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不能仅仅出现在武侠小说里,阴谋诡计也只能作为斗争生活之中的添加剂,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架,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少年成长道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齐子玉用出了浑身的解数,抓、掐、咬、蹬、踹、用额头砸……,尽管他的力气赶不上白承耀,但是他领会到了长姐的拿手绝招儿,打架嘛,就得拼命——狠一点儿——对别人——甚至对自己——
第四百零四章 真善良
疼痛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催化剂,让疲累的身子又滋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齐子玉一次又一次被白老三摁在身下狂揍,又一次又一次的反击,抓紧了白老三翻滚到上面……
这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场打架可以形容了,这是两个男子在比试耐力,筋疲力尽之时看谁还在继续,满身酸痛之时看谁还能乘胜或者乘败追击!
再次得到军士报信儿的阿圆就站在了屋外,伸手止住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吴路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亲姐姐亲哥哥都眼看着这场血腥斗殴的进行,却不去劝阻。
“多——准备些药——还有提纯的烧酒,晚会儿——备用——”,军医听着郡主的安排,蹑手蹑脚的又带了两个军士继续往这边拿东西。
屋里的“武打功夫片”终于接近了尾声,谁也没料想得到最后求饶要求休战的竟然的白承耀,明明他脸上身上的伤痕比齐子玉要少得多轻得多,却敌不过刚刚长大的少年郎,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勇气……
“别打了别打了累死我了!齐子玉以后你就是我哥——”,白承耀抱着头滚到了一边儿,眼珠子早就打红了的小子却仍然在往这边爬……
“大哥救命啊!这小子疯啦……”,白承耀的双脚被齐子玉拽住,“吭哧”一口就咬在了小脚趾头上。
“啊——大哥大嫂救命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白承光和那两个军士终于出手,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齐子玉就像头一次见到鲜血的野兽,看向白承耀的眼光万分炽热……
摁住了齐子玉也没有用,那张嘴根本掰不开。还不敢硬来,怕伤到了他的牙齿。
满脸鲜血的白承耀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脚趾头那里已经疼的深入骨头了。白承光越是帮着他往外拽,那疼痛就越是强烈。
“齐子玉你撒开嘴——我白老三服了你了——已经绝对不再欺负你了——撒开嘴——你撒开嘴啊——我这只脚要废了——”。
相信这次经历比任何一场说服教育都要管用。白老三彻底失去了斗志,又哭又叫像一滩烂泥……
阿圆和吴路终于走进屋里,做姐姐的蹲在炕下抚摸弟弟的头,软语温声:“子玉,你很棒,你战胜了自己的懦弱,已经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了。姐姐很为你骄傲。”
白承光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也只有自家的媳妇才会这么不着调儿,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也就罢了,偏偏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规劝齐子玉吐出白承耀的脚趾头来,反而在老三绝望的哭叫声中夸赞齐子玉!
可是,野兽一般无法控制无法劝服的齐子玉,就在这声骄傲的赞美声里松开了嘴,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一只被扯开的眼角很可怕,半边脸颊已经完全失去了轮廓……
“姐——”,傻小子就说了这一个字,整张脸看不清楚是笑还是哭,然后就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军医急忙上前招呼。另两个帮手也抱着烧酒坛子开始清洗两个人的伤口。
“郡主,他们都是皮外伤,您别担心,这得——去掉衣服——”,军医拱手,请屋里唯一的女士暂避一下。
“嗯,包扎完了抬到我那个院子里去,就让他俩住在子玉原来那间屋里养伤,免得影响了大家的休息。”阿圆放下伤痕累累的弟弟,疾步走了出去。
这么处理也算不偏不倚,最起码没把白老三给踢出来,白承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跟在媳妇身后也站到了院子里。
“你说——老三还能变好吗?”傻汉子在寒风中帮着媳妇拢拢斗篷,这句疑问里面,没有一点信心。
“这个世界上变数最大的就是人心,承光,我们都不是圣人,做出的处理方式不可能就全对,我们只能尽力,让惦念的亲人尽可能生活的好一些,舒服一些,有尊严一些……”。
阿圆把双手放入丈夫的手心,感谢天,男人通常都是冬暖夏凉的好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脾气也会慢慢儿的变得柔和一些,白承光想想媳妇原来抡着刀跟人拼命的架势,对比今日的温言细语,不由得感到岁月如梭,变化良多。
不变的,似乎就是夫妻之间的这种感情,或者其实是一种亲情,淡淡的,温馨的,彼此信任的……
是不是就因为这种亲情的维系,两个人在形同路人和仇敌的时候,在情感上却没有彼此背叛?
白承光始终不是一个多么细腻的人,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媳妇儿,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烦躁疑惑和不安,想到你,看到你,听到你,就能安定下来。有你在,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傻男人开开心心的,丝毫不以一个大男人对妻子的依赖而觉得耻辱。
叔本华曾经言说:“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就像在冬天的晚上,在漫天冰雪当中拥有一间明亮,温暖,愉快的小屋。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在我们自身寻找或获得幸福。”
其实这句话还没有说全,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还可以让别人从她那里寻找或获得幸福。
在丈夫的眼里,这个经常没心没肺,对内心的爱不常乐于表达的媳妇儿,已经可以上升到——拥有丰富内在的人——的层次上。
每个没心没肺的现在,其实都有掏心掏肺的曾经;每个有声有色地爱过,其实就是有滋有味地痛过。被生活打击承受痛苦的时候,依然保留了一颗善良的本心去对待身边的人,这本身的层次,就很高尚了吧?
生活是一涧溪水,常年累月的流淌,打磨着每个人多棱的性格,让人在逐渐成熟中平添了世故和圆滑,谁也无法免俗。
“其实,我没那么善良和优秀,我自己也常常觉得,采用的处理问题的方法,有点极端,有点——苛狠——”,阿圆在丈夫的身边,双手恢复了温暖,声音里有些自嘲的意思。
逼迫齐子玉在肉搏战中成长起来,确实够残忍的。把白老三骨子里那点恶劣性质完全逼迫出来,以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到大众面前,确实,够不善良的。
可是,最起码在白承光的心中,自家这个媳妇,是始终保持着善良的本心的,虽然就像她所说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偶尔,会走极端。
善良是什么呢?看见人家的墙要倒,如果能扶一把自然是善良,如果不能扶,那么不推也是一种善良;看见别人喝粥你在吃肉,让给别人吃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让,那么不吧嗒嘴也是一种善良;看见人家伤心落泪,劝慰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安慰,那么不幸灾乐祸也是一种善良。
白承光咧着嘴笑了,晃一晃紧紧捂住的媳妇的手:“你啊,看到别人的墙倒了,你没有扶,因为你知道勉强扶住的墙是不结实的,你帮着推倒这面墙,看起来是不善良,其实你是要帮着他们重新修一面新墙,更结实更漂亮的新墙!所以,我说,我媳妇是最善良的!”
阿圆这是第一次,目瞪口呆的,听着粗憨的丈夫说出这样深邃的道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过神来可就不得了了,小女人身子向上一窜,就搂住了丈夫的脖子,悬空吊了起来,口里兴奋的不能自已:“老公你真棒!这么一说,你媳妇我就是真善良!我不让你们给老三吃肉,那是我想让老三学会自己找肉吃,我善良!我真善良——”。
就算是你的行为得到了丈夫的肯定,那也用不着欢喜成这样吧?就算是现在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但是,从屋里出来的军士们可个个眼睛都是雪亮的,被抬着的两个小子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嘿嘿,嘿嘿——你们先走——”,白承光黑脸泛红,揽着媳妇的腰放回地面上,下定决心等回到卧室,再继续跟媳妇做深入交流。
白老三听到那句吃肉的话没有?没人知道。
白老三会不会变得招人喜欢,没人知道。
但是,想吃肉想过好日子,必须得由自己动手动脑子,却已经是必然的,因为,他的亲大哥也拿定了主意。
据说,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更坏。
齐子玉就迎来了他的春天,尽管这次的伤痕满脸满身,足足喝了五六副汤药才消去些浮肿。
没人再找他的不痛快,军士们个个更加友好,冯立强队长很欢迎齐子玉归队参加训练,大家都乐意帮着他完成各项任务。
白老三有点儿灰头土脸,很是沉默了一段时期,他也搬回了集体宿舍,照常跟齐子玉互相挨着。
其实他俩个根本没办法互相避开,因为在军营里就属他俩最笨,什么任务都能排在最后面完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跟对方说话的,不知道是在哪一次训练中互相搀扶了一把儿,反正自那次互殴之后,两个人慢慢儿的有了很平和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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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辩论
这次在祁阳县停留的时间够长,转眼间,新年,快要到了。
日子始终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冬雪封路的原因,有什么异常的消息也根本传不进来。
两个小子越发的欢实了,现在跟兵蛋子们成日厮混在一起,邢满子正式行使了做“跟班”的权力之后,展鹏展堂的说话习惯都开始向粗鲁靠近。
没办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百十个汉子在一起,要学的文绉绉的还能吓到人呢。
阿圆的忍耐力在小年这一夜爆发,只因为勉强把孩子们都拢在身边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夫妻二人又侍候着小的睡觉,好不容易才等都闭上了眼睛,正要退出房间,就听见展堂的小嘴巴里吐出一句清晰的梦话:“滚你娘的!”
白承光起初还跟着笑了笑,军营里这句话都不能算糙,只不过被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显出几分怪异而已。
当娘的却呆愣愣站在孩子们的炕前自责了很久,两个儿子都属于早熟的,心智上不是普通的两岁孩子可比,尤其是展堂的语言天赋学习天赋都很强悍,早就能识认大部分文字,听懂成人所说的很多道理。
然而,在军营里呆着,成天的跟着兵蛋子们瞎跑,到底算不算走上了歧路,耽误了孩子们的发展呢?
当爹的能体会到一点媳妇儿是为什么不高兴的,小声的解释一句:“这没啥,顶多——以后我说说他俩儿,不学着骂人——”。
阿圆叹口气,脚步迟疑的走出了孩子们的卧室,宋好好的屋里早就熄了灯,安安静静的不需要查看了。
“承光。有了孩子以后,才知道做父母真的不容易。”夫妻二人在火炕上躺倒,阿圆的声音有些沉重。
“是不容易。媳妇儿,尤其是你。自己把他们生下来,养这么大,吃了很多苦——”,这件事儿是白承光永远的痛,任何时候说起来都觉得自己没理儿。
“我不是要说这个。”阿圆在黑暗里摆摆手,大眼睛落在屋顶上:“我是觉得,一直以来。我总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把他们教育成最优秀的人,可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什么样的教育方式才是正确的呢?”
白承光的脑子就有些转悠不过来了。谁家养孩子不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养着?还要半夜里不睡觉讨论教育方式?
“咱家的娃儿哪一个都不比别人家的娃儿差!长大了那当然就是最优秀的人了,媳妇儿你瞎琢磨这个干啥?展鹏展堂是小子,身坯儿结实又聪明,咱们好好那更甭说了,谁见过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小闺女?”
谈起孩子。白承光总是一脸的骄傲,就好像只有他们家这三个才是人间至宝,尽管也极力在人前控制住了这种超级显摆的模样,守着媳妇儿的面儿,可就不需要再谦虚了吧?
人家都说。孩子总是看着自己家的最好,真的没说错。
就连阿圆心中有数的宋好好的相貌,当爹的都认为那是人世间最漂亮的,阿圆大凡敢对这一点提出些异议,白承光就第一个不容许。
女孩子长得肤色黑,基本上跟绝世美女就绝了缘,再加上遗传自她爹的铜铃豹眼,当娘的打算以后就照着英气勃勃去打扮了,但是当爹的总是把闺女当成是绝世美女的坯子,宋好好就越发的喜欢那些小女儿的绢花钗环零碎东西,这要是等以后非得装扮的娇滴滴的形象……
好吧,这件事还很远,可以暂时不提,展鹏展堂的问题总得提早拿个主意出来吧?总不能真的就此放在军营里长大,养出一身蛮力气,再配上两颗粗粗拉拉的脑袋,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作品!
就算是以后非要走上他爹的老路,马家的遗传基因占了上风,两个儿子都要在战场上拼搏一生,那也得做个有头脑有文化策略的将军元帅的吧?
何况当娘的其实还窃窃的幻想让儿子也留在自己身边,做个小阿文那样的文官之类的,或者接过自己的产业经商,都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啊,老这么留在军营里,可就越发的跑偏了。
夫妻二人没讨论出结果,腊月二十四,祁阳县令万重阳,登门造访来了。
这小子还挺客气,置办的年礼规规矩矩的,也并不贵重,每一样却都讨了阿圆的欢喜。
主要是送给两个小子的文房四宝和一摞书籍太及时了,那些书还有两个手抄本,是万县令启蒙之后的学习历程,记录下一个学子成长途中的一些疑惑和思考的痕迹,很珍贵。
还有万重阳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太合阿圆心意了:“我琢磨着展鹏展堂启蒙的早,阿文司马和袁府尹又寄予的希望很高,别耽误了他俩的学业。”
不过,白承光就老大一个不愿意,什么耽误学业啊?孩子们还没满两岁呢,哪来什么学业的问题?
可是阿圆跟万重阳谈的太投机了,还专程把两个小子叫回来,给万重阳见礼,让他们随时在学习的问题上请教县令大人。
两个小子哪有什么问题?最近热衷于摸爬滚打,或者骑在护卫背上跟着队伍跑步追踪,野外训练对他们来说跟高品级的“捉迷藏”似的有趣,早就把“之乎者也”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承光挺着胸脯骄傲的很,因为他的儿子正脆生生的问询万县令:“万叔叔多长时间能爬上山?您懂得怎么在野外判断方向吗?您射箭的本事怎么样?会不会‘百步穿杨’?……”
这是明晃晃的用己之长去打击别人的短啊,光爹点着头还在鼓励,自古文官与武官就彼此划着界限,现在那界限都阻隔到两岁的娃子身上了。
好在万重阳也不是刚刚出道的傻小子,面对这种问题笑意吟吟:“叔叔我的才智有限,这辈子只能耍耍笔杆子动动嘴皮子,在武力上不打算去加强了,因为人活得时间太短,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嘁——叔叔你这是没本事!”白展堂的表情非常不屑,连伪装的礼貌都忘记了:“会读书算啥?把字认全了,然后往一块儿凑,就成了文章,谁不会啊?但是男人家就要练就一身好本事,才能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对对对!万叔叔,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身板壮,有武功!”展鹏跟着弟弟强调了一句重要性。
看看,就说这俩孩子跟着兵蛋子们给教歪了吧?把身板看的比智商重!
万重阳自然不肯势弱,凭什么说不会武功就不是男子汉啊?尤其是在自己喜欢过的女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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