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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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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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显的迟疑,何鹰自是也感觉到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小娘子直直地走过来,正正经经地冲他行了个礼,随后便干站在他面前,一字不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一坐一站,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这么瞅着对方,足瞅了好几息的功夫。

    “郎君是……”终于,秦素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心中飞快地回忆着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一大堆名字,“郎君是那个……”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蓦地灵光一现,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你是个鸟,对不对?”她语带惊喜地道。

    鸟!?

    何鹰的眼睛一瞬间瞪得熘圆。

    什么鸟?

    鸟什么?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难听?

    刹时间,何鹰的脸色简直黑得堪比锅底。

    这真是大白天喝口茶也能撞邪啊。他是真没想到,上京的小娘子居然比大都还要彪悍,开口就骂人“鸟”,这简直是让他这个英雄汉都不知怎么回嘴了。

    居然骂他是鸟……

    真是越想越气人,气得何鹰根本就忘记了,他的名字可不就是只鸟?

    看着何鹰那张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脸,秦素瞬间有些心中没底。

    她是不是说错种类了?这位或许不是飞禽,而是走兽?

    她可以断定没认错人,这人她瞅着眼熟,前世今生,他出现在薛允衡身边的次数相当地多。

    于是,她一面竭力回忆前事,一面便又试探地道:“郎君既然不是鸟?莫非是……什么……什么兽?”

    语声未停,杀气陡然如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再下个瞬间,“咔嚓”一声,何鹰手里的茶杯碎成了渣。

    看着那只青筋凸起的大手,再看看对方青紫发黑的脸,秦素此时才有点明白过来,她刚才似乎是不小心……骂了人。

    “我并非有意冒犯。”她连忙向何鹰屈了屈身,语声极轻地道,“我有要事,想请郎君一叙。”

    要事?

    一叙?

    先骂他是鸟,又骂他是兽,这是请人说话的态度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83章 薛为士

    何鹰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一双钵大的拳头捏得“咔巴”响。

    不知道眼前这小身板儿能经得起他几拳?虽说他乃是英雄好汉,绝不能打女人,但吓唬吓唬总不会有问题吧。他咬牙切齿地想着,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只看对方的脸色,秦素便知,她这是彻底得罪这位不知是飞禽还是走兽的侍卫大人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再上前一步,以极轻的声音飞快地背诵了起来:“紫微斗数列众星,虚虚实实各分明……”

    这是她于醉仙楼初会薛允衡时念的那首入门诗,彼时,这侍卫便站在薛允衡的身后。

    随着秦素的语声传来,何鹰脸上的黑气渐渐地没了,那双喷火的眼睛,在下个瞬间变得格外冷厉。

    待秦素整首诗背完,他的气势已是截然不同,杀气消弥,取而代之的,是武技高强者所散发出的无形威压。

    通常情况下,一旦他威压外放,普通人是会害怕或是紧张的。

    然而,他面前的小娘子,却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秦素几乎是毫无所觉,背完了诗,便十分自然地后退了一步,抬手向他招了招,语声又轻快又动听:“郎君请随我来。”

    她笑语盈盈地说罢,便转过了身,径自往前而去。

    何鹰定定地望着她。

    这可真是奇了。

    开口就骂人,之后便背了那么一首古怪的诗,最后面对他的威压根本就没反应。

    何鹰的眸中飞快闪过了一丝精光。

    这个小娘子,倒是挺了不得的。

    方才的那首诗他曾经听过,而眼前这个纤瘦的背影,此际瞧来,竟也有种莫名的熟悉。

    直待秦素即将行出何鹰的视线,他方才慢慢地起了身,将一只手垂在身侧,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旋即便施施然离开了茶馆,不远不近地跟在秦素的身后。

    秦素回首看去,见薛允衡的那个侍卫跟了过来,终是放了心,转身继续前行。

    她此际的心情,既轻松,又有些沉重。

    她知道她在行险。

    一旦正面接触薛氏,她与紫微斗数的关系便再也瞒不住了,很快便会被人查个底朝天。

    可是,欧阳嫣然与李树堂,这两招暗棋,无论是去除还是利用,她都鞭长莫及。

    欧阳嫣然会武技,而秦素的手头却并无可用且信得过的武技高手,能够悄无声息地除掉此人。

    李树堂倒是无需以武力压制,可他又离得太远,秦素自问,目前的她还没那个本事,能动得了当朝太子身边的官员。

    白云观,果然是一柄双刃剑。

    秦素一面缓步前行,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衣带,面色沉凝。

    当初她特意选择了白云观,好处显而易见,一是护自己周全,二是那条直通山下的秘径。此外,正是因为借居于白云观,她才能无意中知晓了许多事,还将那个不知名的皇子给挖了出来。

    可是,住在白云观的坏处,也是同样的显而易见。

    身在白云观,她便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就算有那条秘径,她也不敢太过于频繁地使用。

    而太子殿下,明日便要离开上京了。

    一旦太子离开,秦素更是无力施为。在如此紧迫的情形下,能帮她且也能信得过的,只有薛允衡留在垣楼的那些侍卫。

    除此之外,她暂且找不到比薛家更合适的人选。

    而她之所以亲自上阵,便是因为秦素与薛氏的关系,所涉秘密太多,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闪失。

    所以,她宁可自己冒险,亦不愿叫阿菊他们帮忙。

    傅彭带来的那些人纵然不可疑,然此事却干系太大,她也不敢相信他们。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自己先丢出去。

    秦素走得不紧不慢,灰纱下的神情十分淡然。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日后被薛允衡拎着脖领痛打一顿,或者向他低头认错,或者被他要胁着替他做什么事,她也认了。

    因为以她一人之力,要想同时顾及手头上这乱麻一般的困局,实是难于登天。

    这便是身为女子的悲哀。

    秦素几乎是有些灰心地想着,捻着衣带的手稍用了些力。

    留给秦家的时间太短了,而她要对付的人又着实太过强大。她现在唯一能够期待且相信的,便只有薛允衡的人品。

    这想法一冒头,秦素只觉五味杂陈,心情复杂至极。

    纵观整个陈国,能够当得起“士”这一字的,以她所知,唯薛允衡一人而已。

    坦荡、正直、仁慈、纯粹、率性、热诚。

    纵使秦素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薛允衡的身上,有着许多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品质。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每每想起此人,她那颗阴暗而卑污的心里,便也总会生出迹近于自惭形秽的情绪。

    她始终是仰望着他的。

    如泥泞的尘土仰望天空,如卑微的野草仰望星辰。

    薛允衡所在之处,是她怎样也达不到的高度,令她神往,让她嫉妒。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仰望,所以在这一世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薛家。

    现在想想,她选择的,其实并非是薛家,而只是薛允衡。

    只要有这个人在,就算最后事情败露,甚至她做下更大胆、更离经叛道之事,薛允衡总会留下她或他们秦家的命。

    这就足够了。

    秦素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心情居然并不算坏。

    薛允衡这厮若是能听到这般评价,那尾巴只怕又要翘上天去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露了形迹,她必定要先给薛允衡戴上几顶大大的高帽子,好生夸夸这厮,让他先晕了再说。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代妖妃都这样放低身段了,薛允衡必定也不会总跟她过不去罢。

    秦素不由微微弯唇,脑海中却莫名划过了另一张妖孽的俊脸。

    她若有憾焉地叹了口气。

    若是太子殿下晚些日子离开,她倒是还有时间重新找一个比薛允衡更好的合作者。

    可惜,天不遂人愿。

    秦素暗自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知何时,街上的人变得更多了些,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拂起了秦素眼前的纱幕。

    一天中最热的那个时段,终于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84章 月华绸

    松开了捏衣带的手,秦素提起了一角裙摆,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她此前寻好的说话之地,便是杜光武的那间水铺子。那里人少清静、极不起眼,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借着此举,将杜光武这个名字,放在薛家人的眼前。

    她希望,能够由杜光武替代杜光远,担任广陵守将。

    以中元帝对太子的态度,吕时行的职位很可能是保不住的。秦素在宫中浸淫多年,自是知晓这位皇帝的心眼儿有多小,与其强行保住吕时行,倒不如仍旧像前世一样,用着杜家的人。

    在不动大局的前提下,杜四郎,绝对是一着出人意料的暗棋,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必会起到惊人的效果。

    秦素一面飞快地转动着心思,一面朝四下看了看。

    此时,她已然行至了东来福大街的东侧,人流越发密集,那些欢声笑语和着夏时特有的气息,有一种怡然的愉悦。

    秦素快步往前走去,想要尽早穿过这片拥挤的人流。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斜刺里突然窜出,朝着秦素勐地撞了过来。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下,秦素不由大惊,本能地侧身闪避。

    不想那人影的来势直是疾如闪电,她这厢才一动作,便已被一股大力直直撞去了一旁。

    那股力量非常强悍,令人根本无从抗拒,然力道却并不凶恶,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沛然与柔和,将秦素撞得斜跌出去了十余步,直将她撞进了旁边的一间绸缎铺子里。

    秦素好容易才收住去势,扶着木质的柜面儿站稳,一时间心跳骤急,同时又万分怪异。

    试想,一个人被勐地撞出去十余步,途中竟然既未跌倒、亦没绊脚,甚至还能够在这过程中顺利地跨过高高的门槛,直到撞至柜面儿边上站稳,且还刚刚好停在了离着柜面半步远的地方,连个衣角都没碰着。

    这世上,有谁能把人撞得如此……恰到好处?

    秦素一手扶着柜面儿,一面便欲抬手按住飘拂不定的幂篱,同时转首看向门外,想要看清那个撞她的人是谁。

    谁想,她的手方一抬起,便蓦地落进了一只微凉的大掌里,旋即耳边便是冰弦轻振般的声线,仿若玄音乍响,惊乱了秦素本就不安的心绪。

    “随我来。”那声音说道。

    随后,秦素便被人牵起了手,那只手蕴着绝大的劲力,却又如方才撞来的那股力量一般,带着种沛然与柔和的力量,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拉着她朝绸缎铺的后门走去。

    “客官请看,这是店里才来的新货月华绸,您听听这名字,能叫那月亮都发愁啊,那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得是多好看哪,您瞅瞅您瞧瞧啊……”店里的伙计若无其事地招唿着外头路过的行人,那缤纷如霞的大片布料,随着他的语声“刷”地一声当空铺展,瞬间便将秦素二人的身影遮了起来。

    若非场合不对,秦素其实很想要笑。

    不为别的,就为那伙计的舌灿莲花。

    月华绸能说成月华愁,这是哪里来的天纵奇才,简直是一张口就能笑死人。

    她心下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手被那只大掌拉着,穿过了绸缎铺的后门,又折进数条小巷,三转两转,不消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窄门前。

    几乎与此同时,远远跟着秦素的何鹰,已是满手的冷汗。

    方才他分明看见,那个使女模样的小娘子便在前头不远处,谁料忽尔一个错眼间,人就不见了。

    他心下大骇,疾行数步,走到方才他最后一次看见那个使女的地方,却见那里是一处四通八达的路口,店铺林立不说,人流更是如潮,前后左右皆是伙计招徕生意的声音,那个使女却是踪迹全无。

    何鹰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抬手打了个手势。

    人群中忽地蹿出了四道人影,分向四个路口疾驰而去。

    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何鹰的眸中露出了一抹沉思,蓦地似有所感,转首回望。

    在他的身后,是一间修建得颇华丽的绸缎庄,那铺子里的伙计正拦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向他们推销着手里的布料。

    何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眸色渐渐发冷。

    那伙计却是浑若未觉,对着那几个富商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就像是根本没发现有人看他一般,而在店铺里,那个低头算账的账房先生,却对着自己眼前的账簿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秦素此刻也在扯嘴角。

    不过,她的嘴角扯出的,却是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谁能想到,她秦素也有这样的一天,被天下掉下来的银砸中了脑袋?

    所以,她想要先晕上一会。

    愉悦地,满心欢喜地,在这个夏日的午后,稍稍眩晕那么一小会。

    抬头望着眼前的这扇小门,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

    这扇角门,赫然便是她才离开不久的“飘香茶馆”的后门!

    她挣扎了许久才做出向薛氏摊牌的决定,却不料牌没摊成不提,她还被人半道儿截来了此处。

    飘香茶馆背后的主人,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秦素简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所幸戴着幂篱,没人看得见她古怪的神情。

    她侧首看去,却见身旁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宽肩长腿尽皆被玄衣与皂纱所覆盖,而他整个人便像是一片吸饱了夜色的阴影,寂然而幽冷,伫立在夏日的街头。

    李玄度,这位借居白马寺的李高僧,此番重返俗世了。

    秦素忍不住又转头去看那扇小门。

    “此店是我开。”李玄度忽然说道,语声泠泠,略带轻扬,怎么听,都像是含了一丝笑意。

    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

    这已然成了笑话了,不是么?

    此店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秦素“啧”了一声,尽量不让自己语中的讥讽之意太过明显,纵然她此刻已经又有种莫名的胸闷之感了。

    “郎君真是了不得,做了王八还不够,又来做剪径强盗,小女子拜服。”她凉凉地说道,复又用力捏了捏手指。

    她后悔前两天剪指甲了。

    分明是好事、喜事,可是,那种想要抓花某人脸的感觉,却再度充斥于她的胸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85章 雾汐凉

    “快进罢。”李玄度微带欢悦的语声再度响起,一点都不因秦素的咒骂而有丝毫不快,甚至,在听到她骂他时,他身上的气息反倒更加柔和了些。

    秦素不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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