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洗池转身看她。
“小荃,不得无礼!”上官瑶急忙把她拉到身后,“谁让你直呼老前辈名讳的!”
“不碍事。”莫洗池却不以为意,“小妹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冯荃从上官瑶身后探出:“我书萍姐姐想见你…”
“知道了。”莫洗池右脚一迈,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为师知错了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这句古文出自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相信很多人并不陌生。然而,却只有极少数修真中人知道,就在距离琅琊山仅仅几公里之遥的北方,还有一座常人看不见的、被上千道结界包裹着的、比琅琊山高出十倍的修真界圣地,未央山。
晚上八点,夏媛媛经过几天的囚禁生活,终于下了未央山。她不知道上官瑶为什么会放了她,她没有问,因为看上官瑶的脸色也知道,就算她问了,上官瑶也不会说。
她猜测这跟早晨的未央山连续十次的地震有关,但不管怎样,这些都不重要了。
进入眼前的这个城市夏媛媛才知道,这里已经是安徽滁州,距离中吴有两百公里之遥。打开手机,手机屏幕只亮了一下就显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但她却看清了今天的日期,2014年1月28号。
1月28号,呵呵,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日子。
还有三天,就是传统的春节,滁州的街上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透露着过节的喜庆;而她却还在距离中吴几百公里的滁州,更别谈回家乡高邮的车票。
她身上已经分文不剩,所以乘不了汽车回不了家;她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所以打不了电话求不了救。想到家乡等着自己回家的父母,想到这些天他们打不通自己的电话为自己苦苦担忧,夏媛媛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只身在外的游子,像一片漂在水上的浮萍。
于是就这么游荡在这个陌生城市的陌生角落里,冬天萧瑟的风钻进她的身体,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无力回家,所以脚步也显得漫无目的。经过滁州中学,穿过一条步行街,拐入一个小巷,前方幽长的巷道里漆黑一片,仅有一个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夏媛媛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个抽烟的人:一身黑色夹克,休闲裤,忧郁的眼神,背倚着破落的墙面,抽一口香烟就要咳嗽两声,还是那个虚弱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这次,不是幻术。
夏媛媛抽了抽鼻子,一扭身,回头走去。在见到他之前,心里总是盘算着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有要多好多疑问要等他来解答,有好多好多麻烦需要他帮自己处理,可真一见到他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落荒而逃。
“徒儿。”莫洗池终于开口了,“为师来接你回去。”
夏媛媛的脚步更快了,似是赌气,又似是压根就不认识眼前的莫洗池,更像是一种迫不及待的逃离。
“小甜为了你身受重伤,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夏媛媛终于停住了,站在巷道的中央,背对着莫洗池,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淌…
莫洗池一闪身到她面前,轻轻抱住她,右手抚着她后背的长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只能是借口。。。。。。但如果我告诉你,之前为师受了伤,一直在闭关,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夏媛媛不说话,靠着莫洗池的肩膀,总算在彻骨的冬风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为师向你道歉,为师错了。”莫洗池把她抱得更紧了,“为师向你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后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不哭了,好不好?”
夏媛媛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推开莫洗池,哭着握着拳头在他身上一连捣了十几拳…
“哎呀呀,我这把老骨头哪儿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别打了,够了…哎呀,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解七日夺命蛊了?!”
夏媛媛停住,使劲抽了抽鼻子,凝视着莫洗池,梨花带雨中带着倔强:“答应我三个要求!”
“你说。”
“第一,把小甜治好。她是因为我受伤的,她要是出了事,我会自责一辈子。”
“没问题。”莫洗池点头,“我也有责任,会尽全力把她治好。”
“第二,梦蝶派的人,还有孙珺…”
“你别说了,我懂。”莫洗池脸色瞬间一变,“这事儿没完,过了年我就处理,包你满意。”
“第三,送我回家过年。”
莫洗池欣慰地笑了笑:“这是自然,为师今天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恩。”这回夏媛媛主动抱住他,用莫洗池的衣领蹭干了自己的眼泪。
莫洗池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闭上双眼,他真想用道术把这一刻彻底定住…
温存够了,夏媛媛退后两步,低着头:“你罚我吧,这次的事是因我而起,如果我听你话,如果我不破戒,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莫洗池之前还真想教训两句的,但看她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咽了下去:“算了…下不为例吧。”
夏媛媛的固执劲上来了:“不,这次你必须罚我,不然我不长记性的。”
莫洗池皱了皱眉头:“好吧。”
抬手一变,一串柔软而古朴的玛瑙项链出现在手中:“罚你戴上它,这样,不管你以后在任何地方,为师都能找到你。”
莫洗池亲手给她戴上。很神奇的是,夏媛媛前一刻还浑身冰凉,一戴上这项链,一股暖意顿时布遍了她的全身,好舒服
莫洗池边帮她扣上扣子,边说:“天池的温润珍珠嵌入玛瑙之中,冬天吸收寒冷,释放热量,夏天吸收燥热,释放清凉;这样,夏天你就可以享受凉爽,冬天你就拥有了一颗温暖的心。”
莫洗池顿了顿,又说:“生日快乐。”
玛瑙项链挂在媛媛的脖子上,在黑暗的小巷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把她的心底衬得暖洋洋的。。。。。。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爸妈的智慧
小年夜,离地几百米的高空。
棕黄色的飞云舟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此刻正在江苏宝应的上空,目标直指江苏高邮。
莫洗池站于船头,浩瀚的星空把他衬得格外脱俗,高空凛冽的北风吹得他衣袖飞扬而飘逸,夏媛媛第一次发现,师父原来也有如此仙风道骨的一面。
从船舱中走出,骤然的寒冷让媛媛不自觉地颤抖一下,但下一刻,墨池之心(她为莫洗池送她的项链起的名字)光华一闪,身体就只剩下暖洋洋一片了。
行驶中的船,一男一女站在船头。。。。。。夏媛媛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
“你要是受不了风,就先回船舱中休息,一会儿就到了。”莫洗池看她走了出来,笑了笑说。
“师父。”夏媛媛说。
“恩。”
“你会不会飞?”
“会。”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飞,而用这个船?”
“你该减肥了。”
“。。。。。。师父?”
“恩。”
“你为什么叫莫洗池这么难听的名字?”
“。。。。。。”
“洗池?我猜,你以前的工作是给别人打扫厕所的,对不对?”
“。。。。。。”
“师父?”
“恩。”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话为什么这么少?”
“因为你话太多了。”莫洗池回头瞪了她一眼,“到了,下去吧。”
“下去?”夏媛媛鼓起勇气朝下面看了一眼,吓得直吐舌头,“你想摔死我?”
“摔不死的!”莫洗池猛然抱住她,然后纵身往船下一跃
夏媛媛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
先是一阵失重的炫目感,几秒钟后感觉到了双脚踏上了地面,睁眼一看
一个大牌子竖立在面前“夏家塘”。
看着这灯火通明的乡村,空气中到处都飘荡着一股子鞭炮味道,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已经到了家乡的村子口。
“咦?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哼,为师一百年前就来过了。”莫洗池哼了一声,继而脸色突然又黯了黯。
因为是晚上,所以夏媛媛也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
“要不要为师送你到家门口?”
“不要,我自己认得路,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媛媛?!”一声惊呼突然从身后传来。
俩人扭头一看,一男一女两个年近半百的人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媛媛。
“爸,妈。”夏媛媛跐溜一下蹦了上去,搂住了那女人的脖子,“这么晚了,你们上哪儿去了啊?”
媛媛妈拍了拍她肩膀:“哎呀呀,你这孩子,这两天发短信你不回,打电话没信号,死哪儿去疯了?害得我跟你爸爸担心死了。”
“人家出去旅游了啦!”夏媛媛当然不能跟爸妈说修真界的事情,不然准会把两位老人吓疯不可,继而又跳到她爸身前,“爸,别板着个脸啦,我给你们道歉…”
她爸却皱着眉头瞥了瞥她,一副“待会儿找你算账”的模样,却往前两步走到莫洗池身边:“你好,怎么称呼?”
夏媛媛扭头看见莫洗池还站在原地,心中一惊:这个死人,怎么还没走?
“叔叔你好,我姓莫,是媛媛的朋友。”莫洗池无视了夏媛媛不善的眼神,主动跟媛媛爸握手。
夏媛媛心中开骂:叔叔?!你多大了管我爸叫叔叔,你怎么不去死呢?
夏媛媛父母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话说他们女儿今年也二十五六了,从来也没见她谈过恋爱,今年过年突然带了个男人回来,虽然意外,但也算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回家说,回家说!”媛媛妈看了看女儿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戒指,反应得比较快,主动拉起莫洗池,“小莫啊,家住哪里啊?在哪儿工作啊…”
众人居然把夏媛媛丢在了最后,气得她直跺脚。
。。。。。。。。。。。。。。。。。。。。。。。。。。。。。。。。。
夏媛媛家虽在农村,但日子过得很不错,两层小楼装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莫洗池一迈进家门,居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两瓶酒,两盒礼品:“第一次来叔叔阿姨家,也没多准备,打扰了…”
“莫洗池!”夏媛媛终于出声,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那么凶干嘛?”媛媛妈回瞪女儿,“小莫,你刚刚说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是中吴道家协会理事。”莫洗池说。
哼哼!夏媛媛牙痒痒:还挺能编!
“这是我的名片!”莫洗池主动递上了一张名片。
这回媛媛她爸忙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遍,皱着眉头:“道家协会…你是个道士?!”
“对,他是个道士!”夏媛媛忙说。
“媛媛,别开玩笑。”莫洗池眼神宠溺,“道家协会是研究中国道家学问的…”
“那你们主营哪一块呢?”媛媛她爸还是没弄懂,而且在他看来,事关女儿终生大事,不问清楚不行。
“我们属于政府单位,只研究,不对外营业的。”莫洗池不愧做了多年的江湖骗子,撒起谎来简直信手拈来。
“哟,政府单位啊!这个好,工作稳定。”媛媛爸立刻喜上眉梢,冲着她妈说,“你去整俩菜,你们还没吃晚饭呢吧?我要陪小莫喝两盅!”
夏媛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拉莫洗池到门外:“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父母看着俩人这模样,却欣慰地笑了笑。
到了院子里,夏媛媛憋了半天的话劈头盖脸就往莫洗池脸上招呼:“莫洗池!!你什么意思?我爸妈把我俩当什么了?”
“朋友啊!”莫洗池一脸无辜,“我不是一开始就说是你朋友么?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说?说是你修真界的师父?”
“你…”夏媛媛脸涨得通红,“你为我考虑考虑好不好?我在中吴打工,一年回家一次,这大过年的我突然带一个男人回来,我爸妈会怎么想?你倒好,又是送礼,还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的叫着,问你工作你还一个劲的吹牛胡扯!你说说看,我爸妈会怎么想?”
“嘿,我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莫洗池更无辜了,“你爸妈又没有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他们要是问了,我肯定否认,但他们没问,我总不能主动说吧,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否认你个大头鬼!!!”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承认了?”
“我…”夏媛媛没话说了。
莫洗池得理不饶人:“呐,是你让我送你回来的,对不对?半路碰上你爸妈,这我也没料到啊!你爸妈请我到你家做客,我总不能甩脸就走吧?第一次来你家,我送点礼没错吧?你爸妈问我什么问题,我老老实实回答有错吗?还有,我真是中吴道家协会理事,这个不骗你!”
夏媛媛无语了。
“小莫,媛媛,吃饭啦!”媛媛妈一声招呼。
“阿姨叫我吃饭了,我得过去了。”莫洗池冲她做了个鬼脸,喜滋滋地上桌吃饭。
莫洗池酒量没话说,这一点深得媛媛爸老夏同志的口味,俩人干了一杯又一杯,很是痛快。
媛媛妈在一旁不停地给女儿和老莫夹菜,加上莫洗池能说会道,并且一口一个阿姨叔叔,懂礼貌到极点,媛媛妈脸上的笑容怕是要流出来了。
夏媛媛在一边闷头吃饭,想来想去找不到突破口:想想也是,过年,又是大晚上,自己突然带个男人回家,不是男朋友,难不成还是过路的?
乱了,她是真的乱了
。。。。。。。。。。。。。。。。。。。。。。。。。。。。。。。。。。。
夜晚,莫洗池被安排在夏媛媛家里的阁楼书房里睡觉;
而夏媛媛却被爸妈拽进了他们卧室。
“死丫头!”妈妈一进门就是一个洋溢着开心的训斥,“交男朋友也不事先跟爸妈说,害的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妈”媛媛低头,“不是的…”
“行了,跟爸妈就不要害羞了。”妈妈笑,“小伙子挺不错,你要看准了,我们也没理由反对。”
“恩。”老爸终于点头说话了,“工作稳定,还是个吃皇粮的,不错。”
“什么小伙子哪儿不错了?”夏媛媛这下居然没再解释反驳,而是红着脸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好?”老夏瞪女儿,“你说说,就你从小到大这脾气性格,也就是老天开眼,小莫人好,才能看上你,别不知道珍惜!”
“爸哪儿有你这么说女儿的…”
“我说错了吗?”
“好了好了。”老妈出来打圆场,继而又顿了顿,支支吾吾地说,“你…今晚怎么睡?”
“我睡自己卧室啊。”夏媛媛一愣,继而气急败坏地把老妈一推,“去去去,你瞎想什么呢?”
“好好好,我不管你…”老妈乐滋滋地出门,冲着楼上喊道,“小莫,给你送瓶热水上去吧?”
“谢谢阿姨!”莫洗池喊了一句,乐得闷头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花心大骗子?
小年夜,莫洗池在夏媛媛家过得第一个夜晚。
这一夜他可没歇着,眼睛都没闭一下,倒腾来倒腾去,把夏媛媛家里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夏媛媛她爸叫夏长岭,是土生土长的高邮人,今年四十八岁,在镇小学里当保安队长,兄弟两个;夏媛媛她妈叫谢梅芳,老家是安徽寿县的,年轻时家道中落,一家子算是逃荒逃到江苏高邮,然后结实了夏长岭,两年后有了夏媛媛,现如今在纺织厂当一个工头。
莫洗池的神通广大自不必多提,甚至,连当初夏长岭是怎么追到的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