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红无暇多考虑。
他左臂猛地一挥,握住凌纤儿的手一松。
凌纤儿自练“邀月摘星”之后,本就身轻如燕,被白中红手臂这一振,整个人便向
前飞出。
白中红在挥出凌纤儿的同时,双脚一缩,龙齿剑一个盘旋,向下挥去。
龙齿剑“唰”的一声过处,啪啪啪啦一阵响,不知有多少条毒虺,断成了两截,落
了下地。
白中红在一剑挥出之后,身形也向下落来。
他双腿早已缩起,剑尖向下,在石上猛的一点,锋的一声响,剑尖点在坚硬的岩石
上.并耀出一串火花。
白中红就着那一点之力,向上疾飞了出去。
他在身子飞到了半空之际,才听到凌纤儿在前面急叫“中红!”
白中红忙道:“纤儿,你好吗?”
他只当自己已经飞起了丈许高,毒虺不会窜得那么高,便反问了凌纤儿一句。
怎知他一开口间,突然觉得,右腿上连麻了几下!
白中红连忙低下头去看。
只见右腿的小腿肚上,已经接着四条寸许宽,长有三尺的灰色带子。
在贴近自己小腿肚处,有八只灰幽幽的光芒,正在闪耀不已。
自然便是毒虺的眼睛了。
白中红一见自己已被四条毒虺紧紧咬住,心中更是一惊。
但是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若是惊惶失措.千百条毒虺,一齐涌了上来,将
他全身啃光,也有可能。
他尽管吃惊,真气却立即再提,身子拔高了五六尺。
这才大声叫道:“纤儿,你还好吗?”
凌纤儿道:“我没事。”
白中红身子一侧,向前斜斜掠了下去。
掠出了两三丈,凌纤儿便已迎了上来。
白中红一见下面的地面上,已经没有毒虺,向刚才的地方看去,毒虺重又伏下来不
动了。
他知道暂时已无凶险。
此时见凌纤儿迎上来,唯恐咬住自己小腿上的毒虺,又去咬凌纤儿。
他连忙喝道:“纤儿,离远些,别接近我!”
凌纤儿有些愣住,白中红已落下地来。
他是双腿一齐落地,可是一落到地上,右腿已全然麻木,失去功能。
白中红一个站不稳,向右一侧,砰然跌倒在地!
凌纤儿一见白中红跌倒.脸都绿了。
她扑了过去:“中红!”
白中红顺手在地上一按,人又向前疾窜而出。
这里离毒虺还是太近,仍然不算脱离险地。
而这时候,凌纤儿惊惶失措,已无法平静,自己和她讲,她也一定不肯听,只有向
前窜去,她才会随后跟来。
白中红向前窜出之后,单足连点,人又已向前掠出。
凌纤儿追在他的后面,大叫:“中红,你究竟怎么了?”
白中红只觉得右腿上的麻木感,已经渐渐伸展到了小腿弯上。
他咬紧了牙关,硬是向前再掠。
掠出百丈后,白中红才又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凌纤儿忙要扑上来。
白中红又叫道;“纤儿,你离我远些!”
凌纤儿自是不肯,已闪至白中红的身旁。
她一到白中红身旁,自然立即看到,在白中红的小腿上,缠着四条寸许长的土色带
子。
凌纤儿倒吸了一口气:“中红,你……”
白中红淡然道:“小意思,只是被四条毒虺咬住而已!”
挥剑轻轻一划,将那四条毒虺削断。
但是毒虺的头,却仍然贴在他的小腿上。
白中红用力连扯了几下,才将虺首拔掉。
他撕开裤脚一看,只见小腿上四排黑色的小孔,已向外渗着黑血。
凌纤儿慌得直道:“怎会这样!”
白中红用力点了自己的穴道,止住毒气上升。
他沉声道:“纤儿,你转过头去。”
凌纤儿泪水直流:“你……要做什么?”
白中红苦笑道:“叶水心给我不少的解药可解毒,但是毒虺毒性很厉害,我要先将
被咬之处挖去,将毒液放出来再说。”
凌纤儿哭道:“中红,前面还有两道两关,你伤了腿,怎能走?”
白中红弄嘲道;“我不挖肉,就会没命,你说那样比较恐怖?”
凌纤儿只觉得双腿发软,扑倒在白中红身上,大哭起来。
白中红一咬牙,龙齿剑的剑尖,在自己的小腿上迅速刺了四下。
他刺的地方,正是被毒虺噬中的所在。
每刺都连皮带肉,削下一块。
碎肉中,还嵌着白森森的毒牙!
白中红小腿上,去了四块皮肉,血流如注。
但流出来的.却全是黑血。
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洒了许多白色的粉末在伤口上,又吞了不少。
这才见流出来的血色,渐渐由黑而紫,由紫而红,腿上也开始知道痛了。
白中红松了一口气:“毒性总算解了,凌儿,你替……我将伤处包好。”
凌纤儿连忙掏出一条丝帕,将白中红的伤口扎起来。
白中红挣扎着站起.望着地上一大摊鲜血,只觉得一阵头昏。
他这次失血颇多,元气大伤。
凌纤儿忙搀扶白中红。
白中红自己以龙齿剑的剑尖抵住地面,才勉强站稳。
凌纤儿道:“中红,我们退回去吧!”
白中红叹声道:“退回去也要经过那一大片毒虺,不如向前去。”
凌纤儿瞄眼四下:“那我看在这里多休息几天,等伤势好再说。”
白中红往前看,似乎山壁已尽,道:“前面好像快出山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凌纤儿扶住白中红,两人向前行去。
走出二、三十丈,果然前面不再山壁阻路,却更叫白中红头疼。
天堂路!
前头竟是一道宽不足一尺的铁索桥,连接两旁的连绵山势,桥前石壁上刻着;天堂
路。
以白中红原先的功力,要过此足有百丈的铁索,自不困难。
难的是,白中红此时一脚受伤。
一个独脚的人,如何过得了百丈铸铁索?
凌纤儿也是担心:“中红,怎么办?”
“不知道.你看我跳得过去吗?”
凌纤儿一瞧桥下乃云雾绕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自不愿让白中红冒险。
“不好,我看还是在这休息几天,待你伤好再说。”
“休息是可以。但恐怕只能一天,若我伤好八成,便要上路,纤儿,如今我们占的
是时间上的优势,难保后面没人闯关,怎能在此拖延。”
凌纤儿回头望望;“不会吧!若每个人都能闯关。我这口诀又有何稀奇!”
白中红让自己坐得比较舒适,轻揽凌纤儿肩头。
“纤儿.在你之前,因口诀没有泄露,自是无人能闯关,如今我们一路破来,自会
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成为后来人之线索。”
凌料儿憋声道:“早知道就别那么匆忙,应该收拾后再走。”
白中红苦笑不已:“无论我们收拾得再干净,总会有破绽,这倒不是重点,我愈想
越瘪的是将那株会使人昏睡的怪树连根拔除。帮了后来人的大忙。”
凌纤儿安慰他:“既然都做了,别再想啦!”
白中红再瞄眼百丈铁索桥,叹声:“若在平时,区区百丈实在不放在眼里,如今却
被困在此处,唉!郁闷!”
凌纤儿看了看四下环境;“中红,我们到崖边坐下养神。明日你的脚伤好些,再做
闯关打算吧?”
“也只有如此了。”
歇息一夜。
第二日清晨,凌纤儿还在睡梦中,已被白中红摇醒。
凌纤儿一醒神,紧张问道:“什么事?”
“没事。”
白中红捉狭:“叫你起来翻身。”
凌纤儿眼见旭日已升,自也不再贪睡。
“中红,你的脚伤如何了?”
“毒性已祛,只剩皮肉外伤,不碍事,我们快过‘天堂路’。”
凌纤儿起身伸个懒腰,眼见四下仍无人影,自是老神在在。
“急什么?总要你脚伤好,才好过桥嘛!”
白中红皱眉道:“我们一路来,已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怕九子天魔会随后追来;还
是早些启程好。”
凌纤儿仍不放心:“你的脚伤……”
“放心,还难不倒我。”
一夜休养,白中红自恢复不少元气。
两人找了条山溪,漱洗后吃了干粮,便要过“天堂路”。
凌纤儿眺望尽头:“我先过,你再来,若前头有何风险,我先挡一阵。”
白中红瘪心道;“我要靠你保护?”
凌纤儿却坚持:“你若不肯,我们就再呆两天,等你脚伤全好再说。”
白中红见她已是铁了心,只好让步。
“龙齿剑你拿去,也好防身。”
凌纤儿接过了利剑.深深吸一口真气.施展“邀月摘星”步法,很快地到铁索另一
头。
她传话过来:“中红,小心些啊!”
白中红亦传声:“我知道。”
虽然右脚仍有些疼痛,白中红将重心移至左脚,一咬牙,大喝一声,已见“移形幻
影”使出,迅速掠向白丈外。
眼看已过九十丈.凌纤儿紧张得一颗心含在口中,几乎就要跳出来。
九十一、九十二……就在九十七丈时,白中红一个失脚,右脚承担不住全身重量,
就要跪倒……
凌纤儿尖叫:“中红!”
白中红硬是拉直右脚,一闪三丈.已惊险地落至凌纤儿身旁。
凌纤儿忙扶住他:“好险.吓死我了。”
“怕什么,我像是短命相吗?”
凌纤儿轻笑道:“当然不。”
山势这头,更形陡峭。
且两山并靠甚紧,更显险峻。
两山夹道窄得不过五尺.有些地方,甚至只容一人横身通过。
凌纤儿仍怕前头有何危险,要在前面开路。
白中红便在后戒备。
眼看只要再两关、便能到达目的地。
凌纤儿心头虽紧张,又轻松不少。
她在前头开路,要注视前方,无法回头看着白中红。和白中红讲话时,亦紧盯前面。
“中红.你想我们若真的到达目的地,得到改变武林的力量,你要怎么做?”
连问两次,却不闻白中红回答。她连忙转过身。
只见白中红正低着头,慢慢地向她走着,离她约有三、四丈远。
凌纤儿轻笑道:“中红,可是我走得太快,你跟不上?”
白中红却不出声,只是有些歪斜地走近。
凌纤儿一见这情形,直觉哪里出错,迎了上去。
此时,白中红突然站定。
“中红你……”
凌纤儿这才发现,居然不是白中红。
她在这一瞬间,呆住了眼。
她实在无法想得到,会有别人在!
足足两刻钟后,凌纤儿才收回心神:“你是谁?”
那人笑得弄嘲:“凌姑娘,你不认识我吗?”
凌纤儿这才觉得是很眼熟。
“你……你是什么人?”
“七天魔!”
凌纤儿脸都绿了:“白中红呢?”
七天魔笑得不怀好意:“白中红受了伤,不宜再向前去,已被我们请回去了。”
凌纤儿更是吃惊:“你们?你们全都来了?”
七天魔却并不回答。
凌纤儿急道:“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七天魔嗤嗤笑道:“你也将咱们九人,估得太低了,这样就想耍我们!”
凌纤儿只担心白中红:“你带我去见白中红。”
“好。你跟我来。”
七天魔一转身,已掠去。
凌纤儿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往回走了十丈,便见八个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当中一个人,盘腿而坐,正是白中红。
凌纤儿一见,连忙叫道:“中红!”
人已向前扑去。
围住白中红的八人中,有两个人轻一闪身,让凌纤儿扑到白中红身旁。
白中红睁开眼来,道:“我没事。”
凌纤儿这才松了口气。
白中红叹声道:“纤儿,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将那棵异树连根拔起,这九个家伙才
能没有干年灵芝,亦能走得进来。”
凌纤儿苦笑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别提了。”
白中红笑得更苦:“纤儿,事情全都过去了,我们准备到极西之地,去过快乐逍遥
的日子吧!”
凌纤儿乍一听,有些不懂。
念头一转,如今仍在第六道天关,便是想逃,也是逃不出去了。
除了由九子天魔带到西域去“放生”外,还有什么路可走?
凌纤儿想起一路东行,不知历尽了多少艰险,渡过了多少厄难,到头来,竟落得这
样一个结果,自又苦笑起来。
九子天魔九人,也各自笑了起来。
他们九人的笑声,有的尖锐,有的深沉,有的高讥,有的雄浑,合在一起,听来却
又极其和谐,甚是震人心弦。
白中红和凌纤儿不由自主止住笑声,向九子天魔看去。
九子天魔笑了一阵。
大天魔道:“两位不必难过,幸而我们及时赶到,要不然,两位此际只怕已经凶多
吉少。”
白中红弄声讪笑:“倒要谢你们的相救之恩!”
大天魔瞪眼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据我所知,第七道天关中,有一处地方,
窄得仅堪供人横身而过,自窄峡上有极毒的毒泉,如细雨蒙蒙而下,沾上一点,就会死
人,你们避得开啊?”
白中红听了,倒有些惊心。
他却不愿输口。
“你怎知我们过不去?”
水夫人轻笑道:“好,就算你们过得去,守在第八道天关尽头石门处,乃是我们主
人昔年所养的一头奇猿。”
“那猿通灵已久,而且力大无穷,双手能举千斤大石,可裂合抱大树,白中红你腿
上不受伤,还可以攻上几个回合,受了腿伤,还不够他一巴掌打的!”
白中红听了,这才真是呆住了眼。
不由想到九子天魔对八道天关的情形,如此清楚,最后一关,又是无邪仙魔昔年所
养的奇猿把守,看来目的地中的一切,自然和无邪仙魔有着极大的关系。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中,情形如何,九子天魔该知道。
如今难得他们九人在此,总得套出来才是。
白中红问道:“如果我们赢了那异猿呢?”
水夫人轻笑,却不答话。
白中红瞄眼道:“你们不怕我们逃走?”
大天魔道:“你们还想逃走?是不是还没睡醒?”
白中红道;“既不怕我们逃走,再向前去的情形如何,说一下又何妨”
二天魔讪笑道:“对你说了,有如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你听了反而难过,有什么
好?”
白中红自是潇洒道:“我们两人武功不如你们,但是却也提得起放得下,眼前情形,
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大天魔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若是你们胜了那头异猿,又有钥匙.
便可打开第八道天关的石门。”
凌纤儿忙问道:“我究竟可以得到什么力量呢?”
大天魔笑的开心:“也该我们逍遥自在,主人无邪仙魔一面通天令,便在那处。”
白中红和凌纤儿一听,不禁直跳了起来。
白中红道:“纤儿,我猜的果然没错。”
凌纤儿疼惊在心,根本讲不出话来。
那通天令乃是无邪仙魔贴身令牌,见牌如见人。
那无邪仙魔虽死,只要令牌在,持牌之人不论说些什么,九子天魔也要听命。
有了这块令牌,即使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使得整个武林,翻江倒海、
天覆地摇、大起变化。
因为,有九个武功极高之人,可以供他指挥。
整个武林之中,要找九个像九子天魔那样的高手,已是够难的,再要九人齐心.没
有丝毫门派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