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去姑姑家里,万一打起来,你小,会被伤到的。”阿圆伸了双臂抱住小家伙的后腰,就要强扯回来,毕竟,姑姑家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她心里没底。
“我不,嫂子,我也是男人,我要做大拇指!”小家伙勉强止住了眼泪疙瘩,倔强的不肯回头。
白老大心中一软,当年的自己,不也是这般的弱小,却没有这份血性,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伤害,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
“叫他去!以后,比大哥要强!”白老大不知道是对着阿圆说呢,还是对阿文说,他的铜铃豹眼之中,恍惚有了悔恨的泪光。
男人嘛,必须承受风吹雨打才能成长,蜷在女人怀抱里的娇娇公子,有几个出息的?阿圆只得规劝着自己,放手让这个小男孩儿走出家门。
“你两个拴好门,我们恐怕得晚一会儿回来。”白老大回头嘱咐媳妇,四个大大小小的“老爷儿们”,慢慢儿消失不见。
“嫂子,大哥他们——会不会——挨打?”小采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阿圆关紧了院门,上了栓,拉着采莲回灶房,现在,可以重新收拾了。
姑嫂两个一起动手,很快就完工了,接下来需要做些好吃的,等“勇士们”回家,好好犒劳犒劳。
采莲明显的心不在焉,怯怯的眼神就像被吓到的小兔子。
当小姑娘再一次把柴草塞满了灶膛,里里外外的火星子飞溅,并且还在继续不断地往里塞时,阿圆按住了她的手。
“你去一边儿歇着。”
阿圆皱着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一场火灾隐患杜绝干净。
“嫂子我——”,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捻着衣襟眼泪汪汪。
就说姐最怕“小白花”的嘛!
阿圆忍住心头的火气,把小姑娘按在凳子上:“你比阿文大,坐这儿好好想想,你是害怕什么?害怕的打哆嗦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是不是就想点有用的辙儿?你是个女孩子不假,出了事有哥哥们护着不假,你自己就没点儿主心骨?长长志气,女人也不见得就一定得躲在男人后面,最起码,别哭哭啼啼的没出息,让人看不起!”
哎,处在生理周期的女人,对谁都没耐心啊!
果然,得了嫂子这么一番重话,小姑娘再次“哇——”的哭了出来,然后又极力的堵住了嘴巴,呜呜咽咽的声音,很是有无限持续的苗头。
阿圆听的肝儿疼,从锅台上直起腰来劝慰:“就咱们俩,有啥子不好意思的,哭,大声哭,哭够本儿了,该干嘛干嘛,你试试,会不会哭完就不害怕了?”
“呜——”!小姑娘的哭声竟然戛然而止,一双被洗的透彻的眼睛,不再畏畏缩缩的羞于看人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跟人起争执,可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怎么办?难道做女人的就只能哭死了事?以后啊,什么事都别怕,顶了天,就是去拼命,咱也有手有脚的,打不过就掐,掐不过就咬,总不至于伸了脖子梗儿随便给人砍吧?那你要是这么窝囊,出了门,可别说我是你嫂子,我也不敢认你!”阿圆说的斩钉截铁,这也就是亲妹子,咱才把多年的心得传授出来。
从“小白花”转型成“女汉子”,你确定这就是你对妹妹的培养方向?
“噗——”,小姑娘竟然在这样一个严肃的“授课方式”中,笑了出来,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抹干净呢!
嫂子说的多明白啊,打架,并不可怕,比自己身板强壮的人,那也能掐和咬对付,总之不会全吃了亏,那还哆嗦个什么劲儿呢?
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就这么生生的给教歪了啊!
还别说,孤儿院的那一套生存法则,拿到这儿来还挺合适。
采莲不哆嗦了,继续帮着嫂子烧火,两个女儿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要饭的乞丐”,就延伸到了今儿上门乞讨的“疯婆子”。
“那个婆婆很可怜的,”小采莲感叹:“听说,是她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还是在打雷的天儿生的,遭天谴的呢!”
生孩子是什么天气,根本搭不上边儿吧?有很多孩子起名字叫雨啊雪啊的,不就是纪念那个特殊天气吗?跟“天谴”有什么关系?阿圆听的一头雾水。
第六十一章 龙生九子
小采莲压低了声音:“人家都生一个,她生俩儿,这不是鬼怪吗?”
一气儿添了两个孩子,不欢喜的烧香拜佛,却要算成是妖魔鬼怪,这是什么世道啊?
“然后呢?”
“然后就丢了一个出去,那婆婆就病了,留下的那个孩子,也没活过半年,她就——又疯了。夫家的人撵了她出门,只好讨饭过日子,前几年又摔伤了腿,瘸了——”。
阿圆听到了一部现实版的“窦娥冤”,很是震惊,她原本听得白家姑姑的叫骂,以为那老妇人是真的生了个怪胎,缺胳膊少腿的,这个时代愚昧,就当妖魔了,熟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道就没有别人家生双胞胎的吗?也都当成是妖魔鬼怪给铲除了?”阿圆记得,生双胞胎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少,前世里甚至有生了四胎的,父母和祖父母都非常骄傲!
“那是妖魔呢!怎么会还有?”小采莲不以为意,她听说过的例子,就这一个。
肯定得有,阿圆可不相信真的就此一例,说不得是也是偷偷的解决了一个,对外只说生了一个孩子。
好在,这样的悲剧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男子汉们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地锅中的红薯小米粥刚刚熬好,院门外面就拍得山响了。
“嫂子,采莲,我们回来了,快来看,带来了什么?”白老三的大嗓门里,还夹裹着小阿文的笑声,很清脆,很轻松。
姑嫂两人哪儿还坐得住?齐齐的往外跑着迎接凯旋的战士,听这语气,就知道八成没吃亏,还捡了便宜也说不定。
哥儿两个一块儿回来的。小阿文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子的耳朵,那兔子瘦骨嶙峋,已经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你大哥二哥呢?”总不会还留了那两个在外面打架吧?
“嘿嘿,嫂子,你是想不到,我们到了里正家里,好家伙,那是满街高迎的呢!里正家婆娘收了肉。就说什么事都能给咱家办好,我们又去了姑姑家里,哈哈哈——”。白老三乐的说不下去了,揉着肚子推一把阿文。
终于得到了表现机会的阿文,把半死不活的兔子递到采莲手里,自己腾出空来手脚并用的比划:“我们哥儿四个,往姑姑家正中一站。姑姑就哭了,还指着头上的疙瘩、身上的棍子印给我们瞧,说是大哥娶了个——”。
小阿文终于知道自己上了三哥的大当,那骂人的话,能当面跟嫂子说吗?
他绕过容易惹火的话茬儿,继续讲述:“大哥立刻就急了。指着姑姑说她该打,说他现在长大了,要撑起白家一片天来。以后,要是再敢登咱家的门找事儿,打的比这次还要狠呢!”
现在的话题就安全了,白老三抢上一步比划:“姑姑就又说撵我们的事,大哥告诉她。谁要是想找死,就继续折腾。然后,就去灶房砸了一个米罐子!”
“然后姑姑就坐在地上哭,骂大伯跟她男人都是软蛋,谁都不替她出头——”。小阿文兴致未尽,犹有遗憾:“我也想砸一件东西,他们都不让!”
在饥饿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舍不得真的祸害东西吧?再说了,到底还有点血缘关系,下手意思到了就行了。
可是,还没说到重点呢,那哥儿俩哪去了?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大伯跟姑父暂时不会跟咱家为难,我们就想去看看咱家的荒地,大哥还说,要把地围起来,嘿嘿,嫂子你还记得前几天咱挖的陷阱吗?阿文发现了这只傻兔子,大概得有几天没出来了,饿的要没气儿了呢!大哥二哥瞧着实用,就计划再挖些这样的陷阱,顺便多准备点嘎石去卖,我们两个,回来取家什去接他们。”
是的呢,上次得了一只缺心眼儿的傻兔子,还顺手挖了陷阱,然后整天忙忙叨叨的,竟然忘在了脑后。
不过,这把地围起来的设想,还真有创意,那不成了自家的后花园?阿圆乐了,那么大一块地儿,啥也不种,光瞧着就能心生欢喜。
白老大这次处事很有魄力,阿圆很满意。
等野兔子皮攒多了,一家人都做双兔皮靴子穿,冬天就不怕下雪了。
“阿文赶紧去接应你两个哥哥,都早回来吃饭了,嘻嘻,老三,你今儿晚上想吃兔子肉不?那得你动手拾掇出肉块儿来,我再炖!”阿圆笑呵呵帮着阿文背上竹篮子,再抓起麻袋,小采莲立刻上前拉了铁锨和锄头:“我也去看看!”
这形象,有那么点“女汉子”的发展趋势了呢!
“小心别把那皮划伤了。”阿圆嘱咐,自己搬了那只用于煮面的铁皮炉,刷好锅,等着白老三收拾完。
野兔肉质细嫩、醇香,属于山珍野味,号称为“美容肉”、“保健肉”,素有“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之说,只可惜手里的配料太少,红烧啥的做不出效果,阿圆决定,直接来个最简便的“扒野兔肉”。
先将兔肉切成6厘米长,1。5厘米宽的长条。等炒锅烧热,放入熟油,烧至六成热,再投入葱片、蒜片,炒出香味。
放入兔肉条,做拉面的那些调料就依次丢进去,辣椒、花椒面、酱油、盐,等烧开后,撇去浮沫,换用微火扒至肉烂汁快浓时,再用湿面粉勾芡,搅拌,出锅,入海碗。
钻进钱眼儿里的白家兄弟和妹妹,来回装运嘎石了十几趟,实在没地儿放了,才罢手。
五文钱一小碗,这得卖多少碗啊!
最后还要小心的把浮土盖上,没围起来之前,尽量别被村民看到为好!
野兔肉的香味,直传到了荒地里回家的汉子喉咙里,这日子,过的多么舒心啊!
只有白老二,面上满是沉思:“大哥,咱以后得把嘎石灯再卖到远处去才行,不能仅仅供应一个镇子就满足了,我们家的买卖要越做越大,让村里人都仰起脸来看我们!”
“嘶——”,白老大抽气的声音,和急忙忙的劝告。
“老二你心太大了,咱现在日子过得正好呢!一个镇子上,附近的村子里,咱还能卖不少时候呢!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会卖咱一个庄稼汉子的面子?”
老三也跟着规劝:“是啊二哥,咱家这拉面卖的也好,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净赚十几两银子,咱再买些好地,吃的米粮不用愁,那日子不跟大老爷一样?”
矣,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样的考量,还是得找自家嫂子,小富即安的哥哥弟弟,是不会理解自己的想法的。
当年的爹,不是也在这个年龄出门,并带回了自家的亲娘?
白老二已经暗暗的打定了主意,等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走遍大江南北,把买卖做大,让自己成为谁都不敢再小觑的人物!
当餐桌上气氛融洽,小阿文把路上二哥的说辞学了一遍的时候,阿圆再次感叹:“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这个传说还真挺新奇,不但是两个小的,就连最大的白承光,都没听说过。
龙生九子是指龙生了很多个儿子,九个儿子却都没有长成龙,模样、性格、作为,各有不同。
“龙长子,名赑屃,样子像龟,善于背负重物,还喜欢文字,爱扬名,因此,让它驮石碑;龙次子,名螭吻,喜欢登高望远,能喷浪降雨,因而它通常被装饰在建筑物的屋脊上,用以防火;龙之三子,名蒲牢,爱吼叫,喜爱音乐,因而它常被用来装饰大钟,做钟顶的钟扭;龙之四子,名狴犴,样子像老虎,是威力的象征,因此把它装饰在监狱的大门上,用来威吓罪犯;龙之五子,名饕餮,生性贪吃,所以人们把它装饰在食物的器皿上;龙之六子,名蚆嗄,平日最喜水,所以它大都被装饰在桥头处,桥洞和桥栏等处;龙之七子,名睚眦,传说中它性情凶残,爱争斗厮杀,所以它被装饰在刀剑的柄上;龙之八子,名金猊,样子像狮子,喜欢烟火,它一般被装饰在香炉;龙之九子,名椒图,样子像螺蛙,善于封闭和保护自己,因此人们把它装饰在大门上,用来守门。”
阿圆一口气把龙之九子细说了一个遍,这是院长老太太最喜欢讲的神话故事,用来鼓励那些迷茫的孩子们寻找自己的方向。
当年她没有考上大学,很是沉闷在屋子里不见人,老太太就很平淡的对她说:“你就算是想做椒图,那也得先学会保护自己,而能够独立生存,就是第一个保护的方式。”
她拿弹簧刀伤人,老太太交出一百元钱时,也曾用“龙之七子”来打趣她:“我可不希望你做睚眦,女孩子应该享有幸福的生活,挂在凶器上逞能算怎么回事?”
被转换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思绪,总是还会回到过去的回忆里。
对于领悟力极高的白老三来说,这么一番介绍,就更是让他懂得了不能自暴自弃,要学会寻找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让自己发光,闪亮。
ps:
感谢太阳眯眯笑的粉红票,感谢我错惹的粉红,感谢忘尘莫及的粉红票,亲,幸福来得正是时候!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懒得希望的打赏,寂寞会努力再努力,奋战11月,三更!
第六十二章 白衣书生
一家人说的热络,甚至还有闲心讲些道听途说。
白老大就很认真的嘱咐阿圆:“媳妇儿你在咱村子里不熟悉,就别自己随便进村了,我赶牛车回来的时候,听说是有个白衣书生,在村子里怎么都转不出去,东走西走的,差点儿被当小偷给打了呢!”
阿圆的眼前,就晃动起那个匆忙逃窜的瘦白影子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怪异的熟悉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真的是小偷也说不定,我好像也见他在咱家附近乱窜呢!”阿圆随口一说,没注意白家老二老三齐齐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行!以后家里要留人,还得添条狗,咱这儿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遭了贼一点救手都没有。”白老大倒是真的忧心起安全来了。
到底不是过去那个一穷二白的时代了,门不闭户,也能安心睡觉,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有好几十块儿,铜钱要用绳子穿个百十串哩!
再像过去那样全家集体出动,真的让人很担心,揣上所有的家当去卖面?那更不安全!集市上的小偷可更常见。
“媳妇儿你以后就在家里守门,等闲外人来了都不开门,我明儿就买条狗来跟你作伴儿,嘿嘿,你那烧火棍子不用含糊,谁来就照着谁打!”白老大如今对媳妇可放心多了,自家姑姑那狼狈样子,绝对不会是自残所致,那手下的,又精准又磕碜,出不了大事,却哪个关节都得痛上个几天!
白老二的细长眼眯了眯,偷偷拿胳膊肘捅了捅白老三,已经完全被二哥收服了的白老三。只得清清嗓子开口:“那个——采莲也在家陪着嫂子吧?要是剩下嫂子一个人,也都——不放心不是?”
是不放心嫂子和家财的安全,还是不放心别的?要留一个小探子观察着?
白老大是个粗神经,可不代表这两个接近成年的小子思想单纯,嫂子娶进家里的头一天,可是闹得鸡飞狗跳,据传言,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书生邻居,是山盟海誓过的。
说良心话,这嫂子还算不错。两个“人精儿”弟弟想帮着傻大哥留好这个嫂子呢,自然不能给人可乘之机,再闹出一场“私奔”的笑话来!白衣书生?听说“青梅竹马”就是那德行!
阿圆可不知道这俩被她寄予厚望的弟弟竟然还警惕着她的言行。心里还为了老三的话觉得热乎乎呢。
“那行,就叫采莲也留在家里,天也冷了,女娃子,不禁冻。让阿文跟着我摆摊子好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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