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想虽想,就别做梦了。
当白中红向百变魔女提出这个办法时,以百变魔女的武功,还觉得太难了。
凌纤儿这时,也并没有翻越这如壁高山的打算,她只想先避开所有追赶她的人,一
个人静静地歇息着。
她向山中走着,一路上遇到果树,便摘下几枚果实。
直到天已昏黄,便不再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在一个小山谷中,停了下来,四面一看,便靠在一株大树旁
坐下。
她将一路上采的野果子,一齐放在裙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夜色已降,月儿初升。
凌纤儿望着月亮,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想起从前,都是在家中看月亮。
如今,却是在此荒郊野地,独自一人……
凌纤儿一想及此,连果子都吃不下,裙摆一扫,也不管散落一地的果子,仰靠在树
干上。
她心中十分后悔.没有和白中红一起走。
可是她又明白,如果白中红这时又在她的眼前出现,叫她和他一齐上路……唉!她
仍然会拒绝的。
因为她父亲临死时的那句话,实在让她不能忘啊!
荒山之中,静到了极点,气氛有些党秘。
就像那天……家中突生变故的时候。
事情可说是突然而来的!
她的父母或者知情。
但是她却的的确确,什么也不知道。
却要担负这种结果。
她不知道变故为什么而生。也不知道这个变故再搞下去,会搞出什么花样,产生什
么结果。
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
山光水色诉不尽,江南美景。
苏州。尤其是其中胜景的佼佼者。
无论是拙政圆、沧浪亭,甚或因张继“枫桥夜泊”而名噪一时的寒山寺,皆是游人
玩赏取乐的好去处。
凌纤儿的父亲,江南剑客凌啸云,虽非地方首富,倒也算得上是士绅名流。
从小,凌纤儿就被照顾得疼心之至,宠爱有加。
她是独生女,故父母皆将自己的压箱底功夫,倾囊相授,深恐这宝贝女儿受人欺负。
平时.凌纤儿总是无忧无虑地四处游玩,吃饭时间到时,别忘回家吃饭就行了。
这一天,初秋霜浓,秋风寒意甚重。
夕阳西下时分。
凌纤儿依照惯例,准备要回家吃碗饭。
就在这时,老管家凌风已来请人。
“小姐,老爷要你赶紧回家。”
凌纤儿欣叫不已:“爹回来啦!我马上回去!”
不管路上行人仍多,凌纤儿展开轻功便往家里跑。
凌风只会三脚猫工夫,只有在后面追着跑的份儿。
凌啸云自凌纤儿有记忆起,便没离开过苏州。
这次不知是何缘故,竟一去三个月,直到今日方返回。
凌纤儿思父心切,急冲冲地回家。
一回到家里,就见父母皆表情奇特地在大厅中等她。
两人似是皆在兴奋的情绪中,夹杂着极大的不安!
凌纤儿刚想开口,便被母亲金如玉阻止。
“纤儿,你别多说,快跟爹娘进来。”
凌啸云比金如玉还急,已当先向内走去。
凌纤儿见父母两人,忽然之间,行动言语,变得神秘兮兮的,不由好奇,道:“娘!
究意是什么事?”
金如玉没理她,反而问凌啸云:“你请人去通知丁大侠了没有?”
凌啸云道:“他行踪不定我没找到,但我风声未露,应该没事吧!”
金如玉摇头道:“有事总是无息。”
凌纤儿跟在后面,一连问了几声,凌啸云和金如玉都没搭理。
凌纤儿只好瘪嘴闷声地跟在后面。
三人进入内室,凌啸云一走进,便将门窗皆紧闭。
凌啸云道:“纤儿,你过来看!”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人怀,取了一卷阔不过五寸,卷成一卷,也只有手指粗细的画
来。
凌啸云才一将那卷书画取出,只听得窗外,突然传来了“格”的一声响。
那一声响,甚是轻微,若不留心,很容易忽略过去。
凌啸云和金如玉两人,却都听见。
金如玉一声呼叱,一抖手,便是三颗铁莲子向外飞射。
可是,那三颗铁莲子穿窗而出之后,却如同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既
不闻有落地之声,也未听得有人被射中的声音!
凌啸云和金如玉两人,互望了一眼,一起霍地站了起来。
金如玉一扬手:“呼”的一掌击出,已将一扇窗子,击得哗啦一声,跌了下来.一
股冷风,直吹了进来。
可是窗外却一个人也没有!
凌啸云道:“会不会是听错了?”
金如玉一声冷笑:“哪三颗铁莲子呢?怎么会找不到?”
凌啸云脸色一变:“难道来得那么快?”金如玉道:“恐怕是的!”
凌纤儿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爹,娘,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们不说,想憋死我
啊!”
凌啸云转过头来,刚想开口,闻得一声高吭入云的长啸之声.传了过来。
凌啸云和金如玉,一听到那个长啸之声,不禁都露出了笑容。
凌啸云道:“好!好!他来了!”
连忙也发出了一下长啸之声。
两下啸声,相互呼应,那一下长啸声,迅速地自远而近,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近
前了。
破窗之间,人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目射寒光,威猛逼人的中年人,已进了内室
之中。
正是铁胆震九州丁冲,也是凌啸云的生死挚友。他一进内室,便道:“什么事?”
凌啸云道:“丁兄,可见有人出去么?”
丁冲点头,道:“有两个人看见我进来,便慌忙掠出,看他们的身法,竟是少林派
的。凌老弟,你什么时候和少林派人结下了仇怨?”
凌啸云苦瘪道:“丁兄,不要说少林派,风声既已传出,只怕各门各派,皆有高手
来此。”
丁冲闻言,面色也一变:“什么,难道你已得了……”
他才讲到此处,凌啸云便低声喝道:“噤声!”
丁冲立即沉声不言,只听得内室层顶,像是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丁冲一声长笑,声震屋宇,道:“何方朋友,在屋顶偷窥,丁冲在此!”
随着丁冲的呼喝之声,只听得屋顶上传来一下冷笑声。
但是,那一下冷笑声却是迅速远去!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条灰色的人影,如飞向前掠出,身形极快。
金如玉惊道:“是灰黑双怪的灰怪陈一帆。”
丁冲哼道:“这混球,看情形一定是去叫同伴了!”
凌啸云道;“丁兄,时间不多,我们快来看!”
他一面说,一面便打开了那一卷图画。
凌纤儿一眼望去,只见那图画,画的乃是山水地形之图,她看了莫名其妙。
丁冲却欣笑道:“原来在东方极处。”
凌啸云皱眉:“是啊!此去要经过断肠谷,还要经过罗刹门总坛!
丁冲道:“你们都看清了么?”
凌纤儿嘟着嘴,道:“什么东西,我根本着不懂!”
丁冲一伸手,自凌啸云手中,抢过那卷画,手一松,便将那卷画抛入了那一盆炭火
之中,火头高窜,那卷画在转眼之间,便已成了灰烬!
凌啸云叹道:“丁兄,烧了未免太可惜了。”
丁冲道:“我们既已看清,此物可是留不得,纤儿暂时不明白,我们慢慢向她说好
了!”
丁冲正在说着,突然听得一阵“扑扑扑”的木鱼声,自外传了进来,同时,听得一
个洪亮摄人的吟佛声传来:“阿弥陀佛,凌施主在家么?”
凌啸云冷笑道:“大师明知我在,又何必多此一问?”
那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不已:“说得好!说得好!”
那两下“说得好”,相隔只是一刹之间,但就在这一刹间,只听得惊呼声,轰隆之
声一齐发作。
而第二下“说得好”才一入耳,又是“砰”的一声,内室东首的一面墙壁,突然碎
裂,出现了一个大洞。
人影一晃.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和尚,胸前挂着一只大木鱼,巳站在众人面前。
凌纤儿见来人如此之猛,心中不禁大惊。
她循那和尚来处看去,更是惊透了心。
那和尚.竟非穿廊过门而来,而是由大门起,一口气硬撞穿了十来面墙壁,来到内
室之中的。
凌纤儿虽然从来未曾见过这个和尚,但是那和尚既然一现身,便露了这样一手绝顶
横练外功,定是少林四威中的铜头罗汉。
铜头罗汉一站定,向丁冲一看,道:“原来丁大侠也在!”
丁冲踏前一步,道:“正是。”
银头罗汉道:“那可正合了贫僧之意。”
他身形陡矮,一翻手腕,掌心如墨,一掌已然拍出。
铜头罗汉的铁砂掌功夫,在武林之中,极具盛名,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铜头
罗汉身形一晃,后退了一步,丁冲则老神在在。
铜头罗汉甚是不服,还想再向前扑来。
一声长笑:“轰轰”两声,屋顶上穿了两个大洞,落下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个一身黑衣,惨白着脸,五官怪异。
另一个身着灰衣,脸黑如锅底,都长得一副狡猾样。
两人一个手中,握着一柄虎头钩。
另一个手中,则是一柄点穴镢。
他们才一落下来,便齐声喝道:“不够看的快闪!”
铜头罗汉斥声:“凭什么?”
那两人一声狂笑,道:“便凭这一钩一镢。”
两人身形陡分,灰衣人的虎头钩,寒光如雪,向凌啸云当头罩下,而黑衣人的点穴
镢,却已直弹金如玉的胸口。
这两人出手之快,招势也极尽诡异,凌啸云与金如玉亦有两把刷子,焉会遭了他们
的算计?
各自身形一晃,便已退了开去。
丁冲则拦在了凌纤儿的面前,低声喝道:“纤儿,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不要离开!”
当那一灰一黑两人,自天而降之际,凌纤儿已经知道事出非常。
因为那两个人,乃是江南道上,出了名的黑道中人物,灰黑双怪灰怪陈一帆,黑怪
李雄。
凌纤儿虽然不明白何以灰黑双怪和少林和尚,一邪一正,径渭分明,但是却又会一
齐寻上门来。
她只感到,事情十分严重!
丁冲如此吩咐她,她便立即站到了丁冲的后面。
也就在此际,突然,刚才灰黑双怪落下之处,屋顶的大洞中。射下了一片瓦片来。
那一片瓦片,来势劲疾之极,但却又不是射向任何人,而是向室中那盏煤灯射出!
闻得“当”的一声,瓦片射在煤灯边上,将那盏煤灯打翻!
刹时之间,火炭四飞,内室中人,一齐后退。
而在火花四飞之间,几幅帷幕,首先着火,燃烧起来。
丁冲和凌啸云打了一个手式,示意凌啸云向后退出。
火势才起,只见几条人影,又自上而下,飞跃了下来,各自长呼短啸不已,但丁冲
却一手抓住凌纤儿的手,向后退去。
他一面退出,一面低声道:“凌老弟,我们在紫竹林相会,快走,什么都别留恋!”
这时候,火势更大,浓烟四冒,只见浓烟中,似乎又多了几个人。
凌纤儿听到父亲答应了一声,便被丁冲拉住向外掠去。
他们刚一来到了走廊中,便见前面,有五个身材一等一壮硕的大汉赶了过来,可是
一见到丁冲,却连忙分了开来,垂手而立,困窘不已。
丁冲连瞧也不瞧他们,向前直闯而出。
到了后院,一出月洞门,又是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声喝道:
“别走!”
丁冲也不说话,一扬手:“呼”的一掌,已疾拍而出。
高瘦子惨叫连连,身子如断线风筝,直跌了出去,跌出了两丈开外,撞在一块假山
石上,脑浆迸裂而亡。
凌纤儿知道丁冲很少下重手。
如今一出手便如此厉害,可知事态严重。
但这时候,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思索,被丁冲拉着,如飞地向前奔出。
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围墙脚下。
丁冲足尖一点儿,身形拔起了两丈高。
可是,他尚未下坠,只是向下一看,有点呆眼。
在围墙之外,一字排开,有六个人,像是正在等着丁冲一样!
丁冲真气一沉,身形迅即下坠。
他下坠之势极其快疾。
但是墙外那六人的动作,却也是快到了极点。
丁冲一落地,他们六人,身形闪动,已经排成了一个圆圈,将丁冲围在中心。
丁冲认出对面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乃是竹山六鬼中的鬼鹰赵奇。
丁冲手臂一缩,将凌纤儿拉近些,沉声道:“赵老鬼,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鬼鹰赵奇冷冷地道:“丁大侠,这件事你如果揽上了身,那只怕是你的大麻烦,而
不是我的!”
他一面说,一面幽光四射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六人一齐踏前了一步。
丁冲知道事到如今,只能硬拼。
他一见众人逼了近来,身形暴涨.右臂一圈,一掌已经环扫而出。
那一掌悍然而发,使的又是他的绝学,目是要的得心应手,虎虎生风,掌风过处,
六人一齐向后退出了两步。
也就在六人才一后退之际,丁冲哼哼冷笑,手臂略缩,就在一缩之后,瞬息间.便
再度向外扬出。
这一扬出,他已使出了他名震武林的铁胆绝技。
如鸽子蛋大小的铁胆,以“满天花雨”姿态,电射而出。
刹那之间,只听得竹山六鬼,齐声惊呼,又一齐后退。
而在他们六人,一齐后退之后,又传来“叭”的一胄,有一枚铁胆,射中了两丈开
外的一株大树。
丁冲得意直笑.道:“来再多也死不够,还要再耍吗?”
竹山六鬼六人的面色,瘪苦到了极点
他们各自以左手,搭住了左肩,指缝之中.有鲜血涔涔而下。
丁冲的“满天花雨”的确厉害,一发即中,六个人不但一个也逃不过去,而且连中
暗器部位,也全是一样。
且他在一扬手之间所发出的暗器.不但令得他们六人尽皆受伤,而且还有一枚多出
来.射中在一株大树之上。
鬼鹰赵奇等六人,本身全是邪派中的厉害人物,他们既然来到了江南,自然也知道
铁胆震九州丁冲的威名。
但是,他们却绝未想到,丁冲的武功之高,意到了这一地步!
六人一呆之下,都觉出所中的那枚铁胆,入肉极深.伤及肩骨,一时之间,无法取
出来。
若是无法取出.那条胳臂便算废了。
竹山六鬼不敢再逞强,性命要紧,没命逃走了。
竹山六鬼走后,凌纤儿道:“丁叔叔,这六个人是什么人?他们受了伤,就不会再
来么?”
丁冲叹了一口气,道;“这六个人算什么?还有比这六个人厉害许多的敌人,在等
着我们哩!”
凌纤儿急道:“丁叔叔.爹虽然有些仇人,但却也不会一齐寻上门来,这……究竟
是为了什么?”
丁冲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到了紫竹林,见了你父母再讲!”
凌纤儿一向善解人意,她早已看出,今日事情很严重,因此也就不再出声。
丁冲拉着她,向前疾奔而出。
紫竹林在凌宅西北三十里处,紫影幢幢甚是让人看了爽眼。
丁冲和凌纤儿直掠进了林内.便停了下来。
他们回头看时,只见烈焰冲天,凌家的大宅,已经起了大火.正在轰轰烈烈地燃烧
着.今人怵目惊心。
凌纤儿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家起火,目中含泪。
但是她却一点儿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