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每回一挨着他的身子,秦素就总会想起嫁人的问题。莫非这妖孽当真是个狐精化的不成?
秦素蹙眉沉思。
“阿素可累了,要不要寻个地方坐一坐?”李玄度的语声传了过来,温柔至极。
秦素立刻摇头:“这样挺好的,就这样呆着吧。”说着便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坐下来了可就没得这副精壮身子可碰了,秦素自觉方才吃了大亏,决定再多抱一会找补回来。
“那我抱了阿素去吧。”李玄度的语声中带着笑意,“前头有块大石,干净平整,我们坐下来说话可好?”
秦素蹙了眉,在心里仔细权衡了一会。
被这妖孽抱起来,这固然很好,但是坐下来却又不能当真坐在他的身上,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是不是?
这一刻,咱们的妖妃娘娘好像忘了,她这样死死抱着人家的身子不放,难道便很成体统了么?
“我不要,我要这样呆着。李郎不许抱我。”秦素再度摇头,复又加重语气威胁地道:“不许走,让我多抱会!”说着还示威似地动了动手指。
同样的一句话,李玄度说起时,便是春风明月、柔情千种,而到了秦素口中,那就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第501章 胸与腰
垂眸看着眼前细柔的发顶,李玄度的心软得似是承不住半点微风,须臾便要化了去,而另一种欢悦的情绪,又像是水中冒出的气泡,一咕嘟一咕嘟地往上冒。
他的唇角简直就没办法放平,平素灰寂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
脸颊边蓦地传来了震动,旋即便是低沉悦耳的笑声响起,和着语声传入了秦素的耳畔:“阿素的意思是,我若不从,你便要掐我不成?”
“当然!”秦素斩钉截铁地回道,再度捏了捏掌下劲腰,旋即便被那充满弹力的肌理给弄得失神,忍不住一捏再捏。
“我却不知,阿素原来是个女大王。”李玄度低笑着道,复又挨进她的耳边,语声越加低沉悦耳:“我甚念你,阿素。你呢?”
玄音般的声线带着诱人的沙哑,似是在引诱着秦素说出那个答案。
秦素飞快地缩起脑袋,将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以远离这致命般的诱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小:“我自然也想你。”
“哦,是么?”李玄度问道,微挑的尾音像是一尾鱼勾,而秦素的心便是那条鱼,被这声音勾得越跳越快。
随后,她便听见了他沉靡如酒的声音,直接便落入了她的心底:“阿素且说一说,你想的……是我的腰,还是我的胸?”
秦素的脸腾地便红了。
居然……居然被他给猜中了!
这厮莫不是真的妖孽不成?
“阿素为何脸红?为何不语?莫非被我说中了?”耳畔那妖孽的声音还在不住传来,魔音一般让人躲也躲不开。
秦素死命地将身子往他怀里缩,而她越是如此,脸颊边传来的震动便越强烈。
在这一刻,这一阵阵的低笑声,便是一声声战鼓,激起了秦素骨子里的血性。
她猛地挺腰抬头,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向下一扯。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微乎其微的力气,不知何故,竟也拉扯得李玄度微低了头。
于是,她的唇便再度触上了他的唇。
轻轻一触,便即分开,随后再触上他的眉、他的眼、触上他挺直的鼻梁、好看的颧骨和下巴,再然后,便触在了他的喉节与衣领上方。
气喘吁吁地做完了这一切,秦素方才放平了脚跟儿,恨恨道:“这下子你总没话说了罢,往后我不只会想的你的腰、你的胸,也会偶尔想想你的嘴、你的眉眼、你的鼻子和下巴,你的……”
话未说完,她便被李玄度一把拥入了怀中。
“阿素你……可真是傻。”他又是笑又是心软,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唇瓣一下下落在她的发上,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带笑的叹息。
与方才那个吻所带来的强烈情绪所不同,这一次,秦素只觉得心安与满足。
心安是因为,李玄度是为数不多令她信任之人,至于满足……把这个绝世大美男的脸都给亲遍了,能不满足么?
她的唇角挂着笑,一如他。
两个人便安静地相偎着立在树下,晨风四起,空气微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素方才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正事:“你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给我送消息的么?”
“当然不是。”李玄度说道,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发丝:“我是来瞧你的,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送消息则在其次。此外,隐堂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秦素心头微凛。
居然连隐堂也查了个七七八八,这厮倒是好快的手脚。
略略脱开他的怀抱,秦素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说道:“要不我们边走边说罢,我也有好多事情同你讲。”
与李玄度这样呆着固然是好,但正事却也不能忘。
毕竟,今天本来就应该是很严肃的一天。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话,李玄度便笑着点了点头:“听阿素的。”语罢便放开了秦素,但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却没松开,手掌也仍旧合着,将她的手捉在掌中。
秦素微挣了挣,便也放弃了去纠正他。
被人这样牵着手走路,感觉……倒也不坏。
她的唇角往上翘了翘。
“还是由我先说吧,颍川的事情已然查完了。”李玄度当先说道,一面便自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秦素:“你先收好了,回去再看。另外,我看颍川之事已了,便顺便将那人也给带回来了。”
“哦,当真?”秦素眸中涌起了惊喜,“他何时回来?你是将他留给我了么?”
李玄度闻言便笑了笑:“那个人半路上中了一箭,在养伤,我令英先生护着他,跟在后头慢慢回来,大约还要再过上二十来日才能回到青州。你若想要,那个人便予你便是。细论起来,他也算是你的人。此外,我也已经与英先生商量过了,待到了青州后,他也会留下来听你调派,往后阿素再不会愁身边无人可用了。”
这话秦素直令喜出望外,她作势折腰行了个礼,复又甜甜一笑:“多谢李郎仗义赠人。秦家之局有一处难点,确实需得那人来解开。而若有英先生在侧,吾将无往而不利。”
李玄度一脸好笑地看着她道:“这原非大事,阿素也勿要玩笑予我了。”说着,他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去,握着秦素的手紧了紧,“当初也是我的错,只给阿素留下了那几个人手,险些令你出事。”
越往下说,他的神情便越是晦暗,眉间隐约便有了一丝戾气:“那暗中害你之人,我掘地三尺亦必将其挖出,再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秦素仰首看着他,眼神微有些发飘。
不知何故,“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这八字落入耳畔,竟让她有了种格外的心动。
许是重活一世之故,相较于思念、爱慕这种泛泛之语,她还是更爱听这别样的情话,狠厉之外犹摄心魄,几乎令她沉醉起来。
“不必劳动李郎出马,我自己便可寻出此人,将之碎尸万段。”秦素笑靥如花,甜美的语声比山泉更加动听。
李玄度垂眸看她,二人相视良久,莞尔一笑。
那种知己知心之感,在这一刻变得越加清晰起来。
第502章 埋青嶂
安静地往前走了一会,秦素便问道:“听说你这次来还带来了上京的消息,却不知最近上京那里如何?垣楼关张、东陵野老消失,上京的士族们可是还在继续追查此事?”
“垣楼之事已然收梢,如今并无人继续追查。”李玄度说道,一面轻轻将秦素往身旁带了带,同时长臂轻舒,挑开了一枝横长于山路的紫薇花。
簌簌花枝弯折如穹顶,秦素便自这花下而过,李玄度垂眸看着,眉眼温柔,语声则变得低沉:“不过,上京城外的壶关窑,却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
秦素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来不及体会方才那个瞬间的温柔旖旎,秦素整个人已随着这话声变得冷肃,抬头看向李玄度,问:“壶关窑出了大事?却不知可与我秦氏相关?”
问出此语时,秦素的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当初她施计将壶关窑转至大皇子手中,便是算准了“那位皇子”的心态。
“那位皇子”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扳倒太子。
为了扳倒太子,他势必需要更多的同盟,而太子之上的四位皇子,乃是天然的同盟关系,“那位皇子”轻易不可能将之打破,做出自毁其势的事情来。
此外,壶关窑易主于大皇子,于“那位皇子”而言亦不啻于一份大礼,给了他拿捏大皇子的绝好良机。
秦素相信,以“那位皇子”的精明,他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一定会好生利用壶关窑地底下的那些兵器,为自己赢得最大的利益。
至于大皇子在获知壶关窑私藏兵器之后有可能对秦氏产生的报复,秦素对此根本不担心。
众所周知,当初中元帝为了讨好吕皇后,接连纳了四个毫无家世可言的侧妃,换言之,从大皇子到四皇子,这四位皇子的母族全都不堪用,连秦氏都比不上。
大皇子的母族算是最好的了,很有钱,比秦氏还有钱。可是,仅仅有钱是没用的,还必须有郡望、有名声才行。那些宗师或大手级别的武技高手,皆是“良禽择佳木”而栖,你一个连二流士族都算不上的小族,又怎么可能请得到这些高手帮你做事?
此外,地底藏兵这种事情,大皇子也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要报复秦氏也只能暗地里来。而这种手段,秦素自忖她还是能应付得来的,秦家到底也是士族,族中养的侍卫也不是白吃饭的,至少比大皇子的母族要强太多。
也正因算准了这几点,所以秦素才会放心地将壶关窑转了手。
可是现在,壶关窑那里却出了事,那些地底下的兵器一旦现于世,秦家便要与大皇子一同倒霉了。
“阿素勿要担心,壶关窑之事,与秦氏无涉。”李玄度温柔的语声传来,莫名地使人心安。
秦素转首去看他,却见他深邃的眼眸正凝在她的脸上,眸底满是关切。
她心底微松,摇了摇他的手笑道:“我不担心。既然李郎说无事,想必便是真的无事。”
李玄度温柔地看着她,缓声道:“的确也没什么大事。便在四月初三那日,壶关窑突然发生了塌窑事件,所幸当时正值农忙,又是半夜发作的,窑上并没什么人,只有三个管事因要核查账目睡在了窑厂,却是没能逃得出来。不过死的也就这三人而已,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素半提着的心,一下子便放了下来。
埋了便好。
只要不是挖出什么来,无论埋的是活人还是死物,于她而言皆是好消息。
可再一转念,她却又觉凛然。
前世的壶关窑可从没发生过塌窑事件。秦家开窑厂极有经验,选址、窑炉的开挖等皆是慎之又慎,这一世为何却塌窑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人为的痕迹?
首当其冲可疑者,便是大皇子。
不过,大皇子的手下有这么厉害么?壶关窑可是相当大的,若没有高手相助,大皇子能做得下这样大的一个局?
秦素深表怀疑。
凝眉思忖了片刻,秦素便问道:“既然是塌窑了,又埋了活人进去,那官署便没派人去施救?”
李玄度摇了摇头,叹声道:“官署倒是派了府兵来看的,只是,那窑厂建在半山处,许是常年挖取黏土之故,将山腹已是挖得半空了,塌窑之后,山峰处的几块巨石就此滚落了下来,恰好压在原先的窑厂上方。东平郡守卢士程特意带了府上一个精通地理的门客前去察看,那位先生说,塌窑之处不可再妄动,否则极易引发大的泥石流,届时很可能会波及壶关城。”
“居然这样严重!”秦素不由咋舌。
她再也想不到,壶关窑塌窑,居然能塌得这样惊天动地,连壶关城都牵连进去了。
而越是如此,秦素便越发断定,此事必然不是大皇子所为。
他没这么大的力量。
一面在心下忖度着,秦素一面又去看李玄度,却见他微低着头,眉间划过些许沉吟。
秦素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间的变化,便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李玄度迟疑了一会,方沉声道:“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对,只是我的人里也有一位精通地理的先生,姓任。我们一路从北而来,正好路过上京,任先生也曾去壶关窑看过,事后他告诉我,他怀疑壶关塌窑并非天灾,而是人为所致。”
秦素神情一紧,问:“何出此言?”
李玄度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具体的,任先生却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他说,塌窑的地方以及巨石落下的方位,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几块巨石刚好将壶关窑完全掩在了土中,若是天灾,那就是老天长了眼睛,专挑着这块地方落下了巨石。”
“原来如此。”秦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底里居然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壶关窑塌了,藏在地底的兵器将永不见天日,秦家头上的利刃终是又去了一柄,甚至连带着大皇子也跟着受益。
此事中唯一的受损者,只有“那位皇子”。
秦素忍不住弯了弯眉。
“那位皇子”失了一桩大把柄,没准儿大皇子还要就此与他生出龃龉,如此一来,秦素这一边,是不是便又多了个隐形的助力?
这念头一起,秦素的心底便漾起了喜意。
有意思!
这一桩连着一桩,环环相扣,“那位皇子”苦心作下此局,只怕也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罢。
事实上,就连秦素也没想到,这一世的壶关窑之局,会演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所谓天助我也,诚如此言。
第503章 非天灾
“除了壶关窑之事,上京便再无旁的消息了。”李玄度的语声传了过来,玄音如乐韵,令人闻之心喜。
秦素微微侧首,展颜一笑:“壶关窑这事儿确实不算……太大,不过还是要多谢李郎送消息过来。我最近手头上事情多,上京那里便有点顾不上了。”说着,她便抬起了与李玄度相握的那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吹了口气,看向他的眸光如水波流转:“我替李郎吹一吹,李郎便不会累了。”
李玄度的唇角往上翘了翘。
这世间再没有哪个男子的笑,能够如他这般,清澈绚烂、见性明心。
秦素回以一笑,两个人皆是心下微甜。
无声地往前走了一会,秦素方才收束了心绪,问道:“不知隐堂情形如何了?”
此语一出,李玄度的神情便有些冷了下去,沉吟片刻方道:“隐堂……有些棘手。”
秦素的眉心蹙了蹙。
“莫非出了什么事?”她问道。
李玄度的神情变化很明显,这难免让她有些担心。
李玄度转首向她一笑,神情转柔:“阿素莫要担心,我并没出什么事。也幸得阿素提前提醒予我,我人手带得极足,就算明着与隐堂照面儿也不会吃亏。我所谓的棘手,是指隐堂的来历,以及其在赵国的布局。”
“愿闻其详。”秦素说道。
她对隐堂所知其为片面,如今见李玄度已经查到了不少消息,自是急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