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吗?而他似乎也较了解她了,对她的诅咒和谩骂不再发愁,而是报以耸肩或一笑置之,而且说有一天能甩掉她这件带刺的行李必定很愉快。
有一天!那一天?会有这一天吗?
有时她己不晓得自己的存在了,她像变成马身的一部分似地长时间跨乘其上,她也会生不会冒烟的火,其至也会把斯迪偶尔打来的小野兽剥皮烹煮了。
“你把我变成康曼奇女人了。”她恨恨他说。他们己再度深入墨西哥,大约在马瑞郡附近,但详细地点他总不肯告诉她。
“康曼奇女人除了煮饭、剥皮、背行李外,还有许多用途,”他邪恶他说,伸手解开她的发辫。“而且你还不够驯服,舌头也太锐利。任何有点自尊的康曼奇勇士早已另娶两个妻子,而把你拿去换一匹马了。”
她不愿理会他的嘲弄,却不可能不理会他的唇和他的手抚过她汗湿滑腻的身子。如今她对自己对他那种奇怪到近乎违反自然的生理需求,已经不想否认了,她鄙视他,可是即使在最憎恶他的时候也无法抵抗他,而且经过那天早上她见他熟睡而拿走他的长枪事后,她对逃跑也已经暂时绝望了。
那天清晨醒来,她比他早起,依从他的教导的方法生火煮咖啡以后,拿起他睡前置于身旁的长枪。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面对来意不善的枪口后,又眯起眼睛。
他也许是看见她眼中的决心,所以小心地不敢乱动,最后终于说:“我到底能不能先喝点咖啡,或者你要趁失去勇气前赶紧开枪?”
“我正在考虑!”她镇定他说,语气透着掩不住的怒意,“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死,也可以让你受重伤,慢慢地死在沙漠里。这也是你罪有应得!”
他眼中没有她所找寻的惧意,只是审慎地打量着她。
“很难决定是吗?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想一件事,例如你自己怎样求生的问题。”
“我绝对能照顾自己,这得感谢你的教导。根据某些迹象,我知道我们距离村落或城镇已经不远了,那里会有法军……”
“亲爱的,我会傻到去接近法国人吗?这儿当然是华瑞兹派的地盘呀!我没法让你不杀我,不过他们抓到你后会对你怎么样?他们当然会听到枪声,然后出来调查,这些游击队对待女人的态度,我可不敢恭维哟!”他自在地把手枕在头下,不在理她,“快决定吧,,我饿了。”
她焦躁得几乎想哭,他为什么不害怕?他就真的那么有把握,认为她绝不可能有勇气杀他?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噢一一可恶!谁叫你睡那么熟的!”她怒哭出声,将枪一扔,差点没打到他,咬着唇转身去倒咖啡。意外的是,他竟像未曾发生过什么事似的,收好枪来到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咖啡。
可是他们上马前,他却从鞍袋中拿了一把两发子弹的小手枪交给她,她不相信地瞪着它。
“收在口袋里,”他简单他说,“千万记住它可是实弹的。在这种荒郊野外,难说你什么时候会需要用枪,即使我的朋友看到陌生人有时也是先开枪才问话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该想什么,只依言收下,再抬头他已转身走开了。
愈深入墨西哥中部时,斯迪的行动就愈加谨慎。他说这片又热又平比山区更荒凉的地区是全墨西哥最好的畜牧地。
“可是牛群在那里?还有人呢?我几乎要觉得墨西哥好像是一块到处是土匪和鬼魂的土地了。”
“仗打到这种程度,无关的人想必都尽量躲起来了,牛群也必定关在牧场里面。这年头,所有的人,连法国佬都在内,饿得惨兮兮的。”
她想起前几天他们碰上的一群邪恶的人,斯迪跟他们领队大声争吵时,她只能怕得浑身僵硬地坐在马上,忍受他们的眼光。最后,斯迪从靴子里拿出一张拓起来的纸,气氛才友善下来,几个已经向珍妮欺近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听令退开。
他们的谈话她只懂得一点点,似乎是在讨论法军的从本地区撤退的行动。法军已分批离开,回返皇官所在的济华花,华瑞丝麾下的柯毕度将军是所向无敌的……珍妮几乎无法相信!”
她也不信后来斯迪说的话,他说,麦西米伦皇帝在法军元帅贝占尼的敦促下,下令所有有华瑞兹党徒之嫌的可以不审即杀。她只听说用刑的是华瑞兹派,法军反而更残酷的说法。她是绝不相信的。斯迪耸耸肩不曾与她争辩,不过下午却强迫她骑马到俯视一座村落的小山上。
“这儿刚蒙你的朋友拜访过,仔细看吧!”他把望远镜交给她。眼中中所见虽使她脚颤心虚,但却不能不看。散在破屋前、广场上的形体,的确是包括小孩在内的男男女女,她还看到一具无头的婴儿尸体,另一个的头部一片血肉模糊。秃鹰群在树枝上长鸣,尖椽上挂着肉片。
“想像得出那些妇女死前所受的待遇吗?只因为她们涉嫌给华瑞兹党食宿。”
他强迫她看的一幕一直到第二天深夜他们谨慎地进入一座小城时,仍在她脑中徘徊不去。
一片漆黑中珍妮根本看不出它的样子,叫她震惊的是那股黑与静。没有街灯的曲折马路极为破败与肮脏,所谓建筑大概就是杂乱的蹲踞在旁的黑影。
珍妮很累,但她不敢抱怨,只在他以手势要她下马时依言而行,拉着马紧随他身后进入两栋屋子之间的小巷。
腐烂的垃圾和蔬菜味,使她不得不伸手掩住口鼻,幸好黑暗免去了看见那些脏秽之物的痛苦,但愿他走快一些就好了。
斯迪已找到他所要找的门,手指轻轻在门上敲出一串信号。不过开门的胖女人仍极谨慎,不曾点燃任何灯火,因此珍妮也只依稀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
“不必找枪了,我是维特。”
“维特?艾维特?起初似乎不相信,后来变成轻柔的笑,“还是这样淘气,喜欢给人惊喜嗯?不过跟你上起的是谁?你带朋友来了?”
“进去后你就知道了。”他反手关上门简洁他说道,油灯突然照亮了室内;
珍妮拖着疲倦的脚步随斯迪入内。胖女人经管着一个混合了沙龙、旅舍和妓院的地方,楼上的简陋小房间还谈不上舒适,不过比起粗糙的地面,那张小床已算得上天堂了,而且木制百叶窗也稍能阻挡一下屋外的臭味。
脱下满是尘埃汗渍的衣服后,珍妮只洗了手脸就瘫在床上,进入无梦的睡乡。
九 血之恋
阳光穿过了空气中厚厚的尘埃射在她脸上,把她晒醒了,她惊慌了一阵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切都想起后,她本能地回头找斯迪,但举目皆无他的人影。她掀开床单跑到门口,惊讶地发现门竟然没锁。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他是决定信任她了吗?或是深信她根本无处可逃?
房里很热,她则因长睡而昏眩,甚至无法清晰思考。
她耸耸肩离开门前走去水盆边,用斯迪的头巾擦洗身子。
她发觉自己瘦了,加上原本就不特别大的胸脯和臀部,她扮起男孩来一定没有问题。她凑近水盆上裂痕斑斑的小镜子,颇觉自己愈来愈象流浪成习的吉普赛人。
街上突然来的骚动使她忘了正在做的事,而跑到窗口打开木片窗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至少五个以上和她一样惊慌的法国士兵和他们手里的长枪。他们的红蓝制服令她想家,而当那个慌乱的上士以破西班牙语向她解释他们以为突然打开的窗于会有麻烦的本意后,受了一肚了委屈的她不由得对他们说出法语。
士兵们任马儿在地上掀起团团灰尘,忘形欢呼起来,一直到挂着中尉阶级的一个年轻人过来查看何事使手下喧嚷不前时,珍妮从他盯着她的眼光才发现自己仅有一头长发披在身上。烧红了脸颊的她赶紧退开,关上窗不理他们爱慕的呼唤,她突然不服气地想,也许那个小村并不是法国人摧毁的,华瑞兹党也可能下毒手,如果这些法国军人能救她,他们一定会的,她就可以跟他们去墨西哥城,看摩斯迪有多大的胆于敢阻止她,身为华瑞兹党徒。他不会敢的……她赶紧跑到鞍袋旁边,从里面抽出仅有的一件薄棉内衣套上,就在这时斯迪进来了,她抬起下巴瞪着他。
他膨地关上门,人则靠于其上,脸上一片阴霆,他们一起旅行的这几个星期,他开始蓄须;那使他比任何时候更象海盗。
“你的军人朋友们,正在楼下缠着胖女人找一位新来的法网妓女,”他的声音象只冷酷的秃鹰,“要我让他们上来吗?珍妮?”
她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就认为她是胖女人手下的女孩,其实她能要人家怎么想呢?
“你太傻了,你可知道这些法国人可能己有几个月没见过一个白种的妇女了,你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吗?”
那有什么不同吗?还不是跟你一样?她从鞍袋中抽出一件丝质衣服按在胸前,“不必那样看我,现在你也没法阻止了,摩斯迪,而且等我跟他们的中尉解释后,他会保护我的。”
“天哪,你真的还那么天真?他们要的是一时之乐,而非要花几个月时间才能证实的落难故事。你打算供他们享乐吗?”
“你总是歪曲事实!”她嚷道,“别以为你能吓得住我!
我宁可下楼去冒险一试,也不愿继续当一个被你羁囚的妓女!”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只耸耸肩放下手。“好吧,珍妮,如果你真想那样做。不过容我劝你先把人服穿好,以免你下楼时引起误会。”
想不到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屈服了,她惊疑地看着他。
直到楼下响起狂喊才使她跳了起来。
“你的朋友不耐烦了”,”他轻轻地说“快吧,否则他们就要找上来了,看到那么方便的一张床,他们可能不愿意听你解释了。”他上前一步,她则本能地后退。”不必怕,你有那么多朋友在下面,我敢怎么样?我只是帮你把衣服穿好。而已,你这头发也该梳理一下,不是吗?”
他不由分说就把她推到梳妆台前,抓起梳子不理她的痛叫迳自往下直梳。“你干嘛?她生气地问道。“你已承认无法阻止我下楼,更不能禁止我向那个好心的中尉道出实情,如果你有你假装的一半聪明。现在就应该赶快逃命。”
他丢下发梳抓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面对他。”现在要逃太晚了”,而且我从来不喜欢逃避。事实上我打算护送你下楼,这或许也是挺刺激的一件事。”
“你疯了!”她象耳语般说出这几个字“他们会杀你的!”
“我也会抓几个垫底,再说那比面对刽子手或拷问好多了,虽然我相信那是你的希望。,’“我不会接受你的威胁而保持沉默的,摩斯迪!我们要算的帐太多了。”
“那就算吧!告诉他们,你是被我绑架的……但别说我与华瑞丝党有关系,那只会害死这儿的许多人,你看过那个村子的惨状,你难道希望它重演?杀人是会红眼的,此事会演变成屠杀。结果,你还是会受到他们的蹂躏,七个法国兵、十五个墨西哥非正规军,有你忙的。”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根本就是说谎,他们绝不会做这种事。”
门上有人紧张地轻敲,珍妮咬住唇忍下满腔的愤怒。
“维特!看在圣母的份上!小姐再不下去,那些法国人要上来拆掉我的房子。”
“就说我们马上卜来,她只在梳理头发要使自己更美丽,难道不是吗,亲爱的?别担心,就照我告诉你的话说吧……记住说你也是很讨厌我们在这里的。”
胖女人的脚步远了,珍妮却发现自己瞪着斯迪。他的穿着很严肃,一身的黑,只有背心是蓝的,半长的外套上好遮住腰下所挂的枪。
“你好象要去参加丧事似的!她不假思索他说出,他哈哈笑时,她却又生气了。
“参加我自己的丧事!好啦,亲爱的,你何不赶快把头发夹好,我们的准胜利者不喜欢等待了。”
他捏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下楼,己熟知他脾气的她,觉察到一股紧张,那是随着危险而来的一种一触即发、魔鬼见了都要发愁的情绪。他当然是拿她在赌,但她已渐渐相信他其实正在享受冒险的刺激。她忿忿不平地想到,她也要享受一下。她要跟他玩次猫捉老鼠,让他去等。去猜最后的一刻几时会到……然后她将在他最没料到的一刻、在他以为她不会下手的一刻控告他。
酒吧里尽是大吵大闹,用法语和西班牙语叫着要酒、要音乐、要女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穿着制服,老百姓早就跑光了。角落一小支乐队正拼了命似地演奏着。
珍妮和斯迪抵达楼底时,正听得一声法语喊道:“老太婆,那位小姐呢?众人随着哈哈大笑。他又说:“这老太婆倒蛮会做生意的,她还特别留了一个法国小妞儿给我们他的声音在抬头看见他的小妞儿正倚在一位道貌岸然的美国佬身边时,就接不下去了。在随之而来的寂静中,珍妮实在无法自制地紧紧抓着斯迪的手臂,她已听见他们对她的评语,如今更清清楚楚地看见室内每个人脸上根本懒得掩饰的、赤裸的贪欲。
她突然听见斯迪用有礼而慢吞吞的南方口音说:“诸位先生恐怕弄错了,”他在“先生”两个字上加上轻微的嘲讽,“这位女士其实是我的妻子。”
珍妮倒吸了一口气,愤怒使她什么都看不见,因此晃了一下。胖女人则适时叫嚷了起来,挥动着手臂,摇着那对大胸脯说:“你看!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儿根本不是正派夫妻的住处,可是这位先生呀一一”她转身朝年轻的中尉所坐的位置摊开手,“逼着他太大进来,说他累得不想继续再找了……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不要再说了!”斯迪似乎很烦他说,“我又不是没预付你房钱,而且是最好的美金。你们这算什么他妈的国家,甚至找不到一个象样的地方,我太太还要受人侮辱,我说,各位……”
“先生!呃,你等等……”中尉匆匆起立走到珍妮跟前鞠了躬,他打量的眼光使珍妮忍不住红了脸。“先生,请你务必原谅我的手下……他们在外面太久了,而且夫人的表现……—呃,这是很自然的误会……”他伸开手,掌心向上表示道歉;然而他横扫过来盯视珍妮的眼光还是十分暧昧。“请你接受我的道歉,我相信你定能了解我们绝非有意冒犯.不知两位可愿过来一起喝杯酒,香摈好吗?”
“呃,这,先生一一这是很大的荣幸,不过我不知道夫人……”
这个美国人的迟疑态度,使中尉马上认定他是一头笨牛。典型的美国人!不过这位太太一一当太太是美丽了一点,了不起是个情妇吧……谁知道?或许仍然有机可乘。
想着这些的同时,年轻的中尉已并拢脚跟向珍妮行礼了。“请夫人原谅,我们离开法同两年了,深深思念妇女同胞说着我们那温柔美丽的国语的模样……我们的香槟真的很不错一一”他用法语很快他说完。珍妮犹豫地抬头去看斯迪,他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奇怪的微笑。
“这位先生说的话我大部分都不懂,不过如果你想喝香槟,看来陪陪这位中尉也没什么关系吧?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管他玩什么,她一定要小心不让他得逞。他的演技可真好啊,她也要给他一次教训,告诉他她也能演得一样好。珍妮先对中尉粲然一笑,然后半带不解的咬着唇。
“呃,既然你和你的手下都已经不再误会我是……”
“噢,求求你,夫人!不要再提它,我再向你道一百万个歉……”
“我们到底要不要去喝酒?”
中尉虽然不高兴话被人打断,仍礼貌地鞠躬说:“当然要去,容我先介绍白己,在下杜斯中尉,请先生、夫人多指教!”
“我叫约翰,这小女人是我的妻子珍妮。”
珍妮又被一口怒气噎着。这实在大过分了,不过她仍让中尉领着他们走向一张与别人略微分开的桌子,并以微笑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