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料得到,平时那么沉稳寡言的人,竟会是设计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庄里上上下下,对冷燡是那么信任,没想到,他进入山庄竟是别有用心,不但设计坏了南宫琰跟衣水映的婚事,让兄弟两人几乎反目成仇,还害得南宫珩失去双腿。
如今,就连天真无邪得宛如一张白纸的南宫羽,他也不放过。
「不怪你,这个劫数是命中早巳注定的,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南宫夫人悠悠开口叹道:「只是,老爷一个人走得倒好,却留下了这个难题给我。」
一想起丈夫的早逝,南宫夫人不免埋怨了。
「珩儿、琰儿!」南宫夫人突然出声唤道,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与干练。
「娘。」南宫珩跟南宫琰不约而同对望一眼,冷静应了声。
「加派人手到各城镇打听消息,另外,让帐房拨出千两作为悬赏,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羽儿。」
「是的!」
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在这种情况下,正面的冲突怕是免不了了,这件牵扯了上一代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
只是,一想到这五年来,朝夕相处的情感,一旦面临决裂,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沉重了。
「唉,只希望冷燡别伤害羽儿才好。」叹了口气,南宫夫人疲惫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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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病,让南宫羽硬是被关了三天。
向来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她,这次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非但不觉得是休养,反倒像是受酷刑一样。
「冷燡,我想出去走走。」她渴望的望著窗外难得的阳光,感觉自己像是快发霉了。
「不行!」冷燡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可是,我已经痊愈了呀!」但冷燡却严苛到连床也不让她下。
「外头天气凉,你的病才刚好,难保不会又染上风寒。」
「求求你嘛!我只要出去走一走,不会太久的。」她一脸渴求的表情。
犹豫半晌,冷燡终于勉为其难的点头了。
「好吧!但只能一下。」
「嗯!」南宫羽兴奋的频点头。
只要能踏出这扇门,要她做甚么她都愿意。
兴奋的掀开棉被,她急忙就想跨下床,孰料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床榻上。
头昏眼花的兀自喘息著,南宫羽有些懊恼,怎么才躺了三天,就娇贵得像朵纸花似的,经不起一点风吹。
「我没事的!」
还不等冷燡开口,她就急忙弯身拾起鞋,想替自己穿上,证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
只是她病虽然是好了,但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一时之间,她的手脚竟有些发软,就连想穿个鞋都显得力不从心。
「我来吧!」
南宫羽还来不及反对,冷燡已经在她跟前蹲下,握起她的纤净的小脚,小心替她穿上鞋袜。
看著自己纤细的小脚,跟他的大掌简直不成比例,尤其是脚底紧贴著他温暖的掌心,不知怎么的,她浑身竟兴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替她一一穿上鞋袜,原以为他会松开她,没想到他却一言不发,突然弯身抱起她。
「你……你要做甚么?快放我下来——」
南宫羽羞得哇哇大叫,看著他直往房门走去的步伐,才总算弄懂他的用意。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自己会走,你这样叫人看了会笑话的。」
「任人笑去。」冷燡一脸满不在乎,将她稳稳抱在怀里,轻松的跨著大步走出房门。
才一出门,迎面就走来两名丫鬟,一看到挂在主子怀里的南宫羽,两眼立刻瞠得老大。
南宫羽简直不敢去看她们的眼神,羞得只能把小脸埋进他的胸前,当起一只缩头乌龟。
绯红著小脸,南宫羽轻吁了口气——怎么她从没发现他这么高大,胸膛竟是这般宽阔结实,身上的气息也好闻得醉人?!突然间,她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一双眼睛也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将她放在院外的一颗大石上,冷燡退到一旁没有再开口,只用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瞅她。
那样专注的目光,竟看得她浑身发热。
「别动!」他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让南宫羽蓦然怔住了。
「怎么了?」她瞠大水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没有解释,俊脸却朝她靠近。
他的眼眸是那样深沉专注,逐渐逼近的气息是那样浓烈炙人,南宫羽的心竟情不自禁的化成一滩春水,随著他的眸光不安的荡漾著。
看著他慢慢俯下的好看薄唇,她紧张得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第四章
他这样——会不会靠得太近了些?南宫羽有些意乱情迷的盯著他慢慢接近的俊脸,一切似乎都变得恍惚起来——
直到一片枯叶,自蒙胧的眼前逐渐清晰,南宫羽才如大梦初醒般,猛然清醒过来。
她是在胡思乱想些甚么?他不过只是替她取下发上的一片枯叶,却让她紧张得连心都快揪起来了。
一回神,才发现他手里的枯叶早已不翼而飞,倒是指尖正挑著她的一络发丝。
「羽儿,你几岁了?」冷燡把玩著她的发,漫不经心的问道。
南宫羽不明白他何以突然这么问,却还是楞楞的回道:「今年十六了。」
「十六?」他好看的薄唇,弯起一道迷人的弧度。「是该许人的年纪了。」
「我才不要嫁人!」闻言,南宫羽羞得立刻高嚷起来,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
「姑娘家长大了,本就该寻个归宿。」
归宿?一想到自己有天得嫁给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她心里就很不舒坦。
「要嫁,起码也得嫁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对象。」她低著头咕哝道。
「你自小就甚少离开过南宫山庄,哪来喜欢的对象?」冷燡故意逗她。
「谁说的?我——」南宫羽不服气的遽然抬起头,然而一接触到那双幽深的眸子后,话却全卡在喉咙。
她红著脸急忙别过身去。
每次一见到他,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会是喜欢吗?连她也糊涂了!
望著她若有所思的背影,冷燡唇边竟浮起一抹邪佞的笑,像是个设下陷阱,准备收网的猎人。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他是——」南宫羽猛一回头,却发现冷燡靠得好近,胸膛几乎快碰上她的鼻尖。
「嗯?」他懒洋洋的低哼一声,宛如火炬般炙热的眸光,没从她脸上移开。
他的长指轻划著她柔嫩的脸蛋,而后缓缓往下移,来到她粉嫩无邪的唇瓣上,若有似无的来回游移。
他略带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嫩的唇上摩挲,制造出一种奇异且陌生的快感,惹得她连脚指头都要蜷起来了。
「冷、冷燡——」她无助低喊,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微微发颤。
「你好美——几乎让人情不自禁。」
他低沉暗哑的叹息,又惹起她浑身一阵轻颤。
然而她甚至还来不及平复胸口剧烈的心跳,他炙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
南宫羽只能睁著美眸,不知所措的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的吻不疾不徐、时轻时重,仿佛刻意撩拨她,生嫩的南宫羽哪经得起他这一番逗弄,不多时已经是娇喘吁吁,几乎透不过气来。
直到尝够了她的甜美,他才终于退开唇,欣赏著她小脸上布满的嫣红与迷醉。
「这是甚么?」她抚著滚烫的唇,迷蒙茫然的仰头望著他。
「小傻瓜,那是吻。」
他突然笑了起来,略带低沉的嗓音,搔得南宫羽心口一阵酥麻。
「吻?」她痴痴望著他,娇憨的模样惹人怜爱。
「抱歉,我逾矩了,都怪我一时情不自禁。」冷燡一脸懊恼。
「不——」南宫羽红著小脸蛋,羞怯吐出一句。「我喜欢你这么做。」说完,便羞得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环著娇羞不已的小人儿,冷燡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看来,他已经一步步的将她引进陷阱里,接下来,他会极尽所能的掠夺她的一切,直至她伤痕累累、残缺不全。
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亲自折断这只蝴蝶的羽翼!
「对了,冷燡,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怀中的小人儿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甚么事?」
「既然你拥有这么大一座庄园,一定是很有钱吧?何必还要到南宫山庄去当总管?」
冷燡的脸色遽然闪过一抹冷光,随即又恢复了自若。
「我留在南宫山庄,是为回报你大哥的知遇之恩,跟我的贫富没有关系。」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突然间,南宫羽沉默了下来,用一种出奇认真的表情望著他。
「你看甚么?」冷焊粗声问道。
那双澄净的眸子,像是不沾染世俗爱恨情仇的纯真,竟让人不忍逼视。
他更不愿承认,自己平静的心湖,竟会因为她那专注的凝视而波动。
换做任何人,任谁也不舍伤害这样的无辜女孩,但,她的身分却宛如一柄刺在他心坎上的利刀,逼得他不得不狠心拔除。
可是该死的,她竟让他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你真了不起!」
南宫羽毫不矫情的赞叹,让他又是一怔。
那样真诚而崇拜的眼神,竟灼得他心口发痛。
「别说了!」
他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南宫羽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
「我说错了甚么吗?」她不知所措的眨著大眼。
南宫羽不得不承认,她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他了。
前一刻的他,明明眼底还漾著几乎腻死人的温意,下一刻却森冶阴沉得骇人,简直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似的。
「我会差丫鬟送你回房!」
丢下一句话,冷燡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甚至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只留下怔坐在院子里,百思不得其解的南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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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冷燡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又是一派平静自若的模样,像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任南宫羽怎么追问,他总用四两拨千金的态度敷衍她,要不就是吻得她分不清天南地北,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再加上南宫羽向来只有三天记性,很快她就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每天照样开心逍遥的四处找乐子。
「南宫姑娘,您要上哪儿去?等等我啊!」
一名丫鬟正忙著整理床榻,一见她蹦蹦跳跳准备出门,急忙就追了上来。
「你忙你的吧,我只是到庄里四处逛一逛。」南宫羽笑嘻嘻的说道。
她向来不喜欢丫鬟跟在身边,就算来到这里也不例外。
「可是——」
「我走了!」还不等她说完,南宫羽已经迳自转身出门了。
南宫羽一个人在庄里四处闲逛著,不经意看到一名丫鬟端著碗粥,往僻静的西厢走。
她知道冷家庄里人口简单,除了主子冷燡外,就只有数十名丫鬟跟家丁,从来不知道西厢里还有住人,一时好奇下,便一路跟著尾随而去。
只见丫鬟来到西厢,步入其中一间房门,接著便听到里头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是谁住在里头?为甚么这个人从没露过面?除了冷燡以外,她从没看过庄里有第二个主人,莫非—里头藏著甚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念头,让南宫羽兴奋得顿时两眼闪闪发光。
她小心的将头颅贴在门外,听到里头传来轻声的交谈。
「老夫人,这粥烫,让我来喂您吧!」屋里响起娇嫩的少女嗓音。
「不用,我自个儿来就行了。」另一个声音,显然属于某个有些年纪的妇人。
「那您小心一点!」
「对了,燡儿呢?」带著沙哑的声音问道。
「今儿个一早庄里就来了客人,少主正跟他在书房里谈话哪!」
「我知道了,这儿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的,老夫人。」
老夫人?会是冷燡的娘吗?怎么她从没听他提过?这下南宫羽更加好奇了,非得进去一探究竟不可。
一等丫鬟拿著托盘走远,南宫羽立刻手脚俐落的闪进门内。
「莲儿,怎么又回来了?」坐在桌边的身影,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这里真的有住人!南宫羽吃惊的盯著眼前这个老妇。
来到冷家庄好一阵子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妇人,忍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起她。
老妇人苍老得如同七十岁的老妪,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一头规矩盘起的头发皆已花白,削瘦孱弱的身躯、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像是久年不见阳光似的,然而布满皱纹的脸,却隐约看得出年轻时美丽的风韵。
最令人惋惜的是,她竟然瞎了,毫无神采的双眸,宛如诉说著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大婶,您是谁?为甚么我以前没有看过您?」
南宫羽热络的问道,一点也没有被她的模样给吓著。
「你是南宫羽?」
凭著敏锐的听觉,冷母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大婶,您知道我的名字?」南宫羽兴奋的瞠大眼。
「我虽然瞎了,可还不至于糊涂,再说庄里的大小事,也有燡儿告诉我。」冷母不悦的说道。
「您是冷燡的娘?」没察觉老妇人疏冶的态度,南宫羽兴奋的追问:「这么多年来,为甚么我从没听他提起过您?」
「南宫姑娘,你走吧,别扰了我的清静。」冶母淡漠的别过身去。
虽然放下仇恨已久,但对于南宫家,她仍难免有个心结在。
就算南宫羽再如何天真,这下也不会看不出,冷母明显排拒的态度。
「冷大娘,您讨厌我?」南宫羽憨憨的问道。
「你这丫头倒是挺直接。」冷母怔了怔,悻然撇了下嘴。
「谢谢冷大娘的赞美。」南宫羽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一迳的笑著。
她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彷佛驱走了一室的冷意,让这向来空寂的房间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冷母侧耳听著,竟不觉有些出神了。
只是下一刻,她立即拉回了理智。
她毕竟是南宫家的人,这个姓总会挑起心底隐埋十多年的伤痛,她自认还没有宽宏大量到能无动于衷。
「我累了,想休息了!」冷母摸索著起身。
「冷大娘,我扶您——」
「不必了!」
冷母淡漠挥开那双亟欲帮忙的小手,颤巍巍的走向床杨。
南宫羽看著阴暗不见天日的房间,以及屋子里弥漫著的,那股阴沉沉的气氛,不禁摇了摇头。
一个好好的人,住在这种地方这怎么行?看来,她得想想办法!
「冷大娘,我走罗!」她朝床榻喊了声,却半天没有回应。
耸了耸肩,南宫羽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替冷母带上了门。
怀著满脑子的疑问,南宫羽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冷燡到南宫山庄五年多,却从来没听过他提过身世背景,更遑论知道他还有个娘。
即使已经认识他五年了,她却始终觉得,似乎从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突然间,她竟觉得他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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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一个冷然的身影望著窗外的晨雾,好半晌,才转身面对这个清早的访客。
「怎么样?最近南宫山庄有甚么动静?」
他把玩著手里一只女人耳环,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只精巧的耳环,是那天自南宫羽那丫头的耳朵上咬下来的,一想起当时她吃痛的表情,他不由得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痛是必然的,但她迟早得学著承受!「回冷爷,听说南宫山庄派出了很多探子,四处打听、追查冷爷跟南宫羽的下落。」
「喔?」闻言,冷燡唇边浮起一抹诡奇的笑意。
「南宫老夫人甚至在方圆数百里内各城镇,贴出悬赏的告示,言明若是找到南宫羽者,就有五千两的赏金,就算提供消息的,也有五十两。」
「看来,南宫羽的失踪,真把他们给急坏了。」冶焊残忍的笑了。
「可不是!」负责打探消息的男子,也跟著讨好的附和。「非但南宫山庄里乱成一团,就连他们的药材、药铺生意也跟著一落千丈,我看南宫山庄就快垮了。」
「你太掉以轻心了!」冷燡突然敛起笑,一双寒冰似的黑眸倏然扫向他。「南宫珩跟南宫琰可不是普通人,你也未免也太小看了他们的能耐。」
「是——是!」男子立刻窜出一身冶汗,赶紧点头称是。
「除了南宫山庄外,也多派几个人盯住南宫家的探子,别让他们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冷家庄地处隐密,知道的人更是寥寥可数,冶爷大可不必担心。」
「总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