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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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无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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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很生气:“为我好?你看你干的好事。这考卷明天老师要收上去的,漫画书是租来的,你知不知道?弄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办?到时候我该怎么交待?” 
母亲大概也觉得理亏——谢天谢地她还能想到这一点,声音很低:“为什么考卷发下来了不告诉我?” 
“又不是期末考试。” 我正试着用透明胶一点一点将考卷和漫画书贴好,对我而言这可比母亲是否伤心要重要多了。 
“那也不能瞒着我。我是你妈,我得了解你的学习情况。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太不懂事了!我是你妈妈,不管做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知好歹?”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简单粗暴的打断了母亲那些婆婆妈妈的论调。这可不是随便翻查我房间的理由!警察这么做还要搜查证呢! 
抽泣声忽然提高了,同时我听见母亲用手擂门:“不要我管?你是我的儿子还不要我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好啊!不要我管你就走啊!去找你爸去!反正你们两个都嫌我烦!走啊!你还呆在我这儿干什么!”   
《一个人的往事》二(4)   
母亲的话和抽泣声让我十分苦恼。我真不愿意看见母亲这么伤心,每次听见她的哭声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况且她确实是关心我的。但这不代表我捍卫自己的私人空间是错误的。如果我开门主动提出和解,想必会让她今后得寸进尺。可是我也不想背负不肖的恶名,因为我是母亲身边唯一的亲人——混帐!我太心软了! 
我举棋不定,在屋里困兽般的转来转去,烦躁地飞起一脚踢翻了垃圾桶。卧室外面母亲的哭泣声好像有所减弱。我不想一味僵持,也不忍心听到母亲哭得那样叫人心碎。也许现在可以试着跟她谈谈。抱着侥幸心理我打开了门,门神似的挡在门口。我向自己保证如果母亲还是这么不通情理的大吵大闹,那我就马上再次关上门,并且再也不同情她了。 
母亲抬起头看了看我,伸手用力推了我一把:“走!别在我这儿呆着!像你常说的那样,找你爸去!你以为别人会像我这样关心你吗?不知好歹!” 
我神情复杂的看着母亲,不说话也不动。按照原本的计划,面对这种固执己见的胡闹我完全可以退回自己的小城堡里去。但我却没有动,我在等待着,好像只要这样母亲的情绪就会发生转机,随即就会变得通情达理。 
见我这副样子母亲更加气恼。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开口提出和解让她更加失望与愤怒。她转过身将摆在茶几上的一个茶杯使劲往地上一掼,茶杯摔碎的声音好响好刺耳。然后母亲坐在电视机前独自发呆,一声不吭。 
我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两眼盯着母亲。我还在等待,因为不是我要的结尾。这个结局不完美。母亲也不看我一眼,只是沉着脸盯着电视屏幕。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僵持着。电视机里倒是笑声不断。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彻底放弃了无谓的等待,转身欲进屋。 
“车钥匙找到了吗?”母亲忽然开口,声音冷冰冰的但温和多了。 
“找到了。”我回答,扭头盯着母亲。 
母亲还是不看我:“明天再去配把备用钥匙。快点做作业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知道了。”我等待的结果终于出现了。有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的关门回屋了。这次先松口的是母亲。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对我来讲能争取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这表示我还有办法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几句话并不能让弄破的试卷和漫画书变得完整如初。 
第二天我提早出了家门,说是赶公交车实际是去取车。那个新锁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很难被发现,这样就能免得被母亲察觉又要唠叨。第一节课下课后我去了趟学生处。补办学生证其实是件挺容易的事,比吃饭还省事。 
“老师,我要补办学生证,原先那个丢了。” 
“有带一寸照片吗?” 
我递上准备好的照片。 
“填一下你的姓名、班级和学号。” 
我在一本登记簿的空白处写上:许文飞、初二(5)班、26号。 
“交两块钱,下午来取。” 
多么方便!不费心也不费力。给老头子的那个我不打算再要回来了。这样母亲便不会察觉,我也就不会听到她婆婆妈妈的说教了。至于今后的事我丝毫不担心。这年头网吧比垃圾堆里的苍蝇还多,换一家就是了。 
叶明今天没有来上课。真失望,本来想约他一起去网吧玩的。下午放学后顺利取回了新的学生证。我收好学生证朝停车场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换哪家网吧。绿光?人太多了,一天到晚烟雾缭绕让人头疼。千里路还不错,就是位置有些偏僻,难找。不过对于像我这种“校园网虫”来说,偏僻可是优点啊…… 
“许文飞。”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只见班主任正朝我走来。“老师好。”我急忙转过身,装模作样的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心里可一点也不高兴。在课余时间碰上班主任多少有些叫人扫兴。   
《一个人的往事》二(5)   
“放学了吗?” 班主任微笑着问我。 
“嗯。正准备回家。”让班主任知道我要去网吧比让母亲知道还要糟。班主任一向极度反对我们去网吧,说作为学生不该把任何时间放在那些游戏上面。听说他以前甚至亲自去网吧里揪学生,然后叫对方当着全班的面作检讨。这样还不算,他还把这事告诉了对方家长,明确要求他们和自己保持联系以便随时监督学生。这真是太可怕了! 
班主任点点头。“你最近还好吧?”他问我。 
“还好。”我敷衍的回答,心里却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正巧我有事要跟你谈谈,到我办公室里去说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顺从地跟着班主任又回到了教学楼里。看样子今天的活动泡汤了。可是还能怎样呢? 
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办公室也空无一人。班主任关上门,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看来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不禁紧张起来。 
“最近学校附近经常发生学生的自行车失窃事件。你知道吗?”班主任开口了。 
“听说过。”我含含糊糊的回答。不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为车丢得太多了,公安局正在调查这件事。”班主任顿了顿,“今天他们到学校来告诉我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网吧边上停车场的保安手里有你的学生证。而且据说他看见你用铁丝撬一辆车的锁……” 
“那是因为我的钥匙丢了……” 
“让我把话说完。后来你对保安说你的车钥匙丢了,而且既没备用钥匙父母也不在家。于是你就用你的学生证作抵押拿走了那辆自行车——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可是……” 
“但我今天却看见你去补办学生证。你不打算要回抵押在那儿的学生证了吗?”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班主任。班主任平时对学生一贯很亲切,可是此刻却咄咄逼人,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我开始相信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吗?”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班主任的口气变柔和了一些。 
我低着头,两眼盯着地板苦苦思索。“不会跟你说的。”我心想,“这些话绝对不会跟一个老师说的。”可是我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来。 
“您怎么看呢?老师?您认为车是我偷的吗?”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 
班主任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相信。今天公安局的人本来是要来直接找你的,但我跟他们说你是个好学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但我也得有证据才行。” 
我睁大了眼睛,事情变得如此突然,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之外。我有些手足无措。 
“老师,有些事情我不能随便说,不然会伤到人的。”我艰难的说道,只为了徒然的拖延。 
“跟我说没关系,就当我是你朋友好了。” 
“当我是你朋友”?!这话让我心中泛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班主任的笑容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可是在我看来更像一个陷阱。我并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班主任一贯待我也很好,可是现在我的直觉却警告自己:他跟我走得太近、太危险了! 
“还是下次让我单独和公安局那些人说吧。”思考再三我对班主任说。 
“许文飞,”班主任的口气听起来很是失落——也许是我的不信任让他很伤心。“许文飞,老师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如果同学们知道公安局的人来找你,他们会怎样看你呢?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说就能说清楚的。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到那时候老师可能就帮不了你了。” 
我双手抵着膝盖,神情显得犹豫不决。不管是老师的方法还是自己的方法,现在对我来讲后果都是未知的。 
“是不是你担心我会把今天的谈话告诉你家长?”不愧当了好多年班主任,他还真有经验。 
我不安的注视着班主任,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想让他看穿我,否则便不容易保护自己了。   
《一个人的往事》二(6)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不能说。”我提高了声音,“我真的不能说。” 
“难道你不相信老师吗?” 
“就是因为你是老师才不能相信呀!”我心想。可这话我却没有勇气说出口。我越想越难过,索性拎起书包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学楼。班主任在后面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里发出阵阵回响,像哭喊着的冤魂。于是我跑得更快,直到骑上自行车出了校门才松了口气。 
“许文飞!”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叶明。他看上去神情不太对,垂头丧气的样子。 
“吓了我一跳。”我说,“我还以为是班主任追来了呢。” 
“你得罪班主任啦?”叶明问。 
我心有余悸,不由分说拉上叶明:“别在这儿讲话。快走吧。”我们找了家麦当劳,躲在角落里。“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我先问叶明。 
叶明的回答把我吓了一跳:他前一阵因为被自己喜欢的同校女孩拒绝导致心情低落,结果成绩严重下滑。当班主任问其原委时,他有所顾虑,犹犹豫豫不肯说。 
于是班主任对他说:“跟我说没关系,就当我是你朋友好了。” 
结果叶明信以为真,什么都说了。想不到后来班主任竟把那些事情统统告诉了叶明的家长,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想到刚才班主任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真是后怕,连冷汗都沿着脊背冒出来了! 
“结果怕是很惨吧?”我说。 
“是啊,被家长强制转学了。”叶明自嘲般的苦笑着,“都怪我,在糖衣炮弹面前放松警惕了。” 
我没说话。我心里很难受。叶明使我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因为有了他我的生活才变得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叶明人缘不错,通过他我结识了不少朋友,都是惺惺相惜的寄读生,这个学校里的边缘人。我们借着学校补课或晚自习的时间溜出去玩网络游戏,私下凑钱订下包间开酒会——不过都告诉家长说是全班同学去公园野餐。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我才能体会到自由的无穷乐趣。这一切,都是叶明带给我的。 
“以后不来了?”我问了句废话。 
叶明点点头,一脸无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后可要吸取教训啊。咱们都不是乖宝宝。所以自己的事情只要让别人知道一小半就好了,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天叶明是专程来告别的。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叶明家长说叶明去外地念书了。但是那句“自己的事情只要让别人知道一小半就好了,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一直深信不疑。之后好几年里,我不止一遍用这句话在心里告诫自己:可不能重蹈叶明的覆辙。 
还是言归正传。那天送走了叶明后我越加不愿意回去,我也不想去上学,因为不想看到班主任那张虚伪的嘴脸。我虽然不想玩游戏,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网吧。对于我来讲那里更像我的家,只要手握鼠标和键盘我就感到无比轻松,把所有烦恼拒之千里之外。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网吧里过夜。我在网上不停地玩游戏、看电影、看小说,累了就趴在屏幕前睡一会儿,就是不想走出那扇门。外面的世界虚伪、自以为是、让人厌恶,我不想看见那一切。虽然这是逃避,但是我很开心。当我全神贯注的消灭一个又一个“敌人”时,叶明、班主任、母亲……所有的烦恼都被弃之脑后,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那些数据组成的“对手”。 
第二天上午我从网吧出来径直去了学校。刚进教学楼我就被班主任叫住了,说是有人要找我。我想应该不是母亲,他认识她的。班主任把我带进教学楼一间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两个身穿公安制服(我不知道是哪一种)的人在。其中一个手中有个学生证。我猜那是我押在看车老头子那里的。班主任简单的跟那两人说了几句,就把我一人留下了。   
《一个人的往事》二(7)   
“你叫许文飞对吗?”拿着学生证的那个人关上房门问我,另一个手里拿着个记录本。 
“是的。”我回答的声音很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此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有点儿害怕。 
“放松些。”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和气。“我们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这是你的学生证吗?”对方把学生证递到我眼前。 
我看了看:“是的。” 
“能告诉我这个学生证为什么会放在停车场保安那里吗?” 
“我的车钥匙丢了。我想把车推到修车铺去开锁,可是保安一定要我家长过来,不然就不让我拿走。于是我只好用学生证抵押了。” 
“为什么不用其他办法。” 
“我没有备用钥匙,而且我也不想让家长来拿车。”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去网吧上网,不然他们会很生气的。”时到如今再撒谎就不明智了。 
“然后你就用学生证作抵押,保安就让你拿走自行车了?” 
“是的。” 
“我听保安说你当时在那儿撬锁,为什么?” 
“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弄开,结果不行。”我说这话时有些担心,因为我并不期待谁会相信一个如此荒唐的理由,尽管它是千真万确的。 
“结果他更不让你拿车了?” 
“是的。” 
“你确信那是你的自行车吗?” 
“确定。” 
“车有什么特征?” 
“蓝色,但挡泥板是紫色的,车铃有点儿坏,不响了。” 
对方作了记录,又问:“这么说你家长不知道这件事了?” 
“他们只知道钥匙丢了,但我把车取出来后又跟他们说我在同学那里找到钥匙了。他们不知道我去了网吧。” 
对方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点儿:“那你的学生证怎么办?不是要你家长去取吗?” 
“我又办了个新的。因为要想不让父母知道我去网吧,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 
对方似乎有点儿想笑的意思,但立马又恢复了严肃:“那好,待会儿我们去看看你的车,确认一下。” 
确认无误,之后我又独自在房间里等了好一阵。和我谈话的人在外面跟同事低声交谈了几句,终于打开门告诉我一切都没事了。我的怀疑被解除了,因为发生的一切都与小偷的惯用手法反差太大。我还记得那群人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现在的孩子真有趣。” 
等我回去上课时已经是第三节课了。我松了口气,倦意便朝我袭来。昨晚估计最多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毕竟那样趴着是不可能睡得好的。 
“许文飞,下节课数学老师要做练习,要我们用课间时间准备一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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