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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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 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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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几乎气得倒仰,拿眼睛狠狠地剜着桓子澄。

    此时,桓子澄终是将布巾扯了下来,自然,秦素的眼刀子,也终于畅通无阻地飞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这区区眼风,委实对这位青桓形成不了任何伤害。

    他弯了唇角看向秦素,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此刻却余着残存的笑意:“殿下安心,我并无尚主之意,殿下方才也误会了。

    “我误会?”秦素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的不相信:“女郎的头也是你一个男子能随便摸的么?桓郎尚主,必遭君忌,陛下最是讳言桓氏,你连这一点都不懂么?如此看来,青桓也不过浪得虚名。”

    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恨恨地说罢了这番话,她蓦地神情一滞。

    她居然当着青桓的面儿……编排起了中元帝!

    刹时间,秦素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番话若是进了中元帝耳中,这狗皇帝怕是再也不会给她撑腰了。

    秦素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桓子澄的面上仍旧无甚表情,连眉梢都没挑一下。

    “殿下赠言,我必铭记。”他说道,眼底里飞快地闪过一些什么。

    秦素闻言,心下略松,顺势点了点头。

    那一刻的她并不曾意识到,桓子澄用了“赠言”二字。

    直到再过数息,她方才陡然醒悟。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抬头看向桓子澄,语声蓦地变得锐利,“什么赠言?此话怎讲?”

    桓子澄拂了拂衣袖,面色淡然:“无他,吾谢殿下尔。”

    秦素微微一怔,旋即一颗心便直往下沉。

    桓子澄特意说出“赠言”二字,绝不会是随口说的。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再说一遍,我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意,殿下也莫要想得太多。”桓子澄冰一般的声线传来,让秦素略略回神。

    被个美郎君当面说“我对你无意”,且还是反复强调,若换了一般的小娘子,只怕当场就得羞得下不来台,就算是大都最豪放的女郎,被人这样说了,那也是要难堪上一会儿的。

    可秦素又岂是普通小娘子可比?

    闻听桓子澄所言,她直是一脸的安然,甚至还颔首表示赞同:“如此甚好。你对我无心,我亦对你无意。你我离得越远,便越会相安无事。”

    “殿下所言甚是。”桓子澄也同意了她的说法。

    彼时的秦素并不曾发现,在他的眼底,漾起了一丝嘉许之色,似是对她的表现极为满意。

    她仍在想那“赠言”二字。

    桓子澄突然说出此语,必有深意。

    忖度了一会后,秦素便试探地开了口:“桓郎方才所谓赠言,又是何意?”

    桓子澄目注前方,神色安然:“并无别意,殿下多虑了。”

    但愿是她多虑了。

    秦素满心狐疑,却又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桓子澄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她表现得太过刻意,反倒显得不自然。

    沉吟了一会后,秦素终是按下心思,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趁着此时无事,桓郎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入的局?”

    从方才起她就很想知道,桓子澄是怎么着的道儿?

    以青桓之聪明,秦素想不出还有谁能骗得了他。

    桓子澄闻言,面上神情刹时尽褪,唯余一片坚硬的冰冷:“机缘巧合、家人作祟。如此而已。”

    他显然不愿细说,面上的神情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素却也不以为意,想了想,又问:“那个传话予你、请你来玉琼殿与太子殿下一晤的人,可是道旁引路的小监?”

    方才在来的路上,秦素便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总觉得,那几个设在道旁的引路小监,有点画蛇添足。

    只消以彩灯指明方向,做些相应的指引,秦素相信,那些参加宫宴的宾客们完全可以自己找到玉露殿,并不需要有专门的人引路。就算有个把人不识路,那玉露河畔多的是服侍的监人,随便找个人带路就是。

    分明可以省去这个安排,可却偏有一堆面目模糊的小监出现在了玉露殿左近,这个安排就显得很可疑了。

    秦素现在就在想,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杜十七的手笔?

    此时,听了秦素所言,桓子澄倒也没说旁的,只点头道:“正如殿下所言。”

    果然,那些引路小监果然有问题。

    恨只恨秦素却没办法往下查,她孤立于深宫,身旁可用之人有限,处处受到限制,想要查些什么简直难于登天。

    思忖片刻后,秦素又问:“今日在平就宫的宴席之上,我见你那时便已微醺,那个时候你吃喝了些什么?是什么人给你端上来的,你可还记得?”

    玉琼殿的沉香炉只是嗅剂,口服的药物想必是早就混在了食水中,被太子与桓子澄吃了下去。因此,一进玉琼殿,闻了那个嗅剂之后,两个人便都发作了药性。

    事实上,除玉琼殿之外,另外几所供休憩的殿宇之中,也皆燃着这种特别的嗅剂,此事秦素已经听阿忍报过了。

    亦即是说,无论今晚太子殿下去哪所宫殿醒酒,他都一样会中招。而若是其他人来此,则必无事,因为那些人没有口服剩下的那一半药物,所以不虞有变。

    而韩忠与那个小监是如何被人下的药,秦素却是不得而知,唯一可知者,便是这下药之人时辰算得极准,桓子澄才进玉琼殿的大门,药性便发作了。

    不说别的,只说这一局在药物上的运用,果然煞费苦心。若非秦素前世在隐堂呆了两年,今晚的太子与桓子澄,定是百口莫辨。

第774章 荒径上

    秦素微微垂首,凝神思索。

    现在的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些药是混在哪一处的食水之中的,如果在平就宫就有人给太子与青桓下药,则此局的背后,或是“那位皇子”,或是一个比“那位皇子”还要熟悉皇城之人。

    秦素还是认为,“那位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太子也在局中,而“那位皇子”最想要的,不正是太子之位么?

    “殿下问起这些,我却一时答不出。”桓子澄的语声传来,仍旧是无甚起伏,只向秦素揖了个手:“劳殿下关切,只,此事未查清前,我不便多说。倒是太子殿下那边,比我这里更需注意。”

    郭元洲是如何着的道儿,的确也是需要细查的,这话无需桓子澄来说,秦素自是有数。

    他此刻所言,想必还是不愿正面回答于她。

    秦素倒也没太介意,更未再坚持,只笑了一笑:“罢了,我问得太多了,倒叫桓郎为难。”

    他方才说“家人作祟”,想必是不愿意提及桓氏内部的问题,所以始终不愿作答,秦素对此表示理解。

    停了片刻后,她复又轻轻一叹,面色怅然:“至于太子殿下,他那边我却是够不着的。只能等有机会再看了。”

    东宫本就是众人瞩目之处,秦素不过是个公主,哪里管得到太子的事儿?

    再者说,郭元洲也远不是表面看来的那般无害,这件事由他自己去查,显然也好过秦素这个外人插手。

    桓子澄自也知晓其中因由,心下不由一阵凛然。

    在这皇城之中,想要平安喜乐地过日子,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般想着,他面上的冷漠便淡了去,语声和缓:“殿下自己也需小心。”

    秦素轻轻颔首,抬头看了看天。

    月影又往旁边偏移了一些,她估摸着这时辰差不多了,便转向了桓子澄:“我们还是走罢。回去得晚了,只怕又要惹来是非。”

    桓子澄闻言,面上便漾起了一个极淡的浅笑。

    如果熟悉他的人在此,只怕会惊得不知所措。

    在桓子澄的脸上,这种微笑的表情,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可此时此刻,这神情却偏偏出现了,且还出现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天生就该这样笑着一般。

    黑暗的荒径上,两个人相对而立,虽身形相隔甚远,却给人一种奇异的默契感。

    “我都听殿下安排。”桓子澄说道,揖手行了一礼。

    看着这样亲近示好的桓子澄,秦素心下很是欣然。

    她原以为此人极难接近,可今晚相处下来,却发现他其实是个温和的人,虽然冷了点,但却并非一味冷酷。

    就好比此时,桓子澄的表情亦堪称柔和。纵然他的脸上并无笑意,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却是柔缓的,遍身的冰雪似被暖风拂去。

    秦素忽然就觉得,这个清高冰冷的桓子澄,可能远远比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更具君子之风。

    “殿下来此,旁人没发现么?”待两个人重新踏上前路,桓子澄便低声问道,语气里有着隐约的关切。

    秦素便将手往身上指了指,笑道:“你瞧我这身儿衣裳,谁能瞧得见?”

    桓子澄其实就早发觉她穿了一身黑衣,却没想到,她是将这身衣裳做了掩护。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唇角的线条很是柔和。

    秦素向他一笑,复又停步,踮脚看向了玉琼殿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父皇他们走了没有?”

    “走了。”桓子澄简短地说道,的语声很是淡然。

    秦素便好奇起来,挑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瞧得见?”

    桓子澄眉眼未动,并不曾说话。

    他当然知道中元帝已经离开了。因为,这位陈国的君主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刚愎自用、生性多疑、有始无终、昏庸无道……

    在中元帝的身上,集合着一切亡国之君的特征。这些年可能还好些,再过两年,他的暴戾将会显现,情况也会变得更加严重。

    如中元帝这样的人,居庙堂之高则朝令夕改、处江湖之远则乖张诡异,大陈以之为主,实乃天下苍生之大不幸。

    这样的中元帝,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耐心去关心自己的孩子?

    桓子澄敢肯定,待中元帝来到玉琼殿后,发现那殿中只有一个太子,他定然心生厌恶,继而大觉无趣。这位君主根本不会关心太子殿下为何醉酒,只会敷衍两句,然后匆匆离开。

    所以,桓子澄才会那样笃定地回答秦素。

    只是这个中因由,他却并不好明说。

    “司空大人也会伴在父皇之侧么?”秦素轻声问道。

    这清弱而动听的语声,让桓子澄收回了心神。

    “我父亲自然会在。”他毫不讳言地说道,面色一派平淡:“此局既然将我算计在内,若父亲不去,岂不可惜?不仅父亲会去,三公想必都会在侧,否则不足以起效,也不足以令陛下暴怒。”

    他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些话,几乎是在为那设局之人考虑。

    秦素心下倒有些不忍。

    方才桓子澄分明说过,这一局,有“家人作祟”。

    桓氏大宅之中,本就不是风平浪静的。那位卢夫人膝下有两子,又有着强势的母族,想必不会安分。而桓子澄之母裴氏,却是没落如斯,连一点像样的助力都没有。

    在那个家里,桓子澄,也是势单力孤的罢。

    秦素心中的那种不忍,又转作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桓子澄此时的情形,与她在秦家何其类似?纵然她有姊妹相亲,而他有着高贵的嫡子身份,却也缓解不了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秦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似是感知到了她此刻所想,桓子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拂袍袖:“殿下还是管好自己为上。”

    秦素噎了噎。

    随后,她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就是有点担心他罢了,不想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叫她好自为之。

    不识好人心!

    她在心里恨恨骂道,又朝桓子澄飞去好几个眼刀,恨声道:“要你管!”

第775章 拎小鸡

    说罢此话,秦素已是愤而甩袖,抬脚便走。

    可谁想,那路上也不知哪来的石子,她一步便踏了上去,顿时立足不稳,蓦地朝前栽去。

    在那个瞬间,秦素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不能喊。

    若是发出响动引来旁人,那就糟了!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咬紧牙关,闷不吭声地直往下倒,一面还在心中哀叹:可怜她一届公主,摔倒了却吱都不敢吱一声,简直窝囊透顶。

    此念才起,后脖领子陡然一紧,秦素的两脚瞬间便离了地,

    旋即喉头一阵塞麻,却是被勒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她悬着身子在半空里转了个圈儿,但见桓子澄正站在她身后,猿臂轻舒,却是将她整个儿给拎了起来。

    顾不得去想别的,秦素翻着白眼儿就去打桓子澄的手,一面拼命蹬腿:“松手!快松手!你要勒死本宫么?”

    桓子澄这时才发现,他这是将一国公主给拎了起来……

    以拎小鸡的姿势。

    “殿下恕罪。”他淡然语道,语气中毫无请罪的诚意,同时长臂往下一落,秦素当下两脚便着了地。

    随后,来自于后脖领子的那股力道,便即消失了。

    秦素站在地上连声喘气,还不住轻咳,一面不忘恨恨地瞪着桓子澄。

    这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让她难堪的?

    方才那一下简直力道奇大,差点儿没把她勒断了气。

    “有你这样救人的么?”她忍不住拿眼睛剜他,语中满是恨恨:“知道的说你在救驾,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来抓小鸡的呢。”

    太不尊重人了。

    不,应该是太不尊重她这个公主殿下了。

    秦素简直要气死了。

    桓子澄没说话,面上亦无表情。

    秦素下死力地瞪着他,却见他眉心紧蹙,面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紧绷,呼吸亦有些不稳。

    她不由心头微动,凝目看去。

    借着远处微弱的烛光,她发现桓子澄的额角居然沁出了汗,颊边的潮红依旧清晰可辨别。

    直到那一刻,秦素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桓子澄身中情药,至今无解,甚至连一口凉水都没喝过。

    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秦素不由咋舌。

    这人莫非是铁打的不成?

    那药的药性十分厉害,由太子殿下的情形可见一斑,可桓子澄却仍旧是行动如常,甚至还能够与她正常地交谈,头脑之清醒、思绪之敏锐,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

    若非方才这一下他用了力气,只怕他还不会表现出这种疲态。

    “你……可要歇一歇?”秦素不由问道,语气在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回答她的,是一把冷湛的声线:“不必。”

    只说了这二字,桓子澄便又提步往前。

    秦素倒有些心急起来,追上去轻声道:“桓郎见谅,并非我不愿给你解药,而是我手上并无对症的解药,方才给太子殿下吃的那个药,其实……”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面上掠过了一丝尴尬,小声道:“……其实吧,那个药它……它是泻药。”

    桓子澄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看着他修挺的、散发出阵阵冷意的背影,秦素干笑了一声,继续小声道:“那药虽不对症,但确实也可起到缓解的作用,就是缓解的方式有点……那个……猛烈。”

    说到这里,她似是生怕桓子澄不高兴,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桓郎放心,那个……那两种药……的药性相抵,因此这泻药发作的时间会……延迟到后半晚。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今日的夜游宴,太子殿下还是无事的。”

    秦素是断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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