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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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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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美好的未来。

巨大的恐惧揪住芙蓉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这是多么可怕的提议,
而婆婆竟然可以若无其事的提出,就为了要得到一座牌坊,一些朝廷对卫家
的关注眼光,他们竟然要她死!

芙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存活的方法。其实就连水家都已经没
落,在爹爹死去后,众多亲族把水家的财产瓜分一空,她唯一的后盾只剩下
身为御史夫人的姊姊水茶蘼。

相信李民是早早就打算要置她于死地,若不是碍于茶蘼的关心,芙蓉
大概早在克谨死去的那一夜就被逼着殉夫。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灵堂里那么多人,众多达官贵人要是亲眼目睹这
一切,会有多么震撼。”李氏的脸上带着笑容,缓步走出门外。她没有想到
芙蓉会有逃走的念头,这个媳妇儿在卫府七年,从来都是乖顺柔弱的。

况且,这一切都是芙蓉的命,女人怎么能够违背命运?芙蓉紧缩在墙
角,瞪视着桌上的毒酒及白绫。婆婆是要她挑选,服毒自尽或是悬梁。她的
心像是一吋吋的死去,冰冷从心中蔓延,缓慢的鲸吞蚕食她所有意志。

毒酒在杯中荡漾,而白绫蜿蜓在桌上,它们在期待着她的死亡。然后,
在她死后,他们会庆贺着,用一座牌坊宣扬她的乖顺。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必须为了一个连面貌都不复记忆的人丧命。当她
死去时,灵堂上的那些人会赞叹着她的知书达理与固守礼教,他们不会想到
她有多么不愿,有多么的痛苦。众人的期待,其实是一种可怕的逼迫。

芙蓉缓慢的站起身来,像一缕幽魂般,摇晃着走到桌前,颤抖的手握
住那杯酒“娘,你不要紧吧?”殒星打开雕花门,沉静的五官难得流露出担
忧的情绪。他身上的麻衣已经褪了下来,年幼的身躯有着其它少年没有的坚
强气质。

“殒星?”芙蓉眨眨眼,如梦初醒般诧异的看着儿子。“你怎么离开灵堂
了?族里的人不是千交代万叮咛,身为独子的你,一定要在灵堂前守孝。”
她颤抖的手握住酒杯。酒是烫过的,熨烫得连酒杯都暖和,她却怎么也不能
了解,为什么即使握着温热的茶杯,双手暖了,她的胸臆却仍旧感到冰寒彻
骨?“伯母说你昏过去了,而奶奶要我来看你。”殒星解释道,有些担忧的


看着母亲。

芙蓉震惊的看着儿子,像是被烫着般拋下酒杯。

要是她刚刚就被婆婆逼着自尽了,殒星进来时所看到的,会是如何恐
怖的景况?那些人料准了一切,想要让殒星亲眼看见她死去的模样?难道他
们不晓得,这对一个孩子将是最残忍的事情?她颤抖的软倒在地上,无法想
象世上竟有如此铁石心肠的人,为了让卫府得到所谓的贞烈名声,他们什么
事情都做得出来。

“娘,你受伤了?”殒星连忙扶住她,低头看见她的手上缠着一块绢布,
他担忧的问道。

“破碎瓷刺着,只是小伤。”她勉强挤出笑容解释,想要解下绢布,却在
碰触到绢布时略略迟疑了。

柔软的绢布细心的包扎住伤口,虽然陈旧,但看来十分洁净,她轻缓
的摸索到绢布上的结,有些困难的解开。在低下头时,她闻嗅到绢布上陌生
的味道,心中轻微的震动。

猜测着他是如何照料昏厥的她,芙蓉霎时间羞得面红耳赤。他果然是
不懂礼教的,否则不会如此莽撞的触碰她,其实在卫道人士的眼中看来,他
与她说话就已是万万不该了。

那些人以言语羞辱她时,他挺身而出惩治轻薄的人,但是在他们口口
声声咒骂他是粗人时,他却没有分毫的愤怒,薄唇上始终挑着嘲讽的笑,似
乎毫不在意。

她还记得,那些人唤他仇烈。

更记得,他轻柔的低语着。让我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发现自己的心思竟然全绕着仇烈打转时,芙蓉用力的一咬下唇,强迫
那些纷乱的回忆全都退出脑海。她怎么能够那么不知羞耻?才见过他一面,
就无法忘怀。他深邃的眼、深刻的五官、以及温暖的怀抱,她全都不应该记
忆。

“娘,你还好吗?”看着母亲的脸色阴晴不定,殒星有些担忧。纵然天
性勇敢倔强,但终究也只是个孩子,他依恋着母亲,有时候好痛恨自己不能
快快长大,才能够保护母亲。

“我没事。”芙蓉保证的说道,紧紧的拥抱儿子。

这是她的儿子,那些人无权夺走这一切,更无权拿她的性命去换取一
座牌坊。她再也不能够软弱,必须为自己的命运以及未来抗争,否则就只有
乖乖束手就擒,被逼着走上自尽的路。

一簇微小的火苗在胸间燃烧,芙蓉的双拳握紧,她逐渐冷静下来,手
却无意识的轻按着另一边手腕上的绢布。

“殒星,听娘的话,去找茶蘼阿姨。”她附在殒星的耳边悄悄说道,眼光
紧盯着案桌上的三尺白绫。

她必须要活下去,要反抗加诸在她身上可怕的命运。纵然明知道这一
次的反抗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敌视以及伤害,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在他人的摆
布下死去。

芙蓉的目光转向深浓的夜色,彷佛听见了千百年来众多惨死魂魄的冷
笑,嘲弄着她竟敢与那庞大的力量为敌。她咬紧下唇,怎么也不愿意在此刻
认输。手上的绢布传来些许的温度,让地想起那双深邃的黑眸。

※※※



汴河缓缓的流动,流过几处水湾,流过深秋半残的荷叶。远处传来报
更铁板的声音,京城之外的空旷郊区,远远的出现隐约摇晃的灯火。

看得仔细些,是几盏精致的红纱绣灯,穿著简单喜孜的丫鬟提着绣灯
在一顶花轿前引路,花轿之后则是陪嫁的物品。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喧闹
的亲友送行,花轿在旷野上颠簸着,整个队伍看来十分怪异。

说是送嫁队伍,却不见新郎随行,更看不见送嫁队伍中应有的喜气。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专心一致的赶路,引路的几个丫鬟不时转头四看,像是
怕会遇见什么阻碍。

宽广的草原士,庞大的暗灰色堡垒无言耸立着,外观虽然比不上汴京
那般华丽,却给人无形的压迫。在夜深入静时分,城墙上还燃烧着火炬,像
是在指引方向。

花轿好不容易到达了仇家堡前,门前早就有着恭迎的仆人,低垂着头
等待着,巨大的城门被打开,在城墙之上有着一幅飞舞的布匹,绘制着展翅
的雄鹰,看来凶猛威武。

领头的丫鬒将手中的红纱绣灯吹熄,在等待的陈总管面前褔了一褔。
“我们是奉御史夫人之命,特地给定远将军送新娘来的。”绿萦貌似冷静的
说道,其实心中紧张万分。

她原本是御史夫人最宠爱的贴身丫鬟,聪明而伶俐,夫人是看重她,
才放心把如此艰难的任务交代给她。夜里送嫁是为了避人耳目,花轿里的那
位新娘身分过于特殊,若是让旁人知道今夜的一切,绿萦不敢想象会发生什
么事情。

一个月前水芙蓉拋下丧家白麻,带着儿子卫殒星连夜逃出卫府,成为
京城内最震撼的丑闻。震怒的卫府四处悬赏,要将芙蓉捉拿回府,但是几乎
翻遍了京城,也寻不到母子两人的下落。京城里所有人都在传说着那项骇人
听闻的私逃,流言纷扰不休,众人不停议论着。

其实芙蓉早奔入身为御史夫人的姊姊家中,在水茶蘼的保护下,忐忑
的接受安排。躲藏了一个月,直到今日才从隐密的地点里,由绿萦打扮妥当,
用花轿在夜里迎出。

当她逃出卫府的那一晚,就清楚的知道,从此之后再也无路可退,想
要活下去,就必须长久的抗争。她不想死,不想被牺牲。

在花轿之内,放在红绸喜衣上的柔荑紧张的绞着布料。在花轿之内她
看不见任何景况,一颗心在胸间激烈的跳动着,香汗沿着光洁的额流下,不
安到极点。

“想请问姑娘,为何要在半夜迭嫁?”陈总管不明白的发问,转头看着
已经烧了大半的龙凤烛。

他跟在将军身边多年,从打杂小兵做到仇家堡的总管,早就盼着仇烈
娶妻。但是怎么想得到,堂堂一个将军,婚姻大事竟然草率得离奇,还有明
不许有外人观礼,也不许喧哗铺张。

陈总管在心里咕哝着,不知是怎么的新娘,竟然如此古怪。

“这是御史夫人的意思,事先也已经知会过定远将军,将军也同意了,
不是吗?”绿萦说道,举步往内走去,采看着四周的景况,确定没有观礼的
外人后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你家大人呢?”“在内府,说是新娘要是到了,就请入喜堂。”陈总管
紧盯着花轿,看见花轿之后采出一颗头颅,一个小仆人沉着脸回瞪他,他吓


了一跳。

绿萦点点头,转身到花轿前扶出头戴凤冠的新娘。

“别担心,在御史夫人到之前,我会稳住外面的情况。夫人天一亮就会
赶到,你只要撑到那时就行。”绿萦小声的叮嘱着,扶着芙蓉慢慢走进喜堂。
她能够感受芙蓉不安的紧握她的手,她无言的回握,给予支持,也在心中不
停析求着夫人的险计能够成功。

当看见面无表情的新郎时,绿萦忍不住惊吓的喘息。她不曾见过如此
高大的男人,威严的五官以及沉郁的黑眸,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吓坏姑娘们,
夫人怎么会挑捡上这样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她们所施的计画,根本就接近
于欺骗。绿萦无法想象,谁有胆子欺骗仇烈这样的男人。

在扶着芙蓉拜堂时,绿萦的脸色始终是苍白的。心中微小的希望,在
看见新郎蹙眉时逐渐熄灭,看来仇烈对如此古怪的婚礼也有些不满,只是隐
忍着怒气未发作。绿萦忐忑不安的将水芙蓉送进洞房里,两个女人一路上互
相搀扶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将洞房的沉重黑檀门关土时,绿萦不安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芙蓉,
在接触到仇烈锐利的眼光时,吓得连忙离开。

多么可怕的男人,但是她们的计谋成功与否,就全要看这个男人的反
应。绿萦只能静静祈求上苍保佑。

※※※


喜气洋洋的龙凤烛燃烧着,烛泪滚落在烛台上,盈成一堆残蜡。火光
摇曳着,柔和的烛火照亮新房内的喜字。案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以及温烫
的上好佳酿,坐在桌边的仇烈沉默的喝着酒。

他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虽然从
未对婚姻抱持什么期待,但是他料想不到,终身大事竟然会决定得如此仓卒。

几天之前,御史夫人亲自前来拜访,言谈中提及要替他安排一门亲事。
碍于御史夫人对他有恩,他不置可否,没有当面拒绝。没想到夫人的动作快
得出奇,第二天就送来定帖,还派人前来铺房挂帐,各色锦帐被褥及丝绸绣
品源源不绝的送进仇家堡,府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御史夫人就挑好日子,
要仇府等着迎接新娘。

短短的几日里,一切就准备妥当,他还来不及有任何表示,新娘就已
经迭上门来。深夜里的送嫁队伍,迭来沉默的新娘。

仇烈转头看着端坐在床沿的新娘,薄唇扭曲着,扯出一个冷笑,嘲弄
眼前的一切。御史夫人会急着把这女人嫁进他府里,或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
之事,为了躲避流言,就轻率的挑捡了他这个出身低下的武将。

想到流言与丑闻,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清丽的面容,眼里盈着些许清
泪,但是看得仔细些,除了柔弱之外还带着一丝坚韧。

那张倾城娇靥的主人,身边缠绕着众多的流言耳语,众人传说着,说
她从卫府中逃出,是与情郎私奔,他们言之凿凿,说她趁着丈夫病重,就与
情人私通,甚至还传说着她用计毒死了丈夫。

京城里的众人谣传着水芙蓉的种种不堪,而仇烈却从第一次看到她后,
就难以忘怀。

怎么都无法想象清丽如她会与那些秽行扯上任何关系,还记得在花园
里,当她听见那些官宦子弟的胡言乱语时,眼眸中的愤怒与悲哀。

仇烈更记得,当他替芙蓉包扎时,她的颤抖以及不知所措,那一切反


应不是装出来的,她的确不能适应与男人的接触。一个与男人接触谈话就如
处子般手足无措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如传言般淫乱不知耻?然而水芙蓉失踪
已经一个月,传言因为尚未证实,变得愈来愈荒谬。他厌烦了那些无稽的传
说,在最不可告人的私心里,他只关心她现在的下落。

他对自己皱眉,仰头饮尽浓烈的酒,想用酒精麻痹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思念。他是不该多想的,水芙蓉是个寡妇,而他也在今晚成亲,两人之间的
阻碍犹如千山万水的险阻,怎么都难以跨越。

迈出步伐,他沉稳的来到床畔,锐利的黑眸比平时更加深邃,只有他
自己清楚已经喝了过量的酒。他舍弃桌上用来挑开头巾的秤杆,手伸向红绸,
轻率的扯下,玻鹧劬醋拍钦乓蛭蝗槐┞对谥蚬庀露行┚诺拿览鋈
颜。

仇烈借着烛光端详惊慌的新娘,因为喝了酒而看得不太真切。他有几
分诧异也有几分自嘲,或许是因为思念得过于深切,眼前的新娘,容貌看来
竟与水芙蓉有几分神似。

他低下头去,微玻ё叛郏砭弥笕窭挠ロ芯埔饩⊥剩氖盅
速的捏住新娘的下颚,强迫她仰起头来接受他的审视。

几乎在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清醒,血液里的酒精被激动的情绪蒸发。眼
前的女人并不是容貌与水芙蓉相似,她根本就是芙蓉本人。

感觉手下的她正在颤抖着,翦水双眸虽然恐惧,但仍旧迎视着他,丝
毫不退缩,温润的唇轻颤着,像是带着露水的花瓣,诱引着人一掬芳泽。那
张面容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如此的清丽,让人一见就终生难忘。

“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他徐缓的说道,低沉的嗓音平滑如丝。却
隐含着危险,彷佛山雨欲来。

芙蓉喘息着,无论怎么摇头,下颚也离不开他的掌握。他用的力气恰
到好处,让她无法挣脱,却也没有弄疼她。

“你总要先放开我才行。”她小声的回答,连声音都不争气的颤抖。

在头巾被掀开,他高大的身躯映入眼中时,芙蓉开始怀疑先前的决定
是否正确。眼前的他看来如此危险,给予她巨大的压迫,让她不由自主的发
抖,必须拚命的强忍着,才能不懦弱的落荒而逃。

但是一切已经迫在眉睫,她也再度披上嫁衣与他成亲,她再也没有反
悔的余地。

非常缓慢的,仇烈松开手,好整以暇的直起身子,双臂环抱在胸前,
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现在你可以好好解释,为什么失踪长达一个月,让整
个京城的人遍寻不着的卫夫人,会以新娘的身分出现在我的府宅里?”他的
目光没有离开芙蓉,看见她的手紧张的握着嫁衣。

“我不是私奔,我是逃出卫府的。”即是居住在茶蘼安排的隐密地点,那
些不堪的流言还是传进她耳中。她有些慌乱,不知他听了多少,更不知他信
了多少。

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与看法,甚至对她的污蔑,但是她始终担忧
着仇烈对她的看法。他是会听信那一切荒谬的言论,还是如在花园时一般,
为她仗义执言?芙蓉仰起头,强迫自己迎视那双锐利的黑眸,克制着惊惶失
措的颤抖。他的身躯看来如此高大,像是占满了她所有的视线,与他共处一
室,让她紧张得几乎昏厥,这是他的地盘,所接触到的一切都与他有关,甚
至连她的呼吸间,都能闻到他的气息。


“你是在我们初见后的那个夜晚就从卫府失踪,卫家人四处查访,甚至
还悬赏要找出你。”仇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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