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怕也是感召了大泽之内的变化,才来此处的吧?”古沁摒除了自己以往对烈灵茂羽的恐惧,即便是在现在,她更应该胆怯的时候
。
主人的气息消失了。自从千婳追入大泽之初,整片大陆都发生动荡的那时以后,主人的气息消失得彻彻底底。古沁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弱了许多,虽然她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厉害、强势的主子会这么轻易地消逝,可是,他的气息确实不见了。
他们几个人守在这大泽的外面,古沁多次想要问一问华子戚,问问他,是不是因为进入大泽的腹地,所以什么神魔的气息都会淡去。只是就在昨夜。她嗅到了千婳身上的馨香,馨香尚在,雾气不复,古沁脸色苍白地问着烈灵茂羽。
见到烈灵茂羽放下了手而且回头看了自己,用有别于以往的目光,她收本能且习惯了似的回了自己的手,“天有异变,雷电交加、不过半刻不到就又消失了。凭借火神多年对那人的了解,这该作何解释?”
古沁与烈灵茂羽打的哑谜此事而言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懂,思量了片刻。烈灵茂羽忽然笑了,“时候未到。”
烈灵茂羽忽然觉得古沁真的是个再好不过的存在,若是没有她这样问自己,兴许自己就傻乎乎地冲进去了。可是。就算事情迫在眉睫,此时千婳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有能帮得上什么呢?
能引起昨日那么大变化的,恐怕也只有身负上古灵玉瑾瑜的千婳突破妖仙境。但这妖仙境又岂是那么好破解的?
天骤变又乍去,整片大陆都跟着动荡却又忽然平息,大泽的周遭至此时还没有许多心怀不轨的妖物、神人围困。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
那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千婳还没有突破,只要千婳还没有突破妖仙境,她躲在大泽之中说不定还是个不错的去处。是以,他们几个人,只要好好地守在大泽的入口,不使旁人破坏了大泽的界术就是最好的选择。
古沁的身子又晃了一下,郎牙月紧张地双臂用力稳稳托住她,“娘亲,你还是好好歇一下吧。为什么好端端的,你的身子又变成了这样?”
古沁觉得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紧着着,就好像有谁进驻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单手伸出,抚住郎牙月的半边脸颊,“月儿,带我上寻寿山吧,我想去飞将关。”
华子戚闻听“飞将关”三个字整个人都为之一振,“飞将关”是通往穹庐的捷径,也是通往朝孤星海的入口。别说寻寿山顶有妖尊慈殒的阻碍,就算没有,像他们这样的修为,贸然地闯进朝孤星海也是思路一条、有去无回。
古沁的手轻轻垂下,她感觉自己的生气在一点点儿地流逝,就好像潺潺的溪水少了源头。所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痛苦地抚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的疼使她痛不欲生,“月儿,只要送我上山就好,能不能抵达,全凭为娘的命数。”
“娘亲……”古沁忽然认出了自己,郎牙月自然欣喜万分,无视华子戚牵扯自己的后颈,双臂托起比自己个子矮上不多的古沁,回身对着华子戚就踢出一脚。
“月亮,你疯了!你明知道千婳刚刚从云岫谷惹了祸出来,你现在去不是送死么?”追在郎牙月后面,华子戚并没有立时说出“她并不是你母亲”之类的话。
凝视着渐渐在自己眼中消失的三个人,烈灵茂羽的一条头甩了一下脚边站着的泮,“你怎么不跟他们走?”
只闻那个小家伙出神地望着三个人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不再孩子、十分苍凉地说,“天要变啦,这种种的异象,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好不好……”
第四九二章 不该提早的苏醒()
身子周围都是水雾的气息,千婳觉得自己好像有堕入了梦境,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是梦,因为她看见了久违的姐姐和令自己最最伤心的两个人。
三个人站在远方,星点那么大的人影儿,千婳不自觉地眼睛湿润了,若是自己的幻想,兴许梦境里还缺了哥哥。要是哥哥也在,她觉得,她便可以安乐的死掉了。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千婳垂臂敛眸,方才的欣喜变得一下子冷清下来,环视着周围五彩斑斓的世界,“你是谁?为什么要介入我的梦境?”
一阵清风拂过,就像而是罂溪湖畔的情景一般,没人回答她的问话。她的话音久久地在幻境里回荡,直到那边的三个人影消失了两个,直到那人渐渐地走到自己的身边。千婳下意识地避过那人的眼睛,习惯性地不想让他在自己的眸子里看见他自己的样子。
只是,在她这么做的同时,她惊愕地抬起头,因为别开眼的她忽然发现,即便是自己一心知道九幽雾骨骗了自己,却还是不自觉地不想他发觉自己已经知道他根本不是镜心尘、不是素苍藤的分身。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实都摆在自己面前了,她竟还是不死心呢?
“笨女人,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你怕自己会不小心赖上我?”没错,那是镜心尘的语气,是九幽雾骨惯有地,对待自己的宠溺。说起九幽雾骨这个大骗子,若不提他似乎在隐藏什么,他的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自己生气的。
千婳感到自己的双臂被一双大手扶住,那双大手依然是最温暖的,不能自已地扑进对方的怀抱里,千婳哭了,惨兮兮地哭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对九幽雾骨狠起来、恨起来的,毕竟,他对自己的奋不顾身还历历在目。就算姐姐身死不能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舍弃过她。
寻寿山的洞窟中。她以为九幽雾骨必死无疑。但心中还是残存着对他还活着的幻想,事实证明了,他确实不会对自己随便舍弃,就像落仙涧下。他仍旧在最危急的关头保护了自己。
所以,千婳好难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怪什么、恨什么?
身死之前,她尚不知道一直待自己如亲妹妹的姐姐有难言之隐,世上谁没有秘密?难道姐姐待她那么好,都能有自己的不得已。数次为自己不顾性命的九幽雾骨就不能有自己的苦衷么?
“笨蛋,你哭什么?”发顶被人轻抚着,千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要失去最珍贵物件的孩子,她死死地环住抱着自己的人不肯松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千婳好像听见抱着自己的人也在哽咽,可是为什么呢?九幽雾骨就像哥哥一样,永远不会被谁打败一般的存在,他为什么难过呢?
“其实,其实…我什么都……”千婳“知道”二字还没出口,就觉得自己环抱着的人消失了
。
千婳张开满含泪水的眸子。扑了个空,不可置信地看着距离三步那么远的九幽雾骨,第一次这样正正经经地看着九幽雾骨脸上带着镜心尘的笑容,在她眼中鬼域外面初次相遇的那个冷颜男子,好像从来都不会这么暖心地笑。
“笨女人!”九幽雾骨的神情轻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千婳却轻而易举地在他那故作轻松的神色下面感觉到了忍耐痛楚的伤痛,他一步步走回千婳身边,仍是想要伸出手抚住千婳的发顶。
她的目光那么温柔,温柔到千婳无法抗拒地心痛。直待千婳想要开口问他什么,他才又伤感、慨叹道:“你这个女人,动不动就哭,这么没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
“去哪儿?你不好好呆在我身边,你要去哪儿?”千婳本能地反扣住九幽雾骨的手,担惊受怕地握牢那只无数次给她力量的手,第一次想也不想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九幽雾骨浅笑,那么温和。一双雾岚的眸子宛如可以融化冰封的暖阳。他不语,不知是不想言语、还是不能开口。渐渐地千婳觉得自己的手松了,不是自己没有力气的松开,而是九幽雾骨的大手在虚化。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即使是自己的梦境,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也能随意的来又随意的消失。
可,千婳连眨眼都不敢,九幽雾骨却还是消失在她的眼前,千婳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九幽雾骨的身影,她的身子一晃就跪坐在了地上,“你这个没骨气的骗子!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怎么可以骗我?九幽雾骨——”
惊坐起身,额头上、背脊上早都尽是冷汗,千婳的目光痴妄,她的心落入谷底,眼皮不住地跳着,她不相信自己的梦境仅是没有预示的假象。
“姑娘醒了?可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适?”身着丹青墨宝的人从床榻一边的椅子上迅速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前,关切之意,俨然已是往日关怀自己的主人。
千婳默然地摇首,她的眼神空洞,将身子撑稳在床榻上的双手里攥紧了被角,“墨丹青,我睡了多久?”
……
鬼地动荡,源头不是大泽之中的千婳,而是天毒里的正主儿。
雾岚的身影倒在地上,半撑着身姿望着还在向外溢出浊气的地穴,嘴角挂着血迹,强撑着一口气对那方喝道:“呵,您今载醒的真早!”
“是么?若是我不行,你便打算偷天换日了不成?你要对他不利,也得想一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吧?”地穴之中,妇人略微带着些男子的嗓音清浊不定地传出,九幽雾骨抚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早就没有了净心尘。
多年以来,凭借自己对着烟澜梦的执念,凭借烟澜梦与他临别相赠的净心尘,他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撑了万年有余。可是此时,他关心则乱,竟是将净心尘遗落在大泽。
屋漏偏逢连夜雨,地穴中难缠的家伙也在这时醒来,身负净心尘他尚且占不到上风,一股污浊的劲浪扑向九幽雾骨,他面上不露声色,心下早冷:笨女人,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
第四九三章 葬西楼托孤()
世事无常,说的便是她吧!就在刚刚,千婳起身欲出大泽,去往天毒之中寻找九幽雾骨的时候,好端端揣在怀里的净心尘忽然掉了出来。“啪啦——”琉璃神镜掉在床榻边的地上,摔碎了?
“九幽雾骨?!”千婳浑身打了个冷战,紧接着就觉得胸口闷得慌,侧身要下床的时候,将来扶她坐回床上的墨丹青外袍装点了不少鲜红的梅花。
墨丹青大吃一惊地跪在地上,双手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千婳,不明白千婳的身子为何会忽然虚弱成这样。垂眸看向地上正在光华虚化的镜子碎屑,他猛地抬起头,好似瞬间明白了原因所在。
“姑娘别怕,姑娘不会有事的。丹青这就带你去求助城主,有他的凤临石在,你定然会平安无事的!”墨丹青赶紧起身,正好闪出了挡住千婳视物的空当。
墨丹青想要托抱起千婳的双手被她无力却又歇斯底里地推开,她拨开墨丹青的身子,倾身到床榻的外沿只手捞着星点光化的净心尘星屑。可是,一下不着、两下成空,三下、四下、五下都是无济于事。
“啊——”千婳捂住自己疼痛欲裂的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着,不论墨丹青怎么制止,她都想没有知觉一样紧闭双目、痛心彻骨地绵长悲喊着。
无奈地,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无法接近千婳,墨丹青不得已地看了一下千婳左腕上的桑璃,暗道一声:巫神,丹青要对不住姑娘了。
墨丹青心想着,就执起袖中的丹青神笔在自己的面前画出一只坚不可摧的牢笼。他不能任由千婳怎么肆无忌惮地发泄,因为不仅仅是妖魔,就连天界的那群人也在时时地注意着千婳的一举一动,若是千婳大成之前再将那群窥视着瑾瑜的家伙引来,没有巫神和神将的护佑,他墨丹青便回天乏术了。
“怎么可能……”墨丹青本事自信满满,以为依仗千婳现在的修为。倚着自己第二阶的“挥毫”已经足以将人困住。
可是眼前的景象令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在青鸢面前尚能挥毫泼墨,但第一根牢柱立稳以后,他第二根牢柱根本就下不了笔。或者说。他手中的神笔写不出墨渍才是最好的解释。
“是谁?是谁?你竟敢对他动手,你竟敢杀了他?我要你偿命!偿命——”坐在床上大喊的千婳突然住了口,只是,转瞬的工夫,墨丹青看见千婳的眸子变成了墨黑的颜色
。完全不认识自己一般伸手扯住他刚画好的牢柱,手腕轻轻一动,那牢柱便“咔”地一声断了。
墨丹青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千婳的脸庞就已经逼至他的眼前,他承受不住千婳身子周围膨胀出来的气场,连连倒退了一步,一时想要开口唤醒千婳,却发现自己的唇徒劳的开阖着竟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跌坐在椅子上的墨丹青看着千婳身子周围的陈设在眨眼间尽数碎裂,不禁惊寒自己刚刚是怎么躲过千婳迎头一击的。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划过千婳的左腕,千婳的手明摆着是要抓握成拳的。她要唤出鬼器双刃刀。可是她偏偏握不紧拳头,就因为她左腕上盈盈泛起金光的桑璃。
“巫神?”墨丹青顿时心下狂喜,想来这大泽腹地的暮光城果然名不虚传,但凡是心存正念的神明都会迅速得到给养。浮野里那么多危难的时候主人都不能及时现身,进入暮光城才短短一夜,她便已经能够阻止千婳对自己下杀手。
眼见着桑璃上的金光更加旺盛,墨丹青的笑意也更加释然,可就是这个时候,千妩的嗓音自镯子里传出,犹如当头棒喝一样将他敲醒。“丹青你是不是和婳儿呆在一起时间太久了?快去唤人来!”
墨丹青闻言身子一震,身影立时消失在千婳所在的房间里。不见了墨丹青神力,千婳就好像忽然失去目标的猛兽,第一反应是觉得纳闷。她微怔的时候,桑璃中化出一道光影。千妩恍若当年巫神的身影飘浮在千婳的身上,手起又落,身下的妹妹就立时瘫倒回床缘。
千婳晕厥,整个屋子里唯独完好的床榻边上,千妩将妹妹凭空托起放回那被褥之下已经露出汉白玉一角的床身。倾身下落,以手默默地拂过妹妹额前凌乱的碎发,“都是姐姐不好,若不是姐姐将你推上修仙的路。或许,我的婳儿就不会这么辛苦。事已至此,不管为了什么,再等等吧,姐姐有预感,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
“烟雨楼,你要干什么去?”魁梧的身子挡住了穹庐的整个门,孤月踏星神情认真地看着面色不好却强行撑着身子要出门去的葬西楼。
“你躲开孤月,婳儿出事了,我妹妹出事了。”葬西楼醒来不足片刻,可是他总是莫名地听到千婳的哭声,他从来不会这么神志恍惚,除非与他心心相惜的丫头真的有了什么好歹。
“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不会的,澜梦妹子转生人世以后又不是第一次经历大风大浪了。你瞧瞧你的身子,你去了能做什么?”孤月踏星才从外面将乌鹰背上的葬西楼捡回来不久,他怎么会不知道千婳出事了。
但就像他说的,依着好友现在的身子,去了还不够碍事的。今时今日的千婳,真的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躲在哥哥身后的澜梦妹子,明明是好友去下界救她,谁晓得发生了什么,孤月踏星居然听乌鹰说,是那丫头出手从妖尊手里救下了自己的哥哥。
他眼观好友的身子状况亦如日暮西陲,要不是有人及时化解危机怕是早就“星陨落、魂归西”了。至于这种状况的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快醒来,别说是鬼,就连他这个大神也不知道了。
葬西楼的身子晃荡了一下,孤月踏星猛然受到了提示一般,他赶紧扶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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