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别,还是正午,再启眸时,已见昏暗。
千婳望着眼前巍峨的大山,退了两步。
回首一望,深感错愕,面前如黑夜,身后的远方却仍似白昼。
何故?
周身荒凉,没有行人经过。
千婳向后退,觉得不对;向前走,又深感不妥。
正在两难之际,一名身笼寒沙一般服色的男子,从她身后经过,似是打算入山。
“哎!”好不容易盼到一个人,怕再错过,千婳着急地单字唤了一声。
男子半侧过脸,阴森鬼气地用余光看着千婳,没做声。
“你前去的地方,是哪?”望着这个男子的侧脸,千婳有点压抑,所以声音怯怯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光看这个男子的侧脸,就知道,他定是个独一无二的美男子。
当然!比起话别不久的素苍藤,千婳觉得这男子还是差了那么一丁、丁、丁点!
起初,男子的神色,仿佛是本不欲理会千婳的,可是在他起步要走的一刹,身子微怔了一下。
继而转回头,抚了一下怀里使他改变了主意的东西,对千婳淡淡吐出四个字:“鬼域怨州。”
第十一章 聚青芒之三不入()
面色清冷的男子觉得眼前的千婳虽然娉婷而立,却不静好,好似是一人身、生两颗心。
千婳还想问他话时,“水”却没命似的、急促地乱响。
“我……”千婳按紧“云水之心”外的衣襟,话还没讲完,眼前的男子已然将她圈在怀里,眨眼的功夫,“水”就安静下来了。
被放开的千婳,退后好几步,直到两人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侧目之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方才那阴森恐怖的大山脚下了。
她和那个面色比鬼还冷寒的男子,好像身处在一个宽敞的洞窟里。
“这……”千婳发问的话,再次没能如愿以偿。
“一个弱质女子,怎敢来这?”而打断她说话的男子竟悠闲地坐在石凳上,还从怀里取出一面镜,照了起来?
镜面翻转的时候,那做工精致、巧夺天工的镜子吸引了千婳的目光。
只见如烟如雾的琉璃镜柄上,嵌着一面无色透明的水晶圆石,圆石的大小如成年男子手张开的外缘,厚度与人手掌相齐。
千婳心里一阵腹黑男子,嫌他不男不女,明明是男子却爱摆弄镜子,因而嘴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取赤月!复生亲人。”
男子一听,顿时乐了,不禁好奇地问,“从哪听来的?”
“怎么?不过是两只鬼魂变幻而成的红月亮,难道……”千婳现在对那镜子非常感兴趣,总觉得自己似是在哪里见过它。
“好大的口气!妖修千年,都不敢这么讲,一个人,哪来的胆气?”男子一瞥,发现她的一对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镜子,嘴角微微上扬。
“不就是…停
!你这人懂不懂礼数,怎么老是不让人家把话说完?”千婳暴躁了,以前都是自己打断英杰说话的,原来被人插话这么不爽。
“那人没告诉你,‘亓’‘介’二魂是怨州鬼王坐下护法,连阳光都不惧怕?”男子一语中的。
千婳一时接不上来,这事?自己的确没仔细看过那秘术上的记载,记忆好的她却忘了,这古术看到自己不知道内情的那里,就残缺了。
“你到底是谁?”千婳这时才察觉,自己一直是被这个男子牵着鼻子走,就矢口反问。
“这守山之神。”男子凝视着千婳浅笑,一改初遇时候的冷峻之色。
“你是神仙?那你一定知道,哪里修仙最好?”千婳不是死心眼,转盼就决定还是按照姐姐所说,修仙!
“鬼域的东南方,是一片叫做‘聚青芒’的地域。那里人类居多,有座同名的城池。居众多修真之辈,是你想去的地方。”男子移开自己的目光,望向千婳闲游的洞窟深处。
“我说的是修仙,你听错了。”千婳无赖地说了一句。
“你是凡人之躯,修仙谈何容易?凡人想修仙本是逆天之事,哪里能一步登天?所以欲修仙,必先修真。”男子这次倒是利落,话讲得不再慢悠悠的。
“站住!你该走了。”千婳当然听出端倪,止步于此,折回男子身边。
那里面有这人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人家救自己一命,她不好因为好奇心恩将仇报。
来至洞窟之外,千婳发现一层厚厚的雾气,将自己与初到的地方隔开。
雾气外面,乌压压地拥挤着数以千计的魂魄,它们若江河从大山里奔涌而出,但好像没看见她似的,所以她即使只手攥着“水”却还是无济于事。
千婳捧着罗盘,发现自己和它还需要“沟通”根本使用不了,想着姐姐说的灵气,她真是一头雾水。
“我送你去。”只感到一道水光,闪到自己腰间的藤鞭上,就听见身后那男子的嗓音。
千婳回眸一笑,向男子道,“我叫千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九幽雾骨。”男子回以微笑,恍若隔世。
……
当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尤其是那块刻有“聚青芒”三个字的石匾映入眼帘时,事实震惊了千婳的各种感官。
不可置信地向四下里看了一圈,身后是通衢大道,而且马车行人,络绎不绝。
此时,千婳不禁感叹:“果然还是神仙比较靠谱,姐姐,你等着我!”
拍了拍绑在身上的罗盘,又摩挲了几下左腕上的桑璃,从未出过崖城的千婳就打算这么进城去拜师学艺了。
身上的衣裙是淡淡的紫,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荣素族一行,得到的除了缠裹在腰上藤鞭以外的一件东西。
阔步走向城门,只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到了门前都给那些守门人看一样东西
。
未经世事,不知道那是入城的凭据,千婳就要直接进城。
“哎~~哪来的丫头?拿来!”城门边上,千婳被守门的弟子拦住,那人单手一伸,就问她要进城的符咒。
“什么?”千婳不解,心道:难道入城,还得给守门的好处?
心里算计着不妙,自己身上除了姐姐给的东西,就是素苍藤给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一件身外物,还是脖子上取不下来的“劳什子”。
千婳伸手向腰间,摸到还有一袋崖城的钱币,可是,看着城池的宏大,也不知道那钱币能不能在这里使用。
“装什么傻呀?在聚青芒,有谁不知道,进城得有专门的符咒?”那弟子语气不善,以为千婳是个纯粹的“乡巴佬”。
“不然呢?”千婳闻言,这才抬起头,一笑之间嫣然自生。
那弟子微怔,又板起脸,指了指城门口,自己一侧的城墙。
“看见了吗?如果没有符咒,那就是‘三不入’?”
千婳也不碍着别人进城,退到那弟子指的一边,仰头看起上面的布告来。许久,她挫败不已。
上面扬扬洒洒的十二个字,一点儿都不多,只是……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千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着再去问那弟子吧?太不是自己的个性。
不去问吧?这都写些什么呀?
正在她两难的时候,身后一个浑厚的嗓音响起,“无富不入!无根不入!无料不入!”
千婳心里一乐,两手一拍,嘴上也便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十二个字!正好,没错!”
旋即回身,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挡住了她头顶午后不那么强烈的阳光,千婳逆光而立,对方的面容她看的不甚清楚。
“这位公子,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这三句话的意思?”千婳很不想承认,不想承认人家都把字告诉自己了,自己却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是,为了进城,又遇见好心人,她还能怎么办?
“所谓‘无富不入’,就是没有修真的天赋,就必须有雄厚的财力,用符、食丹,处处是花钱的地方……”这人十分耐心,真的为千婳解释起来。
接下来,千婳在他的讲解中明白了其他“两不入”的意思。
所谓“无根不入”,就是没有练气期根基、没有属实身份底细的两种人,都不能进入;至于“无料不入”,这一点就高深了。
那人只是简单地告诉千婳,虽然“聚青芒”是这片同名地域上最大的城池,但是还有许多修炼、制符和炼丹的材料是稀缺的。
所以,这里的“料”,指的就是那些稀缺的材料。
千婳听完这些,内心的总结就是,没有入城的符咒,想进城修真,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
“那我…怎、么、办?”千婳消化了这一堆的事情,回神后,发现对方已经向城门走去。望着那个背影,千婳微微蹙眉,“哪里…见过……”
喃喃此音时,人家已然入城了,千婳甩了甩自己脑袋,将那些和复生姐姐没关系的事情一并清出去。
像一只壁虎一样双手上举贴在城墙上,一副不死不活的常态,尽失自己的姣好之姿。
“唉~~出师未捷身呀,姐姐!我非得进去吗?”现在的千婳,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当然,千妩是不能回答她的,就在她问出这话的下一瞬,忽而感觉到一些清清凉凉的东西,进入了自己体内。
那种感觉,仿佛就是姐姐提过的纯净灵气吸收入体内的快慰。
千婳默叹,“城墙之外尚且能感觉到这么多的灵气,怪不得九幽雾骨说这是修真圣地……”
千婳鼓足勇气,再次来到城门边。
守城人不比鬼魅,要是鬼魂阻路的话,大不了她就昧着良心,好的坏的都收拾了。
只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人,她连武功都不会,拿什么跟人家拼?更何况,进了城可能还得相见,拼赢了,进去了又有什么好处?
再次摸摸腰上挂着那颇鼓的钱袋,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不行再从长计议!
“怎么又是你?看懂了?”那弟子见了千婳,这次倒是礼让一分。可是话里言间,还是有些不客气。
“这个行吗?”钱袋里取出一枚刻有水纹的,崖城币值最小的钱币,递给那人。
千婳的计算是,如果不能通用,拿出最值钱的也是白搭,不如拿一枚币值最小的,其余的自己还能留着做个念想。
那弟子接过崖币,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要随手丢掉。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将那钱币半途劫了下来,放在城门一侧的“铁箱子”上。
令之前那弟子大吃一惊的景象,立时呈现子在众人眼前。
“铁箱子”原是好好的,可是那钱币放上去的一瞬,它就大放水色异彩。
并且“铛”的一声,将水纹钱币吸入内里,之后“铁箱子”却好端端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千婳好奇的病又犯了,正想上前去看一看,连个窟窿都没有的“铁箱子”,是怎么把钱币吸进去的,就被人拦住了接近它的脚步。
“姑娘,可还有方才那水纹的东西?”开口讲话的,正是刚才劫下那钱币的人。
千婳直起身,不知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善是恶,就先摇摇头,看过去发现那人的服色和守门弟子的截然不同。
“这位小兄弟,这个姑娘的钱币虽只有一枚,却能换百张入城的符咒。回去告诉你们九长老,今儿他可是福星高照了。”
第十二章日暮初临青兰台()
在千婳看来,这人比他们崖城的城主年轻,但是却是一个说话颇为管用的人。
只见说完,不疾不徐地走进城门,直奔城内不远处的一家符咒店,,不消一会又走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扁扁的口袋,又挥手召唤千婳进城。
千婳本还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人,可是思量这是再好不过的入城机会,也便不再迟疑,来到他的身边。
“小姑娘,这个储物袋给你。里面是一百张入城的符咒,若是再有那水纹的东西,不妨去聚贤宗找我。我是那里的管事!”
千婳至此时都在震惊,那枚水纹崖币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什么钱,在他们崖城,只值半个馒头的价。
瞧着这人说话的样子,它好像价值万金似的?
这个管事见千婳出神,以为她知道崖币材质的稀缺,觉得自己给的符咒数目不够等量。
微笑着再次补了一句道,“这个储物袋是城中最好的,比一般的储物袋大百倍还不止,所以容纳了一百张符咒才像什么都没装。”
人家这么一说,千婳倒是不好意思了,赶紧接过储物袋,笑道,“您误会了,我只是……”
千婳刚想说出“觉得水纹崖币不值那么多钱”和“她还有很多”一类的话,只是左腕上的桑璃处就传来了漫及全身的刺痛,致使她一句话只说了一半。
“怎么了?”管事又是轻轻一笑,见千婳忽然微皱眉头,右手还抚住自己左腕,“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请问聚贤宗,可收弟子?”千婳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机会选门拜师,正好遇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何不一试?
这个“聚贤宗”的管事大约三十来岁,修真的境界却已达开光
。
方才在城门口,他就仔细观察过千婳的修为,按理说依仗他的境界已经可以看见,凡人所看不见的,可是他瞧了半天,却看不出千婳的境界在何处。
他之所以迟迟才出手,就是因为千婳手持极为稀缺的材料却没有半点儿境界,他不明白千婳无技傍身怎么敢明晃晃地在众人面前拿出崖币。
现在,他还“热心”地帮助千婳,自不是什么秉性纯良,纯纯是为了千婳那崖币。
他心中的算计是,既然千婳拿得出一枚,又未露出乍得百张入城符的大喜之色,就该是知道崖币的出处。
可管事又想,单凭她资质不明,虽能找到最稀缺的几种材料之一。
也不足以让自己犯险违背门规,为她去禀报此事,破例帮她加入聚贤宗呀!
想到这里,这人温和地笑了一下,“对不住,姑娘!我们聚贤宗自开宗一千多年来,只收男子,从来没破例收过女弟子。”
听见这话,千婳一脸失望,她不知道管事的心思,却也相信人家没有必要,拿这一戳就破的话来蒙骗自己。
出于礼貌,千婳还是冲对方笑了笑,“既是如此,我初到此处,请您提点一下,小女子想要修真,该投向哪处?”
管事一听,也笑了,“聚青芒之所以叫聚青芒,是因为此城不同于别的城池。城中只有三大宗派。分别是我们聚贤宗、青兰台和束芒门。除了我们聚贤宗,其他两宗皆收女弟子。”
闻言,千婳点点头、认真记下,那人又道:“至于投向哪处,我也不便讲。全凭姑娘自己的造化吧!”
既是千婳听得云里雾里,也知道初次相识,人家说了这么多,也是仁至义尽了。
“多谢您的提点。”千婳施了一礼,就向城中走,寻思自己没有这城中的钱币,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落脚。
只是才走出几步,就预知到了什么,回身叫住也要离开的管事。
“管事大人!”
“姑娘还有事?”这人以为千婳还是因为不死心,想再求求他,不觉间微露不耐烦之色。
“请您告诉方才阻拦我入城的那人,就说今日之功千万让给他人去领,否则……”说到这里,千婳的左手腕又是一疼,疼得甚至说不出话来。
“否则怎样?”千婳这没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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