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聘礼就是请期了。经过一番卜算,最终确定九月十八那日为黄道吉日,适合婚娶。谢慎便叫书童陈虎儿带着大雁去徐家请期,说是请期,实则就是告诉徐老大人婚娶的日期。
这婚娶的最后一步便是亲迎了。
既然要迎亲,自然要有伴郎。这可让谢慎犯了难,不论是王守文还是谢丕都十分适合做这个伴郎,选了谁似乎就会“得罪”另一人。
好在那日谢丕告不下假,相当于替谢慎解决了一道难题,这伴郎人选自然而然就是王守文了。
却说这日徐芊芊坐在彩轿上被人抬到了谢家大门前,出轿前,谢慎将一马鞍丢到地上叫芊芊跨过。这是地方风俗,称之为‘讨平安’。谢慎虽然不太信这些,但正所谓入乡随俗,也就由着来了。
徐芊芊头顶盖头,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艰难的走进谢宅,被引着来到充作婚宴场所的厅堂。
厅堂之中早已高朋满座。女方的有徐小姐双亲,以及徐贯的一些故旧友人。男方的则是谢慎大哥谢方,大嫂谢陈氏,以及一些翰林院官员,以及谢慎的同榜同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同省官员来祝贺。
从这足可以看出徐贯和谢慎的好人缘。
徐贯自不必说,那是两袖清风的文臣代表,在朝中有不少推崇者。谢慎则是因为前段时间力主翰林院联名上书惩治杨鹏、裁撤东厂而名声大噪,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翰林词臣。
所谓拜花堂,即指拜天地祖先,拜家族至亲,以及夫妻对拜。从老泰山知会谢慎完婚到择了婚期一共前后一个多月,谢慎从得知消息便叫鲁种田回余姚请大哥大嫂来,总算赶在婚期前把大哥大嫂等来了。
一双新人拜过祖宗,徐贯和谢方,又对拜后,接下来便是设宴共食招待宾客了,气氛十分热闹融洽。
这之后,在伴郎王守文等人的起哄下徐芊芊和谢慎被簇拥着来到布置妥当的新房,几人一番相劝下谢慎却是喝了不少的酒,眼看就要落醉,王守文便嘿嘿笑道:“慎贤弟,我们便不‘打郎’了。”
说完便招呼着一众亲朋好友出了洞房。
谢慎早就听说过闹洞房的婚俗,本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却不曾想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被灌了几杯,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虽然已经微醺,谢慎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这个伴郎果然没有选错,王守文果然够意思!
但若是谢慎知道此刻以王伴郎为首的宾客正躲在洞房外准备看新郎新娘的热闹,一定会气的背过气去。
当然,这一‘恶行’最终因为一个翰林院的猪队友失声被谢慎在合卺前发现,让谢慎直呼险哉。
之后便是最让谢慎心动的环节——喝合卺酒了。
用匏瓜劈成的两瓣瓢分饮三次,这合卺之礼便算行毕了。
二人分别脱去礼袍,谢慎亲手摘下了芊芊头上的缨丝,柔声道:“你终于是我的女人了。”
徐芊芊娇羞的嗯了一声,倚靠在谢慎怀中。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吹灭了屋内所有火烛。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一年之内行两件极乐之事,上天待他不薄矣。
。。。。。。
。。。。。。
一夜无话。却说昨夜谢慎夫妻二人行了那敦伦之礼,心境已是大为不同。
徐芊芊完成了少女到少妇的转变,而谢慎则是由一个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
这种转变,往往一夜足矣。。。。。。
唯一让谢慎疑惑的是,芊芊嫁入谢家时带来的随身婢女似乎并没有充作通房丫鬟的意思。难道是此地风俗略有不同?
额,想到此谢慎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与芊芊刚行了周公之礼,这时便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实在有些不应该。
纳妾的事情在明代士大夫中并不罕见,但也不是完全可以任性而为的。
谢慎此刻便想起了水芸和二丫。此番大哥大嫂来京也带上了两个婢女。
二丫年岁尚小还可以等等,但水芸已经等了他许久,再等下去就是老姑娘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提出纳妾的好时机。即便是再宽宏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容忍丈夫新婚伊始就起了纳妾的念头吧?
谢慎无奈,真应该在成婚前就收了水芸,将生米煮成熟饭的。。。。。。
接下来的几日谢慎自然向王华老大人告了假,发妻不同于妾,新婚燕尔之时自然不能怠慢。
王华老大人也是过来人,自然是理解万岁,直接准了谢慎三日的假。
明代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婚假,故而王华这算是额外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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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夫君休要再提!
与妻子耳根厮磨了两日,说了不知道多少情话,谢慎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燥热。
谢慎心道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非得废了不可,果然美人乡是英雄冢,男人还得以事业为重。
熬到了第三日,谢慎依着礼节带着芊芊“回鸾”。
身为东床快婿,见过老泰山、老泰水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丈母娘韩氏见到自家女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一番嘘寒问暖生怕女婿遭了欺负,甚至连一旁的芊芊都努起嘴来抱怨了两句。
谢慎笑着打了个圆场,又和徐贯聊了聊。
在老泰山家吃过午饭,谢慎便和芊芊返回自己府宅。
省亲本就是个仪式耳,反正两家离得近,芊芊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回到家中,在内室坐定,芊芊便凑过身来道:“夫君方才说那么许多作甚,惹得爹爹忧心。”
谢慎双手一摊,一脸冤枉道:“老泰山发问,我哪里敢遮掩。”
“算了,以后这种闺房床第之事夫君莫要再对爹爹说了。”
徐芊芊面容羞红,登时背过身去,谢慎却是上前一步,用臂膀环住妻子,淡淡道:“昨日还不尽兴,不如。。。。。。”
徐芊芊又急又羞道:“夫君休要再胡言乱语,这可是白天。”
谢慎有些意兴阑珊的笑了笑道:“你不愿那就算了。”
徐芊芊初尝男女闺房之事,自然十分害羞,这在情理之中。
这种事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谢慎也不好催促,慢慢来吧。
还剩半日的假期,谢慎自然得好好利用。
难怪人都说功名是羁绊,谢慎自打进士登科授官翰林修撰以来,一直劳心伤神,几乎没有落得空闲的时候。
拜明太祖朱元璋所赐,明代的休沐制度实在太变态严苛了,就连谢慎这样的年轻人都有些扛不住。
这三天婚假对谢慎来说便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补觉养神自不能少。
回屋睡了个午觉,谢慎便起来读书。
这些时日整日在翰林院编修《会典》,他倒是没有时间读书。
别以为中了状元就万事大吉了,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以谢慎翰林修撰的身份,将来是很有可能升任东宫侍讲或者天子日讲官的。
这两者一个是天子的老师,一个是太子的老师,所需学问自不必多说,谢慎本就底子不厚实,若是再不利用空闲时间查漏补缺,真要被命去御前讲经或者充任东宫侍讲,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正自读到兴起,陈虎儿躬着身子进来禀报道:“公子,有人来送贺礼了。”
贺礼?
前些时日不少与谢慎、徐贯交好的同僚都备了薄礼一份来恭贺谢慎新婚。
可这成婚都三日了,怎么还有人来送贺礼。
但来的即是客,谢慎不好怠慢,轻声吩咐道:“先把送贺礼的请到偏厅,我这便去。”
稍稍整了整仪容,谢慎便迈步出了屋子朝偏厅而去。
一进门他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在偏厅中坐着的不是那邓原邓太监却是谁!
谢慎本以为来送贺礼的是谁家管事,却不曾想邓太监竟然亲自出马。
邓原起身冲谢慎施施然一抱拳道:“谢修撰,咱家来给你道贺了。前几日婚宴时未来,是担心谢修撰难做。”
谢慎连声道:“邓公公哪里话,快快坐下说。”
谢慎婚宴来了许多宾客,但唯独没有邓太监。
其实这很好理解,邓原是阉宦,谢慎是词臣,两者明面上看根本没有交集。
若是邓原在谢慎婚宴时赶来祝贺岂不是表面二人之间颇有结交往来?
这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邓太监之所以没有来是为谢慎名声计啊!
邓太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的妹夫徐珪之所以能够化险为夷,东厂提督杨鹏之所以能够被搬倒,他邓原之所以能够候补入司礼监全是因为谢慎的谋划。
起初邓太监还以为谢慎是孤注一掷,不曾想他却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
邓太监也明白,杨鹏之所以会倒,是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检举杨鹏的恶行,再加上萧敬在一旁敲边鼓,皇爷自然动了贬斥杨鹏的心思。
这一切都是谢修撰的谋划,真可谓神人也。
之前邓原从没有想过能够候补进司礼监,此番真的成行自然有几分志得意满。
但吃水不忘挖井人,对谢慎这个恩主邓太监是十分感激的。
不过文人看重名声,婚宴之时邓原不好去凑热闹,只得隔了三日才来补送贺礼。
“邓公公如今进入司礼监,正是施展拳脚的时候,恭喜恭喜。”
谢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淡淡说道。
邓太监笑了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谢修撰嘛。谢修撰你且放心,咱家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以后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谢修撰但可直言。”
谢慎心中大喜。
在他的印象中邓原会在弘治十年被派去福建任职,但是因为谢慎的一番谋划,邓太监成功改运跻身司礼监。
进入了司礼监,邓太监便到了内官权力的中枢,不太可能再被外放任职镇守太监了。
这使谢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蝴蝶效应的厉害,也确信了穿越客可以对历史施加一定的影响。
也许这影响没有到逆天改命的地步,但左右司礼监候补人选,搬倒东厂提督太监杨鹏已经是一个大动作了。
既然邓原已经进入司礼监,自然不会按照历史轨迹再去什么福建。
谢慎也就相当于在内宫有了一个忠实的盟友。
明代任何想要做出一番大事的文臣,大多需要一个这样的盟友。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冯保和张居正。
谢慎不知道他将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邓原在司礼监,他就能拿到宫中第一手的讯息。
“王公、萧公那里邓公公都去致谢了吧。”
邓原虽然进入了司礼监,但身为秉笔太监却是资历最低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和新任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提督萧敬都是绝对的老资历,得罪不得。
不过邓原早已拜过山头,想必那二人也不会太为难这个“新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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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那是自然。”
邓太监笑着点了点头道。
“咱家不是忘本之人。”
不管怎么说,邓太监此番能够候补进入司礼监,绝对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王岳上了年纪,萧敬也是老油条,正缺一个新生能干的年轻人。
邓太监在这个时间点顶上,可以说十分取巧。
如果把司礼监和内阁对照来看,司礼监掌印太监就相当于是内阁首辅。首席秉笔太监就对应次辅。至于司礼监中的其他秉笔太监就理所当然会被对应到群辅了。
也许眼下邓太监没机会成为那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但只要进入了司礼监便有了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凡事多看多学多做,总有一天会旧人换新人的。
“此次咱家送给谢修撰的贺礼没有金银俗物,都是些金石字画。”
邓太监幽幽说道。
“哦?”
谢慎登时有了兴趣。作为一个文人,对金石字画喜爱是十分正常的。不管是前世的那个谢慎还是今世的谢慎,本质上都是一个文人,故而邓太监送给他金石字画作为贺礼,绝对能勾起谢慎的兴致。
但这并不是说谢慎不爱钱财。
在文官圈子混的,金银钱财恰恰是最重要的。
不是说他一定要做到富可敌国,但至少在面对一些核心问题上,不至于因为囊中羞涩而被掣肘罢。
谢慎现在开有茶铺、书坊,加上刚刚开业不久的酒楼,他并不十分缺钱。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可以将一些注意力放在金石字画上,陶冶一下情操。
“邓公公实在是太客气了。”
他没有道德洁癖,并不认为收下邓太监的贺礼有何不妥。反正将来是一个战线上的,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咳咳,时间不早了,咱家还要回宫,便不打搅谢修撰了。”
邓太监十分识趣的冲谢慎笑了笑,便要告辞。
谢慎点了点头,将邓原送到月门沉声道:“邓公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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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结束了三日婚假的谢慎不得不从闲适的节奏中跳将出来,继续早起去翰林院坐班。
此时此刻,谢慎只想吐槽明代万恶的休沐制度。
官员也是人,咱也不要求一周双休了,为啥就不能仿照古制十日一休呢?
假使谢慎将来能够位列阁臣宰辅,这改革休沐制度是一定要提上日程的。
再苦不能苦自己,每天精神疲敝还谈什么工作效率?
抱怨归抱怨,谢慎还是按时来到翰林院坐班。
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馆选的庶吉士在王鏊王老大人的带领下来到公署中观政。
庶吉士和一般的进士不同,是未来高层储备干部,待遇自然也大不一样。
旁的进士观政大多在诸部院寺,而庶吉士的观政地点却是理所当然的设在翰林院。
这全天下最多清流汇聚的地方,文人骚气,咳咳是文人正气最为浓郁,十分适合庶吉士观摩。
不过庶吉士的这一特权这让谢慎微微不爽。
庶吉士不但不用处理政务,还可以享受特殊的休沐福利,三年后还能保证工作分配,怎么看都比他这个苦逼修撰过的舒坦。
谢慎此刻竟然有些后悔,当日殿试是不是应该把策论作的稍差一些。。。。。。
反正殿试又不设淘汰名额,万一能够退一步成为庶吉士,便可以蓄力好好规划一下前程,哪像现在这样赶鸭子上架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抱怨是没有用的,除非谢慎现在得了失心疯主动向天子请辞修撰之职,不然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辅佐王华老大人编纂《会典》。
清流词臣有清流词臣的升迁途径,相较于其他官员绞尽脑汁制造政绩应付考绩,词臣编纂史书典籍就能扶摇直上简直算是终南捷径了。
想到此处,谢慎又有些释怀。
好歹提前三年参加工作,积累的工作经验和人脉绝不是庶吉士这种实习生可比的。
庶吉士人数不少,被分为几组由一些经验丰富的五经博士、侍书带着翻阅典籍,誊抄记录。
对于这些五经博士、侍书来说自然乐得如此。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何况是地位尊贵的“储相”呢。
朱希周朱同学自然也在其列。只不过他被分到谢慎近前,和另外两人由谢慎亲自教导。
这在朱希周看来可是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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