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她、帮她隐藏。
也是这时候。那进入花园的人脚步声更近了,小丫头的心声传入千婳的耳朵:怎么办、怎么办?虽说大神的性情素来温和,可是我这做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该怎么办?往哪儿躲?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千婳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是她乍一听这人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一震。
千婳抬眼望过去,自己的前面只有小丫头是能看得清的,她对那个男子充满了好奇,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攥成拳头、复张开,想上前去看一看,双脚却一点也挪不动。
良久。男子不见小丫头回应,便再次朗声轻喝,“小丫头,你可知不问自取是为偷?它好端端的也是一条命。任你喜欢就摘了去,她喜欢也采了去,岂不很没道理?你又知不知道,损命可是要偿命的?”
小丫头原本是害怕到不行的,可是被男子这么再三再四、不温不火地挑衅,她也是受够了。
“呼”地一下站起身,直面自己对面的男子,手里面捏着一朵紫花的花茎,理直气壮地看着人家,“我是摘了这朵花,怎么的,一朵花而已,我还真得赔命给你不成?”
远望着小丫头手里面捏着的那朵盈盈发光的花,千婳一时间怔住了,心里惊讶不已地道一声:是它?
千婳还来不及多做思考,那远处的男子就缓缓地走近小丫头。他明明就站在小丫头的面前,仰望着他的小丫头背影千婳看得清清楚楚,唯独男子的样子她是看不清的。
男子温文尔雅地一笑,展开自己的一只手臂一边指给小丫头看、一边缓声说,“纵观我这花园,花朵虽多,可是将它培植成活可不比瑾瑜容易。你可发现,这花园里,你手中的花也不过一朵?”
小丫头一时没了话去回应,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确没有注意到男子花园里面她手中这朵不起眼的小花,只有一朵。
“我不会让它死!有朝一日,我会让它开满一片土地,生生不息,与日月同辉!”似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小丫头豁然抬起自己的头,仰视这男子充满自信地承诺。
闻言,男子浅浅地笑了,他俯下身、伸出一手拇指和食指与小丫头一同捻住这紫花的花茎,玩笑一般的对小丫头说:
“是么?‘宿怨’,比一般的花朵都难活,它就像生根在万物心里的怨念。在你快慰的时候,它太过渺小不堪。可真要是当你怨恨着谁,它便会不断地孕育、发芽、生根、长叶、开花,只是啊…它似乎从来都不会结果……”
小丫头瞧见男子的手指捏在花茎上以后,这朵小小的紫花就好像重新有了生命似的,不禁觉得神奇,眼睛盯着花朵嘴中却在没头没脑地回问,“为什么不会结果?”
第三六五章 勿论()
“大家明明都拥有它,却又恐惧它的存在。说它若结了果实,也必定是这世间最、最苦涩的果子。所以,果子还没开始生长,就被扼杀在了萌芽中。它的花朵便是种子,世间唯一的一颗种子。只有它结果了,才能繁衍出第二株、第三株。丫头,你还敢豪言,说自己能让它开得漫山遍野嘛?”
男子话音方落,小丫头手中的花朵便开始虚幻起来。凝紫的花朵涣散着,慢慢地变成了一颗圆圆发亮的小种子。小丫头觉得新奇,方要将其收起来,男子却抢先把花种攥在手里。
他一闪身之间便离开了小丫头的身边,向花园的深处走去,此地空留男子的话音,“它原不该发芽、原不该开花,折了也好,也好……”
千婳望着那男子本就虚无缥缈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禁心怀怅然若失之感。久久不曾收回自己定在远方那抹身影上的目光,眼里一点儿点儿的模糊、盈满水汽,莫名地“啪嗒”一声,惊动了千婳自己。
她伸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继而听见有小丫头独自咕哝的细碎声音,低头看向生源,小丫头正在千婳的面前泥土边儿鼓捣着什么,“骗人,天后娘娘都说了,植株的种子都是根萌生的地方。没有种子,哪儿来的花朵?”
原来,小丫头是在用双手扒开脚下那生长紫色花朵的泥土。
千婳会心地浅笑,心下可叹小丫头的固执和儿时的自己如出一辙:花朵生于种子是不假,可是呀,花朵已成,那开始好端端的种子也早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完成了使命的种子,又怎么还会存在呢?
没有任何器具帮得上忙,小丫头就是执意挖掘着。挖着挖着,她的动作忽然止住了。千婳不晓就里,以为小丫头是因为终于没能发现可用的种子才停下了,谁知道她脸上露出了心愿达成欢悦的欣喜。
两只手高举过头。仿佛手里面正托着太阳。
千婳就在她的身边,低头时候,在她的掌心看见了一颗闪烁着淡淡紫光的小颗粒,小丫头口中乐悠悠地叨叨着。“什么花朵便是种子,这天上的花朵又不是凡尘俗物。那,小宝贝,他不给我不要紧,有你在就行了!”
小丫头手里捧着花种。起身就向花园的入口跑,那种高兴的心情好似连千婳都一起感染了。千婳比小丫头高大许多,所以款步跟随着她也是富富有余的。只是脚步缓缓地跟在后面的她,心却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千婳时不时地抬眸看向小丫头手里面的种子:是它没错,疯丫头豪言要让那无名的花朵开遍某地,哦…不,它有名字,它叫‘宿怨’。她真的做到了,在荣素族的大树下、在罂溪湖畔,它们都曾经开过那么多、开得那么好。多么哀伤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伴随这花朵出生?为什么又要让我重见荣素族昔日的光景?难道,我真的就是烟澜梦?
千婳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而后她忽然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若她就是大哥的妹妹神女烟澜梦,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复杂了
。
潜意识里,明明自己是大哥的亲妹妹、自己有了最亲、最亲的亲人是件大喜事,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千婳却退缩了。她觉得自己梦境的后面是个大阴谋,有人在算计自己,归根到底他们大约是为的还是神物瑾瑜。
“不好。”千婳忽然听见小丫头暗叫一声。抬头看过去时候自己已经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么?怎么可能?这一切明明都是虚幻的!千婳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她是在梦境里的,她比谁都清楚!
千婳急急地倒退几步,眼前被自己“撞上”的是个青年模样的人。不过那身明黄的衣服和那不羁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是见过的。虽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但是每看这人一眼,她心中那种浓浓的厌恶之情就又漫溢一分。
她瞧着这个青年的神情,似乎并不像自己一样,感觉到自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也便放下心,四下寻找小丫头的所在。终于。在另外一个天将模样的人出现在这青年男子身边的时候,千婳在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寻到了那一抹紫色。
千婳刚才出了神,不知道小丫头听见了什么可气的事情。千婳感召到小丫头的愤怒,款步走向她,就在她和小丫头之间只剩十来步的距离时候,小丫头忽然抬头与千婳对视,千婳一惊就觉得浑身一紧。
感到周身一黑,接着四周就明亮起来,千婳吃惊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缩小了数倍,而她此时正蹲在花草丛中躲避着谁。千婳身形未动,愣愣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一身装束正是小丫头的衣裙。毫无疑问,此时的自己,已然就是小丫头了。
“天统,我听鸣将军说,天帝垂危?”那天将试探地向明黄衣袍的青年男子发问,那小心谨慎的心机掩饰的很好,青年男子似乎没有看出这人是有意试探自己,不过多日来见多诡诈之辈的千婳倒是一眼就瞧出端倪来。
“嗯,巫神为父皇占过卦,说他的寿元,也就是这百余年。”青年男子好像对身边的天将十分信得过,没有婉转就直接说了实情。
那天将故作姿态,一副有什么不利于者青年男子的事会发生似的样子,假意沉思一下,“天统,我听一名比较能跟巫族说得上话的仙子说,神巫一族这一次占的不止一卦,巫神还为天帝送上了其他的卦象。”
千婳只觉得身子开始酸麻,可是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再怎么酸楚难耐她都没有动一下。
“巫神有卦,说千年以后,烟雨楼将成为独霸天界的神将,功勋神力远超众神。更说,即便天帝星陨落,天统你也撑不起天界的大梁。”
天将的察言观色功夫算是做到了家,对青年男子的微恙尽收眼底,而后道,“看来,天帝、天后是还没有将此事告知天统。为了天界的兴盛,他们大抵也是企盼有神能独当诸界妖魔。哎,不得已,才瞒了你这件事。”
青年男子闻言震怒,早忘了他与心腹来此地商议大事就是为了避人,大喝一声:“岂有此理!区区她一个巫族,也敢干预我天界大事?你就盯紧烟雨楼这个臭小子,我倒要看他能挣出什么大天来!你给我听好了,一旦看出那小子有越俎代庖之势,不必回禀,格杀勿论!”
“好你个朗朗乾坤的堂堂天界,竟为了自己的私心预谋害我哥的性命?”伏身在花丛中的千婳紧抿着唇、双手早已抓握进膝下的泥土里,气愤至极的情绪已经彰显在脸色无疑,若不是手心的种子扎疼了掌心,一时间仍不能回神。
第三六六章 我做的金鳞()
听不见再有人来往,千婳赶忙起身,来不及拍掉身上的腿上膝头的土灰就直奔烟雨阁跑去。
出了花园,千婳俯瞰脚下的五彩祥云就是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这才想起自己此时已经不是自己,而是疯丫头——烟澜梦。
千婳再次甩甩头,顺着自己的心中所向快步腾云驾雾而去,没有注意到因为急切自己的身上迸发出幽紫色的光晕。待千婳不管不顾地飞奔到大哥的住所,惊异地发现自己攥在手心的花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没有心思去计较什么花种不花种的,此时此刻大哥的安危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同样被笼罩在雾气中,那座较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是大哥的居所。千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梦里面来过这里,但是这一次是最真实的。
而与这楼阁相对,东方的小楼,千婳也是多次经过而没有机会进入的。心中的好奇漫溢,千婳觉得那里好熟悉,好像这个楼阁就是自己往昔居住过的,鬼使神差地就要抬脚向那小楼走去。
就在她马上来到小楼近前的时候,一阵很大的风自西向东吹过,辉鸿楼阁四周帘幕一样的雾气被掀开,风悠悠而入,可是小楼那头却依旧如往常的梦里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烟雨风满西楼?”千婳只觉得头脑里一阵混乱悠悠一笑,不禁又是下意识地就说出这六个字。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还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似要想起什么,却又被这雾气一样的东西阻隔住了。
来不及仔细回想,辉鸿的楼阁里走出一个男孩儿。朦朦胧胧中,千婳认真看着那男孩儿的样子。看见忽然出门来的儿时葬西楼,千婳一时忘记自己是想去烟澜梦昔日的小楼看看的。
她愣愣地着笑向自己走来的男孩儿,看来此时的自己是不能去小楼看看了,因为她现下还是疯丫头啊!方才心中急切地想看见大哥,可是此刻千婳心中百感交集。要告知大哥的大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梦儿,梦儿!你怎么不理我?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孤月。他说花园里面还有你喜欢的花。谁知道,他是骗人的。”对待妹妹的事情,烟雨楼从来都是刻板认真的,刚刚孤月踏星觉得烟澜梦那“小花小朵”的没意思,扯了个理由。便把信以为真的他拉走了。
千婳顶着烟澜梦的一张脸站在两座楼宇之间,那只麒麟兽再次脚踏祥云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这麟兽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身后还拖着一条龙尾巴,不正是上一次自己梦里,听见大哥与妹妹交谈时候的那只么?
此情此景在眼前滑过、停顿,千婳觉得甚是温暖,脸上不觉间出现了微微的怒色,不假思索地信口就是,“别理我,你都不是好哥哥!”
直待自己说出这话
。千婳惊愕地差点儿没伸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嘴,这话她再熟悉不过了,心道:这不就是我那梦里,大哥的妹妹责怪大哥,说他不是的情景么?
正当千婳大惑不解之际,就听见男孩儿一旁百般讨好哄妹妹开心地说,“好妹妹,别生气了!你要什么,哥哥都取来给你。”
千婳闻听到这里已经十分肯定,这就是那日自己梦中的情景不假。口中几不可闻地咕哝:
“原来这些都不是我自己的假想,原来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那、那,疯丫头托付我的事情,岂非都是真的?她要我记住的那个男子。那个要加害大哥的男子,不正是现在执掌着天界至高无上的男子?天?天那,她竟是让我与天斗?”
儿时的葬西楼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叨叨。她正这样想着就觉得浑身一震,千婳携带着浑身的紫气脱离了小丫头的身子。
而与此同时,她仍能听见小丫头的心声:不行,哥哥心肠太软。若我和哥说即将继位那个坏蛋视他为心腹大患,要伺机加害他,他一定不会相信的。既然哥万事都依我,那么坏人我来当,哥一定得变强。哥,没人能伤害你!我绝不允许!
“真的?那好,看见那只麒麟兽没有,我要它身上那枚鳞片!”烟澜梦得声音充满了挑衅,千婳仍是倾城一笑。不过,此时她的心里早已不是当日梦中那样,觉得眼前的小丫头是在有意为难她的哥哥。
上次入梦,千婳未曾看清葬西楼儿时的模样,只当这时候的他们都好小,不想他们此时已然不是奶声奶气的小娃娃了。
男孩儿指着远处麒麟兽身上最特别的那枚鳞片,刚毅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了那鳞片,就再不生我的气吗?”
“嗯,再不生哥的气。”
彼时,千婳觉得女娃阴谋得逞,才会的雀跃欢笑。此时看来,怨不得大哥口口声声地说他丢了一个妹妹,他的妹妹跟他一样厉害,时时照料他,根本不需要他去照顾她。
小小年纪,便因为因缘巧合听见了坏人的阴谋而为哥哥未雨绸缪,大哥的妹妹何其了得?
“不许耍赖!”男孩清亮的嗓音在千婳的耳边久久回旋不去,今番听来,千婳心中五味杂陈。
恍惚间,又是白驹过隙的一日光景。
琼楼玉宇和薄雾阑珊,昔日凝眸尚且看不清楚的情景,千婳看得清清楚楚,“疯丫头”神神秘秘拉着哥哥,变戏法似的手中忽然出现一只虽是乌金却依旧闪烁耀眼的东西。
把明晃晃的乌金鳞片做成的戒指套在了烟雨楼的手指上,烟澜梦跟着就说,“愿哥所向披靡,无神能及。”
原是觉得一切到了这里就算是终了了,小丫头的心声再度响起:哥,这只麒麟兽的鳞片是最有灵性的。它会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它会随着你一点儿点儿地变强而变得越来越趋向于金色,到它完全变成金色的时候。那群坏人,就再也奈何不了你了!
“原来如此!原来每次大哥都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金鳞,是因为这样?那么,到现在为止,大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