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抽回自己的手,镜心尘就放开她的手,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都扣在怀里,不待她反抗,在她头顶道,“难道你想跟我一起死在这棺材里?!”
千婳听了这话,便知道镜心尘的意思,也不言语,在他怀里大大地摇头。镜心尘抱着千婳“呵呵”一笑,“我也不想一起死在这儿!那,这次抓住了!”
话罢,只闻脚下“嘭”的一声,一阵扬尘起,棺材乍破……
棺木的碎屑迸溅的到处都是,扬起的浮尘和它们混合在一起,伴随着日暮久久不散。
镜心尘和千婳安然无事地站上距离“爆开”地方不远的土丘上,千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以便隔开身边的人。
看着远方的村落,他们似乎比初到这里的时候又离那个地方远了一些,“啊!我真是天煞孤星!现在又是我茕茕一身了。”
镜心尘抬脚在千婳的小腿上轻点了一下,千婳气恼地回头看了一下,又转回头继续感叹,他就又踢了一下。
千婳没好气地回头,瞪了镜心尘一眼,“你找茬儿是不是?你再踢我一下试试看?”
这话听起来相当稚气,镜心尘原来有些恼怒,被她这么一搅和,倒是气不起来了,“什么叫你一个人?我不是嘛?”
千婳闻言做出十分吃惊的表情,镜心尘大惑不解她这又是哪一出,千婳大叫一声,“天哪
!你也能算人吗?”
她喊完这声就飞跑下土坡,留下镜心尘一个人思虑,片刻之后,镜心尘脚尖点地,飞跃向千婳,“好啊!你骂我?”
追赶之间,二人来到不远不近的村落。原本在家门外活动的村民们见到他们,尤其是千婳,不禁吓得纷纷跑回自己的家,并将房门紧闭。
千婳见此不禁纳闷,也不跑了,站下脚,镜心尘也正巧在此时赶来她的身边,两人面面相觑。
千婳注意到这个村落很诡异,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停放着一口棺材,原来离得远,千婳不以为意。可是,现在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些棺椁,她蹙起眉头。
还不等千婳和镜心尘开口,他们正前方的村窑里,就有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大神饶命!我们不是随意唬弄您老人家的,只是这三年轮到的人家,实在……”
镜心尘用衣袖轻轻碰了碰千婳,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大神了?”
千婳不着痕迹地抬起脚后跟,狠狠地在镜心尘的脚上碾了一下,镜心尘忙闭上了嘴。
千婳向那发声的窑洞轻声道,“老伯伯,我不是什么大神。我们是外乡来的,与家人走散了,所以……”
千婳的话没说完,窑洞里就又响起那老者老迈的嗓音,“我说的自然不是小姑娘你啊!”
说完,老者咳嗽了几声,千婳乐悠悠地吐了一下舌头,嘀咕道,“原来说的不是本姑娘,笨蛋!说你呢!”
镜心尘一愣,环视着四周仍然陌生的地域,也低声道,“我都不曾来过这里,怎么会是我?”
“别和我辩解,我以前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千婳愈发得意自己有这样奚落镜心尘的机会。
镜心尘闻言急了,大手扯住千婳的衣裙,嘴唇轻动,“别闹了,千婳!你要知道,凡人眼拙,可是还有一个人和我长相所差无几的。”
千婳闻听此言,看向镜心尘。
窑洞那边老者听不见千婳的回音,只道是镜心尘为难他们差点儿错葬了的小姑娘,不禁愧疚万分,“大神啊!不要伤害那个小姑娘,我们轮下一家交人换这姑娘的命。”
听了这话,千婳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这个好心的老伯伯解决他眼前的忧虑。
遂而将视线转向窑洞的方向,亲切地说着,“老伯伯!你们真的不用怕,他不是什么大神,还有,神怎么会为难无辜的百姓呢?”
窑洞里顿时静寂,千婳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她回忆着以往从姐姐那里偷学来的卜术。
姐姐总是那样,自己想不想学、学到什么程度都可以,从来没有一次像私塾里面的先生一样,严苛地要求过自己该学会多少。
以至于自己学卜术快了一点,姐姐都会说休息,说她累了。
所以,一般稍微精深一些的卜术都是她自己偷偷学来的,眼前这个村落不论是看上去还是呼吸起来,皆是奇怪。
第一二四章 只有他不能死()
似乎原本属于这里的一切真的被什么怪异的力量给掩盖了,更或者是抽走了。千婳侧目看向镜心尘,“你觉不觉得这里很怪?”
镜心尘见千婳突然正儿八经起来,就对她的心事猜到了七八分,“你指的是…缺少水气?”
千婳没想到镜心尘竟然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所想,不禁惊讶地冲着他点点头。
“你想干什么?你的灵气尽失,不会还想逞强吧?”镜心尘一看见千婳用这么欣赏的眼光看自己就心慌,因他了解笨女人又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千婳忽然袭近镜心尘的身前,伸手在他的身前一气地摸索,镜心尘被他弄的心惊胆战的,忙拨开她的一双小爪子。
“你干嘛?”警惕地退后两步,双手撑住千婳要凑近的肩膀。
千婳什么也没找到,没奈何地站稳身子,单手伸向镜心尘,“拿来!”
“什么?”镜心尘又退了一步。
千婳望了望窑洞那边,后悔了自己刚才唐突的行为。又向镜心尘道,“装什么?我的储物袋!哎?别说你没看见啊!崖币们都告诉我,它们就在你身上。”
没奈何,虽然不愿意千婳再次犯险,但是东西确实在自己身上。将储物袋递给千婳,镜心尘复向窑洞的方向轻喝一声道,“院中停棺,是谁交给你们的方法?”
千婳把手伸进储物袋,掏出水、火、木五行中的三种崖币袋子,听见镜心尘的问话,心下一赧:哎!你粗声粗气的,人家敢回答你嘛?蠢!
她把几枚木纹崖币埋下土中,又在盖了一层土的木纹崖币上放了几枚水纹崖币,以土掩埋以后又将两枚火纹崖币塞在镜心尘手中。
这便是她学来的第一招,引灵之术。
冲这个院落的主窑屋顶指了指,镜心尘会意地轻捏着两枚崖币飞身上去,将它们放好,又回到千婳身边。
千婳越过自己铺设的火纹崖币,来到老者的窗边,“老伯伯,我和我的朋友在家乡是专门的驱邪、问卜相士。我们观察你们村子,原不应该如此荒凉的。”
窑洞里传出老者的声音,“哎~村子变更成这个破落样子时候,老汉还是个黄口小儿。一转眼,七十载就要过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丁也越来越少。”
镜心尘落下地,正巧一晃落在窗前,吓的老者向窑的里面一缩,就不再说了。千婳踹了他一脚,伸手把他拉回自己的身后,门的一边。
千婳掐指算来,便又向窑洞里道,“老伯伯,莫怕!人有相类,许是那妖物幻化的,恰巧和我的朋友像。”
镜心尘本来还要“反抗”,一听千婳说自己是“朋友”,立马稳稳当当地站在千婳的身后跟着听。
窑洞内仍不见老者回应。
千婳又轻声将自己方卜算到的吐露出来,“老伯伯,不是我小丫头吓唬您老人家
。若是再纵容这妖物,今岁这次供奉,将绝了咱们村子的命数。”
似是听见了事情的紧要性,窑洞之内便又一次传来老者的担忧之音,“什么?哎呀!小姑娘!那老汉可怎么办啊?不能叫村子毁在老汉这一代手里啊!”
“老伯伯可是村长?”千婳解开鞭子塞在镜心尘手里,镜心尘以为千婳又要他自己走,不肯接。
窑洞里老者钦佩的声音传来,“想不到姑娘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大的本领。”
千婳冲这老人家一笑,然后回眸对镜心尘低喃一句,“做什么梦呢?妖气渐重,线外守着去。休想死在我后面!”
镜心尘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接过鞭子欣然出了火纹崖币的线外去了。
“老伯伯,现在起,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门来。即使听见我叫你都不能出门,你是村子的老寿星,你在村子在。”
千婳方才听了老人家说灾难来临时他还小,就觉得没道理别人死了独剩下他。她感觉到妖气渐近,而且那妖风中还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但是为何熟悉,千婳却无从想起。
“可是姑娘……”老汉终究是个纯朴的好人,听见千婳这么说更是担心不已。
“老伯伯,下了窗帘,什么也不要听、不要应。想想您全村所剩不足四十人的后辈吧!妖会幻化,万一它们变成我的模样害你怎么办?”
久劝无果,千婳只得捡了最慑人心魄的话来说,窑洞里沉寂了,并且传来下帘和老者的叹息声,“小姑娘,老汉愿你平安无事。”
千婳这时已经走出火纹崖币的保护范围,回身在那火纹上施加了姐姐的封印秘术,轻道一声,“会的。”
复转身走向镜心尘旁边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村子渐渐消失,所剩下的只有各家各户院子里停着的棺椁。
一边走像镜心尘一边随手掏出身上的水纹崖币,笑嘻嘻地在他身边丢下第一枚崖币。
镜心尘见千婳笑着围绕自己转圈儿,再多半圈崖币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笑有问题,每次她对自己笑,都是有“阴谋”的。
“笨女人!刚才不是说的好好儿的嘛?你这又是干什么?”千婳依旧笑得那么“阴险狡诈”,嬉笑不语,镜心尘急了,方要迈出被千婳封合的圈儿,周身却竖起一道柱形光墙。
瞧见镜心尘在里面确实出不来了,心道姐姐的秘术果然精深,千婳便嬉笑道,“这次的妖物,好像…比我估量的厉害,那么一丁点儿!”
镜心尘一惊,拍打着光墙大喝道,“那又怎样?我堂堂男子,还惧怕死不成嘛?”
千婳的脸色告诉镜心尘,妖物似乎转眼间就会到来,千婳笑看着镜心尘,轻不可闻道,“你我都不怕死、可以死。但是…他不能。”
镜心尘的话音已然消失,现在整个地域只剩下千婳孤身一人了。
站在原本是村长院落的最中心,千婳将自己的周身依样画葫芦撒了一圈儿水纹崖币。只是不同的是,她周围的崖币不是密密的紧贴,而是松散的一周。
第一二五章 亏得有个好姐姐()
在水纹崖币的外圈又撒下更大火纹崖币,火纹崖币正好补救了水纹崖币之间缺口的地方。
千婳一切准备就绪,抬眸望着远方,喃喃道,“姐姐,你是不是生婳儿气了?为何许久不理我了?如果这一次,婳儿渡不过这个小村子的人命,就来找你了。”
早在千婳窗边掐算那刻起,她就已经计算好这一切的一切,与姐姐相依为命时候,姐姐总说她是“猪”,因为没有一种动物比猪更懒惰。
千婳也不认真的反驳,只说自己和猪是有区别的,猪总有一天会任人宰割无从还手,自己只是不做,不是不会。
可是,那时是她太依赖姐姐,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若一只放在砧板上待人宰割的哼哼?
千婳右手握住桑璃,不!即使被按在砧板上,自己也要做一只刺猬、抱成一团,即使死也绝不让对方讨到便宜!
“铛”的一声,右手腕上挂着的银哨,撞上了身前的境转罗盘,“向烛印求助嘛?不行,我连那个软骨头都不能用,又怎么能连累零洛?况且,她的哥哥还没找到……”
思量之间,一团污浊的气席卷荒沙而来,千婳衣袖遮面,而后双手开始在自己周围的两种崖币上施加了另一她平时根本用不到的秘术。
现在想起来,千婳才明白,姐姐太了解她的脾性了,其实这个秘术是姐姐故意交给自己的。
那时候姐姐一边施用此术还一边念念有词,说什么虽看上去是大凶之术,却是险中求生。
此术的施用者必须身兼“水”、“火”两种灵气,但是水火不相容又是人尽皆知的。
施用秘术以后,千婳双手合十,虔诚地放在鼻前、唇边,“姐姐,婳儿现在算不算险中求生呢?婳儿之前做了傻事,现在不会了。”
一阵强劲的大风袭来,那妖风撞上千婳身外的崖币的地方,被两道流转的光墙夹击它们中间。
眼见者一团黑气就要蠕动到内层水纹崖币的缺口处,千婳将周身的缺口都填补上,独独留下这个缺口。
姐姐说,这个叫“请君入瓮”。
一旦妖物进入,就要自行在擦肩之际快速跳出,然后封住这最后的一道缺口,自有外层的大火“烹煮”内力的妖物。
除非外面有人来救妖物,撤掉釜底之薪,否则就这样“烹”上三天三夜,哪怕是修行已过千年的妖物,也插翅难飞。
千婳一见那东西飞入缺口,自己这个“诱饵”就可以离去了,单手按下这团东西,只觉得触感有些硬而寒湿。
顾不得那么多,千婳借着此契机一跃而出。回身顺手想封上最后一块水纹崖币之时,惊见里面站着的人,可不就真是素苍藤的模样嘛?
而且,让千婳失神的是,这妖物模仿的比镜心尘高明得多,要不是自己亲眼见到他是一团妖气飞来,说不定自己真的就给他骗了
。
在那一瞬间,千婳真以为是素苍藤站在自己面前,但是,她绝对相信素苍藤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决定艰难,可是千婳还是一狠心,将最后一枚水纹崖币落下。
妖物一经被封死水纹崖币之内,周围这片大地上的黄土气霎时消逝了大半,不再回眸看那妖物,千婳手里攥着一枚水纹崖币,顺着它的指引去找镜心尘。
隐约看见他的所在,千婳持着手中的崖币的一端,用另外一端敲打自己和镜心尘面前的光墙。
一敲之下,原本隐藏在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千婳摆脱了那方的紧张,故作轻松地冲镜心尘吐了吐舌头,“哎!我想多了,小菜一碟!”
将自己的手伸进圈中,镜心尘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被对面的男子吸引着,看了足足千婳将手臂举酸了的功夫,才回眸拨开千婳的手。
趁千婳手臂将缺口拨大的瞬间,跃出光墙。千婳撅了撅嘴,本来寻思自己可以用镜心尘转移注意力,人家还不待见自己了。
镜心尘走到那光圈外面,食指指着在圈中镇定自若的男子,瞧着他的模样与素苍藤如出一辙,“他?你还小菜一碟?”
“啊!怎么了?”千婳回转身子看向窑洞的里面没看镜心尘,她是怕自己胆怯的样子被他看见了,他一定会笑话自己。
要说以自己为“诱饵”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脱身,那不需要技巧和胆识,千婳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方才妖物进驻圈内的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源自妖物身上带来的污浊之气和妖物本身灵气的压力。
当时千婳只是紧张极了,她想着姐姐,根本就忘了什么是害怕,就在刚刚,只要那妖物回身轻碰自己一下,她也定是跑不出来的。
“我看,是亏得你有个好姐姐吧!”镜心尘看着千婳微微发颤的背影,也绝对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凶险。
更何况,这个妖物的确和素苍藤长得一模一样,连自己都很难分辨。
依着千婳对素苍藤那种仰慕到近似痴迷的程度,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的囚禁住对方,才是最让他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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