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青的命就是自己顾全大局弄丢的,她不能让悲剧再发生在素苍藤的身上。扶着床沿要起身去请大夫,脚下沾了雨水,一滑就摔倒在地上,腰被藤鞭硌得生疼,气得扯下它就要扔出去。
只是将出手的一刻,千婳笑了。她淡淡地说,“喂!你们不是相生的嘛?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难道你活腻了?”
话音落定好一会儿,藤鞭竟没有一点儿回音,千婳气得使劲儿摇着手里的藤鞭,“装什么死?还不回答我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藤鞭之中才传出一丝欠揍的声音,“虽是相生相克,可是我克他多过于他克我。我死了他活不了,我可没说他死了我活不了!你不是很厉害吗?找我干什么?”
千婳闻言,眸子中闪出狠色。没有语气地应了他,“反正他要是死了,我就一把火点了你,我就不相信你一根没有‘骨头’的破棍子,会不怕火?”
“算你狠!那伤口有妖毒,你看不出来?”镜心尘的话毕,千婳认真地看了看素苍藤的手,上面是隐隐地泛着黑气。等了一会儿,没了下文,千婳不耐烦地握紧藤鞭,镜心尘又道,“真是笨的可以,你不是有霙雪吗?它是用来当配饰的?”
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千婳取出霙雪,隔着袋子放在素苍藤的手上,伤口丝毫愈合的迹象都没有。无法只得将其取出,方要搁在他的手上,一股寒气就开始由素苍藤离它最近的手指呈现将要冻结的端倪。
千婳怒视着自己放在地上的藤鞭,攥紧了手里的霙雪向身后,试图隔开它施加给素苍藤的寒气。
她站起身,朝着藤鞭上就是狠狠地踩上几脚
。一边踩嘴里还一边气恼地痛斥镜心尘道,“我真好骗是不是?居然相信你这个鬼不鬼、妖不妖、人不人的东西!”
藤鞭一下子自行从地上跃起,紧紧地缠在千婳的腰上,任千婳怎么撕扯都拉不下来。
直到她被藤鞭勒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千婳还是死撑着骂着镜心尘,“死怪物,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长在我的腰上。”
窗口树影婆娑,在窗外晃动着,好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千婳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接着就是一跺脚,自己连鬼都不怕,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么不争气?
“聚灵丹,对!我有聚灵丹。”千婳望着那窗外黑影,一下子想起了葬西楼,取出枕头下面包好的丹药,拈出一粒,捏开素苍藤的牙关,塞了进去。
只是素苍藤病得许是重了些,根本不会自己下咽,千婳双掌按在他的喉咙处,再次尝试着运转灵气,逼迫他不得不吞咽丹药。
双掌向下推移,一直滑到他的腹部,又捏开他的牙关,口中看不见丹药,千婳才安心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他手上伤口的变化。过了约是一刻,零星地小光点从窗缝儿挤进来,飞向素苍藤的手,每有一点儿接近他的伤口,伤处就有了一点儿轻微的变化。
千婳弯起了眼睛,虽然这样的愈合速度不若霙雪来得快,但是总归是有用的。她看着看着,伤口由许多条变成不见了细碎的小口子,然后那些大一点儿的伤口开始“晃动”,而后……
鸟儿照常欢叫着,预示新一天的开始,千婳未睁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像是跟谁打了一仗似的,浑身都疼。
她只手撑着身下,想要起身去想一想该怎么应付那些要袭城的妖兽。千婳不管聚贤宗的存亡,终究只是一时的气话,怎么说,他们也是道元基辛辛苦苦、死都要守护的一部分!
但是她一撑之下,手却陷在什么里一般。千婳睁眼睛一看,素苍藤正看着自己,她眉头一蹙、咬了咬下唇,自己真是长了一条鱼的脑子,怎么忘了床上还有一个大活人那?
看不出素苍藤的喜怒,可是千婳就要羞死了,自己的手还拄在人家的肚子上,人家能不看自己嘛?
“睡醒了?”语气仍然是旭日微暖一样,素苍藤早就醒了,只是千婳就伏在自己的身上,怕自己动了人会醒,他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睡,天都大亮了才转醒。
“呃,你…好点儿了么?”千婳瞄了一眼素苍藤的手伤连痕迹都没了,看着人说话的样子也不像神志不清楚,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没什么可说,就随便讲了一句。
“我?怎么了?”素苍藤眸子中依旧是那种温柔的目光,微笑着问千婳,似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千婳赶紧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淋雨发热了,对了!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不再看着素苍藤。素苍藤这时也坐起身,闻言也微微地低下头,复抬起眸子看着千婳不自在的背影,环视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自己竟在人家姑娘的房间里,不禁也是面颊微红。
找她什么事吗?
他不记得了,只是见她出了大殿时候的形单影只的,看上去太过落寞,所以就跟了上来。
第六十章 夏冬末的义愤()
“妖兽大举进犯,怕是要袭城。你去过怨州,又与妖兽正面对峙过,可有破解之法?”素苍藤感觉自己的身子较之昨日困战以后轻松多了,不由得加深了看着千婳的目光。他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千婳对自己做了什么。
又是这件事?难道素苍藤也是怕死之辈?竟要依仗自己这个修为低微的小女子?
“我…得想想,妖兽不比魂魄,它们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姐姐没说过这样的东西该怎么应付。”这话是千婳本能地就说了出来,不加任何思索。因为每每遇到难题,千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千妩。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叫我。”仿佛是习惯又是礼教使然一般,素苍藤说完就起身下床走出房间,毫不给千婳开口的机会。
感觉素苍藤在院子里不疾不徐地徘徊着,就像是一面可以遮挡风雨的墙,千婳顿时感到安心许多。她的问题又一次转回原点:妖兽袭城,他们夏家怎么会束手无策?难道这样的情形从来都没有过?要说这样,罪魁祸首不还是我?
千婳的体内,因为聚灵丹的关系,灵气已达满溢之势,既是如此,她就该有所突破,达到修真的下一期筑基期了不是嘛?可是,现在自己感觉不到一点要突破的迹象,难道是自己哪里出了岔子?
千婳纠结一盏茶的功夫,结论就是泄气地垂下头,好好的想办法,怎么又想偏到别处去了?她抬起手就要捶自己的头,房间“嘭”的一下开了,自己的手腕应着这声音被人握在了手里,仰头一看,除了院子里的素苍藤还会有谁?
“想不出就算了,为难自己的体肤,也只是徒劳伤身。”这样关切的话语使千婳心中升起了一颗“小太阳”。千婳笑容灿烂地望着素苍藤,并且将自己羞赧的目光移向他的手,素苍藤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也是一赧,立刻放开了千婳的手。
千婳笑得不可方物,嫣然地说着,“办法总会有的,那群东西最怕聚贤宗的符咒,我们不能将它们驱赶出去,最起码也得阻止它们入城。”
闻言,素苍藤颔首,扬了扬唇角,似是在无声地支持千婳的一切“胡闹”。说干就干,千婳犹如一条欢快游弋在水中不善记忆的鱼,忘记了夏冬青刚死似的,直奔着赵管事的住处奔去。
素苍藤追不上她,先是帮她带上房门,接着又合上院门,无奈地笑着摇头,这丫头是得有多么相信自己,才能这样不拘小节地就走了?
望着千婳背影消失的地方,素苍藤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的目光变得严肃,翻转着自己找不到一处伤痕的手,又抬眸向远方看去。
“赵管事。”千婳不经通传,直接就闯进人家的屋子,直待双脚踏进房间,才看见屋子里有两个人。
瞧着到除了自己要见赵管事的另外一个人,千婳甚至忘了自己还有紧急的事情找赵管事,转身就往门外走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在她听来尤其刺耳,“不管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
千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冷寒地应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坏人终究是要被天收的,特别是那些不顾血脉之情的。”
“我信。”夏冬末吐出的两个字是千婳始料未及的,她发现今天的夏冬末有些不同于以往。她转身不解地看了看夏冬末,还有他身边坐着的赵管事。
“十一长老被半妖所袭,并非人为。”赵管事后怕地看着千婳,这一次家主本要派自己去的,但是夏冬青非要代替自己,自己才侥幸躲过一劫。
“半妖?赵管事,你应该没忘我对你的忠告吧?”她话里所指的,是要赵管事追随夏冬青一事。
赵管事闻言毫不迟疑,点了点头,“赵某一刻都不曾忘怀。”
“既是如此,我无话可说,告……”千婳的“辞”还未出口,门外就有一名弟子狂奔着进门来,因为跑得太快没看见门口的千婳,还撞得她向身后一踉跄。
一双手臂在身后扶住千婳,待她一站稳就松了双手,退后几步。感知气息,千婳也知道这人是夏冬末,不屑于他的帮忙,有的尽是嗤之以鼻。
“什么事?”赵管事也觉得屋内气氛很是尴尬,所以赶紧将视线转向门口惶恐不安的弟子问。
“赵管事,家主…召集…全宗弟子,妖兽…攻城了!”那弟子抹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
“胡说!若是妖兽攻城,宗族内的洪钟怎么没响?”夏冬末敏锐地发现了异样之处,这话让有过被骗经历的千婳高看了他一眼。
“洪钟不知道被什么割成碎片无数,所以家主才分派我们来通报。”那弟子讲话时没有一丝说谎的神色。
“还敢狡辩!”夏冬末断定这人说谎,回手就是一劈而下。那弟子感受到源自夏冬末的杀气,身子因受不住压力而矮了一截儿。自己的手臂被人半途挡下,侧目看去却是千婳腮边滴汗,生生地倚着她与自己的悬殊之力,救了这弟子一命。
“他是个骗子,你这是干什么?意气用事也要分时候。”夏冬末以为千婳故意与自己作对,所以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千婳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弟子,低喝道,“师兄还不快去守城?告诉家主,让弟子们多备些符咒以做迎战之用。就说这话出自千婳之口!”
那弟子仰面对上千婳坚定的目光,连连点头忙爬起身跑向城门方向。
“你……”夏冬末气急,还想追上那弟子。
“他没有说谎,妖兽真的来了!”拉了一下夏冬末的后衣襟,急急一句话出口。紧按住响的让自己心烦的“云水之心”,两铃齐动,这便是千婳最终相信那弟子的原因。
“你又知道?真不知道我弟弟怎么看上了你!”夏冬末记起弟弟对自己的嘱托,昨夜他去查看千婳是否安好,她却将素苍藤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夏冬末矛盾的思绪在心里翻滚,他多想打上眼前这个丫头几巴掌泄愤,弟弟难得对一个女子用心,却也搭上了性命,这样的女子,他看不出超凡在哪儿?
第六十一章 改观()
“你弟弟?可以下杀手的弟弟?”千婳也是不平,感知着远方时而平息时而波动的妖气,无法只得再次占卜吉凶。
“夏冬青是我的亲弟弟,我死也不会希望他死!要不是他走之前要我照顾你,我才懒得和你多说一句话!”夏冬末被千婳激得暴露了自己得本性,他以往的“怪异”只是伪装而已。
夏冬末吼完了以后,留下屋子里的千婳和赵管事只身御剑,去了城门的方向。千婳有一刻的愕然,这一刻,她真的愿意相信夏冬末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姑娘莫怪九长老的脾气,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一次,十长老和十一长老相继失去联络,他便以为他们都战死了。这次得而复失,他也是……”赵管事的话千婳没有听完,她腾跃赶向妖气最重的方向,她相信,在那里,她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风声紧迫,千婳和成群的妖兽,像是在皮筋两头较力,在这样的时候,就看谁的技法高超,先制服对方。千婳远远看到城墙上,除了聚贤宗的家主夏冬伯,还有另外一名德高望重的男子站在他的身畔,不需近观,千婳就看出二人的紧张情绪。
千婳猜想,那人应该就是束芒门的家主了。
她离城墙还有一定的距离,夏冬伯便转回身,没有多看他一眼,千婳只是在城墙上的诸多位高者中寻找着夏冬末的身影。来此途中,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夏冬青警告自己的那三个字“小心他”。
小心他?小心谁?
现在,她觉得自己因为夏冬末嚣张的模样而被自己的喜恶给误导了,夏冬末离开前吼出的话,她竟该死的相信了,并且是深信不疑。
千婳脚方一落在城墙上,她就凭着感觉在城下交战的妖兽与两宗弟子中寻找着夏冬末的身影,致使夏冬伯跟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终于,一抹冲杀在妖兽之间的明黄身影引起了千婳的注意力,那御剑的速度,一定是夏冬末没错。
千婳觉得夏冬末定是知道什么,而且是在隐忍着弟弟夏冬青死后的悲痛,也不敢将这个事实轻易地说出来,她得问个清楚!
不顾夏冬伯的阻止,从他身边的弟子手里接过几张符咒。腾空跃向夏冬末的飞剑,她感觉得到夏冬末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
妖兽之强,她心中已有准备,空中将六张符咒拧成两条,“夏冬末,过来!”高喊一声,就将其中一条投向他的身边。那拧成条的三张符咒一挨上妖兽浓郁的气息,就轰然炸开
。
“你想炸死我?”夏冬末转瞬之时来到千婳的身边。要不是他修为够格,就小丫头片子那一条符咒,足以送百十多个自己上鬼域去了!
黑压压的妖兽群被炸开一个大“窟窿”,千婳趁着混乱凑近问夏冬末,“你到底知道什么不能说?”
夏冬末的话冲口欲出,但是想起夏冬青的话,他又质疑了。一支飞羽就在此时向千婳的背心射了过来,夏冬末来不及抓握那只飞箭,身姿移动,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只箭。
妖兽们因为他们二人空中的忽然停顿,全部的注意力都移向悬浮在头上的千婳。
“夏冬末,你怎么样?”千婳扫视着他们的周围,以为夏冬末只是轻伤,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他的脸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
“可…可以…去见他…了……”惨笑着看千婳,想不到自己的死,竟是为了守着弟弟的挚爱。千婳的手按上他受伤的地方,又向脚下掷出仅剩的一条符咒,试图用自己做媒介,使用灵气调动霙雪为夏冬末疗伤。
千婳毅然决定不计前嫌,要救夏冬末,不为别的,单看在他不弃一城的人于不顾,就算他是坏人也不至于坏到骨子里。再者说,自己的灵气调动起来不是时时灵验,若是他死了,自己可是没把握御起他们脚下的那柄剑。
千婳施用自己的所学,竭力存着愈合他背上伤口的念头,本来似是很顺利的,却在伤口将封合的时候被什么卡住了。直觉告诉她,周围的妖兽都在接近他们,但是让夏冬末御剑去城墙上,眼下是不可能的了。
索性猛地一用力,发现那阻碍自己的东西,似乎和昨夜素苍藤手上的一样,她忽然明白了,方才袭击自己的兵刃上味了妖毒。
千婳当然知道妖兽是不可能自残体肤,拔了羽毛只为了杀她的,目光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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