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听罢,却轻松地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只要我愿意,天明之前,就能找到左老前辈。”
燕玉苓吃惊道:“当真?你知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江瑶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让我偷偷溜出祁连洞府一次,包准半个时辰以内,找到他老人家。”
燕玉苓既惊又喜,握着她的柔荑,用力摇撼道:“江姑娘,这是关系整个武林命脉的大事,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江瑶笑道:“我现在是你的囚犯,怎能帮助你?”
燕玉苓问道:“左师伯跟他们一同到了祁连山?”
江瑶点点头,道:“实对你说吧!昨夜我和罗英哥哥为了你争论负气,他一定不肯相信你会甘心投靠祁连山主,正跟我辩得面红耳赤,左老前辈恰好也赶到了,偏是他也帮着罗英哥哥说话,我一气之下,才独自闯入洞府,失手被擒……”
燕玉苓大喜道:“这么说,师伯他现在正在洞府外?”
江瑶道:“就在洞外出林向东约一里多路一座小峡谷里,还有罗荚哥哥、少林明尘大师、桃花岛凌竺二位老前辈,大伙儿都是为了祁连山主来的,因为……”
燕玉苓忙道:“也是因为罗玑老前辈被困在这儿的缘故么?”
江瑶愣道:“什么?罗玑被困在这儿?”
燕玉苓道:“正是,我受张伯伯嘱托,来此欲救的人,就是罗玑前辈。”
江瑶道:“不,我们不知道罗玑的事,我们是因为途中发现海天四丑,才跟踪追到祁连山来的。”
燕玉苓大感欣喜,道:“既然左师伯就在近处,事不宜迟,我立刻去求他老人家索取‘透骨酥’,同时,拜见各位老前辈预作联络,以便里应外合,消灭祁连洞府。”说着,站起身来欲走。
江瑶一把将她拉住,道:“我怎么办?”
燕玉苓想了想,道:“为了不使我们计划暴露,只好暂时请你委屈一下,假作被我说服,在这儿休息一晚,天明以前,我一定赶回来。”
江瑶嘟着嘴道:“休息一晚原没有关系,但我把真话全对你说了!要是你去告诉包天洛,那……”
燕玉苓正色道:“江姑娘请放心,我若真是那种人,必被天诛地灭……”
江瑶忙又掩住他的嘴,笑道:“别赌咒发誓,我相信你就是,假如你真的出卖我,将来我自会找玉芝姊姊和左老前辈算账。”
燕玉苓苦笑说道:“我与江姑娘虽是初识,但因你与罗公子以及家姊关系,我也该称你一声姊姊,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江瑶笑道:“好妹妹,嘴儿真甜,姊姊相信你就是,快去快回吧!一切当心!”
燕玉苓紧紧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在房里不要出去,隔房使女樱儿,是包天洛的眼线,你要特别小心她。”
说罢,匆匆走到隔壁,轻轻拍开樱儿穴道。
樱儿揉眼伸臂打个呵欠,睁开眼来,一见燕玉苓站在床前,猛可吓了一跳,忙道:“呀!
我怎会这么好睡,姑娘有什么事?”
燕玉苓用手指指房里,道:“这位江姑娘,是包总管交下来的重要人犯,由我开导说服她,现在她已答应投顺了,我去寻总管,你要好好侍侯她。”
忽又压低声音道:“别让她离开这间房间。”
樱儿朦朦胧胧尚未清醒,连忙答应,点了几下头,燕玉苓已经飘然出了房门。
燕玉苓运步如飞,直奔东厢,准备把这件令人兴奋的消息,先告诉谭立一声,以免他过于焦虑,鲁莽而行,反误大事。
急急奔到东厢,寻到转角处第二间房,见房中已无灯光,燕玉苓不敢出声,怕惊动了附近的人,轻轻推开窗槛,柳腰一的,从窗口跃了进去。
房里黑沉沉的,榻上一人拥被而卧,燕玉苓暗地好笑,忖道:这位谭老前辈也真有意思,刚才正那样焦急,一会儿竟已睡熟了。
她蹑足上前,举手轻轻在那人肩头上拍了两下,低叫道:“谭老前辈,谭……”
第二句刚出口,榻上那人突然一翻而起,沉声道:“什么人?”
燕玉苓听他口音,有些不对,再定神看时,登时骇然大惊险些失声叫了起来。原来那人满头红发,竟是藏边高人,“元婴教主”楼望东。
楼望东一见燕玉苓。也沉吃惊,沉声道:“燕姑娘,你一个女孩儿家,进入别人卧室,怎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下?”
燕玉苓早惊得心头卜卜乱跳,闻言更羞得满脸通红,疾退几步,怯生生道:“对……对不起,我……我找人……走错地方了……”
楼望东眼珠一转,恍然而悟道:“找人?啊!我明白了。
燕姑娘要找的人,敢情是那位少年英俊,风流倜傥的杨少侠杨洛么?”
燕玉苓未及思索,忙应道:“是的!是的!我正要找他,正是要找他……”
楼望东哈哈笑道:“燕姑娘真的走错地方!”
燕玉荟慌忙退出房去,一面陪罪道:“对不起1打扰!实在对不起……”
楼望东吃吃笑道:“走错地方并不要紧,姑娘是个年轻女孩儿,深夜进入男人卧室,最好事先叫唤一声,才免得惹起无谓的误会。”
举起手来,在墙上敲了两下,用内家“隔物传声功力”笑叫道:“杨老弟,艳福来啦!
起床会客吧!”
燕玉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溜烟逃出房外,犹听得楼望东在榻上不断扬起使人毛骨悚立的讥笑,说道:“可惜老了,元婴教又须童身修炼,送到口的天鹅肉,眼睁睁地看着飞啦!”
燕玉苓退出窗外,无心再寻杨洛,掉头疾奔,行了十余丈,蓦觉身后风声飒然,一条人影疾驰而至,低叫道:“燕姑娘,什么事?”
燕玉苓回头见是杨洛,更觉羞怯,顿足道:“真倒霉,怎会糊里糊涂走错了房间,哼……”
杨洛道:“这都怪我没有告诉姑娘,昨夜回来,楼望东一定要跟我换一间卧房,我不明白他用意,又不便拒绝,想不到姑娘竟会……”
燕玉苓接口道:“别说了!别说了!算我倒霉,被那老狗奚落教训了一大顿。”
杨洛忙又陪礼,问道:“姑娘急急赶来,有什么事故么?”
燕玉苓便将江瑶吐露的话,简略说了一遍,并且,把自己急欲潜出洞府,寻左斌索取“透骨酥”的计划,也告诉了他。
杨洛听了,惊喜交集,道:“如能寻到左老前辈,固然是天大喜事,但洞口终日有人把守,你怎能潜得出去,不如由我代姑娘去一趟。”
燕玉苓道:“不行,你不认识左师伯,去了徒费许多口舌解释,再说,我不能混出去,你也同样不能,只消将那只银制仙鹤给我,便有办法偷出洞门了。”
杨洛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你先到前厅等我一会,我去取了迷香仙鹤,送你出去,就便接应你回来。”
两人匆匆分手,燕玉苓独自奔到前厅,四处绕了一周,厅上静悄悄并无人影,这才略为放了一半心。
她一面等候杨洛,一面回想适才经过,心中不禁生出许多疑窦。
第一,她初次到东厢会见谭立的时候,分明是这一间卧房,绝无错误,到现在相隔未过一夜,那楼望东为什么会半夜要求掉换卧室,这一点十分不近情理,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曾经到东厢房去过?
第二,谭立混入祁连洞府,必然不是用他本来面目和身份,那么,他是用什么身份住在洞府中呢?
第三,当她初次去见谭立,曾见他衣衫不整,好像刚从卧床上爬起来,莫非他是跟杨洛同住在一间房里吗?
这些疑窦,一时猜解不透,杨洛已大步如飞奔到。
燕玉苓急于赶去会晤左斌,无暇细问杨洛,因此,暂时把疑问闷在心里,两人蹑手蹑足,循着甬道,小心翼翼向洞口行去。
杨洛在前,燕玉苓在后,依照包天洛说过的方法,专在壁间接有火炬的地方落脚,果然平安通过了甬道。
甫近洞口,杨洛忽然驻脚贴壁而立,挥手示意燕玉苓小心,然后从怀里取出那只银制仙鹤,将鹤嘴伸过壁角,含着鹤尾,“呼”地吹了一口气!一股极淡的轻烟,从鹤嘴激身而出,远达一丈以外。
洞门口正有十名劲装大汉轮流把守,那迷香随风飘了过来,各人鼻子里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觉都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个首先说:“奇怪,什么东西这样香?”
另一个笑道:“他奶奶的,霍老大香风扑鼻,别是珠儿来寻你了吧!”
另一个张口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别他妈的穷开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女人想疯了……今天怎么这样倦,喂!霍老大,咱们五个人一班,大家轮流着睡一会多好……”
说着说着,语音渐低,接着,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其余众人见他先睡了,个个倦极欲眠,正忙着随声附合:“好!我先睡一会,你们守前一半班。等……一……等……再……叫……我……”
你一句,我一句,人人都熬不住,纷纷席地入了梦乡。
第四十二章 骨肉情深
杨洛倾听一会,只见得鼾声阵阵,十名守卫竟全部中药昏迷,回头向燕玉苓招招手,两人闭住呼吸,一齐掠身转过壁角,落在洞门边。
这时空际中尚荡漾着迷香,二人无法开口,燕玉苓擎剑在手,守在洞府石门前戒备。杨洛奔进门边一间守卫使用的石屋,见壁上有一只铁铸大盒,掀开盒盖,里面有两只儿臂粗细的钮柄,一只向上,一只向下。
他略为思忖了一会,伸手握住向下的那一只,用力朝上一扳!
刹时间,一阵沉闷的隆隆之声响起,果然,那两扇厚达数十尺的洞壁,竟缓缓自行启开。
一股清新空气涌了进来,杨洛和燕玉苓双双跃出洞门,不由自主,长长唤了一口气,心中大感舒畅。
仰观夜色,月已偏西,惨淡银光,遍洒林梢枝头,时间约莫四鼓将半了。
杨洛问道:“你预计一去一返,需要多久时间?”
燕玉苓道:“据江姑娘道,那峡谷距此不过一里多,假如不太耽误,一去一回,最多只须半个时辰。”
杨洛道:“你要越快越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五鼓之后,守卫的人就会醒过来了,你务必要在天明前赶回来,否则一旦败露,功亏一溃,岂不可惜。”
燕玉苓点点头,转身向密林奔去,但才到林边,杨洛忽然又唤住他,道:“林中遍地机关埋伏,偶一大意触动,必使洞府中惊觉,你记住有一种开白花的矮树,逢树向右转,地上凡有红色落叶的地方,不可践踏。”
燕玉苓一一记住,展动身形,奔入密林。
她记得来的时候,跟在粉蝶侯弭后面,又分心注意身后罗英和江瑶,对所经路线,并未记忆。此时沿途留神,果如杨洛所说,相隔十丈或二十丈,便有一珠开满白花的矮树,矮树之傍,地上堆积着土红色的落叶。
她如言转弯,落脚谨慎,不足盏茶时光,便平安通过了密林,辨认好方向,运步如飞,直向东方疾奔而去。
一里之遥,转眼即至。
燕玉苓一面奔行,一面注意附近地势,发觉这儿虽是祁连山余脉,但地形倾斜,附近并无山峰。哪知行逾里许,转过一条溪流,脚下低落,敢情溪流之侧,另有一处低洼之地,与来路高岗相较,恰似一个小小的峡谷。
谷中嫩草如茵,墅花满地,流水淙淙,溪边搭建着几栋简陋茅屋,直如一幅美丽而宁静的图画。
燕玉苓站在岗上,运目下望,借着月光,谷中情景,清晰可辨,她险些要为这安详雅致的景色欢呼起来。
但此时,急在快些见到左斌,然后立刻赶回“祁连洞府”,是以无心领略景致,身形一闪,便向那几栋茅屋扑奔过去。
才一落下岗头,忽然侧面如飞掠起一条黑影,沉声道:“是江姑娘来了吗?”
燕玉苓闻声急忙住足,那人捷若柳絮,飘落近前,两人一望,彼此都失声叫了起来。
“啊!是你?”原来那人正是罗英。
燕玉苓含笑裣衽为礼,道:“罗公子,三元宫地道一别,一向可好?”
罗英连忙拱手还礼,笑道:“承蒙关注,实感盛情,昨夜林中未得晤谈,在下似乎突有预感,近日定能再见到姑娘。”
燕玉苓道:“虽是来了,但时间仓促,请公子速带我去拜见各位前辈及左师伯,我有紧要的事,必须面禀。”
罗英诧道:“姑娘怎知我等暂住此地呢?”
燕玉苓道:“是江姑娘告诉我的,她昨夜私闯祁连洞府,现在已被擒了。”
罗英听了,大吃一惊,跌足道:“我猜她必是偷偷去了祁连洞府,果然出了事了……”
燕玉苓道:“不过,公子放心,江姑娘虽然失手被擒,并未吃苦,有我们暗中照顾,明天以后,可能由包天洛派人押送崆峒,那时不难觅机救她脱身。”
罗英唉声长叹不已,似对江瑶的任性负气,感到无可奈何,因此竟忘了带领燕玉苓下谷,也忘了问她来此何事了。
燕玉苓忍不住,只得又催促道:“各位前辈都在谷中吗?我有急事拜禀,天明前必须赶回祁连洞府……”
罗英“啊”了一声,忙道:“我奶奶和凌奶奶都在,秦爷爷和左老前辈分头去寻江姑娘了,大约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请随我去见两位老人家,就便把那天在三元宫地道口失踪的经过,告诉我听听,唉!那时我真如坠五里雾中,令姊重伤已死,突然从神枢里失了踪影,你又不明不白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支玉钗,害我苦思许久,也猜不出缘故。”
燕玉苓听说左斌不在谷中,不觉有些失望,但事已至此,只好耐心忍住,罗英领着她迳赴谷底茅屋。
燕玉苓拜见了凌茜和竺君仪,她和燕玉芝曾在泰山投靠过凌茜,但竺君仪却是第一次见到,诉及前后经过,和自己奉命潜入祁连洞府的原因,竺君仪首先大吃一惊,问道:“你说那自称姓张的人,竟用冲穴御神大法打通你的经脉,又传了你多罗掌法和达摩神剑十二式?”
燕玉苓:“是的!”
竺君仪霍然回头,目视凌茜,凌茜脸上忽然变得铁青,沉声道:“那人多大年纪?身材多高?什么地方口音?”
燕玉苓道:“张伯伯大约才三十多岁,身材很魁梧,说话时北方口音很重,一切了,只是脸色蜡黄,终日难得有一丝笑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罗英已惊叫起来:“呀!面色蜡黄,身材魁梧,北方口音,这个人我知道,他曾经冒用我的名字,送书武当山三清观,替燕玉苓姑娘求情。”
凌茜神情激动地问道:“好孩子,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左臂弯?是不是有一块……”
燕玉苓接口道:“不错,张伯伯的左臂弯里,有一块紫色斑块,约有拇指那么大。”
凌茜和竺君仪同感一震,面面相觑,仿佛闷雷轰顶,满面惊容。
其中尤其以凌茜最为激动,脸色时白时青,变幻不定,好半晌,突然一把拉住燕玉苓,颤声叫道:“他……他现在哪儿……”
燕玉苓只觉被她握住的小臂,有如五道钢箍,使她骨节隐隐作痛,只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斯斯艾艾道:“晚辈……晚辈并没……投有乱说……”
凌茜察觉自己失态,忙笑着松了手,柔声道:“乖孩子,别害怕,详细告诉婆婆,那位‘张伯伯’在什么地方?”
燕玉苓抚着痛处,道:“晚辈离开幕阜山时,他还在山上茅屋里,据他说,也许会来祁连洞府,助我拯救罗前辈。”
凌茜突然站起身来,道:“这么说,我就立刻赶到幕阜山去一趟,这儿的事,竺姊姊尽管和秦叔叔商量着办吧!若能救出罗玑,咱们在少林见面。”
竺君仪忙道:“妹妹不可太性急,天下同貌之人很多,再说,他既然说过要到祁连山来,妹妹又何苦跋涉千里,赶到幕阜山去?”
凌茜泪水盈然欲坠,叹道:“宁可去扑一个空,我会再回祁连山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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