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直线下降到最低点，绝对比一只爬虫类还不如。
额头抵在冷冰冰的门板上，美虢闭上眼。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都是姐姐，没事跑回来凑什么热闹！
干脆直接杀到他们约会的现场，直截了当地在姐姐面前大喊：「小强是我的，别跟我抢！」吗？
不行，真那么做，小强不只是「瞧不起」他，恐怕还会一辈子恨他。
左想右想，美虢绞尽了脑汁，依然找不出对策，只有时间分秒无情地流逝掉。
****
周末假日的动物园中，挤满了携家带眷前来游玩的家族。偶尔也会有几对像可强与美乡这样的年轻「情侣」夹在其间。
「小强，怎么了？后头有什么吗？你老是东张西望地在看什么啊？」
他们逛到贩卖纪念品的商店区时，美乡终于忍不住地问：「还是和我在一起很无趣，才会让你露出一脸期待著什么人出现的表情呢？」
「咦？什么？我、我的表情怎么……？」仿佛被一针刺中心脏，可强狼狈地摇头说：「呵呵呵……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我在想有哪个地方我们还没去逛过。」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紧张的？」美乡含笑地顺势勾住他的手臂，说：「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变啊，不过是我们都长大了而已。」
手臂旁隐约碰到那软软的感触，可强不禁红了红脸。长大，正是重点所在啊！他也希望能回到小时候那种单纯、喜欢就是喜欢的年代，可是和现在的小美在一起已经没有过去那种安心、满足、自在的感觉了。
「啊，有无尾熊的绒毛玩具耶！我们过去看一下好不好？」没察觉到可强的尴尬，美乡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就往玩具堆前进。
不多久，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完全陶醉在绒毛娃娃的梦幻世界中。
可强叹了口气，被美乡一点，他才恍悟到自己下意识地在找寻某个身影……
茂伟哥就算了，因为他昨天知道了可强要与美乡约会起，便不言不语，既没有叫他别去，更没有激动得像美虢一样，企图以武力逼他就范。没讲话就代表他「没意见」，那应该不会做出跟踪的行径。
但是另一个人，美虢也没有出现来搅局，可强就很纳闷了。看他昨天的表现，可强还以为他一定会半路杀出来，但提心吊胆地等著，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过去了，他们也差不多快逛完整个动物园，四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昨天那么凶他，势必让美虢受到不小的打击了吧？所以他今天爬不起来吗？
哼，那种丧心病狂的变态，理他做什么？
……「我喜欢你，小强，我不许你和任何人出去约会，就算是姐姐也一样！」
眼神灼热，绝望又激情地喊著。
可强忘不掉。明明现在是他等待好久的，终于能达成愿望与初恋情人约会的日子，可是他却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失落了。
我在干么呢？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能自这种不正常的恋情中脱身的机会！上天派来了美乡，想唤醒我，不可以再堕落下去了！
最理想的状况，就是自己与美乡「相恋」，和茂伟哥恢复成过去的「兄弟之情」，和美虢则做最要好的「知己」，不是吗？而要实现这愿望的第一步，近在咫尺！可强早已经下定决心，今天要向美乡告白。
我要把这十几年来，对她的爱，全部都说给她听。
把视线专注地放在挑拣到一只无尾熊玩偶，高兴地举高给自己看的棕发少女身上。望著她媲美钻石般耀眼、满面灿烂的笑容，可强告诉自己——忘掉美虢、忘掉茂伟哥，在这一刻自己得要想著美乡才行！
「小强，怎么样？这只和你的脸有点像耶！我买下它，好不好？你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结帐！」来到他的面前，美乡浑然不觉可强的挣扎，愉快地说。
可强焦急地想排开脑中其他身影，冲动地握住了美乡的小手。
「怎么？」不懂他干么拉住自己，美乡歪歪头问：「你觉得这只不好吗？」
可强咽下一口口水，快、快说出来！
「喜、喜、喜……」
「洗、洗、洗？」美乡看著手上的熊宝宝。「喔，你说得对，它是该洗一洗了。我再去挑一只新一点的。」
一个好好的机会竟被自己给白白糟蹋了！可强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在这该死的一刻，自己就是无法把「喜欢你」这么简单的句子说出来呢？好极了，这下子他又得另觅佳机！
「逛得好累喔！我们去喝杯咖啡怎么样？」买完纪念品，这次美乡拉著他来到露天咖啡座。
「我马上去帮你买！」
自告奋勇地，可强霍地起身，就是这一次了！他可以趁著端咖啡给美乡的时候，深情款款地注视她说：「来，你的咖啡，小美。小心，很烫。噢，顺便告诉你，我爱你。」——这可全是盗版自美虢的油腔滑调，女孩子们应该都会很喜欢才对吧？
好。就这么决定了。
在挤满人的柜台前，可强在排队等候的时候，不断反复地背诵著台词。接著捧著装著两杯热咖啡的餐盘，一步步注视脚下有无障碍，小心闪开人群，护著咖啡回到美乡等待的地方。
「美乡，让你久等了，咖——」自脚下抬起头，可强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
美、美、美乡在和一个黑人接吻！大庭广众下，两个人吻得天昏地暗，美乡还紧搂著那个男人的脖子不放！
哗啦地，一整个餐盘往下坠落到地面，两杯辛苦买来的咖啡也贡献给土地。
听到声响，吃惊地分离开来的男女，分别说「华特（WHAT）？」、「欧麦尬（OH！MY God）！」，美乡羞红著脸蛋站起来说：「呵呵，你别介意啦，我哈妮就是等不及。我都跟他说不可以在这边打啵儿了，他还是不听。」
「哈……妮……？」一个这么高大的黑人，有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真稀奇。
美乡把黑人拉起来，亲匿地靠向他怀中说：「小强，这位就是我的HONEY（哈妮），叫做伯格，我们即将要结婚了！」
轰！可强瞬间被炸飞了出去。
第九章
「伯格和我是在热带雨林里头认识的，他冒著生命危险救了掉进沼泽里的我。那时候好惊险喔，只差一点点，我们两个就会死在鳄鱼口下，后来我就爱上他了。这次回台湾的主要目的，也是想跟妈禀报这件事。」握著未婚夫的手，美乡笑得像个幸福害羞的小新娘。
「你、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很显然地，美虢也不知情，否则他昨天才不会那样紧张咧！
「呵呵，去找美虢的时候，意外地和你碰面，我临时想来一场婚前的最后约会，作为告别单身日子的纪念。如果和自己的未婚夫就没有办法享受那种约会的气氛了，所以我要伯格别跟来。想不到他自己忍不住嫉妒，一路跟踪我们两个。」吐吐舌，美乡说：「不好意思，利用了你。但你应该不介意吧，小强？」
搞了半天，自己根本是「早已出局」了还不知道。垂头丧气地，可强苦笑著。「拜托你，婚后别再玩这种把戏了，你这么做对一个男人而言很残忍。」
哎呀地抚著一边脸颊，美乡嚷道：「残……？不会吧，你真的误会我对你……抱歉、抱歉！我以为是你就没关系呢！」
「说抱歉已经太慢了。」可强叹口气。「哈啊，没想到我的小美要嫁做人妇了，我看我不死心都不行。」
「讲什么死心不死心的，你不是有美虢可以好好疼你？」美乡摇摇头，不解地道：「我是不是做了件很多余的事？糟糕，要被美虢恨死了！他不会认为我约你是对你有意思吧？天啊，我可无意和弟弟抢男友啊！」
「啊？！」可强几乎跌到地上。为什么美乡会知道这件事？
「真不知道美虢在搞什么，他没让你明白他的心意吗？」
美乡误会他的「吃惊」，道：「你就接受他嘛！美虢可是比我更「从一而终」的好对象呢！我没料到他能持续地和你通信那么多年，这代表他真的很喜欢你。妈咪说了，美虢曾经认真地跟她提过这件事，希望妈咪不要反对你们俩相恋。」掐掐可强的手。「加油吧，你和美虢在一起能过得很幸福的。」
可强觉得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小美，你是在推我入火坑、走不归路，你知不知道？你变了，你以前没有这么心狠手辣。」
「嗳，不是我在自吹自擂，我弟弟可是很抢手的耶！你和他在一起，会被多少女人羡慕，你知不知道？在英国连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说不定早晚同志婚姻也会出现在台湾啊！讲火坑，你太老土了啦！」
换上姐姐的面孔，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美乡说道：「像美虢这种好货色，能被你抢到，这是你天大的福气哟！人客。」
好极了！幸好自己失恋了，见识到女人的善变之后，以后可强终于能从「小美」这两个字的诅咒中解脱了。记忆永远是最美的，就让他记忆中的「小美」永远保持八岁的模样吧！
「好了，我要和我家哈妮去面见母亲大人了。都怪哈妮昨天拉肚子，起不了床，害我一个人跑回家去挨骂。」亲热地牵起未婚夫的手，无情的女人挥挥手说：「掰掰，小强！谢谢你，我约会得很愉快！」
多希望自己也能这么说。
****
带著幻想破灭的低落心情，可强孤单单地回到家门前。
唔，等会儿进去，不知道又会被捉去怎样拷问了？那两匹等在家中的饿狼，肯定不会放过他吧？硬著头皮，可强忐忑不安地跨进屋内。
「我……回来了。」小声地说。
「童大哥你真笨啊，要打下这架飞机，得用这根操纵杆啦！」美虢瞧都不瞧他一眼，兴奋地坐在电视机前，比手划脚地指引著茂伟打电动。
「你不要指挥我，这样会让我分心，没办法好好打的。」同样地，昨天面对可强时连话都不说的茂伟，现在更不可能回他一声「欢迎回来」。
登时，可强有种被人忽略掉的强烈寂寞。
「啊啊！快啊，你好笨喔，快打啊！」美虢嚷道。
茂伟笑著捶他一拳。「快闪开，你把画面都挡住了，我打什么？你的头喔？」
什么嘛！平常像是水火不容，偏偏在这个时候相处融洽，联合起来不理人。可强也火了，他怒气冲冲地故意横越过电视机，从两人面前走过，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好，很好，最好能不理我，我求之不得！
蒙上棉被，倒头就睡。他X的！可强擦著眼角。爱情有什么稀罕？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好得很！
电视机前的两个男人，在房门一关上后，原本的热络气氛旋即转为相敬如宾。
「这么做似乎有些过火了，小强刚刚一脸想哭的样子。毕竟才刚失恋，我们应该多给他一点温柔吧？」
「不受点教训，以后他又故态复萌，跑去和别的女人约会，你愿意？」
「当然不可以！」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照原订计画进行。」
「……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两个都在动物园里头跟著他吧？他那副坐立难安、提心吊胆地瞻前顾后的样子，一定是在找我，呵呵！」
「……找『我们』。既然大家同意要携手合作抵御外敌，就得遵照规矩，谁都不能故意偷跑，私下偷吃。只有『我们』，没有『我』。不然闹翻了，让外人乘隙而入，就是那个偷跑者的责任。」
「是、是，我会遵守的。」
****
睡醒时，可强还是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从书桌底下爬出来，先前不被理睬的怒火慢煮煎熬成难耐的空虚。以前分别被他们纠缠的时候，只觉得烦得要命，现在自己的周遭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这是「同住」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让他赫然发现自己竟是这样地害怕寂寞。
那个在父母亲的丧礼上嚎啕大哭，不愿意一个人留在世上的小男孩，在过了十年之后，并没有改变多少。
可是要自己低头跟他们道歉，好像又有些奇怪……
我做了什么，要我跟他们赔不是？我不过是和小美约会而已啊！
……不对。
自己和美乡做了一模一样的事，美乡利用他，他也利用了茂伟哥和美虢。嘴巴上说「我不要做GAY、我不想和男人恋爱」，两手却又紧紧捉著他们，深恐他们离开，留下他一人。准许他们亲亲、吻吻、摸摸，却不准许他们做到最后；既可以利用身体绑住他们，又不必套上「恋人」的名号；不被理睬就发怒，可是被束缚又不愿意。
怎么想，都很自私。好像只有在方便的时候，才要人家留在他身边。不方便的时候，还期待对方能成熟懂事地退开。
可强忽然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起来。所有的人里面，最残忍的，竟是他自己？
再也坐不住，霍地站起身，可强打开房门走出去。
****
客厅里的沙发上，美虢侧身横躺在茂伟的膝盖上，茂伟正拿著一根耳刮子温柔地在帮他清理著。
「你们在干什么啊！」可强瞪著，什么道歉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回，没有不再理睬的，美虢淡淡地回答：「看了不就知道。」
「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居然发展出「奸情」来了？可强的心脏猛缩。
美虢仰眸，柔情似水地望著茂伟的脸说：「仔细一瞧，童大哥真是个大美人耶！眼睛又细又长，瞪起人来魄力十足。」
「谢谢。我怎么比得上你。」茂伟一迳酷酷地说。
两人相互凝视，仿佛要把彼此吸入灵魂之窗，两张脸的距离也越缩越短。
「不行——」
可强急疯了！他冲上前去，硬是把美虢从茂伟的腿上拉起来。他们俩若黏在一块儿，那么自己的立足空间呢？他该何去何从？
「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你们是我的！」
美虢默默无语地一瞥茂伟，茂伟扯唇说道：「我们不是已经被你抛弃了吗？你不是比较喜欢女人，想和女人约会，也想娶妻生子，再也不想受我们的『骚扰』了吗？这是你一直挂在嘴巴上的话啊，怎么今天成了『我们』是你的呢？小可。」
肚子仿佛挨了一记拳头，可强脸色一白。
「就是说啊，小强。我和童大哥都决定不再为难你，要放你自由了。我有童大哥可以安慰我，你就去约会吧！你要和姊姊约会，或其他女人约会，都随便你。」
可强的双唇颤抖了起来。
「……不约……我……我不约会就是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呀？」
觉悟地扬起坚定的眼眸。「以后我只有你们而已，我不会再说你们骚扰我，或者不是我的……恋人。我已经知道了，我不能没有你们，请你们不要让我一个人！」
没有立刻回答他，他们俩互看一眼后，美虢叹息地说：「小强，你会这么说是一时冲动，是失恋的缘故，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会！」可强没想到为何美虢会知道自己失、恋、了，他只想要保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茂伟摇摇头。「小可现在心情太激动了，说什么都没用。他需要休息，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我是认真的！」可强挡住他们的去路，红著眼眶说：「如果说，非要在你们之间作个选择，我可能……做不到。你们对我而言重要的意义不同，根本无法拿来做比较，不管是失去了谁，我……都会很难过……」
摇著头，可强不愿去想那种景象地说：「对不起，我一直暧昧不清地把你们两个留在身边，就是因为找不出个答案，所以我就得过且过下去了。我会和美乡出去约会，也是以为这是除了A或B以外的答案C。我太天真了，认为我有了女朋友，你们便不必互相争执谁能成为我的恋人，或许两个人我都不会失去。我却没有想到，你们俩会选择同时离开我……」
可强哽咽地说：「拜托你们，相信我的话！」
「……」一个不忍心。
「……」一个心不忍。
两个男人同时采取行动，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可强。
「小强，对不起噢，你不要这么伤心啦！想想就知道，我们怎么舍得抛弃你呢？你没有不要我们，我们两个就万万岁了！」
「小可，问题没有不能解决的。如果没办法做出A或B的选择，那么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