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开.- 第18部分

　　　　亲爱的孩子，我要离开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希望知道你父亲的事，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怪他不管你，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请不要恨他。

　　　　其实人生本来就是很无奈的事，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命运里随波逐流，不知道未来的方向。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事，这样至少我们活着问心无愧，即便面对死亡也可以少一些遗憾。

　　　　所以，我想，我会微笑着走入死亡，即便在地狱里我也会永远祝福你。

　　　　你要快乐、并且幸福，因为那是妈妈最后的心愿！

　　　　爱你的母亲：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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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晴紧紧攥住母亲的信，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不断打在信纸上，她的视线模糊着，回忆起妈妈给自己买的巧克力豆，亲手缝制的花裙子，为自己和别人发疯似的争吵，还有自己在夜里如幻梦般感受到的母亲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呼唤，还有那咸涩的泪水。

　　　　“那不是梦。”秦晴喃喃的对自己说，她抬头哀求的望着凤姨：“小时候，我常常梦到妈妈抱着我哭，我一直以为那是梦。可是那不是梦，对不对？”

　　　　“对，那不是梦。”凤姨流着泪回忆着：“你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因为生活所迫沦落得无法保持她的尊严，又无力保护你，所以她总是很痛苦，白天她总是对你凶巴巴的，可是很多的晚上，我都听见她在你的房子里哭。”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有说，可是我希望知道所有关于母亲的事，请你告诉我好么？”秦晴止住泪，恳求的看着凤姨。

　　　　凤姨迟疑了一下，轻轻叹口气：“是啊，虽然你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很多事你心里是明白的。”她轻轻的抚摸着秦晴柔软的头发：“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告诉你的，阿曦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管她做过什么她都是最好的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好母亲。”

　　　　凤姨的眼神恍惚的回忆着：“你的外公外婆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可是你母亲从小就爱唱歌，立志要当歌星，所以被家人看作叛经离道。后来她考上了音乐学院，因为父母反对，只好自己半工半读的在歌厅打工。我和阿曦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的歌声很美，人更美，捧场的人很多。我呢，是个从乡下出来的坐台小姐，因为家里穷，几个弟弟妹妹都要靠我挣钱供他们念书，只好靠出卖肉体挣钱。可是她从不嫌弃我，有一次我得罪了客人，她还替我向老板求情。

　　　　后来你父亲出现了，他对阿曦一见钟情，还说会离婚娶阿曦做太太。我当时劝你母亲别相信他，可是阿曦很喜欢他，说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过了半年，阿曦忽然哭着对我说，她不愿意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过了几天她就悄悄的走了，连学也不上了。你父亲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她，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过了一年多，阿曦忽然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婴。原来她到乡下生孩子去了，因为她父母要她把孩子送人，所以又躲到我这里来了。为了不让她父母和你父亲发现你们，阿曦和我一起到了高雄市，我们还是各自坐台卖唱，生活倒还过得去。你母亲常常说要用唱歌挣的钱供你上学，做你喜欢的事。

　　　　可是到你八个月的时候，好像反应很迟钝的样子，到医院检查说是脑子里有一个瘤子，要做手术才行。阿曦不相信，带着你跑遍了台中、台南的各大医院，可是医生的诊断都一样，而且说你的手术越早做成功率越高。我和你妈妈算了一下，你的手术需要的费用高的惊人，就算她唱一辈子歌也不见得攒得下来。

　　　　没办法，阿曦决定去找你父亲，希望他能替你治疗眼睛。可是当时你父亲很忙，是他太太出来见的阿曦，那个女人对阿曦百般羞辱，她是哭着跑回来的。后来那个女人来找阿曦，说你父亲知道了你的事，让给阿曦一些钱，以后不要再来打搅他们。阿曦很生气，把钱扔回去抱着你回来了。

　　　　阿曦告诉我，她就算要饭，也绝不会再去求你父亲他们了。可是后来有一次，阿曦喝多了，她告诉我：如果早知道以后的路这么难，她就会收下那笔钱，至少可以让你早点做手术。

　　　　为了攒够手术费，阿曦通宵达旦的在几家歌舞厅赶场子唱歌。最初一切还算顺利，可是因为过于疲劳，声带得不到休息，阿曦的嗓子终于毁了，变得沙哑难听，再也没有歌厅请她唱歌。

　　　　失去了生活来源，你母亲一下子就垮了，她大病了一场，想求你外公外婆借钱给你看病，可是被撵出了家门。”

　　　　“这时候，有个花莲县的老头说愿出高价包下阿曦，她想了一晚上答应了他，带着你和他去了花莲。直到你快四岁的时候，阿曦才回来，原来老头早死了，她一直在花莲象我一样在坐台。可是阿曦说那里的孩子老欺负你，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你，所以搬回来和我一起住。

　　　　你母亲原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为了你被生活折磨得只有放弃了尊严，所以她的脾气常常不好，但是我知道她极爱你的。你还记得我送你的橡皮泥么？把你留在医院以后，你母亲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你那天的作品，你还记得你捏的是什么么？”

　　　　看着秦晴茫然的摇摇头，凤姨轻声说：“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

　　　　“其实你捏的并不好，可是完全能看得出那是什么。”凤姨忧伤的叹口气：“你的母亲一直把它保留在身边，一直到橡皮泥都裂了，还留着那些碎片。”

　　　　凤姨一脸郑重的对秦晴说：“阿曦虽然为了生计，不得不委曲求全，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她是个好女人、好母亲，我希望你能明白她的苦心，不要因此而看不起她。”

　　　　“我不会的，我知道妈妈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我只恨自己以后都没有机会回报她了。”秦晴把母亲的信紧紧抱在怀里，伤心的流着眼泪。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岳母轻轻为秦晴拭去泪水：“不要哭了，阿曦一定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岳母轻声的说：“还记得正翔小时候把你带出去玩，晚上你母亲来找我的那次么？那天我们是以两个母亲的身份谈起你的，我可以感受她对你的爱和愧疚，她是那么希望你快乐。我相信，她现在天堂里正在注视着你，希望看到的是你的笑容不是眼泪。”

　　　　“对，蝴蝶，阿曦一定更希望看到你幸福的笑容，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你不能让她失望啊。”凤姨也努力的笑着。

　　　　秦晴紧紧抱着母亲的信，仿佛感受到母亲那温暖的气息，她露出勇敢的笑容：“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为我的母亲好好活下去。”

　　　　凤姨和岳母相视而笑，欣慰的将秦晴拥入她们的怀抱。
第十八章　完美幸福
　　　　听着凤姨和四婶细细的说起母亲生前的种种，秦晴觉得自己和母亲的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她似乎可以感受到母亲那温柔的呼吸。但是她还是告诉她们，自己得去医院看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她们。

　　　　开车向医院驶去的路上，秦晴的心潮澎湃，多年的心结终于完全解开，她的心中对已经离去的母亲充满爱和感激。从养母和凤姨的描述里，她对母亲的印象慢慢的完整而清晰起来，尤其是凤姨答应回美国以后把母亲从前的照片寄给她，这满足了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秦晴最大的心愿。

　　　　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至少是很安详的，对秦晴多少是点安慰。回想母亲这一生，是那样悲哀和凄凉，为了女儿牺牲了自己的全部，秦晴的心中微微的酸楚着。可是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流泪，因为她相信，在天堂里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一定希望自己快乐和勇敢。

　　　　小雨在经过治疗以后，精神好了许多，但是身上的淤紫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消失，看到姐姐脸上充满喜悦的光彩，小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由得和姐姐一样微笑起来。

　　　　秦晴轻轻的抚摩着妹妹尖削的脸颊，柔声说：“昨天回家我已经看过妈妈留给你的信了，可是今天我也得到了我生母留下的一封信，对于我们父母一辈的恩恩怨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取出了母亲留下的遗书递给小雨：“我想，我也明白了你为什么决定要替代我嫁给唐子轩。可是你真傻，不管你的母亲做过什么，都不该由你来承担这些过错。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再想到是我害你受了原本该我承受的折磨，你让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小雨仔细阅读着程曦留下的信，然后对秦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姐姐，其实我并不是想替母亲补偿你什么，这本来就是上苍对我的惩罚。你是我最好的姐姐，可是我明明知道你和岳正翔彼此牵挂、真心相爱，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和可笑的脸面问题拆散你们，害得你决定嫁给不爱的人。

　　　　我承认，最后的确是母亲的信让我下定决心替你出嫁的，但是并不是因为母亲对不起你们母女。而是母亲至死难以解脱的愧疚让我明白，这世上很多事如果做错了，是用一生也无法弥补的。

　　　　母亲要我记住，有些错误如果不及时纠正，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直到把自己彻底压倒。我想，我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如果我任你和唐子轩结婚，即便最后岳正翔肯接受我，我这一生也不会幸福，更不可能快乐。虽然嫁给唐子轩使我承受了许多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因为我知道，这些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但是如果不能勇敢的面对自己，那么就永远不能长大。

　　　　姐姐，你知道么？经过了这些事，我觉得自己终于懂得了什么是人生的意义。如果有机会，我会好好珍惜以后的时间和命运，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挥霍自己的生命了。”

　　　　“会的。”秦晴激动的握住妹妹的手，认真的保证着：“我会很快想办法解除你和唐子轩的婚姻，你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你一定可以拥有自由和快乐的。其实我和岳正翔只是小时候的玩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给你幸福的。”

　　　　小雨羞涩的笑着，俏皮的伸伸舌头：“对不起，你知道么？在这段婚姻里，我一直在考虑自己对岳大哥的感情，结果发现自己对他的好感只是如同对一位大哥哥。真的，不是为了让你安心，而是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

　　　　一直以来，你们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宽容和溺爱，那些追求我的男孩子更是什么事都迁就我。只有和岳大哥在一起，他不会刻意的讨好我，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全、很自在，我曾经以为那就是爱，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竟然不爱我，这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为了得到他，我和安妮一起设计骗他娶我，当我发现你竟然是他念念不忘的蝴蝶，这使我心里很难受。但我不能忍受失去他，因为我相信自己是爱他的，只有他能给我幸福。

　　　　后来发生的一切开始脱离了我的计划，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我希望发生的。尤其是在唐子轩出车祸以后，变得那样阴沉和冷酷，让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挣脱了命运的漩涡。我曾经想逃避这一切，和岳大哥一起到美国去，可是母亲的信让我明白，勉强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

　　　　姐姐，对不起，真的，为了自己幻想出来的爱情和可笑的自尊心，害得你和岳大哥有情人不能相聚，也害得爸爸为我气成那样，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秦晴和妹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从前的一切隔阂和不快乐的记忆在彼此的心里烟消云散，就连一旁的月秀虽然不是很明白她们之间的事，也为她们那深刻的姐妹情愫流下的感动的泪水。

　　　　告别妹妹，秦晴飞快的驱车向家里赶去，她的心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刚刚来到门口，秦晴就听见家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的心里闪过一些不安。推开门秦晴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唐子轩。

　　　　看到秦晴回来，林妈如同看到了大救星，气呼呼的说：“大小姐，幸亏你回来了。唐先生不知怎么回事，非说要带二小姐回去。我说二小姐不在家，他不信，还要上楼去搜。我怕惊动了老爷，不许他进去，他就在这里发脾气。”

　　　　唐子轩阴阳怪气的看着秦晴：“我亲爱的妻姐，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不知道我的妻子在哪里吧？”

　　　　“你来干什么？”秦晴勇敢的迎上他阴冷的目光：“你把她害得还不够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要接我的妻子回家。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管，你最好把她交出来，要不然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

　　　　“她现在不在家，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来骚扰她了，小雨已经提出了离婚申请，我的律师会和你谈的，现在请你走吧。”秦晴正色的看着他。

　　　　“我不会离婚的。”唐子轩冷笑着：“我为了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们想摆脱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小雨和我在婚前公证过，如果她提出离婚要赔偿我巨额的精神损失费，这笔钱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秦晴气恼道：“你还好意思说，小雨哪点对不起你？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秦家的财产而来，她嫁给你，你还百般折磨她，她现在都住进医院了，你还是张口闭口提的都是钱，以前的你至少还有一些人性，甚至会为陌生人而见义勇为，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唐子轩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发出嘶哑的吼叫：

　　　　“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的样子么？我从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也可以有所作为。虽然我追求你的动机不纯，但是我娶了你就会对你很好，不会对不起你。可是你妹妹骗了我，替代了你的位置，她整天对我冷冰冰的，动不动就冷嘲热讽，恶语伤人，哪有一点温情和做妻子的关心？

　　　　我是为了钱而奋斗，可是在这世界上谁不想过得好一些？你知不知道，我从前的梦想是开一个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可是你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会聘请我做辩护人？你看看我的脸，瞧瞧我走路的样子，再听听我的声音，即便有人请我，我也没脸在法庭上露面！

　　　　我承认，现在我的眼睛里只有钱，因为只有钱不会嘲笑我，背叛我。”

　　　　歇斯底里的发泄过以后，唐子轩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怨气，露出他那残忍如恶魔般的笑容：“小雨想要自由？可以，只要她按照约定赔偿我，我会和她离婚的。”

　　　　看着唐子轩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出自己的视线，秦晴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林妈直到这时，才从秦晴和唐子轩惊人的谈话内容里清醒过来：“天哪，二小姐住院了？怎么会这样？大小姐，唐先生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他怎样折磨二小姐的？不行，我要去看看小雨才行。”

　　　　秦晴安抚着心急如焚的林妈，答应明天一定带她去看小雨，看到林妈抹着眼泪默默的走回房间，秦晴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轻轻敲响父亲卧室的房门，透过门缝里隐隐的灯光，秦晴知道父亲还没有睡。

　　　　阴沉着脸，秦远风打开房门让大女儿走了进来。其实刚才唐子轩在楼下闹，他隐隐约约是知道的，但是因为恨小女儿任性妄为，更对唐子轩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