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钢”所制,而“缅钢”乃是制造软兵刃的最佳材料,又仞又有弹性,且锋利无比!
凌濮这时又开口道:“头儿,这姓严的可抖足威风啦,看吧,至今尚没有人敢上去挑战呢,莫不成他就拔了头筹?”
低沉的,宫笠道:“没那么简单!”
眼睛四转,凌濮道:“那群应征的人里面莫非还有比他更强的?”
宫笠淡淡的道:“难说,但至少却有不死心的,否则,人早散光了!”
一拂髻发上的飘带,他又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应征者里头有没有比严钦更行的角色,你要知道,凡是有几下子的人,大多不愿太早亮相!”
这时,台侧那名灰衣大汉已扯开喉咙在催促:“有哪一位要上台挑战?请快啦,否则兄弟我就要开始连问三声了,三声之后再没有人出来,即将鸣锣——”
他话还没说完,坐在中间的一个癞痢头,满脸疙瘩又斜眼歪鼻的怪人突的站起,以一口呼噜呼噜的痰音叫道:“慢——慢慢点,还有俺——俺呢!”
结结巴巴的说完了话,他排众而出,却一拐一拐的走向擂台旁边的扶梯——敢情还是个跛子!
一阵忍不住的嘲笑声与讥消的怪叫声响成一片,但那跛子却宛如不觉,依旧旁若无人般一耸一歪的爬上木梯,十分吃力的攀上擂台。
坐在最前排的“玉鼎山庄”庄主,这次比武招亲的主人黄恕言,见到那位挑战的仁兄,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总是自己女婿,委实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这样的女婿,哪里摆得出去?可不合上了一句话:“癞蛤模想吃天鹅肉”啦?
轻轻的,黄恕言用脚触了触他侧旁坐着的一个黑脸人物,那人会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洪亮的道:“这位上台的朋友请稍待——”
癞痢头刚刚来到台面,闻言之下回头张望了一阵,指着自己的朝天鼻:“你你你可是叫俺?”
黑脸人皮笑肉不动的一笑道:“正是。”
病痢头咧嘴傻哈哈的笑着,却又露出两排凸凹不平又污又秽的大板牙道:“可,可是有…什……么……指教?”
黑脸人大声道:“我是本山庄八大教头中的副总教头,有几个疑问,想要向朋友你请教一下,尚烦赐答。”
癞痢连连颔首,忙道:“你你说便便是了,俺一定赐…赐答便便是……”
这位副总教头有些啼笑皆非的道:“首先,请问贵庚?”
翻了翻那双烂红的风火眼——上面还沾着黄粘粘的眼屎;痢痢头十分迷们的呐呐回道:“贵……贵庚?什什么贵……贵庚?”
黑脸副总教头耐着性子道:“请问,你多大年纪?”
呵呵笑了,痢痢头道:“三三十九岁,呵哈,三三十九岁而而已,隔隔隔着你你们规定定的年年纪,还要差…
差那么个……一岁,你你们不是四四十岁以下下么?三三十九岁,可可不是是四十岁以以下?而而且,俺俺亦尚未娶娶亲……”
副总教头吸了口气,佯笑道:“好吧,朋友,另外我们还有个规定,就是应试的人,必须身体健全,未有暗疾,可是朋友你……?”
癞痢头又是咧嘴笑道:“俺?俺可可不是身体健健健全,未未生暗疾怎怎的?俺—一不缺条条腿或少只胳膊,二二不生痨痨病杨梅梅大疮,这……这不叫身本健健全,未未生暗暗疾,还叫叫什么么?”
黑脸副总教头有些冒火的道:“但是,朋友你的腿怎有一条是跛的?”
癞痢头不慌不忙的道:“这这是天生生的,却不影响俺俺的活动,它也只只不过有有点瘸而已,但但它总还长长在那那儿,可可不是?”
副总教头摇头道:“腿不错是条腿,但瘸了,有问题!”
一双斜眼努力往中间凑对,痴痢头嚷叫道:“这,这没有道道理,俺…俺全符符合了你们的规矩,你你们怎能赖…赖皮?你你们去看看告告示,可曾写着跛跛子不准应应征?这…这…这是侮辱,不公公平,是食食言,是是瞧不起人!”
这位副总教头不禁有些词穷了,可不是,人家虽是破子,是结巴“口吃”,是癞痢头,但却未生暗疾,而且身体也蛮结实,所谓“健全”有很多种解释,只要这人不缺腿少臂,不五官失一,能吃饭又能行动,能说话一如常人,也照样可称为“健全”,依他们的说法,自然应将对方归属于“残缺”一类,可是,对方若硬找出上述理由来驳辩,亦何尝没有三分道理?其症结不在彼此孰是孰非上,而是这种事情不宜在这一方面发生争执而发生意外,否则,麻烦也就层出不穷了,若再背上一个“不公平”及“侮辱”的罪名,这场“比武”招亲的盛举就更将被人讥消啦!
无可奈何的,他回头以征询的眼光望向黄恕言,黄恕言自己也深深明白其中的难处,叹了口气,他终于万分勉强的点了点头。
副总教头侧首道:“好吧,朋友,算你有理!”
咧嘴傻笑着,癞痢头十分高兴的道:“对对啦,这这才叫有眼眼光,有有见见识,你别别看俺俺表面上不太堪瞧,实实则却却是金金玉其中哩,俺俺包管你家大大—一大小姐会喜欢,呵哈,看看人不能以貌相,海海水岂可用斗斗量?俺若不不行,还会会跑来这里出—…。出什么丑?”
他结结巴巴,张口卷舌的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一段,台下又响起一片哄笑之声,那副总教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得了,我的大爷,你还是快点比试吧,别光顾着说话啦……”
转过身去面对背着手含笑相视的严钦,据痢头嘻开嘴道:“小小伙子、你你好俊呐!”
严钦微笑道:“比起阁下,多少要强一点吧?”
于是,台下的应征者又起了一片笑声。
癞痢头却不愠不怒,他揉了揉歪向一边的鼻头,又伸手持了把鼻涕往台下一抛,就那么朝衣襟上一擦,笑嘻嘻的道:“当当然,当当然,可可是,小小伙子,你可曾…
听听说过两句话?”
严钦好整似暇的道:“什么话?”
癞痢头龇着那一口脏牙道:“人人人道:“没有三分三,还还敢上梁山’?又又道:“来来者不不善,善善者不来’?”
笑笑,严钦道:“不错,如何?”
搔搔头皮,白花花的油屑洒满了癞痢头的双肩领襟,他也不去弹拈,斜着一双眼道:“你你还不明明白俺的心意?”
严钦平静的道:“说说看。”
癞痢头笑道:“俺俺的意思是,俺既上来了,便有有制住你的法儿,你你还不见好早收,下下得台去,莫非当真……真要弄弄个灰灰头土脸才才算?”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越看心里是越好笑,而这种心里的想法也就流露在严钦的面容上了,他有趣的问道:“你有制住我的法儿?”
连连点头,癞痢头道:“骗你,俺俺就不是人!”
严钦道:“我不信。”
呆了果,癞痢头失望的道:“你你不信?”
眉宇中带着一股讥笑,严钦笑道:“是的,不信。”
癞痢头急道:“你你为什么不不信?”
严钦笑道:“很简单,其一,你老兄的这副尊范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其二,口说无凭,你多少总得露一手给我看看才能叫我心服,是么?”
喃喃的,癞痢头道:“露露一手?露露哪哪一手呢?”
严钦淡淡的道:“露哪一手就看你了,朋友!”
想着,癞痢头点头道:“好,好吧,俺,俺就露一手!”
他回头朝台下叫:“哪,哪哪位大哥借俺一把刀?”
台侧的那名司仪之职的大汉闻言之下,立即抽出身配的鬼头刀,“嗖”的掷上台去。
雪亮的鬼头刀在空中一闪一翻,“咳”的插人台面木板中,刀身犹在晃摇抖动,癞痢头叫道:“谢,谢了!”
他一拐一拐的走过去,伸手拔起,略一打量,然后将刀竖直,左手并掌,突然飞快的以肉掌切向刀身,于是,只见那柄锋利的钢刀立即在连串“挣”“挣”之声中一寸一寸的被这位病痢头的仁兄手掌削落——就宛如刀切豆腐似的干净利落!
当这柄鬼头刀块块坠落到最后一截时,癞痢头干脆双手用力一搓一揉,乖乖,在一阵脆响声里,这残刀连柄,竟已全叫他搓成了一把碎屑!
将一把钢屑碎铁洒到台下,癞痢头面不改色的问道:“小小伙子,这一手,够够是不不够?”
四下传来了一片喝彩声,赞叹声,以及无可抑止的,显然大出意料的惊噫声,连黄恕言也有些愕然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表面上邋遢窝囊,不堪入目的癞痢头居然有这一手奇功!
但是——严钦却依旧笑吟吟的道:“很好,朋友,你这‘断碑掌力’与‘归无一气功’的融合运用业已登堂入室了,不过,还不够!”
癞痢头呐呐的道:“还还不够?”
点点头,严钦道:“是的,不够!”
犹豫了一下,赖痢头伸手在怀中摸索了大半天,摸出一块鹅卵大小的坚硬石蛋来,他道:“这这是个石蛋,实实心的,很很硬!”
严钦道:“我看见了。”
癞痢头抖手将石蛋抛至半空,当那枚石蛋滴溜溜往下坠落的一刹,他喉头“咕噜”一响,跟着“呸”的一口黄痰飞出,又准又快的击中坠落的石蛋,于是“喀嚓”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传来,那枚石蛋竟已被这一口黄痰击成粉碎!
当漫空的石屑飞舞四溅。癞痢头双袖猛起,“呼叱”兜风之声出自他的双袖中,凌空溅洒的石屑立即像遭遇到什么吸力一样,完全聚成一篷飞进他的衣袖里,外面连一丁点也不存!
严钦这一下有些不安了,他脱口道:“‘归元一气功’与‘吸龙力’!”
呵呵一笑,癞痢头点头道:“对,对,一点不错,一点不错!”
说着,他突然吸了口气,浑身骨节随即暴响,“卡蹦”
“卡前”不停,但是,他并非在运用“缩骨术”,他那瘦小的身躯竟然在骨骼的震响中往上升高,往两侧粗涨,几乎令人不敢相信的,刹那间他一下子高大了一倍有奇,活像一尊又粗又壮却凶狠狰狞的恶金刚!
缓缓转过身子,面向擂台右侧的空地,癞痢头闪雷也似吟叫出声,两只变成蒲扇般巨大的手掌往外快推,陡然间响起“轰”的一声——仿佛两根无形的震天巨柞捣出,紧接着“哗啦”一片回音,七丈之遥处的四块铺地大麻石,顿时全被这般遥空而至的无形罡力震得碎裂并扬,屑块乱舞!
台下观看的黄恕言不禁大惊失色,暗里呻吟:“老天,这是久已失传的‘巨灵绝掌’绝技…”
全身一抖,又“呼叱”一声变回原形,癞痢头咧嘴笑道:“这,行不行?”
咬咬牙,严钦道:“还得再显露一手!”
癞痢头笑道:“还还得再再来一手?”
严钦面色泛青道:“不错,但这一次,却需由我来测定。”
癞痢头结结巴巴的道:“如如果俺俺合了你的心意,你……你怎么说?”
严钦阴沉的道:“如果这一次测试,你还有我想像中的功力,朋友,我们即不用较量了,我转头就走!”
癞痢头忙道:“甘甘心让贤?”
恨得一跺脚,严钦道:“你先别得意,朋友,那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斜眼一翻,痴痢头道:“好好吧,但但你可得心心口如一!”
严钦冷冷的道:“当然!”
接着,他向台下道:“黄庄主,请派人送一块木板上来!”
黄恕言点点头,交待了下去,很快的,一名灰衣庄友便扛着一块棺材板似的刨皮木板奔上台去,双手交给严钦。
严钦手扶木板,冷冷的道:“朋友,你的掌力及内劲全已露过了,果然不同凡响,令人钦服,但我尚需领教一下你出手的快速如何,设若你出手之势不够快速,那么你所具备的一身绝技便难以施展至极致,易言之,便仍需和我印证一番!”
癫痢头道:“可可是要俺在这本木板之上露一露?”
微微颔首,严钦道:“是的,兵刃拳脚悉随尊意,但需留下痕印,只要你一出手,我便能断定你在这方面的造诣是否高出于我?”
癞痢头笑道:“放放心,俺俺不会叫你失望的!”
冷冷一笑,严钦道:“请……”
他这个“请”字还在舌尖上打转,癞痢头的身形已原地摔旋,只见他双臂略一抖动,严钦手扶的木板已倏然起了一阵又密又急的震晃,他急忙扶稳,癞痢头早已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不动,模样之安详,就好像人家根本没有施展过任何手脚一样。
忐忑的,严钦翻过木板来一看,土白泛灰的板面上,不多不少,印着整整齐齐两百个手印,每个手印的间隔、距离、全是一样,而且,深浅亦俱相同——只差半分便透过这寸多厚的板面了。
脸色是苍白又紧绷的,严钦顺手将木板丢下地面,转身便走,但是,他刚一迈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问道:“朋友,尊姓大名,宗派师承?”
癞痢头傻呵呵的道:“俺俺师父不准俺随便讲呢……”
严钦生硬的道:“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堂皇豪迈,显示的是行不改姓,坐不易名的骨气,莫非你具有如此功力,却连自家的根底都不敢露?”
满脸的疙瘩都挣红了,癞痢头叫道:“谁谁说俺不敢露?
你你不要扯蛋!”
严钦大声道:“那么,你就说出来听听!”
癞痢头气愤的道:“俺俺叫‘疙瘩瘸子’,俺姓姓鲍,鲍鲍贵财,俺俺的师父是‘拇指圈子’,叫叫廖廖冲!”
一听“拇指圈子”廖冲之名,非但严钦神色大变,惊愕莫明,台下那批应征者凡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亦不禁各自倒吸了一口寒气,严钦在好一阵子后才勉强镇定下来,他艰涩的道:“原来是廖老前辈的高足,幸会了,好,鲍朋友,这一场算你赢,今天我可是触足了零头!”
说罢,这位鼎鼎大名的“山灵王”头也不回的掠空而去,他这一走,竟有百多人跟着纷纷起立,个个摇头叹气,无限懊丧的随着离开,如今,全场里的应征者已不足三十人了,场面顿时冷落清寂了不少!
主办这次“比武招亲”的主人黄恕言不禁连连叫天,又惊又气又不敢做声,他对“拇指圈子”廖冲的大名可以说早已如雷贯耳了,这位廖冲,武功之诡异超绝,闻说业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还不讲,最可怕的是他心性狭窄,为人怪诞,有些叫人不敢相信的怪癣奇行,而且他最是护短,更杀人不皱眉头,他那“拇指圈子”的名号由来,乃自为他有一个脾气,就是把他宰了的人左手大拇指砍下来,用药酒泡过风干后申成项圈挂在脖颈上,据见过他的人传说,他老人家如今的那条“拇指圈子”业已可以垂挂至腹了!
天下武林中,有六个最最难惹难缠的人物,合称“三魔两邪一毒”,这“拇指圈子”廖冲,便是这其中的两邪之一,试问,江湖道上有几个人惹得起他?而这场比试中间,任是谁伤了这癞痢头,或者打败了他,便等于冒着和“拇指圈子”为敌的危险,这种事,没有点把握的人,哪个敢干?况且就只说这位“疙瘩瘸子”鲍贵财本人吧,只怕能斗过他的角色也少之又少了!
黄恕言不由得愁肠百结,面带重忧,这可怎么好?做梦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