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谅你也不敢跑!”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却是陈然收剑。
谢慎摸了摸脖子,见没有出血才是稍稍放心下来。
“女侠,你为何突然跑到小生的房间来了?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若传将出去恐怕有损女侠的声誉。”
“我。。。。。。”黑衣女子刚想解释却突然意识到是在被谢慎牵着鼻子走,顿时怒道:“本姑娘干什么关你何事?再多嘴就割了你的舌头!”
谢慎突遭无妄之灾正自懊恼,又被黑衣女子一阵恐吓,却是万分愁苦。
这怎么跟电影电视剧里的情节那么想呢?但是他却似乎没有主角光环啊,真是愁煞人也。
“你,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阴毒的诡计?”
黑衣女子见谢慎默然不语,便又瞪了少年一眼,厉声质问。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谢慎被一个女人喝来喝去早已忍耐至极限,现在又听她在这里无理取闹,自然忍将不住,寒声道:“女侠好不讲道理。方才明明是女侠叫小生闭嘴的,现在怎么又开始责怪小生了呢。方才小生处处为女侠着想,不曾想却是好心换来驴肝肺。小生刚刚真该高声呼救,引来友朋救助。”
谢慎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黑衣女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你是怕我一剑杀了你吧!”
“剑在你手上,自然你怎么说都对。要想杀,你便杀吧!”
谢慎换了战术,从油面小生一晃变成了侠客风,不禁让黑衣女子犹豫了。
“你方才真是那么想的?”
黑衣女子声音明显柔和了不少,谢慎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还是铁骨铮铮更讨这类侠女喜欢。
“自然是那么想的。。。。。。为女侠名声着想,还请快些离开吧。”
谢慎现在巴不得这女子快些离开,跟她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啊。
“我,我一时走不了。外面全是巡街的衙役,我负伤在身现在出去也会被他们撞见。”
谢慎顿时了悟。
从黑衣女子闯进他房间的第一刻他就觉得此女与右布政使薛举被刺杀一事有关,只是一时还不能肯定。
现在看来,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刺杀薛大人的女刺客。
不过这个女刺客现在不是应该关在按察司大牢中由陆渊和薛举两位大员共同提审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这女刺客被同伙劫狱?
谢慎最喜欢看武侠小说,对于各种侠女也有一套自己的品评。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刺客应该属于那种外刚内柔的罢。
“莫非女侠就是城中传闻的那个行刺薛大人的刺客?”
谢慎佯装惊讶,开始向其套话。
“也不怕你出去乱讲,本姑娘要杀得就是薛举那个狗官!只可惜功亏一篑,没有当场结果了他!”
“女侠难道没有被擒?”
“被擒?你以为本姑娘像你这般没用吗?”
女刺客瞪了谢慎一眼,寒声道。
“女侠既然没有被擒,那官府的消息就是假的了?”
“自然是假的。不过他们封锁了城门,本姑娘一时也出不去城。”
“这便怪了,如此官府图的是什么?”
“这本姑娘怎么知道。”
女刺客叹息一声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只在你这里待上一夜,明日破晓我便会离开,不会连累你的。”
女刺客许是以为谢慎害怕受到连累,便给他吃起了定心丸。
谢慎心中颇是犹豫,包庇刺客可是同罪,不过看这女刺客对薛举恨得咬牙切齿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薛大人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吧?
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历史都是为尊者讳,也就是说写进历史的大人物都是形象伟岸的。
秉笔直书这种东西实在是少,更多的历史是被一次次涂抹修饰过的。
这一点,科班出身的谢慎最有发言权。
以薛举右布政使的身份勉强也算是个大人物,多多少少也会被历史记录几笔。
谢慎虽然并没有看过史书对薛举的记载,不过他相信肯定也是此公清廉贤明之类的说辞。
正史是给别人看的,便说张居正,徐阶,高拱便真如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吗?
至于薛举私德是不是有亏,谢慎也不肯定。故而在了解清楚事情真相前,他确实也不好多做什么。
“小生斗胆问一句,女侠与这薛大人有何冤仇?”
谢慎挣扎了许久还是咬牙问了出来。
那女刺客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谢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
“自然如此。”
“那薛举不仅是本姑娘的仇家,还是无数忠良之后的仇家!”
深吸了一口气,女刺客沉声道:“这厮在来杭州赴任前,是在南京任礼部右侍郎。当时无数犯官之女被打入教坊司为官妓,我的姊妹便在其中。这薛举利用职务之便掳掠数名官妓入府供其享乐,我的姊妹便这么被他玷污了。你说我与他是不是不共戴天之仇!”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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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一时愕然。
女刺客给出的解释实在是让人一时难以相信。堂堂一省布政使,前南京礼部右侍郎薛举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劲爆了,若是大明朝有个娱乐版块,这肯定是要上头条的。
此时是弘治朝,官员狎妓都得偷偷摸摸的来,薛举竟然敢直接将教坊司官妓掳至府中充为侍妾?
谢慎思量了一番,觉得女刺客没理由骗他。若不是与薛举薛大人有不同戴天的深仇大恨,女刺客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孤身一人潜入杭州行刺堂堂一省右布政使的。
细细想来薛举这么做还是很有可能性的。
毕竟礼部右侍郎主管的就有教坊司这一部分,加之南京又是天高皇帝远,六部松散,大家都是奔着养老混日子去的,所以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南直隶巡按御史这一明面上的制衡人,也不可能一直在南京城留守罢,薛举若是存心想要从教坊司掳掠官妓至府中有的是机会。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人可以制衡薛举,那就是南京镇守太监。
不过这厮一般是皇帝派来监视群臣的,检举的都是诸如谋反贪污的大案。镇守太监不太可能为了这种事情专门写奏疏上陈天子。
所以,作为教坊司顶头上司的薛举薛侍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占有教坊司的诸多官妓,甚至可以变换花样天天不重样。。。。。。
谢慎不知道薛举为何会有这般恶趣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女刺客的姊妹肯定是被薛举玷污了。
谢慎一时有些尴尬,堂堂大明前侍郎薛举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他该怎么做?
薛举之所以能够明目张胆的掳掠教坊司官妓至府中,便是因为参悟了大明官场的诸多规则。这最重要的一条规则便是官官相护。
只要不是闹出了谋反一类的顶天大案,谁也不会想把事情搞大,遮遮掩掩之下也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便说薛举这件事,偌大个南京城中真的就没有一个官员知晓吗?在谢慎看来未必。但是衮衮诸公为何却视而不见呢?
这就是为官者的默契了。
同在一个圈子里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得罪人呢。
谁没有个倒霉的时候,到了那时还不准要借助同僚之情煽煽情做做戏呢。何况这些大明官员可能都不干净,若是禀公检举没准还担心自己将来遭报应。
最重要的是薛举背后的靠山很可能势力很大,让诸公忌惮。不然薛举也不太可能从南京礼部右侍郎这一闲职调任至一省布政使,还是全天下最富庶的省份。
都说大明朝京官贵,地方官贱,谓之内重外轻,内贵外贱。可那是针对京师的,京师的礼部侍郎再怎么也比布政使尊贵,毕竟是有机会候补入阁的。如果谢慎没记错,徐阁老当年入阁前就曾任过礼部侍郎一职。
而南京六部则是完完全全的清水衙门,别说平步青云入内阁做首辅了,连银钱也捞不到。毕竟没有实权的职位,也不要指望有人巴结行贿。
也就是像薛举这样利用职务之便欺负欺负教坊司的官妓,逞一逞威风了。
故而薛举调任布政使肯定算是升官了。虽然布政使要被巡抚压制,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一省地方父母官。何况三年任期满后,薛举很有可能被调回京师谋一个六部的美差。即便最尊贵的京师六部去不了,估摸着九寺各卿还是有大半把握的。
这总比在南京留守六部混吃等死要有前途的多,薛举成为布政使后心情明显不错,不然也不会悠哉悠哉被女刺客抓住机会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刷政绩的方式。
毕竟大明朝官员,政绩无非几项,一是重农桑,二是修水利,三是兴文教。
这三点做到一点就能赢得美名,吏部考评时多半能够得个中上的评价。若是做到了全部,啧啧,那肯定就是前途无量了。
修水利薛举是不用想了,前任布政使刘大夏已经做的淋漓尽致,不管是钱塘堤还是海堤全部修成。
农桑这种东西每任都会做,但是个持久的事情,薛举倒是可以接过来继续刷政绩。
剩下的自然就是兴文教了。
薛举是外来户,人生地不熟没有自己亲手提拔的读书人。何况本省是科举大省,碾压旁的省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如果出了成绩他不一定有功劳而如果没出成绩背锅的一定是薛举。
这也是薛举为何那么急着兴文教。他是要迅速提拔一批有才学的读书人。能够为官主政一方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绝不会有知府和薛举去抢这份功劳的。这些读书人都是各府的精英,之后肯定可以通过层层选拔参加大比,届时这些读书人必定会念及薛布政使当年知遇之恩,一番传颂下薛举提携后进学子,兴文教的美名便传开了。
对于大明朝的官员来说,名声本来就是一种资源,是一种政绩。
薛举想要往上爬,必须要出政绩,这一手显然十分讨巧。
薛举和谢慎总共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给少年的印象是他是一个十分儒雅的官员。
可想不到在这份儒雅的背后有这么多的肮脏阴暗的东西。
谢慎也是读圣贤书的,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完整的是非观念。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便是作为读书人,谢慎也看不下去了。
见谢慎沉默良久,女刺客叹息一声道:“怎么,你怕了吗?你放心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的。”
“敢问女侠芳名?”
谢慎突然的发问让女刺客愣在当场。
“你方才说什么?”
“小生是问女侠芳名是什么?这样日后若是相见,也好打声招呼。”
“你便叫我窈娘好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为你我着想,我们还是不见的好。”
窈娘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沉声说道。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画舫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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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只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漫漫长夜他和窈娘便这么各坐在一边,相互对视。
晨光破晓前窈娘果然如约提剑走出屋子,绝尘而去。
谢慎喉咙微微耸动,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眼看着窈娘的身影消失,竟然胸口憋着什么似的,十分难耐。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对水芸未曾有过,对二丫也未曾有过,偏偏对这窈娘生出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谢慎便被书童陈虎儿叫醒。
张不归要邀请众士子同游西湖,谢慎不好拒绝,便只得囫囵用清水净了净脸,穿戴好衣物出去了。
上次去苏堤,谢慎是为了推广姚江茶,没有怎么好好欣赏西湖美景,这次可要补上遗憾。
一众士子在长随,书童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朝西湖而去,气势却是十分磅礴。
行到苏堤前,见人流涌动,张不归皱眉道:“这么多人,再美的景致也没甚意思了。本想着与诸位沿湖游览,现在看真是扫兴。”
“不如我们乘舟泛湖,赏赏湖景可好?”
王守文心思活泛,立时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这个提议不错,泛舟游湖,景致更佳!”
张不归可是享乐的个中高手,立刻表示了对王守文想法的赞赏。其余诸生也是纷纷附和。
谢慎不好扫了众人兴致,只得同意。
西子湖有的是经营租借船只的人,像张不归这么阔气的公子自然是他们最乐意招待的主顾。
张大公子吩咐了没多久,长随便回禀道已经租用了一只画舫,并着摇橹的船夫可供诸生使用一整日。
当然所需银钱花费也是不菲,足足五两银子。
在这种事情上,张不归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一众士子纷纷上船,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畅聊开来。
谢慎有些心不在焉,只在有人提起时才勉强回上一两句。
窈娘的身影不时在他脑海里复现,真是恼人。
“谢案首,既然来了西湖,自然要尝一尝这西湖醋鱼。”
张不归张大公子显然也察觉出谢慎有些反常,便刻意起了话头。
西湖醋鱼可是杭州名菜,便是在士林圈子里也是广为传颂美评的。可谢慎现在哪里有什么胃口,只微微一笑,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
不过这张大公子还真的舍得出血,竟然连酒席都搬到了画舫上,看这架势是准备在画舫上待一整日了吗?
此时正值桂花飘香之时,坐在画舫之上悠哉悠哉的喝着香茶望着湖岸美景却是一桩乐事。
众人皆饮龙井茶,唯有谢慎饮姚江茶。
张不归叹息一声道:“谢案首,不是张某矫情,这姚江茶不论是名气还是本身味道比钱塘龙井可是要差远了。若是在雅集上独饮姚江茶恐怕会堕了谢案首的名头。”
张不归张大公子不能不担心。谢慎是要以名士的身份出现在西湖雅集上的,而名士是要体现在全方面的。
名士不仅需要有才学,举手投足间也要有格调。当然饮茶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谢慎的才学张不归自然是不担心的,但若是谢慎饮姚江土茶这种事情传将出去,恐怕对他的名士形象有影响。
谢慎却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钱塘龙井出名,在谢某看来不过沾了西湖的光。若论味道,姚江茶却是更胜一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不归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然点头。
他们毕竟是余姚籍的士子,若是连家乡茶叶都嫌弃,传出去有碍名声呐。
便在气氛有些尴尬时,有船家来报说前面有一只画舫拦着,船首有一人问话。
张不归便随着船家前去察看,不久返回时却是满面笑意。
“谢案首知道前面是谁的船吗?是毕名辉毕公子啊!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合船共游西湖了。”
“合船,那么是上谁的船?”
谢丕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这艘画舫空间足够大,容纳毕公子一行人是足够了。
“自然是去毕公子的船了,他的船是我们的两倍,玩的也尽兴些。”
此时此刻,张不归纨绔子弟的个性尽显,仿佛这些花费的银钱不是他的似得。
谢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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