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地吞噬儿子的生命。这样的救赎,真是你预计到的么?
孩子,世上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就算今非昔比,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不算晚!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孔凝轩和千婳的左手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时候,他忽然听见母亲慈祥的话音在自己的耳边萦绕。那是一席不肯让他认命,好似就在身边。
“铃~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串清脆的铃铛轻响窜入他的耳中
。紧接着,孔凝轩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谁从身后扣住了双半身,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使他安心不已。下一瞬,孔凝轩周身源自千婳所施放的禁锢骤然散掉,他大喜地回眸以为是自己等待了万年的母亲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可是。在孔凝轩回眸的刹那,他大喜过望的神情僵化在当下,身后的人自然不会是他已经在形神俱灭了万余年的母亲,却是自己被禁锢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墨丹青。
他显然是使出了不少力气,用力地将向后倾倒的自己拖出千婳周身明目可见的七色流光,直到他的双脚完全脱离了那七色流光,才觉得自己又重新获得了自由。孔凝轩赶紧起身站稳,对墨丹青的救命之恩抱拳言谢,“多谢神侍挺身相救……”
只是当他抬眸的时候墨丹青已经不在自己的面前,十几步外。千婳站着的那方已经传来冷兵刃的“锵锵”之响。孔凝轩移动视线看过去,只见墨丹青手中的丹青画笔依然还是插在千婳发间时候的寻常一支,可那小小的画笔与千婳左手之中的双刃长刀比起来终究还是纤巧了太多。
这一幕在孔凝轩眼中看来,墨丹青的形势极其危险,他却不知道墨丹青为何还要犯险挡住千婳攻向自己的动作。
“墨丹青,你闪开!你明知道他们都要害我,若我不早些壮大自己,我要怎么活下来?姐姐又要怎么办?”千婳的目光狠戾,丝毫不带一点儿往日对众生的怜悯之情,她的双足未动。但是手中的鬼器双刃刀已是放出有别于以往鬼气的凌厉。
“可姑娘,你答应过主人不改初衷的。一要知道,你是由妖修仙,不管多么危急。一旦心中存了不择手段的念头,再想重归正道,可就是不能了!”
那阴森森的冷寒不可见地好像极细的丝线,墨丹青最初还觉得没什么,只是当千婳的话说完的时候,他竟惊讶地发现自己握住墨丹青本元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就是咬住。那感觉极其怪异,过了几瞬的时候,当他慢慢地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想要抽身避开这种可以预见的伤害,却发现已经迟了。
闻言,千婳忽然不再理会天上和周边不太平的气氛,她仰天大笑,并且是笑得周围存在的生灵痛心彻骨。末了,千婳将右手直指天际雷电最密集的地方,“好你个墨丹青,真是巫神的好仆人!你看看那个地方,他们要的是瑾瑜,他们要的是我死!事到如今,没有姐姐昔日的神力,我连命都不保了,不改初衷?我么?我凭什么?”
墨丹青闻言默然,他认真地看着千婳,左手里面的桑璃握得紧了又紧,面对刀锋直指自己的千婳他心下也是苍凉:是啊,一路走来,姑娘凭借吉人天相已然经历了那么多常人、常神永世都不可能遇见的遭遇。姑娘单凭一句对不改初衷的承诺,坚强地撑到现在。主人,你要何时才能苏醒?现在的局势的确就如姑娘所说,不成功便成仁的。您让丹青作何取舍?
“咔嚓——”一声极快后音绵长的雷鸣在暮光城外乍响,那“喀喀”响动的便立时消失。
墨丹青几乎以为自己的一只手臂要被千婳这么轻描淡写地卸掉了,得救了一般,他第一次如此软弱地想要席地而坐携上一歇。但是,对面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千婳的身子竟比他倒下还快。由不得自己软弱,墨丹青有经验,一旦千婳晕厥失去了对外界的防备,她体内瑾瑜的馨香就会立时向外溢出。
即使千婳浮野一役得了寒玉霙雪,此刻看来似乎也有些杯水车薪之嫌,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效用。
“怎么来得这么迟?”墨丹青刚回过神,就闻身旁孔凝轩不悦的嗓音耳畔响起。
第四八七章 鬼王也护不住的人()
墨丹青双臂托起千婳,仰望了一下天色,才垂眸再一次确定了千婳身上的馨香已经被掩去,将视线移到孔雀身上,淡淡地劝孔凝轩:“城主还是息怒免伤身体吧,你明知道除了尊驾,那长满了灵树的境地是常神进不去的,何况他只是见神器。”
墨丹青的一番话似乎是一记消火的良药,直到听见墨丹青的话,孔凝轩也才记得千婳当时的可怕。别说孔雀没来,此时仔细思量起墨丹青的话,孔雀许是被什么阻住了脚步。两手空空也是自然,他是糊涂了,凭借孔雀不是三青鸟一事,自己让他犯险去取“凤临石”来就是最、最糊涂的。
再品味下去,墨丹青的话似乎还有另外一番深意,且不论孔雀取不来东西,就算是取得了,依照刚刚那样势不可挡的情形,将东西给了千婳岂不是玩火**?
随着天上的惊雷和乌云滚滚地散去,孔凝轩眺望着他所在的地域。他的暮光城看起来锦绣繁华,可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存在。自从青鸢再次复苏以来的这几千年,他没有一日是可以安生度过的。
暂且不说青鸢没日没夜撞击雷泽地穴上的那层结着封印的铁栅栏,就说大泽周遭越来越怪异的禽鸟族群性对暮光城的进犯,也足以让他无暇他顾。
今日,孔凝轩是感知到大泽边缘的超大动荡,他以为又是哪个禽鸟的部落兴兵要破坏了边界引来外敌对抗自己,所以不得已地,孔凝轩只身带着孔雀抵达了那里。到了遇见千婳的地方才发现,那么大的风波竟只是因为一个修妖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产生的。
“孔雀,是我急躁了。”不改故我,孔凝轩惯常对孔雀也是礼待有加的,是以明知道自己错了,他不会强撑着面子活受罪。
一阵微风兜卷着灵性的香气拂面而过,孔凝轩将视线移至香气传来的源头。霎时以后,在他们的周围一丁点儿可以使人神清气爽的香气都闻不到了。他才看见墨丹青正把自己的手收回身边,而千婳左边皙白的手腕上,那只看上去就神韵不凡的镯子再次套牢。
“主人说的是哪里话?同为神器,也不知道某人有什么可嚣张的?”孔雀自是不会将孔凝轩呵斥的话语放在心上。更不用说孔凝轩已经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只是身为一只极其护短的神器,他的性子不免像极了浅离身边的介黯然,半分都见不得孔凝轩受委屈。
……
鬼域怨州,水居无顶的屋舍里
。浅漓卧榻仰视着被自己破了一处口子的夜空。
她的身边没有亓残魂和介黯然,只手握住失而复得的玉匣子,痴痴地出神,“弟弟,有万年了吧?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生辰礼物,也是咱们分别以前最后的一个物件。你我虽不是同父姐弟,但终究还是一样心心念念着母亲的。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如果姐姐早一些发现那人的居心,咱们也不会分离。你也不会因为那些没用的东西,丢了自己的性命。”
水居之外,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席地而坐在有一些空荡荡的鬼域腹地里面,他们同样仰望着鬼域根本不可能见到的景象,对他们的鬼王迥然不同的变化各怀心事。
良久,玄色的身影晃了一下,他正视了面前水居外的界术,好似听见了浅漓幽幽自语的话音,扯了扯身旁兄弟的衣袖:“残魂,你说…那丫头死没死?”
亓残魂当然不会回应介黯然这么无聊的问话。他现在不怎么挂怀浅漓的心情,倒是更担心天毒中九幽雾骨是不是安然无恙。毕竟他刚与鬼王斗法以后就只身出了鬼域!出了鬼域呀!若是他记得不错,九幽雾骨是对他们说过的,他永生永世都得呆在鬼域天毒。是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为了千婳那个丫头,从来未食言过、高高在上的旧主竟是冒了大险。何以为证?
就在九幽雾骨夺走玉匣子那片刻之后,鬼域腹地都为之地动山摇就足以见得,别处根本不可能幸免于难。因为鬼王尚在,若不是诸地一起因为什么大事情而齐齐动荡,鬼域是不会受到波及的。
所以。一直与鬼域相安无事的九幽雾骨曾离开过是必然的事实。亓残魂抽回被介黯然握在手中的衣袖,忽然起身走向水居外面的结界,不论是旧主、新主,有心结总得打开。
想浅漓那么霸气外露的脾性,不可能单单因为与天神相爱成恨就只身堕入鬼域。就如那日巫神身边的墨丹青曾经教过浅漓女神一样,一个赫赫有名的女神是不会平白无故舍弃天界的荣光、独独在此地受罪的。
“亓残魂你干嘛?”已经走到界壁面前的亓残魂手臂被强有力地拖住,他回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又将视线移至介黯然的脸上,脸上写满了“别管我”的意味,可是介黯然还是死死地握紧他的手臂,“你明知道鬼王的脾气,你现在又重伤未愈。你想干嘛?你招惹鬼王?你是不是真的活够了?”
“活?黯然,即便咱们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你还记得咱们是鬼吧?”亓残魂却是厌倦了这种身处幽暗中不可见人的日子,几千年了,就算他们可以张扬不顾及地震慑诸妖魔那又怎么样?没有旧主,没有鬼王,他们可能什么都不是。
“所以呢?你是真的厌倦了?活够了?打算自取灭亡了?”介黯然自然知道心思缜密的亓残魂不会因为这种念头选择一心求死的办法,他只是怨愤亓残魂有什么事都一力承担,他是哥哥又怎么样呢?他们对于对方而言,不都是必不可少的么?
“不好奇鬼王为何轻易地放过千婳么?不好奇鬼王为何轻易地放过帮助外人的我们么?”亓残魂知道自家兄弟是个倔脾气,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他手臂上阻止自己的手,就松了。
脸上带着预料之中意味的笑意,亓残魂抬起一只手在面前无色的界壁上轻叩了两下,目力极好地发觉浅漓看向自己这边,抿了一下唇,“鬼王,虽然很失礼。残魂还是希望能知道您为何要与千婳在浮野上做出那样的约定,约定中的那人又是谁?难道以你鬼王还保护不了那人么?千婳怎么比得上您?”
第四八八章 我就是怕失去你()
亓残魂对于自己的问话太多丝毫不抱任何幻想,他这么自不量力当然不是因为九幽雾骨给他的底气,他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纯粹是为了让浅离能想一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他自然不会奢望依仗鬼王浅漓的性子,能像千婳那样中规中矩地回答一下他的问题。
介黯然黑着一张脸,他不知道亓残魂的算计,所以也是心中有数地暗自嘀咕着:依着鬼王的脾气,会理你才怪。若是她真的理你了,那你才是真的要到大霉了!
果然,就如亓残魂和介黯然对浅漓的了解,浅漓并没有出门应答,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她只是转了个身,背对着二人的方向继续自顾自地躺着。
见到浅漓这样的动作介黯然反而为身边的亓残魂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满含安慰的语气说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的?鬼王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竟是瞎操心,快快变成女子吧,我娶你。”
闻言,这一次换亓残魂的脸黑上半边了,他真是忍受不了介黯然的那点儿小心思:这家伙都学会暗地里讽刺我这一招了?哎,真不知道天毒的那位主子情势如何,现在这档口要是我贸然再出鬼域去,怕是鬼王就不会再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话说这二本应该是最对立的,可是婳那丫头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起码有她在,还能维持这两位主子之间的互不干涉。所以千婳啊,不论为了谁,你都要好好地活着,只有你活着,大家才都能相安无事。
……
如若非要论其相安无事,怕是最冤枉的就是烈灵茂羽,鬼地的正东方,烛印的瓷都里面,某人郁郁不乐已经是好几个晨曦微启了。
“哥哥,还在想那个丫头?夜深了。下去吃点东西吧,虽然你是火神不需要这些,可是呆在下界总不比天界那样可以全不受凡世所累,不然。父亲也不会死。母亲也便……”零洛望着高楼顶上坐着遥看烛印东南方的烈灵茂羽不禁就是一阵心疼,说句自私的话,不用猜她也知道哥哥郁郁不乐的缘由在谁。
那日,从外面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哥哥一进门就问她烛印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零洛处在烛印的当中,掌控着全局
。并没有发觉一点有异于寻常的动静。
她尚未起言,整片烛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下拱起、又下落一样,那动荡的气势久久不去。哥哥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外加上这地域非同寻常的异动,瞬时间就像是被谁骗了一般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本来嘛,零洛想哥哥这次出去就是为了千婳,所以有点不一样最多也就是被那丫头数落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她没想到,哥哥一发呆就是好几天。而且总是坐在整个烛印最高的楼宇顶上,直勾勾地遥望着烛印的东南方。
她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但她心里明白就算千婳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修为提升到可以只身进到哥哥遥望的地方里去。
那是大泽啊!连天上的神都不敢轻易介入的地带,那里有一只上古活下来的凶禽青鸢。此番光景,战神伤了、巫神星陨落,除了大泽之上的最后一只三青鸟,没有人能再在那被关在牢笼里的家伙邪气力量底下偷生。
这件事她知道,她哥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因如此,零洛就越来越担心了。她害怕哥哥有自己不知道的烦心事,害怕再次失去唯一的亲人。
“哥,你放心吧。千婳那丫头虽然处事大而化之了一些,但是单凭她和你以往的交手来看。她还是很有分寸的,不是么。”零洛试图好好地劝慰一下烈灵茂羽,就连形影不离的天青要接近他们兄妹,都被零洛以眼神制止了。
烈灵茂羽听见“千婳”两个字,终于回了神儿,抬头望了望愈来愈寒冷的天。讷讷地向零洛道了一声:“害死母亲的花妖没随着母亲而死,而且她缠上了千婳。”
烈灵茂羽的话一出口,零洛浑身就是一激灵。零洛到现在还深深地记得自己与千婳在兰苑遇见母亲的情景,那时候她以为千婳有阴谋,那么任性,却不想是和母亲最后的团聚。那么短暂,她甚至来不及好好地唤她一声“娘亲”。
只是,哥哥说花妖没死,那是不可能的,花妖的死不止自己看见了、千婳还有天青,他们都在场。
“哥哥,你是不是累了?怎么凭白提起那么晦气的东西?”零洛最后将烈灵茂羽的话归结为幻想,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可能是太想念千婳了,所以他才把一切与千婳有关的事情都扩大化。
烈灵茂羽怎么会忘记浮野云岫谷中发生的一切,那样截然不同于以往的千婳,临危不惧的千婳,不再躲再他羽翼底下的千婳,沉着机敏的千婳。
他沉了沉气息,望着自己无能为力的东南方,“零洛,你是火神的女儿,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一味地排斥千婳为咱们一家人所付出的一切。若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她万万不会招惹上那只污秽的花妖。也不会那么冷情地面对别人,什么事都不在告知他人,一个人硬抗。”
零洛不敢置信地凝视着烈灵茂羽,她不相信哥哥居然因为一个外人在责备自己,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