！什么煮成粥啊，呸，孟秋歌，你一定要和那些城里姑娘一样，变成个有本事也有本钱的女子！

　　　　那一夜踢了韩枫的门却生出个好大误会的心思，成了孟秋歌知耻后勇的人生之碑，她确定自己已经没救星的喜欢上了韩枫，可他真的难让人琢磨啊，有时竟然感觉他那深沉的目光比老舅的还难懂，有时他明明又快乐的像个孩子……哎。

　　　　火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